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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绒神色有些异样,若有所思地道:“我也不知,大概大概怕其他女子来找公子吧?”折腾半夜,他的确有些饿了,接过碗来。
但觉鲜味儿中带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几口便喝得精光,那滋味儿,唉经历刚才那段惊魂时刻之后,他一刻也不想耽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马上动身前往西昆仑!”
如此突兀的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脑子里立马涌上另一个念头加以反对:“就这样溜出去太危险,还是等天亮后请求干娘放行吧?”
他转念又想:“若是求干娘立即放行,铁定无望!她会派大队人马随行,再快也要下午才能出发。我此行是去求不死神仙,又不是去抢人,如此招摇而去,岂非大为不敬?我看,你还是连夜偷偷开溜!
原本还担心一旦远行,北风朝不保夕,如今有九九大还丹保命,这层顾虑也没有了,你还犹豫什么?”无月但觉脑子似乎分成了意见相左的两半,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思想斗争非常激烈!
他还从未偷溜出去过,而恰恰因为从未有过,反而令他倍感兴奋,更何况这样做很可能会救北风一命,让她从死亡挣扎的苦海之中解脱出来,立马开溜的念头渐渐占据上风,他又开始绕屋子转圈,一面踱步,一面冥思苦想该如何行动。
“当然啦,首先得想法溜出大院儿,强闯肯定行不通,要怎样才能骗过那些守卫呢”想着想着,为自己最终做出勇敢的决定,以及初次冒险行动而激动不已!绿绒站在一边,见他一会儿凝目沉思,一会儿握紧双拳做出咬牙切齿之状。
一会儿又激动得两眼放光,嘴里念念有词,心中大觉古怪,暗自担忧:“莫非见北风姐姐不死不活的样子,公子莫要急疯了吧?”
她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啦?”无月“啊”地一声,如梦初醒般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绿绒,似乎不认识一般,绿绒脸上不觉一红,嗔道:“公子到底怎么啦?不认识小婢了么?”
她若非心如鹿撞,看得再仔细一些,会发觉无月双眼虽对着她,然而却聚焦在远处某个虚无缥缈的所在。无月正想得兴奋,或许冒险是人类的本能吧,尤其对他这样的青春期少年而言。
见绿绒再次动问,他这才收回目光,喜滋滋地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突然发觉,你长得真好看!”
绿绒闻言吓了一跳,继而晕红双颊,忙跑到门口张望一番,还好走廊和雅厅里没人,楼下厢房里也没啥动静,估量大小姐已睡着,这才掩上房门回头道:“公子想害死小婢呀,这种话怎能乱讲?”
无月认真地道:“我没胡说,就是好看嘛!”绿绒脸更红,低头道:“我咋没觉得呢?”无月笑道:“那是因为你跟夫人一样,不爱照镜子”绿绒心道:“我不用照镜子,只要你”心念未已。
却见一双脚出现在身前的地上,一阵如兰似麝、熟悉而撩人的味道随着一阵清风扑鼻而来。她心如鹿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少女怀春不分高低贵贱,无数春梦中那最美最浪漫的一幕突然成为现实,她该是一种什么心情?
但觉双手被梦中人握在手心,被他双唇在热得发烫的脸颊之上,轻轻点了一下绿绒如遭雷殛!魂儿似被勾离娇躯,不知飘荡到了何处?她娇躯发软,好想在他身上靠靠,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那灿若星辰的深邃明眸,发觉,里面最幽深之处,恰似魂儿飘去安身之所在
逃避危险是动物本能,却无人能逃避感情,周氏龙曾说“爱是种迷药,喝过之人会失去理智、迷失自己,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为对方做任何事,无条件地为对方付出,乃至性命!”
躺在床上这位便是这种解释的最佳注解,绿绒会望而却步么?显然不会,她脉脉含情地看着无月,正想开口,却听他说道:“绿绒,好好照看北风姐姐,哪怕她再无一丝心跳,也得想法保护她的身子,无论如何绝不能将她下葬!能答应我么?”
绿绒听得有些糊涂,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答应,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无月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了。快去休息吧,你也够累的。”
唉这家伙实在是他难道觉得自己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么?待绿绒回屋之后,他将随身衣物胡乱打了个包袱。
虽然去心似箭,他还是给干娘留了封信,想想不妥,怕将来遭埋怨,又在抬头“紫烟姐姐”后面添上一堆人:大姐,花姨、烟霞阿姨,晓虹妹妹,飞霜、彩虹、艾尔莎姐姐
完了摸摸身上,一两银子也无,只好在屋里找,谁知搜遍了北风的衣橱和抽屉,别说金银,连珠宝首饰之类也找不到一件,唯一收获是串铜钱!他知道四女卫生活俭朴,却未想到竟如苦行僧一般穷酸!
没办法,只好将就了,心想大不了象在渑池当乞丐那样,讨饭也要讨到西昆仑去!自以为准备妥当,出得房门,小心关好。
门外是木板铺设的走廊,外侧是红漆雕花木栏杆,正对着一丈外彩虹楼二楼卧室的后窗,透过窗纸,里面烛光摇曳。
也不知彩虹入睡没有?结论是没有,她此刻正在看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和无月在那条幽深花间小径里的那一幕,心中不断喃喃自语:“无月,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仅仅一时兴起?”
远在岳州君山长鲨帮总舵的摘月,此刻同样没睡着,也在向自己提出类似的问题,随即又在想:“出来好些天了,大姐伤势眼下如何?对无月打击一定很大,也不知他还好么?还有夫人”
无月不禁比较了一下大小姐、彩虹和绿绒的粉腮,今晚都亲过,嗯,都一样娇嫩!雅厅和楼梯在西头,要下楼必得沿走廊经过雅厅门前,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雅厅门外倾耳听了听。里面一片漆黑,绿绒躺在贵妃椅上,心儿兀自砰砰乱跳,她感觉象梦游一般。
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躺下的,摸摸身下,还好不是地板,动人的触觉仍残留粉腮,她的心倏地被揪住、拼命挣扎着、猛烈地跳动,似已跳离心窝,飘飘渺渺不知飞向何处
她直愣愣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上面渐渐幻化出无月的脸,隐隐约约,似乎在深情地凝视着她。在此星月消隐、尚未日出的最黑暗时刻,万籁俱寂,可她的心却象闹市般喧哗,她的眼前也是一片光明
突如其来的感动击倒了她无论如何,经过不懈的努力,她向着自己的幸福迈进了一大步,这是对她挖空心思、竭尽所能的最佳回报。
此刻她哪睡得着?无月听了半天,里面除了偶尔唉声叹气,再也没啥动静,便赶紧由门外溜过,匆匆下楼而去。茶艺精深之人,心有七窍是必备素质。无月下楼之时,绿绒虽意乱情迷,却似有所觉,忙披衣起身查看。
黑暗中,那条令她心醉神迷的身影,正从飞霜楼和彩虹楼之间的夹道穿过,向院门走去。她赶紧悄悄跟了下去,不是去阻止,只想跟着他,哪怕天涯海角!傍晚时分门房和相连的五间平房虽已被周韵一把火烧为废墟。
但依然有人执勤,无月对守卫说声回秋水轩拿东西,便扬长而去。到了后院大门,他说出去找上红旗十七纵队队长艾尔菱有急事,也混了出来。
可是,沿着前院主干道一路向南来到湖边之后,他开始犯愁了,夫人有严令,没有她的钦准,不许他踏出大院一步,想找借口混出暮云府大门,那是门儿都没有!
他心想:“前院东侧路边是腾龙阁,再过去是分属上四旗的四大排延楼营房,戒备森严,一点机会都没有。
西侧北边是练武场,南边这儿是小湖,尽头的西墙边是绵延不绝的马厩,也许在那儿可以想想办法。”他沿着湖北岸蹑手蹑脚地向西行去。
忽然想起花影所说,在湖边看不到下面的情况,记得她所居二号院天井中挂着点亮的灯笼,便凝神向湖心看去。
可岸边离湖心少说也有十丈,斜斜看去,一片银波闪亮之下,哪看得见一点灯笼的火光?由于看得入神,脖子伸得老长,一只脚不小心踩进飘着浮冰的湖水,但觉一阵冰凉刺骨!
忽然又想起一个半月之前,在那座豪华山庄之中‘冬泳’的情景,影儿那双深情的眼波浮现眼前,总象在诉说着什么。
“还有特爱赌气的小雨,不爱说话的灵缇小姐,不知她俩现在还好么?唉彼此敌对,既无缘相见,思之何益?徒增烦恼罢了!”
不禁甩了甩头,似想赶走心中那丝丝牵挂,可惜不太成功。刚过了练武场西南角没多远,离马厩至少还有二十丈距离,他就被人发现了,随着一声喝问,前方影影绰绰过来三人,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
他心中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边戒备也如此森严!走近一看,却是彩虹手下一个小队长,其余二人想必是他属下精卫队员。
那位小队长倒是远远便认出了他,不由吃惊地道:“深夜风寒露重,公子跑这儿来干嘛?快回去吧,晚了夫人不见你,又该着急了,到时大家又不得安宁。
昨晚大小姐一番折腾,大伙儿已够累的了!”无月笑道:“我是听说镶白旗从河套大草原,刚为夫人弄来几匹良驹,急着想看看,所以连夜跑过来。”
他这急中生智,倒也并非胡诌,晚饭后慕容紫烟一行上飞鹰阁看他和北风,曾随口提及。无月爱名驹满大院尽人皆知,小队长倒也信了,再说精卫队除了飞霜,北风摘月彩虹三人的属下都对他礼敬有加。他很殷勤地把无月带到马厩中央靠左一排。
马厩南北成行排列,由前院南墙起始,沿西墙一直向北延伸至后院南墙,进深二十余丈,共十六行围栏,每两行之间有一条五尺宽的通道隔开,每行大约有九十来个围栏,几乎一眼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