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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甫定,我看到茅延安站在一旁,为我大声鼓掌,白澜熊也排众而出,不由分说,就给了我一个险些令我喘不过气的热烈拥抱。
“约翰,干得好,这次多亏你了,如果没有你舍生忘死的奋斗,我们几十万同胞都不可能生离南蛮,你是这次解放兽人的头号功臣,我代表全体兽人向你致谢。”白澜熊的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激动,这点我能体会,只不过,我心里却有几分茫然。
回看茫茫大海,不但那道大裂缝已经合拢,就连空间切裂的扭曲现象,都在迅速平复,估计几十秒后,法米特扭曲空间所造成的这幕奇景,就会完全消失,伊斯塔归伊斯塔、东海归东海。
少了能量干扰,狂风暴雨都已停歇,乌云散去,天上露出灿烂的阳光,暖洋洋地照下来,非常舒服,如果单单只看这一幕,那还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适合全家出游与旅行。
可是,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刚刚吞噬了几十万条人命,这是眼睛所看不到的东西,只不过
没有人可以忘记,就连甫逃出生天的兽人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有许多同胞已沉眠海底,永远不可能再踏上南蛮的土地了,这些事情很沉重。
但我们没有多少哀悼的时间,已经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活着的人必须要继承已逝者遗志,继续往下走。
在伊斯塔发生了太多的事,足以令我永志不忘,但现在该是思考下一步的时候了,此岛距离陆地不算太远,往南不足十里,就是阿里布达的娜丽维亚港。
岛的面积不算太大,塞了几十万兽人以后,已经人满为患,必须要尽快找条船,把他们给运送走。万兽尊者一生心系兽人福祉,他不幸身中暗算惨亡,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协助这些兽人离开。
“约翰,怎么样?我们下一步应该要怎么走?”白澜熊在我身后发问,我吸了一口气,正要回答,心中忽然一动,耳里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连忙侧耳倾听。
侧耳细听,除了海潮声、风的声音,就没有别的了,望向眼前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空间扭曲早已平复,与伊斯塔的连结完全切断,即使伊斯塔有什么事,也不可能再传到这里来照理应该是这样的。
“老白,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什么声音?周围吵得乱七八糟,什么声音都有,你是说哪种声音?”“女人的声音。”
“没听见。这里哪有女人?就连女鬼也没有啊。”白澜熊没有说错,我自己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女性的身影。
然而,我确实听到一个凄厉的悲嚎声,穿过遥远的时空,直透而来我再次望向大海,运足目力看过去,在这片大海的彼岸,应该是阿里布达的领土,不是伊斯塔。
但我总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一个赤红色的身影,在海岸边的岩石上,对着无边的大海,紧握双拳,用尽全身力气哭嚎悲啸。
“不许走!回来”我不可能听得见她的哭嚎声,可是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不是用道理可以解释,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听得到、看得见。
但嚎哭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回响,就连在喊些什么我都听得到。一瞬间,我心中百感交集,认识李华梅以来的种种,在我脑海中迅速闪过。小酒馆中的初识,虽然是金钱交易,却是结缘的开始,之后,不管我到哪里,李华梅都一直给我协助,在背后支持我,而我作为回报,也努力支持她增长实力。
在南蛮促成羽族一脉归入东海反抗军旗下,在萨拉主导国际联盟的成功,力挺东海反抗军,誓言压制黑龙会,这些事都对东海反抗军帮助很大。
而萨拉城中的一场时空迷梦,从过去指向未来,让我与李华梅的羁绊牵连得更深,真正变成难解难分的关系。
东海上的连场剧战,我与李华梅携手合作,击破封灵岛,大大伤了黑龙会的元气,堪称是反抗军最漂亮的一仗,奠定了以后的胜机,却也让我和李华梅的矛盾浮上台面,第一次分开。埋藏下的火种,终于在伊斯塔被引爆。
由于私放白牡丹,我与李华梅决裂,她暗算杀害万兽尊者,令我们两人之间再无转圜余地,一番对峙后,落得隔海相望,悲啸对无言。回顾我们之间的种种,我并不恨李华梅。
过去曾有人对我说,李华梅的一切都是得自于我,没有我的背后扶持,她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这话真是非常好笑,相较于李华梅自己的坚忍与努力,我为她所做的事其实微不足道,最多也只不过是起了顺水推舟的作用,要说是我在“扶植”她,那真不知是从何说起。
反倒是我自己,打从初次相逢以来,就一直承蒙李华梅的照顾。她以当世女性豪杰之尊,对我破格垂青,不顾其他人对我的蔑视,屡屡在背后支持我,甚至连续几次甘冒天下大不韪,公开站出来表示对我的支持,连我亲生老爸都没有这么好过。
也许,李华梅对我的支持,并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单纯,背后可能也有权谋的存在,这点我知道会有人这么想,然而我自己知道不是那样。从封灵岛之战到伊斯塔,李华梅曾有过好几次,豁出性命为我而战。
在做出那些牺牲的时候,我相信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平安归来,假如一个女人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那我又凭什么去怀疑她的心?
我自己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吗?如果这一切心意都是真的,那么李华梅确实是自始至终,都在为我付出,诚然她权力欲望很重。
为了固守自己掌握中的东西,不择手段,但我在她心中的位置很重,让她一再放下本身的原则,为我做出损害她自身利益的事。李华梅杀了万兽尊者,这笔帐我一定要向她讨回,但我却不想否定她的心意。
因为我自己的选择,我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亲人,还有一个无论我贫富贵贱,都在支持我、为我付出的女人,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当我再次意识到这一点,一阵强烈的心痛感受袭来,怔怔地掉下眼泪。眼前所见,青天白日,朗朗晴空。
但耳畔隐约还听得到那悲怨的恸哭声,遥遥传来,仿佛会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约翰,怎么了?你表情好怪,没有什么事吧?”白澜熊的叫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收起紊乱心情,让自己的表情回复平常,不想让兽人们有太多的联想。
“没什么事,别在意,你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吧,去找港口,带大家坐船离开这里。”简单交代一句话,我收拾心情,预备要去协助白澜熊,处理兽人们的善后问题,但在我回过头之前,我最后一次望向这片大海,对着那看不见的对象,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告别。
“再见了,我的画眉。”几十万兽人一下子说要离开,这真是谈何容易,光是运送船只,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又不可能让大海再分开一次,这令我与白澜熊伤透脑筋。
“对了,这里怎么说都是东海,李华梅的势力范围,约翰你是李华梅的老相好,卡翠娜族长是她的手下大将,你们两个一起出面,向反抗军来调船,伊斯塔的消息还不会那么快传来,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反抗军那边不疑有它,成功的机会很高。”
白澜熊提出了这条妙计,我和卡翠娜对看一眼,都觉得这条计策大有成功的可能,但以心情来说,我实在很不想采用这条计策,去骗李华梅的手下来载我们离岛,那种感觉很糟糕。
卡翠娜道:“约翰,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也可以由我一个人去,成功机会仍然是很高的。”
“不,哪的话,我怎么会顾虑这种事?我担心的地方是,万一我们在船上航行的时候,李华梅的命令忽然传来,操船人员倒戈相向,我们恐怕都没法活着回到陆地上。”
我皱眉道:“即使我们能制服操船人员,意义也不大,我们里头有多少人会开船?如果把他们杀了,茫茫大海上我们能飘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一提出来,白澜熊也觉得不妥,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觉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欠缺资源的情形下,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带几十万兽人一起离岛。
而若再拖延下去,很快粮食就会出现问题,那时候一大票兽人饿死岛上,情形就不妙了“呵呵,各位经过漫长的讨论,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啊,不如还是听听我的想法吧。”
忽然冒出这一句话的,是茅延安,而他所提出的主意确实吓人一跳,让整件事以一个极戏剧化的方式解决。
“黑龙会衰败后,反抗军在东海的势力确实如日方中,但东海的巨大势力,除了反抗军与黑龙会,还有一个不可小觑的第三者,这一点大家忘记了吗?”茅延安的话点醒了我们,白澜熊对东海情势不熟,搞不清楚状况。
但我和卡翠娜都是在东海待过,了解本地情势,登时记起除了这两大死斗不休的势力外,还有一个强大而低调的势力海贼王丹罗。维斯德。丹罗是东海最大的走私商人,有着“海商王”、“海贼王”的双面称号,摩下武装船队的实力强悍,据说还与异大陆有频繁的贸易往来,一直冷眼看着黑龙会与反抗军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