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兰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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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真,要娶书艳格格?”月贝勒跟在一身朝服准备返家的喀尔玛之后追问。

    “我本来就打算娶她。”

    “只是当初对自己不够老实,所以拿悔婚这名目来做幌子?”

    “你挺了解我的嘛。”喀尔玛分外亲切地笑望月贝勒。“以你对我这么透彻的了解,应该知道再说下去会产生如何感人肺腑的场面吧。”

    “唔。”想到一家老小彬在坟前为他烧纸钱的景象,月贝勒不觉咽了咽口水。“我只是很为小嫂子的境况担忧。”小嫂子。听来还算顺耳,他点点头,愉悦地迳自漫步而去。

    “‘四灵’里的其他人都决定要对书艳格格动手了,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月贝勒再度追上去。

    “急啊,我急都快急死了。”巴不得下个时辰就能与书艳完婚,跳脱他夜夜疼痛难眠的欲火深渊。

    “你有探查书艳格格到底有何奇特能耐,竟然一下子就震退毓琪身上的咒术吗?”

    “啊,她的能耐的确奇特,非常非常奇特。”足教天下男人痴狂。喀尔玛又陷入浓烈的记忆里,不觉漾开心驰神荡的笑容。

    月贝勒大叹。“你最近实在很反常”

    “只是由悲惨的男人变成幸福的男人罢了。”

    “若我直接讲明‘四灵’已经下令逮捕书艳格格呢?”

    喀尔玛立即冷眼回睨。“谁下的令?”

    “你以外的另外三人罗。”月贝勒耸耸肩。“我料你也不知道这事,所以才来知会你。因为他们想比元卿贝勒早一步找出破解他神奇秘咒的关键,反制回去。”

    “制个屁!”他气得大步杀往马车方向。“什么元卿贝勒,也不过是颗爱绊人脚步的小石子,干嘛大张旗鼓地把他当回事!”

    “我们有许多计划都遭他从中作梗,他已经摆明了就是要跟咱们斗到底。这不再是颗小石子,而是座堵在咱们跟前的大山了。”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与其跟一个小角色斤斤计较,何不拿这份心力去打通其他更大的管道!”

    “但他老在绊住咱们的脚步”

    “他只是绊脚,又不是砍了你的脚!若是老把眼光放在这么小的事情上,永远成不了大器、干不了大事!”气得他差点将车门槛一脚踏断。

    为什么要把书艳给扯进来?

    “到书艳家去!”他朝马夫痛斥。

    “来不及了,喀尔玛,他们早在你上朝期间就派人去抓书艳格格。”

    喀尔玛快手一闪,揪过月贝勒在他鼻前咬牙低吼:“你还通知的真是时候。”

    “我刚刚才偷听到这消息。你如果想截回书艳格格,不妨往玄武掌管的府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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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仍旧慢了一步。

    “有人中途插手?”喀尔玛谔然僵立玄武的地盘上。

    “不是你的人把书艳格格接走了吗?”玄武没好气地环胸大骂。

    “我连你们打算拐走书艳的事都被瞄得滴水不漏,还会把她接走!”

    “你跟我吼什么!”玄武比他更暴躁。“平日看你散慢得像条虫,一旦事关女人就马上像条龙。我们决定捉走书艳格格,目的也是守护她,省得对方一查出她克住咒术的关键后马上灭口!”

    “你们跟元卿贝勒的作为半斤八两,差别只在于你们事后不会干掉她!”但逼问与拷打铁定省不了。

    “说这句‘你们’时别忘了你也是其中一分子。”

    “既然我是其中的一分子,为何还对我的女人动手?”

    “只是一个女人罢了。”玄武轻嗤。

    喀尔玛一拳直中玄武鼻梁,若非玄武提臂抵挡,恐怕鼻子都会给他打陷到脑子里。

    “她不是一个女人罢了,她是我的妻子。”喀尔玛凶狠低语,神情犀冷。

    玄武眯起双眼审睨。“那你最好赶紧干掉毓琪,省得他一辈子沦为元卿贝勒的傀儡。”

    “我不能杀毓琪。”

    “就只为了不想伤你女人的心?”玄武受不了地狂吼一声,随即面容狰狞地怒斥“你还真够朋友,青龙。我为了查近来连续多人失踪而又复返的案件搞得焦头烂额,你不帮忙也罢,可你却在我都快抓到凶手时跳出来干涉,这个不行那个不准,我看玄武这个位置干脆由你来坐好了!”

    “毓琪的事怎会扯上你的案子?”

    “还不都是那个欠揍贝勒耍的手段。”玄武重重坐下,受不了地压着太阳穴低咒“他们最好去死,统统去死,省得我净在后头收烂摊子。”

    喀尔玛盯着他半晌。“该不会那些失踪的人也都和毓琪有同样的症状吧。”

    “你去毓琪身上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玄武埋首在双掌中,努力沉淀情绪。他对元卿贝勒这个死缠烂打的对手实在深恶痛绝,眼不见为净,偏偏彼此老是纠缠不清,他想闪都没得闪。

    “朱雀己经彻底研究过那些失踪过的公子哥儿,如果他的推论没错,毓琪身上一定有某种记号。”

    “呆瓜的记号吗?”他轻哼。

    玄武瘫坐长叹,倦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朱雀对这种乱七八糟的咒术比较熟,我才懒得懂,听了半天我只知道他也破不了元卿贝勒玩的怪把戏。除非”

    “抓书艳来彻底研究?”

    “要不然就只能找比对方咒术更强的东西来镇压。可是镇住对方也只是暂时性的,并非长久之计。”

    别说是玄武,喀尔玛对这类怪力乱神的鸟事一样厌恶透顶。“毓琪的事,我会亲自处理。就算我没办法把他的脑袋摘下来,也会尽量牵制住他,少在咱们背后作乱。现在的问题是,书艳被谁带走了?”

    “我的手下说对方带的是青龙人马,驾的又是青龙车辇,以为是你亲自出来逮捕书艳格格。他们无权犯上,只能依今退下,交由你处理。”

    喀尔玛一怔。他的人马,他的车辇,而且动的不是他平日出入使用的那批,而挑中青龙专属阵仗

    他顿时明白如此任意擅用他的一切,会是什么人。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喀尔玛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书音?”书艳在花园凉亭里愕然大喊。

    “你还当他真的对书音有意思呀?”毓琪全神贯注地以草叶逗着精巧笼子里的小画眉。

    “他既然对书音没兴趣,干嘛还故意当着我的面和她有说有笑?”害她难受得要命。

    “探测敌情吧。”

    “啊?”

    “试试看他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耶?”试这干嘛?

    “不要老像白痴一样地咿咿啊啊好不好?”他倒尽胃口地甩掉草叶。“我要买蛐蛐,差点银子下去叫人给我挑几只厉害的来。”“买你个头,你之前买得还不够?”

    “可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日,它们全死光了呀。”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买了,反正早晚也会给你养死。”

    “死就死嘛,再买过不就得了。”

    “那你去死死看,我好重新买个省吃俭用的琪哥。”

    “我的确已经死啦。”

    “什么?”

    毓琪弯着俊丽双眸呵呵笑,忽面兴致勃勃地撑肘上桌,俯身贴近她耳语“喂,你上回跟喀尔玛到朱雀府去接我时穿的那套湖蓝色袍子挺亮眼的,怎么后来都不见你再穿了?”

    “那是寄住喀尔玛家时,为了撑面子才跟书音借的新衣。”平常她只要随便挑些书音不要的旧衣衫凑合凑合就打发过去。

    “很好看呀,为什么不继续借?”

    “书音会心疼。因为她说我粗手粗脚的,什么好衣料到了我手上,都会被穿坏或弄脏。”她挫败地抿了抿嘴。“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喜欢穿得那么精美,走到哪儿都得小心翼翼,还得成天浪费心思去搭配首饰。”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你搭配的本领还真不是普通的糟。我记得你那天明明穿得娇俏可人,却配支老太婆似地粗大翡翠镯子、颈上套着什么富贵长命大金牌,活像姥姥装小妞儿,俗得要命,可笑至极。”

    “我可是很认真、很诚心地想让自己看来人模人样!”

    “结果实在惨不忍睹。”

    书艳失落地垂头拉整自己一身青绿马甲大红袍、艳紫手绢外加亮橙滚金花裤脚。“这些可都是书音不要的好料耶。”

    “的确是好料,却能你搭配得活像一团打翻了的颜料。”

    “是吗?”这话毒得令她无力反击,只能畏缩嘟囔“亏我还很勤快地成天旁柒房挑宝藏”

    “什么宝藏?”

    “就你刚刚笑的什么老太婆镯子、富贵大金牌呀。我已经很努力地想看起来称头一点,你和书音为什么还是老爱取笑我?”就算她每次都装做不在意,久了仍会感觉很受伤。

    “啊,库房的宝藏。”毓琪眼神诡异地深沉一笑。“我找了那么多地方,竟然没料到还有这样个秘密处所。”

    琪哥干嘛笑成这样?看了令人发毛。

    “带我去库房逛逛。”

    “你脑袋掉到茅坑里了是不是?我连阿玛、额娘都不能放进去了,还带你去逛!”琪哥这蠢蛋,奶奶生前下的禁令世敢忘。

    “这库房只有你能进去吗?”

    书艳奇怪地打量着他。“你今天很不对劲耶。”这种老掉牙的规矩也拿来问。

    “我们一起去吧。”他开心起身。

    “不行。”

    “我只是想帮你挑些像样的搭配首饰。”

    “不需要,我大可向书音去借。”

    “她若会借你,你又何必去库房挖那些笑死人的老古董来戴?”他悠悠浅笑。

    “呃”琪哥今天好敏锐。“可是奶奶吩咐过,除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许”

    “我不进去,就在外头等你。你进去挑几样东西出来,我替你选择合适的来搭配。如何?”

    好像行得通。不过

    “真不知喀尔玛平日面对你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毓琪深表同情地咯咯窃笑,吓得书艳心头乱跳。

    “他他会怎么想?”

    毓琪舒懒地耸肩。“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不过我若有个这样打扮的妻子,带出去铁会被朋友们笑死。”

    难怪喀尔玛老是三番两次想脱她衣服!

    “我去拿钥匙!”她焦躁地拍桌而立。“你跟我来,替我挑些能用好用耐用、随便我乱用也不会太丑怪的东西!”

    当毓琪笑嘻嘻地跟她到她院落后栋隐匿在浓荫花丛中的库房前,登时神色大变。

    “若不是奶奶怕你们从我房里的密道溜到库房搬东西,把两栋相连的暗门给封了,我就不用每回到库房都得绕这一大圈”她喘吁吁地回望僵直的毓琪。“怎么了?”

    他直直瞪着沉重简朴的库房,恍若无神。

    “琪哥?”

    “我没办法过去,气太强了。”

    “什么?”

    他瑟缩地弓起身子,紧捂双眼,微微却步,似要逃避什么。

    “你不舒服吗?”书艳急急扶上去。“你身子怎么这么冷?快快快,我们先回你房里去,我叫大夫”

    “不用!”他坚决地抓过她的小手,眼神异常阴森。“我坐在石上休息一会儿就行,你到库房里去。”

    “可是你脸色都发白了”她艰困地扶着毓琪踉跄坐下。

    他幽冷地盯着库房勾起嘴角,额上手上己微微渗出寒意。

    “好强,真是太强了,难怪能让你一掌把我打回去。”

    “琪哥?”怎么一直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你该不会像喀尔玛说的,真是中邪了吧?”

    “你说呢?”他挑衅地转调视线。

    “我觉得你是故弄玄虚,模仿你最崇拜的元卿贝勒而已。”

    他呵呵笑,双眼晶透得令人心惊肉跳。“也可能是元卿贝勒在模仿毓琪。”

    他不再回应书艳任何担忧或质疑,迳自在她面前打了个诡异的手印。书艳傻眼,不懂这是什么怪招,更不懂自己接下来不由自主的反应。

    “书艳,回答我的问题。你去朱雀府接毓琪回家的那日,是不是戴有由库房取出的物品?”

    “是。”

    “而你今天并没有佩戴任何一样是吗?”

    “是。”

    毓琪了然,怪不得她今天的气比较弱,可以让他轻松靠近。“你那天身上戴的东西,无论衣里衣外,一样样说出来。”

    她根本不记得那么多天以前、那么琐碎的事,可是她却听见自己巨细靡遗地一一道出,细到连她那天梳的是什么发式,发上簪钗是何样图纹、什么颜色都详详细细。只有三件是从库房取出的,毓琪沉思。很可能是这三件之一具有异能,将细密繁复的咒术克回去,也可能是某件她经常接触的东西,虽然从未戴在身上,残余的气却也足以镇住施咒者的把戏。

    这或许正是他以往总觉得书艳身上有奇特力量的原因琪哥!

    书艳担心地看着他渐趋惨白的脸色,想扶住他又蜷成一团的痛苦身子,却动也动不了,直硬硬地杵着,宛如傀儡。

    “没时间了”冷汗滑过毓琪发青的脸庞。不得己,他只好咬牙豁出去。“把这个贴到库房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得贴上,快!”

    “是。”

    她怔怔地接过。一叠纸笺,迅速奔去,心中却惊恐大喊!我在干嘛?我为什么会答应?

    她从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敏捷的身手、那么惊人的力气,开锁冲进库房便火速行动。北面墙壁堆满了大柜大箱及诸多杂物,她猛力推拉,竟将沉重的红木书架完全摔倒,砸烂一地稀世珍宝,空出一小片墙,方便她执行任务。

    “关门。”

    “是。”毓琪在库房外远处的石上低语,书艳却清清楚楚地依令行动,砰声闭紧大门,完全看不见他在外头打的致命手印。

    “对不起了,书艳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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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间,喀尔玛暴怒地破门而入,闯进雅朗阿的院落。

    床榻上的雅朗阿吓得弹身而起,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小身子正衣衫零乱地挣扎着,被塞住的小口呜呜咽咽,泪水满面。

    “这是我的院落,你凭什么”雅朗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铜钵大的巨拳攀中肚腹,整个人飞过半间房,重重摔在老远茶几处,跃滚在地,呕吐不己,狼狈得如同一块破布。

    喀尔玛额爆青筋、双眼愤瞠、气息狂乱得令胸膛急遽起伏,神情格外铁青骇人。他伸臂拥起被反缚双手的小人儿,温柔细腻得如同在拥抱婴儿,百般疼惜、万般呵护,确定她只是受了惊吓而未被雅朗阿得逞后,才脆弱万分地将她紧拥入怀,几欲碎骨。

    “书艳”他的轻喃中满是自责与恐惧。“幸好你没事。”

    否则他会动手杀了他大哥。他饥渴地揉拥着柔软的娇躯,寻求平息激烈情绪的慰藉。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但他在那一瞬间,真有杀了大哥的意念。若非书艳平安无事,他真会活生生地扭下大哥的脑袋。

    只差一步,他就要铸下大错,手刃血亲。闷口难言的细吟声唤回他的神智,他才赫然意识到他还未替她松绑。一解开她的束缚,他便浑身血液冻结。

    “喀尔玛,喀尔玛!”她崩溃地紧伏在他怀中痛泣。“我好害怕,我以为我会被我一直在心里喊着你没想到老天真让你听到我的求救了。”

    他的脑子一时空白。这是书音,他救的人为什么会变成书音?

    “你竟敢我非得告诉玛法不可”雅朗阿在侍从急忙的搀扶下瘫软威吓。

    雅朗阿的话语渐渐组织起他的思绪。

    “你为什么动用我的人马强抢别人府上的格格?”

    “她本来就该是我唔!”使力过猛,雅朗阿忍不住又是一阵腹痛及呕吐。

    喀尔玛面无表情地冷眼以对。“叫大夫来吧,你内脏破了。”

    呕血中的雅朗阿已经够害怕,听喀尔玛这话,更是差点当场晕过去。喀尔玛毫不留情,挪开贴在他怀里的柔弱佳人,上前揪起两腿无力的大哥。

    “有件事你必须搞懂,大哥,书艳从来就不是你的。”

    “玛法他说他决定书艳该是我”

    “玛法的用意不是要她住进这里,好看清你有多么的适合她,玛法是要她看清这府里的整体情势,好观测她会如何处置我们家乱七八糟的局面。你该不会笨到连这点都看不透吧,大哥?”

    “你你放肆!竟敢这样对我不客气地”

    “我对你还不够客气吗,啊?”他目光凶猛却言词温柔,单手举起雅朗阿被揪住的衣领,就令他双脚高高离地,整个人被拎至半空。

    “你做什么!”雅朗阿惊惶大嚷,拼命挣扎。“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这跛子?我的残废难道”

    “用不着对我卖可怜。这招用来勒索书艳的愧疚或许有效,对我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需不需要我帮你成为彻彻底底的残废呢,嗯?”他彬彬有礼地加重手劲,就几乎勒断雅朗阿的气息。

    “你咯”他完全无法呼吸,只能像快干瘪的青蛙般蝈蝈哽息。

    “让你的脑子残废好了。”只要他再持续愀死雅朗阿的气息一阵子,就足以使窒息的脑子终生报废。

    “像你这种半个脑袋的半白痴最危险了,瞧,连掳人都会掳错对象,多没面子,干脆当个完全没脑袋的纯粹白痴,别人安心,你也开心。”

    “喀尔玛少爷,请住手!”

    “少爷,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侍从们忍不住斗胆大喊,就连书音看见雅明阿口吐白沫、浑身打颤的景象都忍不住哆嗦。

    喀尔玛毫不松手,狠眼冷睇雅朗阿骇人的肿胀面容,持续使劲。

    “快叫人来,快!”侍从们乱成一团。

    “喀尔玛少爷,请您放手!奴才们求求您啊,少爷!”

    三、四个侍从拼死拉扯也动不了喀尔玛一分一毫,眼见雅朗阿身下有失禁现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喀尔玛少爷,手下留情啊!”“他是您的大哥,求您看在同胞手足份上,放了大少爷吧!”

    “我让得还不够多、忍得还不够多吗?”喀尔玛狠盯雅朗阿逐渐深赭的脸色,柔声细语。“你为什么连我最后想要的一点东西都得抢呢?因为你跛了一只脚,我就得任你踩一辈子吗?因为阿玛不爱你母亲,我就活该不能爱任何人吗?”

    “你这是干什么?”急忙赶来的大福晋失声尖吼,疯了似地扑上去。“放开我儿子!你给我放手!”

    “二少爷!”大群闻声而至的侍卫也吓白了脸色,连忙冲上去拉扯。“二少爷,大少爷已经不行了,您快放手!”

    “喀尔玛少爷!”

    “快叫老王爷来,快呀!”随后赶至的女眷们慌乱狂嚷。

    任凭众人再怎么劝、再怎么威吓、再怎么使劲,都动不了喀尔玛一分一毫,仿佛他铁了心就是要完全废了雅朗阿。

    “你怎么惹我都没关系,可你为什么要惹书艳?”

    大福晋听这低吟、看这情形,什么也不顾地跪下死命哭求“你放手,我求求你放手!我替雅朗阿跟你对不住、我跟你磕头!求求你放了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呀!”

    “二少爷,请您松手吧!”

    “喀尔玛,够了,我没事,你快放开他吧!”连书音都慌了。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任何阻力,只有全神贯注的唯一思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不容许任何威胁书艳安危的可能性存在。

    书艳是他的,他负有完全守护的责任!

    “你这是要书艳一嫁进来就替咱们家料理丧事吗!”老王爷苍劲有力的哑嗓一举吼穿了喀尔玛的意识。

    喀尔玛大梦初醒般地愕然眨眼,稍微松了手劲。

    “大少爷!快,把大少爷拖下来!”

    “雅朗阿!”大福晋疯狂哭叫着,拉扯着。

    “二少爷,求您再松一下,大少爷快没气了!”众侍卫们徒劳无功地奋力对抗。

    书艳!书艳呢?

    喀尔玛这一怔忡,雅朗阿立即坠地,众人急拥上去,又是唤大夫又是找气息。连神情强悍的老王爷都不禁双膝颤抖。

    他知道喀尔玛很有力量,可他从不知这力量在他的打压下已经成长到何等惊人的地步。喀尔玛不是没有能力一举攻陷这个家,他只是在不断地忍、不断地让。

    老王爷蹙眉揪心。他料得没错,书艳的确有独特的天赋。她选出来的,确实是条龙。

    “书艳。”他呆愣仁立好一会,看见吓傻的书音才闪电般地恢复警觉,猛然一掌钳起惊惶大叫的书音。“书艳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待在家里好好儿替我看着书艳吗?”

    “我我”书音怕得快晕过去,水光满溢。“我只是闷得慌,所以出来走走,哪哪知半路上会遇见你大哥的车,我以为里头的人是你,就就”

    “你怎么可能出得了门!”他怒喝。“我派去你家的侍卫呢?他们没拦住你吗?”

    “他他们会拦住我吗?我没没看到人啊。”

    出事了!他一听就知道他安排的人马一定出了什么状况。书艳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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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风驰电掣地杀往书艳家时,看到的却是一团人叽哇胡闹的混乱场面,书艳院落的后方,一片火海。他沿途推踹开所有挡路的东西,直冲火焰中心。

    “喀尔玛,库房失火,不知是怎么回”

    “门怎么打都打不开,可又没上锁”

    “泼了好多水都没用,这火硬是奇怪地烧个没完没”

    他听不进四面八方拥来的激昂杂音,完全不理睬所有的拉扯及求援,只顾着寻找最重要的小身影。

    “书艳呢?”他抓住一旁闲闲看热闹的四哥。

    “不知道哇,她人大概待在房里吧。”

    “火都烧成这样,她还会待在房里吗!”惊逃诏地的暴喝震得兴奋而忙乱的人们顿然沉寂,慑得不敢出声。

    大伙这才想到,书艳的确不可能不跳出来主持这团混乱。

    喀尔玛一个大步冲向库房大门,猛力推撞却依然紧闭,愤而重捶。

    “书艳!你在里头吗?书艳!”

    他一阵子倾听、一阵子狠推狂唤,无有动静。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当他暴然高喝毓琪时,没任何回应,众人面面相觑,他就知道凶手早已脱身。元卿贝勒,我总有一天会宰了你!

    “这库房还有没有其他入口?”他巨炮般地轰向缩成一堆的人们。

    得知书艳房里有扇被封死的暗门,他立即飞身前往。院落里头已弥漫后栋库房延烧过来的浓烟,呛得令人难以喘息。

    喀尔玛直冲屋内,疯狂搜寻,随即在长幅山水画卷后惊见一扇砖砌死门。他呛咳着,双眼肿痛,喉头灼烈。摸着逐渐温热的火壁,他咬牙凝聚力气。

    书艳在里面,她就被闷在这座墙后面!震人心魂的一声怒吼,伴随猛暴铁拳,砖门被击破个大洞,冲出炽烈黑烟,团团卷住喀尔玛。

    “书艳!你在哪里?”他硬是眯着泪水四溢的双眼,钻过墙洞,在一片烈焰的库房内艰困前移。“书艳!”

    她怎么受得了这种折磨?她人在哪里?会不会早被元卿贝勒拐走,这儿只是一座调虎离山用的主城?“书艳!”

    他情愿她被拐走,被雅朗阿拐走也好、被元卿贝勒拐走也好、不幸失了清白也好,只要她活着就好。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换书艳,他要她活着。

    “你在哪里?你回答我啊,你这王八蛋!”他绝望到怒不可遏,开始疯狂地推倒火烫书拒、砸翻贵重摆设,愕然听见小小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

    他顿时停下所有动作,犀利地屏息扫视,赫然在层层堆叠的摆架样下看见一只握着书卷的小手。他暴烈推开一层层困住她的障碍,看见她虚弱抬起的脏污泪颜,马上重重大喝地将她拥入怀里。

    他死而无撼、死而无憾!要他的财富就拿去吧,要他当家的大权就拿去吧,要他飞黄腾达的官位就拿去吧,他什么都不需要了。此时此刻,他已拥有一切。

    “你你咳咳”“把头低下,就像刚才那样,趴到地上去。”他的守卫能力开始主导大局,始终混乱的思路变得通透明晰。“有任何地方受伤吗?”

    书艳难以睁眼地摇摇头。“被压到而已。可是咳你你才是王八蛋,你怎么可以随便骂我!”

    喀尔玛登时放声大笑,伴随剧烈的呛咳,和她一同趴在冰凉的地上虚弱喘息。

    “真糟糕,墙壁都给烧红了。我们还没爬出墙洞去,大概就被烤熟了。”

    她紧紧窝在他伏地的拥抱下,断续咳着又硬要说话。“门打不开?”

    “没用的,我从外头试过都不行,一定被人用什么奇特的方法封住了。”他疼惜地以鼻摩挲她的耳翼。“干嘛,不希望跟我一起死啊?”

    她不断眨着热得睁不开的眼,想凝望他。“可是我没有咳穿着比较漂亮的衣服,死得不好看。”

    若不是空气太灼烈,他真会笑翻在地上打滚。

    “还救什么古董宝贝呢,人都活不了了。”他懒懒地抽走她随手胡救的书卷。“哟,救得好。这卷年代久、保存状况也不错,如果拿到当铺去,够你办场风风光光的婚”

    “怎么了?”她勉强抬望他愕然翻阅的严肃神情。

    “你这本书从哪来的?”

    “架子倒到我身上时由脸上拿下来的。”

    “哪个架子?”

    她指向已经烧了一半的倾塌木架,他马上以袖掩口地匍匐前进,开始翻找。

    “喀尔玛?”她也好奇地跟着边哭边爬过去。噢,她眼睛好痛,鼻子也好像烧起来了,流了那么多眼泪为什么还是灭不掉丝毫的痛?

    “应该有东西会跟它收在同一处”他喃喃自语地奋力搜寻。

    “喀尔玛,别怕。瞧你,人都吓傻了”她一阵猛咳,元气殆尽。“可是我恐怕得先去了,你要跟好,别跑到其他女鬼后头”

    “振作点,我们或许有教!”他拍了她两巴掌。

    “你干嘛打我!”她又哭又恼地一拳槌去,喀尔玛笑着一闪,翻靠到背后某样火烫灾物,痛得他闪身大叫。

    “要命,背都给烫熟了。”这一瞥,可瞥亮了他的双眼。“书艳,你可真是个小埃星。”

    “现在巴结我也没用,你自己去死吧!”

    “难怪元卿贝勒要使计闷烧此处。”他不可置信地惊望方才烫着他的古董,神情敬畏地环伺沦陷火海中的整座堂屋。“你家库房的确是间宝窟,烧成这样,实在太可惜了。”

    “对啊。”她难过地悼泣。“能当的好东西都烧光了。”

    “我不知道元卿贝勒到底是在怕这库房里的哪样东西,非把它毁尸灭迹不可,但我知道现在有样东西可以救我们。”

    “喀尔玛!你在干嘛?”她骇然见他起身竭力伸手去拿躺在火焰中的那把长剑。

    长剑上刚才烫着喀尔玛背部的护手,被烈焰的烧得一片金光灿烂,将护手上的金刚法门图案衬得万分夺目。由他数度猛然抽手的情况来看,剑身已然灼烈,难以碰触。

    “不要碰,你的手会给烫焦掉!”

    他双眼模糊地望着烈焰包围下的担忧小脸,咧开心满意足的笑容。啊,有人关心的感觉实在好。他猛一提气,咬牙愤吼地执起炽烈长剑,焦黑的气味立即由他掌间逸出。

    “南朝梁武帝时铸炼的三骷金刚。”他面容狰狞地努力握紧炽烈剑柄,忿忿低吟。“想我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今日竟然得靠此这杀出一条生路。”

    “喀尔玛!”书艳疯了似他冲上前去猛打他的背脊。“着火了!辫子着火了!”

    她也不管烫不烫、痛不痛他以双手替他的辫子灭火,拼命拍打着星火,双眼却已经热得睁不开了。他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觉得和她就这样去了也无所谓。

    “喀尔玛!”她痛哭他高高环住他颈项,生死交界的时刻已然来到。“我喜欢你,我从以前就一直好喜欢好喜欢你!”

    “那你两年前为什么悔我的婚?”

    “因为我发现你有好多女人,你并没有特别喜欢我,也不会只喜欢我一个。”害她心碎了两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