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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那逃出去的是个孩子?”两人回到山庄后,贾无欺赖在岳沉檀屋里不走,非要跟他讨论一番。岳沉檀也不赶他,在罗汉椅上盘腿而坐,静静听他发问。
“我知道了。”贾无欺灵光一闪,自问自答道,“凶手认为没有威胁的无非老弱病残四种人,然而既是武林世家,人人都该会些拳脚功夫,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孩子了。”
“这只是其一。”岳沉檀道。
“那其二莫非是……”贾无欺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妓院!”他一屁股坐到岳沉檀身边,有些兴奋,“卜算子说那人被卖到了妓院,而四大剑派掌门的伤痕又是出自婠绣。依茗姑娘说婠绣是童子功,若那四人是死于永青门人之手,那这复仇之人在二十年前必定还是个小女孩。”
他话音刚落,就见岳沉檀微微摇了摇头。
“不对?”贾无欺还觉得自己的推断堪称完满。
“只一点有待商榷。”岳沉檀双目微阖,似已入境。
“哪一点?”
“小女孩。”
轻轻三个字,却如洪钟大吕般在贾无欺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他一阵晃神后,才喃喃道:“难道被卖去的,不是女孩……”
“你应该早有察觉吧。”岳沉檀口气淡淡,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一般,“现下可是确定了?”
贾无欺张张嘴,干巴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小女孩的?”
“之前你不确定的也正是我怀疑的地方。”
说了等于没说。贾无欺撇撇嘴。他还想再说什么,屋外已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岳沉檀似是早已料到一般,缓缓睁开双眼:“杀心不除,尘不可出。作茧自缚,又何必苦苦挣扎。”他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无悲无喜的脸上不见悲悯也不带怨怼。
就在此时,屋外的人叩门而入。来人正是苏折剑。
“苏兄,出了何事?”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贾无欺立刻迎上前去。
苏折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身体却依旧微微颤抖:“庄主出事了,还请二位随我前往藏锋堂。”
贾无欺二人才与祝劫灰会面不久,祝劫灰就出了事。难道祝劫灰身边有复仇人的眼线,抑或是,他们被永青门人跟踪了而不自知?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能让他二人毫无察觉,此人的本事不可小觑。想到这里,贾无欺只觉背后暗暗发凉。
曾经迎来送往过无数侠士的藏锋堂,如今送走了它的现任主人,祝劫灰。大堂之上,祝劫灰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央,只是胸口多了一把宝剑。
好利的宝剑,美中不足的是,插在了胸膛之上。
好俊的功夫,令人遗憾的是,全用在了杀人上。
贾无欺仔细查看着伤口,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色:“这剑伤是……”
“拂叶攀花剑。”说话的,正是创出此剑法的人,叶藏花。他自门口翩翩走来,声音朗朗,目不斜视。
苏折剑冲二人解释道:“叶掌门是庄中贵客,庄主出事后,我便向叶掌门求助,请他帮忙拿拿主意。”
“没想到一看到这伤口,我却成了最可疑的人。”叶藏花语气轻松,丝毫没有作为被怀疑对象的自觉。说着,他朝贾无欺二人扬眉一笑,“贾兄,岳兄,别来无恙?”
“十分有恙。”贾无欺一本正经道,“我与岳兄简直可与黑白无常媲美了。”
“此话怎讲?”叶藏花莞尔。
“去哪哪出事,走哪哪死人。”贾无欺说完,略带歉意向苏折剑道,“无意冒犯,请多见谅。”
苏折剑摆摆手:“贾兄快人快语,不必拘礼。”
叶藏花闻言朝岳沉檀看去:“这黑白无常,贾兄愿意当,岳兄恐怕不答应吧。”
“随缘。”岳沉檀淡淡道,随即话锋一转,“叶掌门既已确认祝庄主的伤口乃拂叶攀花剑所致,对此案可有何头绪?”
叶藏花叹了口气:“旁的我倒没什么头绪,只一点,这凶手定是与我太冲剑派过不去。”
拂叶攀花剑虽是叶藏花所创,但自叶藏花继任掌门以来,门下弟子,皆可习得。江湖之中,不乏偷师学艺者,叶藏花盛名在外,这拂叶攀花剑又有多少外门弟子学去,不得而知。想从这一线索寻得凶手,无异于海底捞针。
“依我看,杀害祝庄主的凶手与杀害四大剑派掌门的,恐怕是同一伙人。”贾无欺凑到祝劫灰的尸身前,目光上下逡巡着,“先是把杀人嫌疑引到梅独凛身上,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如今又把杀人嫌疑引至整个太冲剑宗。”他看向叶藏花,饱含同情道,“你这个掌门,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叶藏花看着祝劫灰的尸体,笑容微敛,“祝庄主之死,我难辞其咎。”
“叶掌门高风亮节,侠名远播,与庄主乃是知交莫逆,又怎会是凶手。”苏折剑闻言立刻道,“我等虽想尽快为庄主报仇,但污人清白毁人信誉之事,我砺峰山庄是万万做不来的。”
“苏兄好气度。”贾无欺颇有些欣赏道,“我二人初来乍到,便得庄主热情相待,愿助苏兄一臂之力,尽快找出凶手。”
“多谢。”苏折剑诚恳地道了声谢。
贾无欺遂继续道:“别的不敢说,鉴别痕迹这方面我倒是能帮上忙。若是苏兄信得过,可否留我与庄主独处一阵,我想……”
他话未说完,苏折剑闻弦歌而知雅意:“贾兄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不知贾兄是否需要多留些人手帮忙?”
贾无欺扫了一圈大堂上的各色人等,清清嗓子:“有岳兄留下就够了。”
苏折剑点点头,也不多问,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藏锋堂。叶藏花施施然走在最后,末了回过身,朝贾无欺道:“静候佳音。”
贾无欺朝他咧嘴一笑,竖了竖大拇指。
等藏锋堂的门再次合上,贾无欺立刻蹿到岳沉檀身边低声道:“好了,人都走了。现在该怎么办?”
二人在来此之前,岳沉檀曾向贾无欺提过,让他不妨争取一下独自验尸的机会。贾无欺争取了,不过不是独自,是独二。
岳沉檀轻叹一声:“让你一人留下,你为何……”
贾无欺语气有些委屈:“我年方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