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临渊鱼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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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迟芸帆问:“要去哪里?”

    在和她定下约定时,许远航就计划好了,他想带她去看看以前生活过,见证了他人生最失意的地方,雨来镇虽然封闭落后,但风景极好,他觉得她会喜欢那里的。

    刚好5月3号是坤叔的45岁生日,他爸爸就是在这个年纪去世的,坤叔于他,亦父亦友,这次回去也算是弥补了某种遗憾,上次临别前坤叔的那句“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回来看看”是他心中珍藏已久的温暖。

    许远航也想让坤叔见见迟芸帆,让他知道自己找了一个多好的女朋友。

    迟芸帆刚刚就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明白了,原来他是借着出去玩的名义,带她回去见家长,也不算是出格的要求,只是,会不会太早了?

    “就只是带你回去玩玩,”大概赢了比赛,心情极好,加上难得有假期,许远航的语气听起来格外轻松“还不算正式的见家长。”

    他低低地笑,着重强调某个字眼:“说来,我也算间接‘被’见过家长了。”

    见她还在犹豫,许远航干脆用上了激将法:“怎么,不敢去啊?”

    迟芸帆才不上当,从见家长的微微慌乱中挣脱出来,稍稍冷静后就意会到了那些许远航没有说出口的话,当初他接连遭受父亲去世,被迫终结职业生涯的打击,坠入低谷,又在雨来镇被妈妈抛弃,如果不是坤叔,难以想象,当时就自暴自弃的他,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从那晚海边敞开心扉的倾诉中,迟芸帆就对坤叔感到几分好奇,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超脱凡俗的气度,要怎么样的深情和宽容,才能原谅未婚妻一而再的背叛,甚至心无芥蒂地善待她的孩子?

    她也挺想见见坤叔的。

    许远航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这么说,你答应了?”

    “嗯。”迟芸帆又问“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许远航暗暗松一口气,声音里满满的愉悦怎么都藏不住:“什么都不用,只要带个人去就好,其他的我会安排。”

    他是偷溜出来打电话的,敲定了假期行程后,隔空送了个吻过去,通话就结束了,他又给蒋国强发了条微信,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两个“胜利”的表情。

    相信老蒋会看懂的。

    许远航在这次国内最高级别的跳水比赛中夺冠的消息,经过相关体育媒体的报道,除了引起业内人士的关注外,他比赛的视频、动图和照片,也在热搜中昙花一现。

    前者属于内行人看门道,凭借的是如下关键词:高超的专业水准,时隔四年的复出之战,十米台转三米板的传奇,后者就属于外行人看热闹了,简单粗暴,凭的是颜值和身材。

    还没吸引到微博上的跳水爱好者,这条热搜就撤了,后续也有零零星星的讨论,比如:卧槽!村通网,他什么时候回国家队的?!

    再比如:由之前的“前跳水世界冠军许远航”联想到,他这次复出是不是打算进击巴黎奥运会?

    另外,板转台的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因为被有意压热度,这些讨论都没有引起什么水花。

    许远航并没有关注网上的舆论,他这会儿正忙着准备回雨来镇的事,小镇的位置在a市和棉城之间,考虑到时间和路程问题,搭飞机是最理想的出行方式,所以他就订了两张机票。

    他的假期和周末重叠,迟芸帆特地请了一天假,周五晚上,他们乘坐航班抵达s市,在酒店住了一夜,于次日上午坐上了开往雨来镇的客车。

    说是客车,其实只是一辆小中巴,外观看起来破旧不堪,窗户也七零八落,像断了的手臂垂下来,好在里面干净整洁。

    迟芸帆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种车,她和许远航坐在靠后的位置,听着周围的人用方言说话,神情激动,声调极高,还比手画脚的,她还以为他们在吵架,谁知“吵着吵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新奇。

    许远航担心她会不习惯,从包里拿出耳机,凑过去问:“要不要听歌?”

    他离得很近,温热而濡湿的呼吸扑向她耳根处,缠绕不消,她摇摇头:“不用。”

    还挺有趣的。

    他们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人,肤色白皙,衣着又讲究,连带的行李箱都看着价值不菲的样子,难免吸引了不少的注视,但好奇的打量目光中带着的是淳朴的善意,并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车窗外的景致也不错,路旁林木苍翠,枝干粗大,高度可观,似乎还保留着纯天然的原始面貌,而掩映于绿树间的一座座低矮的房屋之上,有袅袅的炊烟飘出,小路口,一个小男孩骑着牛,吹着口哨,与小河边嬉戏的小伙伴们打招呼。笑声相和,处处都洋溢着寻常人间烟火的气息。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迟芸帆渐渐有了睡意,不知觉地就靠在许远航肩上睡了过去,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好让她睡得更安稳些,又趁其他人不注意,侧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将近正午,客车终于在雨来镇的站点前停了下来,迟芸帆被叫醒时,还有些迷糊,看着陌生的景物,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下意识地去寻找许远航,看到他就在身侧,她就觉得心安。

    许远航笑着摸摸她头发:“到了。”

    他一手牵着她,另一手提着行李箱,两人刚下车,客车就一顿一顿地启动了,留下一丛浑浊的黑色尾气,很快在空气中消散。

    摩托车司机们见到有生客,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许远航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他们知道这笔生意做不成了,四散开,他带着她走向右手边的小路。

    下过雨的缘故,地面还湿着,两边是泛着水光的绿草茵茵,中间是泥泞土路,迟芸帆穿的是一双白色鞋子,刚踏上去,边缘就爬上了一层湿泥,她没有留意,只觉得触感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

    许远航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走了大约十分钟,坤叔的那座两层木楼就近在眼前了,门照样没锁,一推即开。

    展现在迟芸帆面前的是一个不算宽敞,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子,花草树木被养得很好,郁郁葱葱的,她的注意力被井边的引水设备吸引了过去,以前只在地理书上看过,走近了看,这套设备做工精妙,衔接得天衣无缝,想来应该是有一定年月,木质沉滑,上面还覆着浅浅的青苔。

    许远航见她感兴趣,抬手按了一下上面的木柄,吱呀声响后,沟槽里开始有水流出来,大部分流入水缸,其余的像喷泉一样散在花木上,她忍不住面露惊喜,原来不仅可以从井内引水,还可以顺便浇花,一举两得。

    这是坤叔做的。

    坤叔的木工,全镇第一。

    这个点,坤叔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这半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夜雨,堆在屋檐下的木柴发潮,不好生火,浓烟滚滚的,他呛得低咳两声,将湿柴抽了出来,隐约间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侧头看向木窗外,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女孩子,猜测她应该是不小心走错了门,他拍掉手上的灰,正要出去时,余光里又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一年多没见的许远航。

    坤叔大喜过望,急急忙忙地走出去:“小远回来了。”

    “坤叔。”

    迟芸帆循声看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微弓着背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两鬓发白,笑起来很是和蔼可亲,许远航为他们简单做介绍:“坤叔,这是我女朋友迟芸帆。”

    正式打上照面那一刻,坤叔心里便大致有底了,眼前的女孩应该就是小木船的主人,他虽然是山里人,没什么见识,但也从她那通身的气质察觉出来,这必定不是寻常人家能娇养出来的女儿。

    坤叔却并不感到意外,小远的眼光一向都好,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他觉得两人站在一起无比般配,尤其是那对视后露出的甜蜜笑容,连带着因天气阴沉而黯淡的院子都跟着亮了起来。

    迟芸帆将事先准备的礼物递过去,落落大方地喊道:“坤叔你好。”

    “你好,你好。”坤叔接过礼物,笑得眼角皱纹深深“快进来坐。”

    进屋后,坤叔忙着煮水冲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平时只有他一人在家,三餐都吃得随便,可眼下那些清淡的菜是绝对拿不出手的,倒好茶水后,他提着刀走到后院,准备杀一只鸡。

    许远航过来帮忙,坤叔说不用,让他去陪女朋友聊天,人家女孩子第一次来,就把她独自扔屋里,这像什么话?

    迟芸帆走出来,笑着说:“我没关系的。”

    坤叔也就不再推辞了,他抹了鸡脖子后,提到井边,剩下的许远航知道怎么处理,光有鸡肉还不够,他摘掉围裙,打开大门匆匆地出去了。

    迟芸帆站在树荫里,看许远航利落地将鸡放入热水中,浸了一会儿后拿出来拔毛,她走上前,还没开口,许远航就察觉她意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他哪能让她碰这些?

    他的眸中闪着细碎的笑意:“你站在边上看。”

    她抿着唇角:“哦。”

    许远航差不多将鸡处理好,坤叔也提着一条鱼、一盒烧鹅肉和几袋水果蔬菜回来了,有了鸡、鹅和鱼助阵,午饭就显得丰富多了,坤叔心情好,还开了一瓶米酒,让许远航陪着喝两杯。

    三个人吃完饭,悠闲地喝茶聊天,迟芸帆舟车劳顿,面容疲倦,就先上楼休息了,她睡的是许远航的房间。

    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许远航带她到镇上去买东西,天空没有太阳,一片灰蒙蒙的,他考虑到女朋友肌肤娇嫩,出门后还是撑了一把伞。

    他们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四处逛了一圈,回来时院子里已密布黄昏光景,天边被涂抹得像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

    然而,到了晚上入睡时,狂风阵阵,山雨欲来,因为要避嫌,两人并没有睡同个房间,许远航睡在隔壁的杂物间,身下躺的是折叠单人床,他长手长脚的,颇受束缚。

    窗外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一记响雷炸开,木屋都跟着颤动起来。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许远航本就蠢蠢欲动,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翻身下床,颀长的身影很快闪到了门外。

    迟芸帆睡到一半就被雷声吵醒了,但她睡意正深,只是翻了个身,察觉到某些异样,刚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满怀。

    熟悉的清冽气息也笼罩了过来。

    许远航半边身子都压着她,埋在她颈边,幽香扑鼻,他不正经地笑着,低语道:“小船儿,你好香。”

    还很软。

    他动作一顿,眸色深沉。

    原来她的睡衣底下,什么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