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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自己的这次行动无异是在向整个红色中国宣战。关化会不会成为一场间谍战的牺牲品,实在不是他个人所能决定,或许,军方会丢卒保车,找他当替罪羔羊,或许,关化的后台够硬,能够得以保住政治前程,也是难言。
可自己又何尝不会成为另一个牺牲品呢?电话响了,闻于斯知道,这个时刻终于来了,笼罩在心头二十多年的谜底是否要揭开了,他不得而知。
然而,本能的反应复而引发他内心境界的紧张,像琴弦一般,触动了他心底最微妙的情绪,戟震着他生命里所蕴藏的那种冲动,极度地撼动躯壳里的肌肉组织,血液里突起了冰流之冷,异样地惹发了他的泪腺。
这种湿润,已经许久没来,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他甘愿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面海一座木屋里,一张小桌上放着半块面包和几条冷肉,这是晚餐的剩余。窗前桌几上半开着一本圣经,炉架上两座点着的烛台,不住地流泪,旁边坐着一个看似年轻的妇人,她的长裙散在地板上像一只翩翩欲飞的大花蝶。
月光从另一个窗口散泻进来,笼住了她的全身,在淡雅的墙砖上幻出一个窈窕的倩影,瀑布般流泻直下的黑发,微淡的媚唇在静秘的月色中微颤。
她轻轻笑着,好象在思考什么。腮边一个天然的妙涡圆满如少女,轻漾着一种悲喟的音调,却又仿佛轻染着几痕泪化的雾蔼。
她是如此的沉迷,以致于,当闻于斯走进来时,她仍是微笑着,看着他,在她素洁温柔的目光里,闻于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闻于斯身子一阵的颤抖,这一刻,他感到无助,苍白的脸上呈现出凄清的表情。
她精致的芳容上似乎轻笼着一层藕灰色的薄纱,在温润的月色下,染着圣洁的银波。夜,静极了。
“你来了,坐。”只是一刹那,也就是一刹那,刹那间闻于斯觉得自己的脉搏都停止了跳动。这声音轻柔似水,温润,酣醉,他的心神。他并没有坐下。缓缓地跪在她的面前,仰望着她,目光中凝注着深深的爱,执着而震荡。
“妈,妈妈”闻于斯驱车自西雅图市区向东行,经过华盛顿湖面上躺着的一座好长好长的浮桥,循着公路迤逦上山,但见林木翳荟,流水淙淙,凉气逼人而来,当真令人有“林寒涧肃”之感。
“怎么样?这高可参天的杉柏,这般郁郁葱葱的原始味道,不比你们中国差吧?”坐在右首的george笑容可掬,指着窗外那些森丽的景象。
“嗯,奇倔古媚,不亚于我们中国黄山的迎客松树枝东西各异,别有姿态。若是入画,只能入油画。”闻于斯按照路标指示往东拐过一个养鱼场,不久,小路左边有一片公园,绿草如茵,莳花繁茂。
“罗伯特,你是个人才,我是真心想你留下来帮忙的,你可再考虑一下。”george和闻于斯同时下车。
然后拾级而上,逶迤直行。“谢谢您的厚爱,可我必须回去。梁园虽好,非我故乡。你是中国通,当懂得我的意思。”闻于斯抬头仰望,见一座亭子翼然,前面一道瀑布自高处泻下,如白练飞曳,气势不凡。
他自心底感谢george,虽可以加入美国国籍,然而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何况,自己的母亲那天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要他回国寻找曾经被她无情抛弃的一双子女,照顾他们,保护他们,让他们一生平平安安。
何况,中原还有所爱,自己又岂能了无牵挂?“你要知道,此时你只有留在美国才是最安全的。我想,你如果回大陆,会被中国政府马上逮捕的。”
george叹息着,眼神中充满了疑问和爱惜。闻于斯转身指着那道飞瀑“我们中国最伟大的诗人李白有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直挂银河落九天。’气势磅礴,境界开朗,一直以来为我平生所羡。我也知道,此去大陆,荆棘四布,可千难万阻又何足道哉!今日你我在此赏玩这滂濞流瀑,涤荡胸襟,足快一生。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不知你能否告知?”
“你是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没有死,却辗转到了美国?”george会意一笑,忽然表情严肃,语气凝重“你认识你的外公吗?也就是你母亲的亲生父亲。”闻于斯先是愕然,继而恍然“莫非,莫非”
“是的。你可能并不了解你母亲的身世,那是因为她在你刚刚要懂事的时候就离开了你。你的外公是美国旧金山第四代华人,在中国抗战时,他作为美军战时观摩团成员曾到过延安。在那儿他认识了你的外婆萧琴,两人一见钟情。
你外公作为一名战地记者跟随八路军在一次反扫荡中腹部受伤,被迫回到美国,从此和你外婆失去联络。你母亲跟你外婆的姓,也是姓萧。”
“嗯,我依稀记得母亲曾经提过,我外婆在解放战争时死于流弹,是她的继父抚养她长大的,后来呢?”
“你外公名叫夏贯中,是美利坚合众国优秀的政治学者和报论家。二战后他积极投身政治活动,是我们共和党的中坚力量,你可能并不清楚,他曾是基辛格博士的核心幕僚之一,尼古松1972年的访华得成顺利进行,他居功厥伟。
也就是在那时,他认识了章含之,并通过她结识了乔冠华部长,进而找到了你母亲的下落,然而,夏贯中并没有去认她,只是默默的在关注她,因为,那时的中国大陆还是狼烟四起,政治斗争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闻于斯默默的从口袋里抽出香烟,点燃,青烟袅袅,他的目光深邃而惆怅,那个久远的年代仿佛就在眼前。
“直到1976年周恩来去世,你的父母在清明节被秘密警察逮捕,我国国务院出面施加压力,但也只能营救出你的母亲萧雪曼,可惜那时,她已经精神失常了。”直到此时,闻于斯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那天所见到的母亲会时不时地陷入沉思,有时说话利索,头脑清楚,有时却又文不对题,让人摸不清头脑。
“我外公呢?他现在可健在?”“你外公于1995年去世。你母亲精神失常后,他多方延医求治,可是始终不能断根,她是间歇性精神病,后来,她信奉了天主教,并继承了你外公全部的遗产。”
闻于斯久久地站立在斯诺夸密瀑布之前的青石上,听见寒风的弹指声,一种悲凉的意绪从心底弥漫上来,突如其来的真相攫住了他强劲的心灵。
“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过两天我将回国,还有许多事情未了,你知道我的个性,不会就这样撒手的。做为回报,我想告知你,眼下有许多中东穆斯林激进分子潜伏在美国,据我猜测,可能会对贵国有所不利。你是参议员,或许可以防患于未然。”
然而令闻于斯料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美国便即遭遇重创,自建国200多年以来,第一次本土遭受袭击。
而对于这次袭击,美国方面好象并无收到预警,其实不然。george从闻于斯口中得知此消息,深知他并不是杞人忧天之辈,既然这样说了,就有极大的可能性。所以他迅速组织人调查这件事,不过由于美国国内的情报体系,终于功亏一篑。
此乃后话,在此不多赘述。“哦,竟有这种事情?罗伯特,谢谢你,这个情报很重要。”george善意地拍了拍闻于斯的肩膀“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
“还有一件事,请你吩咐联邦特工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还有些私事要办,不想有人跟在屁股后面。”“好的,这样也免得擦枪走火。你放心。
不过,罗伯特,我可有话说在前,我国的那些美术馆你最好不要去了一些馆长有书信给我,盼你不要做梁上君子。”闻于斯和george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闻于斯确实有事要办。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接到了陈冲的电子邮件,邀他翌日赴宴。“今天我做的是中餐,试试我的手艺如何?”陈冲笑靥如花,把几道菜摆上餐桌。
“这是‘清汤银耳’,‘鸭条烩海参’,‘葛仁烩豆腐’,‘红烧鱼翅’,‘红椒炒腊肉’,‘四宝鸽肉汤’。我不知道你的口味,胡乱做了一些。”
“嗯,想不到你还精于烹饪。我对于饮食不太讲究的。”闻于斯见室内摆设深具匠心,富有东方意味“这是你的房子吗?”
“啊,不是。这是我一位朋友的,她举家出游,正好我也没事,就替她看看房子。”陈冲美目轻扬,眼中透着半清醒关朦胧的意态“你是看家居很中国化吧,我的朋友也是华人。”
闻于斯见她妩媚宛似晚霞余赭,情趣无边,不禁心中一动“这女人果真是玲珑美妙,今儿是要报恩来了。”
“谢谢闻先生的大力帮忙,我今日度过难关,全都拜先生所赐。”陈冲举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春节一过,她就接到消息,绿岛社团已经决定要启用新人,不再强求她去参演。
她自己心里明白,这肯定是闻于斯在其中斡旋,其实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她将再也不会受到财团的威胁和恐吓了,没有人敢和联邦调查局都出面的人过意不去的。
更何况,还有全美第一黑手党教父坎通纳的招呼。笼罩在闻于斯身上的神秘色彩于陈冲更有一种致命的诱惑,爱慕强者,也是所有女人共有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