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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扯下一根布条,贴着拇趾绕到脚心,将弯折的四根脚趾紧紧缠住,一直到布条缠完,又取了一根,打横缠了两道。拗断脚趾还不算痛,最痛的是将小趾相连的脚骨拗断,这样缠出的脚才尖尖的小巧细翘。
莺怜这会儿也觉出脚上钝钝的痛意,等娘一手按住了脚背外侧,一手拉紧布条,用力一紧,她清楚听到骨头折断的脆响。莺怜身上瞬时冒出一层热汗,牙齿不由自主地咬住木棍。丹娘在拗断脚骨的同时,布条也束紧了。
她用的是莲状的缠法,脚背弯成弓形,脚心中空,拇趾上翘,本来就小的脚掌顿时又小了一半,形成一朵尖尖的莲瓣形状。丹娘来不及再做新鞋,等脚带缠完绑好,就拿了玉莲留在这儿的一只旧鞋,给英莲穿上。
趁着痛苦还没传开,丹娘拿起另一只脚,依样缠住。第二根脚骨断折时,莺怜已经痛彻心肺,她把木棍咬得格格作响,两手拚命拽住衣襟。
等丹娘缠完,她把两脚提在半空,一点力也不敢使,哆嗦着一口一口抽着气,由于脚背弓着,那脚看上去只有三寸大小,纤巧玲珑,白布裹得整整齐齐,比丹娘的脚似乎还小些。
既然缠了就得缠好,丹娘扶着她起来,让她站住。莺怜双脚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往地上一站,身体顿时前倾后仰,接着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脚上传来刀切般的痛意,折断的骨头戳在肉里,痛得她面孔雪白,汗珠一颗一颗直往下掉。
丹娘胸口像塞了团棉絮般堵得难受,喉头阵阵恶心。勉强又把英莲拉起来,让她再走,忽然眼前一晕。两手捧着肚子,闭着眼呕吐起来。
丹娘吐出的除了清水,就是一些白白的精液沫子。孙天羽听见声音,过来把她抱到自己房里,放在床上,取过被褥盖了,又往被里塞了两只床上用的暖炉,沉着脸坐在一旁。
隔壁那个女装打扮的孩子半趴半跪地伏在地上,两只脚斜着拖在身后,不敢沾地,脸色惨白,像小狗一样呜痛叫着,浑身不停颤抖。
次日是个大雾天气,浓浓的白雾罩在山林间,隔开几步就看不清人影。韩全一口一口喝着浓茶,然后掏出帕子抹了抹脸,舒展了筋骨,格格一笑“哥哥,你心肠还不够硬呢。”孙天羽淡淡道:“让兄弟见笑了。”
“小弟怎么敢笑哥哥?哥哥多半想着小弟是个连jī巴都没有的阉人,不懂得男女之情。”韩全靠在椅上,悠然道:“孙兄可能不知道,宫里也是有菜户的。
莫看是太监宫女,有些比平常夫妻还亲密着些。京师的八宝山是太监们凑钱买下的坟地,那里有间大屋,供的都是菜户跟对食的牌位。一年到头香火不断。”“兄弟说这些,是想说太监也有七情六欲。我这会儿靠着,就比直腰坐着舒服”
韩全挺身坐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精气凝然“哥哥也见过封公公,你见他什么时候松过?公公讲的就是这忍字诀,能忍下心来。”“公公要回京师,已经来了信,让我随行。
看公公话里的意思,快则半年,多则一年,哥哥将这里安顿停当,也要去京师任职。京中人事最是诡谲,哥哥若不能忍心,此行可是险之又险。”韩全看了看天色“这雾一散,小弟就要告辞。
临行前还有一言,哥哥不妨听了那两母女肚里不管是不是哥哥的骨肉,最好别留。小弟言尽于此,请哥哥三思。”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天羽拍了拍手,让人把丹娘母子叫来。
莺怜一夜没睡,她两脚痛得不敢碰,支着腿悬了一夜,断骨处肿起来,又被脚带紧束着,痛得钻心。
这会儿有人来叫,她只好用手膝撑着身体,像还不会走路的婴儿一样,一点一点爬到厅内。她爬得很慢,因为两脚不敢着地,只能向上翘着,那双玉莲穿过的绣花鞋,像纤软的月牙一样弯弯勾起,又像一对红艳的莲瓣,弯翘着在身后摇动。
韩全拿起莺怜的脚,翻来覆去看着,连连道:“裹得好,裹得好。好一双娇俏的小脚,真跟莲瓣一样,”见到丹娘出来,莺怜就哭道:“娘,我的脚好痛。”“头两个月都要痛的,往后就好了。”
丹娘劝慰着脱下她的鞋子,将略松的脚带重新系紧,然后用针线细细缝住“等骨头长住了再解开。平时要多走才长得正,不然长好就走不得路了。”丹娘说着扶了莺怜起来。
莺怜扶着墙,纤巧的小脚一用力,立时痛得浑身打颤,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来,良久,她试着迈出第一步。小巧的脚掌落在地上,彷佛一瓣轻柔的白莲,但四根拗折的脚趾踩在脚底,脚内折断的骨头却同时刺进肉里,痛得钻心。
莺怜咬住唇角的小痣,勉强站着,要不了太久,这双脚就会重新长好,变成崭新的美丽动人的形状,用来支撑她的身体。
天气越来越冷,腊月里,神仙岭下了第一场雪。雪下得并不大,只是房顶树上白了一层,院里的不久便化了,丹娘已经临盆待产,孙天羽命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牢房,屋里生了炭火。
但牢里仍然没有设床,只在墙角铺了层稻草。丹娘就躺在草堆里,扶着摇摇欲坠的大肚子,等待着产期的临近。
她穿了上衣,却没有穿裤子,身上只盖了条薄薄的布单。不时有狱汉进来,掀开布单,让她张开腿,扪弄她的产门。狱里日子无聊,狱汉拿她肚子里的胎儿打赌,猜是男是女,连孙狱正也凑趣赌了一份。
倒有八成人赌她怀的是个女儿,怀着胎就被奸了这么多次,一生下来,指定就是个淫材儿。那狱汉笑骂道:“眼看到了月份,还夹这么紧。告诉你,我可是押了五两银子的小婊子,你要敢生个小兔崽子,我非把他塞回去,让你再生一个!”
丹娘裸着下体任他拨弄,侧过脸不言语。狱汉悻悻然收回手,出了牢门。过了会儿,牢门响了一声,孙天羽迈步进来。“案子判了下来。”“斩罪么?”丹娘似乎浑身的精血都给了腹中的胎儿,那张粉脸白得几乎透明。
“不是。”“那是流放?”“也不是。”丹娘疑惑地抬起双目。孙天羽吁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按逆匪眷属处置,一律这官卖为妓,遇赦不赦,不许赎买。”封总管返京后,不仅搬动宫内势力,坐定了白孝儒谋逆的罪名,并且面见何清河商榷案情。
依着他的意思,反正白孝儒已死,翻不翻案也活不过来,毕竟是邸报明发的案子,为着朝廷脸面,索性冤枉了死人。
涉案的狱卒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也能交待过去。至于丹娘惹得何清河气恼,不妨顺水推舟判丹娘个斩罪,卖给何清河一个人情。薛霜灵是逆匪,剐罪是逃不了的。白雪莲身为公门中人,理当斩首,为着刑部的体面,可移交刑部处置。
不过封总管特意讲明,白雪莲在牢里受了风寒,只怕到不了京师。其它白玉莲、裴青玉等犯,判为流刑从轻发落。没想到何清河丝毫不承他这份情,板着脸道:案子既然已经由内廷定了。
坐实了白孝儒谋逆,那他只能依律行事。白孝儒身为主犯,应剖棺戮尸,其家中女眷由官府造册,一律卖入青楼为妓。
奇怪的是,何清河居然糊里胡涂把薛霜灵也一并归入另档,不但拟好的凌迟作不得数,连死罪也免了,这案子来回扯了将近一年,封总管巴不得他放过不再追究,虽然心里纳罕,也当即答应下来。
却不知是吴大彪暗中向何清河知会了薛霜灵的身份。白莲教虽灭,红阳真人却隐踪匿迹,保清河不愿轻杀了薛霜灵,又担心东厂借机生事,干脆装胡涂,先留住薛霜灵的性命,再借机行事。
这样一来,算是经大理寺点头,明明白白把案子结了,一场大案到此云收雨散。丹娘听着轻声笑起来。
“官卖?作一辈子娼妓么?那可是太便宜奴家了。”孙天羽看着远处,没有答话。丹娘用手摀住眼睛,半晌低声道:“把我们卖到哪儿呢?县里还是府里?还是外省的青楼?”
孙天羽慢慢说道:“杏花村是逆匪产业,依律没入官府。我已经把它赎买下来。”他拿出一封文书“你只需画个押。”
杏花村不过是家小小的酒店,又地处深山,值不了多少银子,而这些银子,还是当日丹娘托他照顾女儿而交给他的。
自己的身子都成了官卖的物品,何况这些已经不属于她的身外之物。丹娘问也不问,接过笔,在上面圈了,从此刻起,杏花村就是孙天羽的产业了,孙天羽收了文书,淡淡道:“这间店往后就是妓院了。”
丹娘手一抖,笔掉在地上。“你们没卖到别处,都让我买了,裴丹杏、裴青玉、白雪莲、白玉莲、薛霜灵五位官妓,一共六十五两。”“还值这么些银子呢。”丹娘笑着眼睛湿了,过了会道:“不是六个吗?”孙天羽哼了一声“那个不是。她只是条狗,你别管。”
丹娘垂下眼听孙天羽说道:“往后官府会定期派人查看,一个看是否逃逸,一个看接客的数量,还有就是收取卖身的金花钱。”“金花钱?”“官妓都要缴的卖身钱,逢二抽一,逐月缴入内廷,充作后宫脂粉钱。”
丹娘第一次听说这样荒唐的税钱,拿婊子们的卖身钱给宫里的娘娘买脂粉。孙天羽说道:“这是按人收的,过些日子官府会来人,给你们定下卖身的价钱。这里偏僻,过往客人也不多,身价不会定得太高。”一股寒意袭来,丹娘颤抖着抱住身体。良久道:“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