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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这个早上囧的想钻老鼠洞,而前段时间默认下的那个“弟弟”今天的早餐吃的也并不舒坦。
“小澄,你听妈妈的话,暂时不要上学了,休养一段时间,等再开学的时候,咱们换一个专业,不学摄影了好不好?”
江亦茹看着餐桌对面的儿子,试探着问。
“为什么?”季澄往盘子里夹了个煎蛋,没有抬头。
起初,季澄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说要学摄影,江亦茹没有多想,她本来就觉得,太难的学术性质的专业,太累太熬心血,不适合季澄的身体状况,而她理解的摄影,就是按按照相机的快门,轻轻松松的,一开始是很赞同的。
可是后来,她发现摄影的工作强度和危险程度远远她超过了她的想象,也远远超过了季澄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她越来越忧心,几次劝季澄换专业,季澄都不同意。
“你说为什么?你每天爬高下低的,上次居然还瞒着我跑到西藏去!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去拍照,妈妈的心就悬着,吃不下睡不好,小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妈妈也活不下去了!”江亦茹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
季澄看着江亦茹,少年年轻的眼睛里有一丝愧疚,但同时,也有一种极端无奈的意味。
他抽了张面纸给江亦茹擦眼泪。
“妈,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总还有些别的事情值得你去牵挂付出的。”
他看着江亦茹的眼睛,说的缓慢而平静。
“你爸爸常年出差,也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妈妈除了你还能牵挂谁?你就是妈妈的一切。”
江亦茹极力的动之以情,就算是母子之间有些代沟,但季澄一直是非常听话懂事的孩子,心又软,最后总是会听她的话的。
就像他小时候淘气,江亦茹只要一装哭!季澄就会伸出柔软的小手,给她认真的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奶声奶气的哄她,答应下次再不淘气了。
可是这次儿子的坚定超乎她的料想,季澄几乎是的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我喜欢摄影,我不会转专业的。”
听季澄那个语气,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江亦茹实在忍无可忍。
软的不行,只好动硬的。
她把餐巾一撂:
“你不同意也没用,我已经和你们校长交涉过了,你要换专业就继续念,不换我就直接给你退学!”
季澄迅速抬眼看着江亦茹,那眼神是愤怒的,这样的完全不符合规定的退学程序,必然是他的妈妈拿钱砸出来的特权。
不用经过他的同意,就可以决定他的人生!
可是他终究没有说话,还是继续吃着他的早餐,只是垂下眼帘,不再看对面的母亲。
江亦茹以为儿子是妥协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也缓和下来,不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对了,妈妈都忘记了,上次在飞机上救你的那个人,应该去感谢人家一下的。”
季澄夹菜的手悬空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回答:“我已经去过了。”
江亦茹很意外:“你什么时候去的?和人家怎么说的?”
季澄漫不经心的翻着碗里的米粒:“当然是直接给酬谢金了,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钱呢?”
江亦茹点头:“也对,你去说一车感谢的话也不如给钱来的实在。”
季澄彻底没有胃口了。
他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
“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回到房间去。
江亦茹看着季澄明明还满着的饭碗,叹一口气。
这个孩子嘴上不说,还是在因为退学的事和她赌气,终究还是不明白做父母的苦心。
木兰晚上下班的时候,刚走到巷子口,就在那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
季澄站在路灯底下,穿一件白色卫衣,卫衣材质厚厚的,看着蛮暖和。
少年正抬头看那路灯的灯泡,白净的面庞被染上一层暖黄,一动不动,若有所思,脸上有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深刻落寞。
木兰走过去,不敢惊吓他,只轻轻推一推他的胳膊:
“你在这等多久了?”
季澄看见她,那落寞神色倏然不见了,换上一脸笑容,一笑两个小酒窝挂在嘴边:
“这不是等到你了吗?”
木兰很无奈的:“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季澄摇摇手机:“我手机没电了,姐姐你请我吃饭吧。”
木兰笑了:“我记得明明是我救了你,怎么你反倒像个讨债鬼似的,一见我就让我请你吃饭?”
季澄不跟她讲理,只耍赖:“我饿呀,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说着,肚子还真的叫起来,季澄连忙卖惨:
“饥肠辘辘!”
木兰简直拿他没有办法,而且她自己下了夜班,也有点饿了,今天馄饨没出摊,她想了想:
“好吃的没有,我家只有方便面,吃不吃?”
季澄倒也不挑:“吃!”
木兰领着他回自己的公寓。
季澄上楼的时候在她身后说:
“姐姐你自我保护意识太差了,才见我0二面就敢领我回家吃饭啊?”
木兰在包里翻钥匙,很淡定的回答:
“别人我肯定不会,你这身体,想犯罪也不容易。”
说完了意识到自己失言,季澄一个病人,这句话实在戳人家痛处。
门开了,木兰亮了灯,看季澄的神色。
季澄倒是毫不介意,换了鞋乖乖坐在客厅里等面吃,那样子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木兰把方便面的调料都减了一半,放了把青菜,打了两个荷包蛋。
面是有些清淡的,没有全放调料那么好吃,季澄是真的饿了,唏哩呼噜的一大碗面就没了,木兰见他吃的这样香,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他。
等季澄吃完了,木兰才只吃了一半,他坐在那东张西望的看这个公寓。
一室一厅的格局,房子是旧房子了,可是收拾的很干净,所有的软装颜色都很素净,简易书架上陈列着大量医科书籍。
这个房间的气质和木兰本人的气质一样,淡淡的,但是却让人忍不住就想起悠远,长久这样的词汇来。
季澄忽然开口:“姐姐,你救了我的命,我给你酬谢金吧,你想要多少?”
木兰差点呛到:
“你连饭都要我请,你能给我多少啊?”
抬头却对上季澄亮亮的眼睛,只见季澄眨眨眼:
“姐姐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土豪!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季澄吗?因为我爸说我出生就有人继承他的财产了,所以,你尽管开价,要多少我给多少!”
木兰还当真思索了一下,开口:
“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啊?”
接着语重心长的说:“我是医生,救人本来就是天职,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啊,真正救你的是医院,你已经交过医药费了。”
季澄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看的木兰莫名其妙的:“我脸上有东西?”
季澄收回目光,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枕着手臂:
“你说不要,我可就不给了啊,你错过了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木兰笑:“是啊,我就是那种钱送上门都不要的傻子。”
木兰也吃完了,开始收拾碗筷,就着哗啦啦的水声说:
“饭也吃了,该回家了吧?”
季澄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了,是得回家了。
他走到门口换鞋,临出门时又问:
“上次你说我以后有困难就来找你,还算数吗?”
木兰倚在门边送他,肩上披着件米色长外套,柔软的针织材质,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温暖:
“算数,我这个人虽然傻,但是一言九鼎,讲义气!”
季澄的小酒窝里盛满了笑意,一直到楼下,笑意都没散。
他仰头望着楼上窗户里那盏柔和的灯光,望了许久。
木兰不知道再哪看到过一句话,说生活总是在给你个甜枣之后就猝不及防的给你一个大嘴巴。
她觉得这句话真是有道理。
陆熠辰是个大忙人,在办公室的时间不算太多,再刨除木兰自己平时的工作,真正干助理活的时候其实非常少,工作量没加太多,工资却翻了倍,任谁都觉得这生活美滋滋。
只是这个甜枣还没甜多久呢,就又和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再次见面了。
木兰下班的时候,刚走到电梯间门口,就看到蒋曼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
蒋曼显然是看见她了,昂着那高傲的头,就等着她走过去。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刚好站在电梯门口,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打听好了专门在这堵她。
真是阴魂不散。
木兰一个唯物主义者都生出要找大师做做法转转运的念头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狭路相逢勇者胜!”
耿着脖子硬是迎了上去。
蒋曼也不像上次那样堆着假笑了,这回眼里的挑衅/裸的:
“我是来给你发请柬的,我和垂杨的婚礼,邀请你来参加,乔医生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不肯来吧?”
蒋曼也是个人才,完全没有道理的话,说的理直气壮的。
这种耀武扬威的样子,落到木兰的眼里,简直蠢的出奇。
其实对于蒋曼,木兰就是觉得她蠢。
比起蒋曼来,她更恨那个甘当背景板的杜垂杨,每次看见他一副脑门上写着“我是战利品”的样子,她都替他觉得可悲。
仿佛他此刻的窝囊,否定的是她自己的青春。
蒋曼把请柬塞进她手里,上次塞彩超单子,这次塞婚礼请柬,道具还真是多。
木兰不想落了下风,她镇定的捏着请柬,在心里措辞想着怎么说话可以有力的回击。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一时竟然想不出一句话来。
刚想破罐破摔,干脆怼一句“你有病啊?”的时候
,走廊的另一头,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乔木兰。”
这一声,听在此刻心里正水深火热的乔木兰耳朵里,简直如梵音天籁,她连忙朝声音处看去。
远处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熠辰。
蒋曼看见陆熠辰,忙寒暄打招呼:“陆院长,你好!”陆熠辰极浅的点了下头算做回应,转而站在木兰身边,极其顺手的把臂弯里的西装递给了她,抬手整理自己衬衫袖口的白金袖扣。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只听他轻描淡写的对木兰说:
“今天晚上跟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