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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问被三个女人夹在了飞虹桥上,进退无路。
十年以来,他甚少与相府中人打交道,即便墨家老二老三的媳妇已经过门好几年了,他与她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身为墨家长子,生母身份低贱,至死都没拥有任何名份,墨问在相府的地位连小妾所出的老四墨誉都不如——
府中来客不会邀他招待,大事小事不会与他商量,逢年过节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也没有设他的位置。他如同相府西北角的偏院,真切地存在着,只是被人轻飘飘遗忘了。待有人想起时,却只是笑话他病弱至此,成了相府的累赘和父亲人生的污点。
荣雪雁和李若梅自嫁入相府起,从未正眼瞧过墨问,直到他一夜之间成了大兴国的第一驸马,她们才将讶异探究的目光锁在他身上,而这些目光里,看热闹的兴味更足。
陌生人的注视对墨问来说,是种无形的折磨,他本能地想要逃,脚步往后退却,头也更低下去,他如此害怕与陌生人相处。
“大哥,怎么发抖呢?是不是着凉了?飞虹桥这地方风大,若是不小心被吹下了碧湖,婧公主可要心疼了。”荣雪雁开口道,语气听起来十分关心,实则满含奚落——
如今老四墨誉成了七皇子侍读,而老大墨问却是婧公主驸马,黎家和司徒家不和久矣,任老四和墨问平日里相处再融洽,这一番下来,关系定然要疏远。
眼尖的人都看得出,景元帝有心扶持七皇子,任司徒家再猖狂也不能让司徒皇后变出个儿子来,这么多年的较量,已经分出了胜负。
“婧公主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是同大哥吵架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李若梅跟着搭腔道,随后忙自打嘴巴道:“瞧我这记性,婧公主想必刚从宫里回来,断不可能同大哥争执才是呀?”
朝中的势力划分,哪怕已经拼得你死我活,不到万不得已,政治斗争里的高手都能左右逢源两不得罪,而小家小户出身的荣雪雁和李若梅却立刻自作主张地将自己划归黎家的阵营,觉得墨家从此都该围着七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大兴国君转悠,至于司徒家如何,她们没工夫去管。是以,言语中夹着诸多的不屑和暗讽,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分明是笑话墨问娶了妻却行不了周公之礼。
墨问的手在身侧越收越紧,站立的身姿更显僵硬。他明知道百里婧就在身后,却没有对她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默默地忍受了。
荣雪雁和李若梅得不到回应,以为百里婧因司徒家失势而心虚胆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却不想下一刻,一阵劲风从西边刮过来,一身海棠红的衣衫突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啪啪啪啪”数声脆响,两个女人都被扇了重重的几下耳光,力道十足,两人的半边脸很快就肿了,尖声地大叫起来往后退,手里提着的竹篮子掉下来,鱼食撒了一地。
百里婧一声不吭,上前扯住荣雪雁的发髻,扯得她头皮块块拎起,哀嚎不已,哭着用长指甲抓百里婧的手,刚才的大方得意神情俱都消失不见:“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子!疯子!”
百里婧完全无视她的挣扎,拎着她的头发在桥板上拖了几步远,弯腰,另一只手将花容失色落跑跌倒中的李若梅从地上拽起来,两手一合,荣雪雁和李若梅像玩偶般撞到一起,百里婧顺手将两人散落的长发打了个结,拽着中间的发结往湖心亭走去。
“救命啊!救命!”荣雪雁和李若梅一边呼救,一边拼命地往后挣,然而,头发被拽在百里婧手里,她们越挣就越疼,几乎被百里婧半拖着一路给扯到了亭子中央。
桥对面的小厮丫头们快步朝这头跑来,却纷纷停在了湖心亭外,不敢再往前一步,战战兢兢看着那骇人的一幕。
湖心亭是飞虹桥上的好风景所在,不仅能尽览相府东西两院的风光,还能静静享受无限的生机乐趣,亭下的湖面上有成群的红鲤鱼欢快地游着,荣雪雁和李若梅平日里最喜欢喂它们。
百里婧单手将她们俩压在新修好的木栏杆上,罔顾两人的哭泣求饶,淡淡道:“不是喜欢喂红鲤鱼么?现在就下去和它们培养培养感情吧。”
话音未落,毫不犹豫地往前大力一推,两个人头上脚下一齐跌落水中,巨大的响动惊得湖面上的红鲤鱼四散而逃。
“救……命!救……命!”
荣雪雁和李若梅的头发被绑在一起,浸泡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完全散开,喝了太多的水,双臂在水里扑腾出大大的水花,越挣扎越疼,在冰冷的湖水中时上时下地浮着。
那些前来搭救的小厮丫头们都急坏了,纷纷在亭外下跪求饶:“婧公主,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两位少奶奶吧,再泡下去,她们会淹死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百里婧眼神平静,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两人,半天才开口道:“喝够了水,好好洗洗脑子,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跟我斗?我不招惹你们,你们也少来招惹我。”
她不屑地别开脸,折身来到墨问身边,不由分说牵起他的一只手,拉着他往桥西而去。
走出将近十步远,才听到身后有接二连三的“扑通”落水声,小厮们见她走了,这才敢下水救人。
墨问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言语,沉默得像待宰的羔羊,百里婧刚刚牵住的是他握紧的拳,好一会儿,拳头也没松开,他脚步虚浮地跟在百里婧身后。
“大公子!”
远山恰好从海棠苑钻出来,见到百里婧,神情讶异,忙行了个礼:“婧公主。”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长披风,展开来,替墨问披上了,陡然瞧见墨问唇边半干的血丝,远山大惊道:“大公子,你又做傻事了?!”
墨问沉默,挣开了百里婧的手,独自一人朝通往偏院的小径走去。
百里婧望着墨问单薄的背影,问远山:“怎么回事?”
远山似乎十分气恼,不怕忤逆地丢下一句话就走:“远山不知,婧公主自己想想吧!”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普照大地,可假山的背面被阴影挡住,只剩湿寒,百里婧觉得累,她从来都不愿去细究复杂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何必那么隐晦?
她不是别人,如何懂得别人的心思,有什么不肯说,偏让人费尽心机地猜测,她如何猜得出来?
回到“有凤来仪”,木莲的大嗓门顿时吼起来:“婧小白!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只去一天的么!怎么呆了十多天!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
百里婧坐下来,疲倦不堪道:“母后病了。”
木莲这才安静了些,却还是抱怨:“药熬好了,又该给那个病驸马送去了,可是病驸马最近几天老是呕血,怪可怕的,婧小白,你以后不要去他那儿住了吧。要是他的病传给你怎么办?”
百里婧惊讶地站起身:“什么?!呕血?”
------题外话------
【每日小剧场】
墨问:→_→苦逼,喝完毒药又呕血了,琴妈,越是你亲儿子,你越下得了狠手啊?这小白我还有没有命要了?
琴妈:儿子,呕血不是你全新的苦肉计么?
墨问:→_→我已经分不清苦肉计还是真的了,难道我真有病?装着装着就成庄周梦蝶了……
琴妈:→_→儿子,你成功了,苦肉计的最高境界就是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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