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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倪润之开口,云娉婷已经起身,她必须回去和父亲姐姐商量这件事。
“高楚阳去拿药了,娉婷……”倪润之方觉直呼了云娉婷闺名,连忙改口,“云二小姐稍等一刻……”
云娉婷边整理衣衫边说道:“我并无大碍,麻烦倪公子转告高楚阳,我先回一步,明日酒楼碰面再议。”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倪润之站在廊下见她慢慢往院门走去。今日她只是略施粉黛,一张小脸略显苍白,上身鹅黄底银杉纹短衫,下身白底坠珠璎珞丝绒裙,除了袖口,裙摆都能看到那丝丝殷红,甚是夺目。
这处宅院的护院都是从云宅直接调拨过来的,云娉婷命其中两个送自己回去。倪润之一路跟随,直到看见云娉婷安然进了云宅的大门许久,方才返回别院。
“云二小姐走了?”别院前高楚阳拎着几服药吃惊的问道,“怎不拦住,那样的身子……”
“拦不住?”高楚阳睥睨了倪润之一眼,先踏进了院门,倪润之跟在他身后有些迷茫。每次见云娉婷都如梦境一般恍惚。
高楚阳将药交给下人,便往书房走去:“你且跟我来吧!”态度有些愠怒,似是在责备他让云娉婷兀自离开了。
书房上次来过,简单质朴,高楚阳从抽屉中摸索半天,扔出一封信来:“这可是你写的?”
倪润之不解,温文尔雅的走至桌边,信封上并无字迹,看了眼高楚阳,便打开了信封。
看到“高楚阳”三个字,心里再明白不过,这不是他写的,分明是出自那云二小姐之手。呆呆看完这封信更是确认是她无疑,当即苦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并非我所写。”
“这封信刚送来时若不是莫问一再强调,我真以为是你写的。”高楚阳眼里闪过一丝讥诮,“这云二小姐一直待字闺中,从何处寻得你的字来,竟写的一模一样,还是你们是旧识?”
面对高楚阳的疑惑,倪润之摇头不语,因为这也正是他心中的疑惑。
“难不成你这乡试第一名还效仿那《西厢记》中张生崔莺莺不成,还有红娘给你们书信往来?”高楚阳平日并不咄咄逼人,唯独面对倪润之那样淡然的态度,心里压根不喜欢,他凭什么就入了云家二小姐的眼?
“高兄多虑了……”倪润之依旧平淡说道,内心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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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玉昭早已离开京城,陪同她的正是练子超,云娉婷有些诧异和担心,准备去后院的书房寻父亲帮忙。
还未踏入书房半步,便被云傅氏拦住:“昨日你爹去隔壁县查账喝酒喝多了,到现在伤了肠胃,还在休息。”继而看到云娉婷袖上的鲜血,“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云傅氏担心的连忙撸起云娉婷的衣袖,仔细检查一番才让云娉婷解释。
“店小二打碎碟子,碰巧我在跟前,血溅了上来。”云娉婷忙安抚云傅氏,“你看我,好的很。”说完忙体态轻盈地转了两圈,云傅氏还是有些疑虑的看着云娉婷。
“可不许唬娘。”云傅氏怜惜的拉起云娉婷的手,眼眉间尽是担忧,“生意场上什么都不如你重要,娘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明日你爹醒了,我遣流云去喊你。”
别了云傅氏,云娉婷昏昏沉沉的回了亭宜阁,莫问刚刚叠完下雨那几日淋湿的衣裙,见二小姐回来忙起身,“小姐,等着,我去给你取汤。”
她在亭宜阁的小灶上给云娉婷煲了一锅银鱼鸽子虫草汤,此刻温度适宜,正好可以喝。秋冬进补最适宜了,今日禀了云傅氏,云娉婷的饮食起居莫问可以全权做主。
趁着莫问离开,云娉婷悄悄脱下了沾血的衣裙,换了身在家常穿的淡蓝色暗花长衣。想起方才在别院中倪润之紧握自己的手,一股□□感从后背袭来,只当是做梦而已。
第二日一早,云娉婷起身只穿了身云白软缎阔袖滚回纹兰字长衣半道被莫问拦了回来,外面又加了件水绿绣金领背心,显得俏皮可爱,经过一夜的歇息,喝了补汤,今天的起色好了许多。此刻正准确去见云建业。
“爹,您好些了么?”云娉婷上前,递过一盏茶,“娘昨日说您伤了脾胃……”
“无碍,吃了风,着了凉。”云建业也不想女儿担心,“酒楼御米壳的事如何处理的?”云建业看小女儿进来,就知所为何事,心里再明白不过。此刻大女儿去了路州,自己身体不适,此刻还未起的了身。
“伙计随我将所有酒楼搜了个遍,一粒御米壳都没搜出来,昨夜又认认真真仔细查了个透,依旧没有……”云娉婷认认真真的回答,自是隐去了吐血那一段,“这肯定是有小人故意在背后作祟,故意散出谣言陷我们于不义。”
云建业点头应和:“你大姐不知几时回来,这件事只能靠你解决。”云建业看了眼小女儿,笃定的说。
云娉婷大惊,父亲的意思是让自己一个人解决当下的危机?心里滋味五味杂陈,这可是大事,自己如何定夺?
“爹……”
“一个月之内酒楼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来处理。”云建业笑道,“难不成你忘了?”其实他也不想女儿只身犯险,只不过自己这两日身体着实不好,只想小女儿撑到云玉昭回来就好办了。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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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觉得心痛难忍的还有倪润之,昨晚那抹鲜红刺到了他的眼,更是刺进了他的心。在云家别院留宿一宿,和高楚阳商谈至半夜,心疼云娉婷的同时心生一计,决定为她做些什么。从前都是云娉婷在背后默默的为他排忧解难,此刻正是帮她解忧的时机。
和高楚阳碰面商议后,又命小厮将云娉婷又请了过来。
云娉婷以为只高楚阳在院中,忙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今日微冷,云娉婷只挽了个清亮利落的朝云近香髻,配上一支简易的白玉响铃簪,随着一路小跑清脆的铃声荡漾开来,更显娇俏可爱。一进院门便引的倪高二人纷纷起身。
她速度极快,看到回廊中的倪润之便立刻停了下来,脸颊两侧绯红,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那里有一个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薄薄却紧抿的唇,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云娉婷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迎了上去,殊不知自己那双宛如秋水的美眸,已然涌出一袅细小的金色火焰,倪润之更是确定,他所看的,正是自己。
三人徐徐落座,待家奴端过茶点,云娉婷的心方才安下。
“身体怎样?”倪润之起先开口,目光停留在云娉婷的脸上,温软的声音如春雨般沁入人心。
“已无大碍,”云娉婷手一颤,差点将杯中的水洒了出来,不敢直视倪润之,便转过头,随着清脆的铃声,轻声问道:“高公子,你的……”
只是高楚阳轻笑了起来,指了指一侧的倪润之:“不是我想的法子,还是由倪公子来讲吧!”刚刚他们二人眼中那些个缠绵隐忍自己当场看了个明白,此刻心里除了心生艳羡也别无他法,论相貌才学,倪润之的确在他之上。
尤其在云娉婷面前,他不想邀功。
秋风袭来,三人在廊下细细商量着什么,如同旧友般融洽怡然,相谈甚欢。其中高楚阳起身离开,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前几日御米壳之事爆出,其中还是有不少仕子是明事理,并不信这是云氏酒楼所为,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请出这几位仕子去酒楼。
一时间又只剩下云娉婷和倪润之。倪润之目光又落向云娉婷的右手,上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想起那夜在东埠客栈,心里一疼,面上泛起一丝苦笑。
这些时日过来,自己倒如同登徒子般对云二小姐纠缠不休。一切的欲拒还迎,一切的投怀送抱,皆如秋风刮过脸一样,止不住的心疼。
二人静坐片刻,并无交流,气氛却暧昧似糖。
“依倪公子所见,此法是不是唯一的办法了?”她心里其实很犹豫,她不想倪润之抛头露面,不管问题最终是否被解决,倪润之必定会迎来全城人的目光,更不用说云家的掌事人云玉昭了。
“这是最合适的办法。”倪润之目不斜视,目光柔和的落在云娉婷脸上,轻声说道。他不明白云娉婷的心思,只一心想着为她排忧解难。
“娉婷,信我即可。”见云娉婷眉间忧伤,倪润之脱口而出,却直呼了云二小姐的闺名来。
倪润之,你……云娉婷原本就盘旋不定的心听到这两个字,更是全身酥.软,一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