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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辉的提议在王安石心中引起了莫大震动,司马光和文彦博本是他的至交好友,不过自自己在治平五年担任参知政事之后便开始疏远了,直至去年新法广泛推广后,三人之间更是矛盾重重,甚至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这不能不让他有些黯然伤神。王静辉此时将司马光和文彦博抬出来打算和自己一道来解决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是十分不可思议,但在王安石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由于旱灾的降临,使得朝廷在北方陷入了困境,最大的问题便是去年秋天贷给北方农民的青苗钱该如何收回,现在朝廷中也只有他们几个人有这样的权力和智慧来解决。
不过王静辉能不能将司马光和文彦博请出来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是保守派,现在正准备联名上书皇帝废除新法,可以预见这次将会是他们最好的机会,新法在北方推广的第二年便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是废除新法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司马光和文彦博还会站出来吗?!
“司马君实和文宽夫愿意做客吗?”王安石心中没有底气。
“这要取决于王相的勇气!王相愿意出席吗?!”王静辉盯着王安石的双眼反问道。
“某家与圣上相知多年,一心想要变法强国,能够内除弊政,使我大宋国势强盛起来,但却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别得人不理解某家变法也就罢了,连司马君实也不能够理解,这实在是”王安石有些黯然的说道。
“王相,是非功过并非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这需要时间来证明,也许是王相错了,也许是司马君实错了,这些都并不重要。因为两位先生都是为了大宋着想,出发点是没有错的,但若是出了问题还想着政见不同不为谋,怠慢了百姓的生死,那便是错的!以学生看来司马君实未必不想变法。不过君实先生比王相您更清楚这个帝国目前是怎样一个状况,帝国的官员是怎样的一个德行,在学生看来这审时度势上,王相差君实先生远矣!”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学生料到司马君实必定会接受学生地邀请前来赴会,这点王相就不用再担心了!”说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青苗法利率是两成,朝廷今年打算在河北诸路收取近百万贯的青苗钱,那从常平仓给百姓贷出去的钱款不下三百万贯。圣上自继位以来生活比之大宋前几代皇帝都要节俭,就是如此司马君实还一年至少四道奏章请圣上节约皇室用度。先生可以想象司马君实对这三百万贯会无动于衷吗?!”
王安石听后心情也是舒缓了许多司马光地小气是举世皆知的,放着三四百万贯的青苗钱因为旱灾就要打水漂,司马光肯定和他一样对此十分关注,加上王静辉和司马光与文彦博的私交非常不错,相信将他们两人请到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不过与王静辉借着司马光地节流作风来谈解决问题的方法,王安石更关注的驸马对他和司马光之间的评价。
“某家确实差君实远矣!”王安石叹了口气说道。也许这个时代注定是一个群星荟萃的时代,司马光和王安石确实是一对能够让人不假思索的排在一起的人物,司马光比王安石大两岁,不过无论是私德、文学、声望上,他们两人是如此地相近,可以堪称是熙宁年间地双子星座。
“王相和司马先生都是我大宋杰出之士,堪称百官表率!但人无完人,总是有一点缺憾的,不过这无损于两位先生的节操!只是对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常常各异。在学生看来两位先生如此对立并非是大宋之福,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相互交流一番呢?毕竟一个人地才能强如诸葛武侯又如何,曹孟德身边没有卧龙风雏不也是势压吴蜀,盖因为是群策群力之功!”王静辉在一旁安慰到。
王安石听后笑了笑说道:“改之,你还年轻,在当世之人中,你是老夫所见过最有才华的人,布局谋划可谓是当世青年之中的翘楚,苏家两兄弟是远不如改之的,甚至连老夫亦不如,但是改之你无意官场,有此事情终究不是谈论这么简单的!”
王静辉听后拨弄着手中和几个围棋子,说道:“学生心中想法非常简单,就是中兴大宋,助圣上成为一代明君,甚至建立能够超越汉武唐宗的功绩,相信王相也是这么想的!正如王相所说,学生无意庙堂,不过只要能够促使我大宋走向辉煌的道路,学生都愿意去尝试,王相也知道学生曾经策划过制造党项人内部矛盾造成其内耗的事情,就是现在西北正在进行针对李清地计划也是学生一手布局的,对敌如此,学生更明白内耗对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也是学生身为一个外戚,却甘愿冒着被御史弹劾的风险参与其中的原因!”
王安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棋盘旁边的王静辉他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中除了充满着年轻人应有的朝气之外,驸马的智慧和忍让更能够让他折服:“改之,不如你来出任翰林学士吧,老夫变法如果能够得到改之相助,则事半功倍,大事可期!”
王静辉听后不禁莞尔:“学生做不来翰林学士的,倒是龙图阁直学士学生已经非常满足了,能够为王相变法进份心力学生已是满足,没有必要去做这么高的官!”
王安石也笑了笑,他知道驸马最崇敬的人便是“包龙图”包拯,这在大宋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且在二十多年前,他和司马光担任的官职就是群牧司判官,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和司马光结为至交,恰巧那个时候他的顶头上司群牧使便是包拯!虽然包拯最后官居枢密使,但人们还是习惯于称呼为包龙图。王静辉也就多半沿袭了这种习惯,做到龙图阁学士便死活不动换了,这不禁让王安石感到有些好笑。
王安石也知道自己是请不来王静辉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个年轻人有着他太多不了解的地方。不过可以肯定地是,驸马比司马光中兴大宋更加积极,动作也更大,更像是他和司马光的中和有着司马光一般的谨慎,又同样具备自己的才干的进取精神!令他非常可惜地便是王静辉始终不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对自己也是若即若离,时而反对,时而支持,让他难以看透其中的原因驸马既不贪权更不缺钱,这么做的初衷到底是为了什么,若说驸马一心为国毫无私心,这很难让他想像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会有这样高的境界!
转天。王静辉所设想地宴会终于还是没有举行。而是三天之后几个人才坐在了“九味居”最顶级的包间中开始了这次非常有重要意义的讨论,这也是保守派和变法派驿方阵营领袖间的第一次直接对话。
之的以推迟了宴会还是因为司马光家中有事不能到席,不过这只是突发事件,王静辉想得不错,最关心大宋财政状况的司马光对着北方常仓已经贷出去的三四百万贯青苗钱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纵使是自己地政敌来承担由此而产生地严重后果,他也在所不惜。
在这次会议上,司马光虽然和王安石还是有些不对牌,对变法上的一些观点有着很大的分歧,但在解决现在北方所面临的困境,两人在王静辉的调和下都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至于对这三四百万贯的青苗钱该如何回收,既要保证朝廷的利益,又不有对已经身处水深火热的北方百姓雪上加霜,其实王静辉早就有了解决的方案,一直以来他就准备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对现在已经有很大争议的青苗法进行改革。想要藉此将银行引入北方,从而将大宋帝国高利贷最高的北方利率给压下业。
三百万虽然很多,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却并不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不过这给他提供了珍上介入北方经济地重要契机。以往他在黄河以北经营手法便是介入土地,同时也放贷,但放贷的利率和北方大豪的利率相比要低一些,为四成左右,对于租种自己土地的农户则是两成,这样不会引起北方土豪太大的反弹。一直以来他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想要一劳永逸的将北方的高利贷利率打压到两三成的地步,有王安石的青苗法在前面开道,不仅将北方的土豪高利贷经营彻底摧毁,并且由于在实施青苗法的时候,惯有的将富户与贫户捆绑的方式使得这些地方土豪除去有着深厚背景的人之外,都要面临非常严重的亏损,甚至在地方官吏的来意操纵下有家破人亡的危险。王静辉就是想要这个机会,以救世主的姿态介入北方的金融领域,当然为了不引起反弹,他还是决定用老办法捆绑地方势力的资本成立银行。
王静辉打算个人出资将朝廷在北方所发放的青苗钱全部买下,并且将根据各地受灾的情况进行利息浮动调整,在目前受灾最严重的河北诸路不仅不会收利息,反而还要追加贷款帮助当地农民恢复生产。当然王静辉买下朝廷在北方的青苗钱,朝廷也会提供相应的政策,青苗钱的利息收入王静辉是不会给了,只是还回本金,这对于王安石和司马光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相比潜在的暴乱可能,他们更希望以和平的方式来渡过这次危机,至于青苗钱,在这样的大灾之下能够不扰民的收回本钱,他们心中已经非常满足了。
对于这样的方案,司马光和王安石都没有任何异议,在大宋也唯有王静辉有这样的手段,可以做这样亏本儿的买卖不过以驸马良好的记录来看,这笔“青苗债务”到了驸马的手中未必会亏本儿,王安石心中更为期待的是想看看王静辉是如何来操作的,这对他以后推行变法或是改良青苗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王静辉想要做圣人,但却没有圣人的天赋他要赚钱,癣眼前一塌糊涂的局面变成自己地挣钱机器。这个难度虽然大了些,但未必不可能,想想这前后总投资很可能会超过五百万的金钱游戏也只有他能够玩得起。
王静辉也提出了几个要求:第一便是由朝敌寇出资来疏浚河北诸路境内从永静军经大名府到安利军入黄河的运河,还有修正从保州经真定府至汴都开封的官道,朝廷只用付出工具、粮食即可除了驸马手头上地党项俘虏之外,还有从借贷青苗钱无法偿还的农户中,每户五口之家抽取一人来进行施工,参与者可免去青苗钱一年的利息,王静辉想藉此减轻自己身上的粮食负担。并且通过这项工程可以大大改善北方的交通状况,繁荣通商,只有这样,那些被摊派到城市中强行贷给商家地青苗钱才有可能收回本钱;第二便是减免今年的税收包括农业税和商业税,今年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已经成为定局,农业税要免收,至于商业税要给那些已经借贷青苗钱的商家减免一半,不要逼得这些商家破产。那王静辉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在司马光和王安石的眼中,王静辉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事实上这么做对朝廷也有莫大的好处,北方遭遇了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朝廷肯定会有减轻税收地政策出台,不过这些要求尽管合理,但也不是这么好操作地朝廷要为修路疏通河道付出一笔至少四十万贯的财政支出,尽管驸马提出只需要粮食和工具即可,但要想让朝臣通过这项财政支出是比较有困难的关键是前代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更要命的便是现在地河北最为昂贵、最宝贵的便是粮食,虽然说朝廷可以组织运粮,但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农业税全面免税而不是减轻,商业税减一半这对于大宋朝廷来说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免除今年的农业税还好说,这可以被天下称颂,被人认为是一项善举。而减免一半的商业税,不要说过朝廷那关,就是连司马光都有些摇头。
“改之,农为国之根本,河北要恢复元气,大可以让朝廷减免两年河北的农业税,又何必减去一半的商业税呢,”王安石在一旁说道。司马光和文彦博听后都点点头,认为减轻商业税收是多余之举。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河北诸路住的可都不止是农民,再说,减免两年的农业税收,介甫先生不认为这是便宜了学生这个最大的地方吗?”
虽然王静辉只是一句笑谈,但其他三人都从中听出了深意河北之地地官员可以自成一个派系,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他们的背后是河北大大小小的土豪、地主,经过大宋百年立国之后,通过年复一年的合法或是不合法的手段,河北诸路的农田有近七成被集中在这些土豪的手中,减免农业税收未必会真的把好处落实到农民的头上,相反倒是便宜了这些地方土豪。不过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驸马才是河北最大的地主,其产业通过和地方势力结合几乎遍布河北,所拥有的农田地产亦是达到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步。
“只需要一年,河北减免商业税收的成交便会显现出来。通过商业将河北的农、工及其他行业带动起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不然朝廷哪有这么多的余力去等待河北恢复元气?北方的契丹会给大宋这个机会吗?!只有用商业才能够最快的恢复北方受灾地区的元气,最大限度的容纳流离失所的农民,不然灾害一过,紧接着的便是朝廷又要扩充厢军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河北大面积的种植棉花,大宋的纺织业发展的十分迅速,楚州的商人正在满天下的去收购棉花,无奈根据王静辉给朝廷所上的奏章,一地棉花或是油菜种植面积绝不能够超过总耕种面积的四成,有了这样的规定使得棉花的价格一直就是居高不下。王静辉就是要用在今后三年之内河北会大量提供棉花作为诱饵,把楚州商人吸引过来,有了他们的金钱支持,那什么事情都会好办的许多。至于三年之后,河北棉花种植面积回到正规之后,又有厢军屯田所产生的棉花来弥补这个需要缺口,最终形成他心目中要在北方建成三到四个纺织中心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