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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见面之后不到两天, 詹台又找机会进去见了方岚一次。
她在里面日日做手工,本应很辛苦,但她非但没瘦, 反倒白胖了些。可想而知她之前的餐风露宿, 到底有多辛苦。
方岚脸上的旧伤已经好了许多,也没有再添新伤,比起前两天鼻青脸肿的模样看起来顺眼很多。
詹台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 感慨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来他送给她的钱多少起了些作用, 这样一想,他心里便舒坦许多。
案件进展到现在, 早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詹台和邢律师在外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方岚反倒平静了许多,安慰詹台道:“拘留一般不能超过一个月,最迟月底也该有结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并不担心。”
可并没有等到月底,就出了结果。
詹台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迷迷蒙蒙听到方岚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嗯嗯地敷衍了几句之后才如梦初醒,一股脑从床上蹦了起来,披上衣服就朝屋外跑。
方岚就在看守所旁边的福联饭店里等他。
早上十点多,饭店里没什么人。詹台冲进饭店,第一眼就看到她穿一件黑色的短袖, 拿着筷子不紧不慢地吃一碗猪脚面线。
她此时的样子很有些灰头土脸。原本黑色的长发被剪短,齐齐贴在耳边像个圆圆的锅盖,发梢因为多日不曾打理而显得毛糙, 微微翘起。身上的衣服也不平整,胸口还有点点污渍,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灰扑扑的脸色也算不得好看,只是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在他眼中却白得发光亮得耀眼。
詹台一屁股坐在方岚面前。
方岚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问:“吃过饭了吗?”
詹台摇摇头,方岚挥手叫了店家,扭头微微笑着对他说:“厦门当地有讲究,吃猪脚面线去晦气。我出来前,还有狱友特意叮嘱我别忘记吃。”
她说得平淡,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吃了两口之后,又解释道:“你知道了吧?不批捕。”
被关进去将近十天,她也被提审过多次,本来以为还需要再等等才有结果,哪知道今天早上六点多起床就被叫了出去,见到了之前这件案子办案的警察。
“一大早就给了我一张《释放证明书》。”方岚擦擦嘴巴,“检察院不批捕我,说明起诉的证据不足。”
“我猜,是尸检结果出来了吧?手臂上的伤不致命,所以田友良的死跟我没关系?”
詹台摇头,说:“我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找朋友打听过了。”
“对你做出不批捕的决定并且释放,确实是因为证据不足。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尸检结果是最关键的一环。”詹台说。
“但是,并不是因为受害人手臂上的那一道刀伤不致命。而是,那一道刀伤是死后造成的。死后伤。”
詹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尸检结果显示,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最终确定在案发当日上午的九时到十一时之间。”
方岚一愣,修长的眉毛瞬间皱起,脱口而出:“不可能!我进小卖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啊。”
詹台点头:“不错,你进小卖部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而在尸检报告确认的受害人的死亡时间,也就是案发当日的上午十一点前,你还在福建平潭的动车上。直到当天下午三点钟,才抵达厦门动车站。”
“正是因为受害人死亡的时候你不在厦门,完全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才最终确定了你和田友良的死亡没有关系。不批捕和释放,也是这个原因。”
每一个汉字她都听得明白,可是组合在一起她却又不是想得很分明。
方岚依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半晌这才开口:“你是说,案发当天下午我来到小卖部里见到田友良的时候,他已经死亡六个小时了?”
詹台点头,干脆挑明道:“对,你见到的田友良,是一具尸体。”
方岚下意识想笑想反驳。
她难道蠢到了连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的地步了吗?
她见到田友良的时候,两个人明明有问有答有来有回,最后还动上了手。
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一具尸体?尸体会说话吗?尸体能打人吗?
詹台见她不肯相信,不由提醒她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当天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方岚咬着下唇刚刚摇了两下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扭头厉声问:
“詹台,尸检结果有没有说田友良的腿上是否曾经受过重伤?”
詹台回忆一番,并不曾记得尸检报告曾提及过这点,摇摇头。
方岚深深抿起唇角,回忆起当天见到田友良的情形。
屋内灯光格外昏暗,他高大的身躯隐藏在柜台之后。
田友良开口说话,像含了口水一样含糊,舌头仿佛打了结,捋不清楚。
田友良从柜台里走出来的时候,两腿像是僵直打结,用“挪移”的方式挪到了她的面前。
就连两人最后动手的时候,田友良都是直直地伸出胳膊,对准心口而来。
僵直不自然的动作。
方岚喃喃道:“这是…尸僵啊。”
这是通常在人死后半小时到两小时便会出现的尸僵!田友良说不清楚话,是因为僵硬的舌头没有办法满足发音的需求。他走路的姿势怪异,并不是因为腿脚曾经受伤,而是因为全身僵硬没有办法灵活地使用双腿。
而他最后直直抓她胸口,并不是因为他色心难挡,而是他的胳膊已经僵直,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出手!
她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的田良友,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方岚烦躁地捋着自己毛糙的发梢。
“田友良如果已经死去多时,又是怎么可能与我对话自如,甚至和我动手呢?”方岚说。
“既然他死去宛然若生,除了尸僵之外与活人无异,又是为什么被我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之后,就会立刻倒地不起,彻底死了个透彻呢?”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方岚问。
詹台顿了顿,语带深意:“问题的关键不是怎么,而是谁。”
“是谁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