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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峻整治平阳县,将县中大小官吏一并收押,救了余氏兄弟,同时救了书生叶松。见此人仪表不凡,遂出题考之,令其掌管平阳县,又将大小官吏带至堂前,供叶松说教。
李峻从堂上走了下来,面对众人。
“叶知县发话了,事不宜迟,何不速去?”
众人闻之,相继告退。
李峻拍了拍叶松肩膀。
“好好干,本世子眼光不会错。”
“多谢世子殿下,下官定竭尽全力,不负世子所望。”
“新官上任,自是忙碌,本世子便不打扰了,告辞!”
“下官恭送世子殿下。”
言毕,李峻走出大堂,同三十名亲卫径往余姚家中。
余氏兄妹见数十骑飞奔而来,自知是李峻前来,忙放下手中之物,门外恭候。
“尔等在此等候,本世子去去便回。”
“是。”
言毕,李峻同余氏兄妹径回房中,先前房中凌乱,此时已被收拾妥当。
“世子殿下,县中之事可忙好?”
李峻闻之笑道:“本世子还是喜欢余姑娘叫我李公子。”
“小女不敢。”
“哈哈,无妨,本世子又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莫要生分。”
余姚闻之一笑。
“此时已近正午,世……公子不妨在寒舍吃些吧。”
“无须大费周折,本世子还要回府,亲卫皆在等候。”
余姚望向院外。
“那小女给公子倒杯茶吧。”
言毕,余姚走向厨房端了壶茶来,倒了四杯,李峻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余姑娘今后可有打算?”
余姚闻之,叹了一口气。
“小女打算离开平阳县。”
李峻闻之,拿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是为何?”
“或许是厌倦了,小女想出去走走。”
“范秀、毛义皆被关押,新上任的知县可是个好官,假以时日,这平阳县定是焕然一新。”
余姚闻之摇了摇头。
“余姑娘不妨同本世子回府,长安繁华,姑娘定会喜欢。”
“世子殿下心意,小女心领了,此时心意已定,世子无须再劝。”
李峻闻之,叹了口气,早知当日应先处理平阳县之事再去福泽山,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两日之事。
“不知余大、余二有何打算?”
“我俩都是粗人,怎行都可。”
“不知二位可愿入伍,为王府效力?”
余大闻之,忙拉着余二跪下。
“多谢世子殿下,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好,既如此,起身吧。”
“谢世子殿下。”
李峻喝了一口茶,看向余姚。
“真不随本世子回府。”
余姚闻之,思忖一会。
“世子殿下放心,小女两位兄长皆为王府效力,此间也无亲人,待小女走投无路,定去投奔世子,如何?”
李峻闻之,伸出手掌。
“既如此,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言毕,同李峻击掌而鸣。
“还有不到十日,便是中秋,不妨过完中秋再走吧。”
三人闻之点头。
“既如此,那本世子告退。”
三人闻之,起身相送。
送至院外,李峻翻身上马,正要启程,似想到什么事,赶忙下马。
“公子可有东西落下?”
李峻闻之摇头,从包袱中取出十两银子。
“公子这是何意?”
“余姑娘铺子被查封,想必此时并无银两,收下吧。”
“小女还有些首饰尚可典当,公子收回吧。”
“姑娘既要远行,本世子今后定穿不上余姑娘做的衣裳,这银两权当此费用,姑娘多买两批好布料,待中秋过后,让余氏兄弟带来王府便是。”
言毕,不待余姚言语,将十两银子塞到余姚手中,翻身上马,径往南去。
余姚望向李峻背影,流下热泪,喃喃道:“世子大恩,小女此生难以回报。”
李峻同三十亲兵,一个时辰抵达王府。
到了王府,李峻不管他人,径往李庚书房。
此时,管家李福方从书房出来,见李峻前来。
“世子殿下回来了,老爷在房中等候。”
李峻闻之点了点头,径往书房走去。
李庚正在房中看书。
“孩儿拜见父亲。”
“峻儿回来了,此行如何?”
“孩儿蒙罗师傅教诲,习得十八式枪法。”
李庚闻之点头。
“孩儿亦习得罗夫人所授剑法。”
李庚闻之诧异,这罗氏夫妻倒是舍得,先前求学者络绎不绝,皆是无功而返。
“不错,不错。”
“只是孩儿有一事不明。”
“峻儿但说无妨。”
“那罗氏夫妻甚是奇怪,传授完武艺,便不再相见,孩儿不知为何。”
李庚闻之,笑道:“武学登峰造极者皆是秉性怪异,既然已习得武艺,无须考虑。”
“是,父亲。”
“孩儿还有一事不明。”
李庚闻之,抬了抬头。
“还有何事?”
“父亲是否早就知道平阳县范秀之事?”
李庚闻之,翻书的手顿了一下。
“是。”
果然不出所料,平阳县令与贼寇勾结,为非作歹,此地离王府甚近,父亲不会不知,故意置之不理,必有蹊跷。
“那父亲为何……”
李庚闻之大笑。
“若这点小事峻儿都处理不了,今后如何掌管秦地?如何承袭秦王?”
李峻闻之,恍然大悟,父亲果然是在试探自己。
“父亲良苦用心,孩儿知晓了。”
“哈哈哈,峻儿知晓就好。”
“不知父亲可认得此物?”
言毕,李峻将飞刀从袖中拿出,放在李庚面前。
李庚拿起飞刀,眉头紧锁,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孩儿在福泽山练枪时,黑衣人偷袭,使得正是此飞刀,孩儿回府,路过平阳县时,又是此人飞刀相救。父亲可知何人使用此兵器?”
“为父不知,峻儿放心,为父定会彻查此事。”
“父亲确定不知?”
“峻儿莫非是怀疑为父?”
“孩儿不敢!”
“峻儿此行舟车劳顿,没事就退下歇息吧。”
“是,父亲,孩儿告退。”
言毕,李峻正要离开。
“不知师父身体如何?”
李庚闻之,叹了口气。
“公佑之事,为父打算过一阵子再告诉你的。”
李峻闻之,顿时感觉不好。
“师父到底怎么了?”
“唉!你师父上个月,病逝了。”
“什么……”
李峻闻之,犹如晴天霹雳,师父待己,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中,杨保离世,对李峻、王府,无疑是莫大的损失,李峻越想越伤心,不禁流下眼泪。
李庚见状,心生怜悯,却又无法改变事实。遂站了起来,拍了拍李峻肩膀。
“峻儿心中难过,为父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当年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铮铮男儿,如今相继离去,就剩下为父一人。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父亲为何不让孩儿见师父最后一面?”
“福泽山虽距此不远,怕影响你习武,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
李峻闻之不禁暗忖:还是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无法保护家人,倘若早些听师父教诲,又何止如此。
“师父临终前可有何交代?”
“你师父临终前,让你回来的时候,去趟功禄堂。”
“还有么?”
李庚摇了摇头。
“既如此,父亲保重,孩儿告退。”
“去吧。”
李峻告别李庚,径往藏书阁,此时藏书阁的守卫较先前多了一倍。原是有人觊觎阁中藏书,李庚遂增派了人马。
守卫见李峻前来,赶忙让开,李峻行至杨保书房,书房摆设皆同先前一样,想必是父亲不忍心收拾,想着睹物思人吧。
李峻转动博古架上的瓷瓶,博古架缓缓移动,露出一间密室,李峻走了进去,打开功禄堂的大门,望向杨保的牌位。
此时杨保的牌位前多了个香炉,李峻朝着灵位叩了三个头,又起身上了三炷香,却发现牌位的后面放了一封信。
李峻拿出信件,上面写着“世子殿下亲启”,想必此信便是师父留给自己的,李峻没有迟疑,打开信件。
信中道:世子殿下,见字如晤。二十多年前,天下大乱,豪杰并起。为师同秦王殿下先后灭南蛮、平西夏、退东辽、拒北蒙,尚得秦地。秦地虽地广人稀、武多文少,然来之不易,还望世子殿下珍惜。
自天下平定以来,分地封王。齐、吴、楚皆为富饶之地,藩王亦是皇室宗亲,世子殿下宜小心应对。晋、南越之地藩王,虽为皇室宗亲,然与皇室疏远,此可为援也。燕地寒苦,蜀地荒芜,然封地藩王同秦王殿下一般,皆是异姓,皇室排除异己,秦、燕、蜀应互惠互助。
为师愚见,此时虽天下太平,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十年内必有大乱。秦地疲敝,世子殿下宜早图之。
秦王殿下五义子,皆有所能。若天下大乱,五子皆可辅也。李仁文武双全、腹有谋略,可谓帅才,是以秦王殿下委派北关历练。李义、李礼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品行端正、晓畅军事,可为先锋大将。四子李智,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已尽得为师真传,可伴世子殿下左右出谋划策,然智儿资历尚浅,不可尽信,以防纸上谈兵。五子李信,秉性乖觉、取财有道,是以秦王殿下委以江南从商,以供军需,可保障后勤。
为保世子殿下安危,亦保王府安宁,秦王殿下十年间训练十二死士,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署名。十二死士皆是忠心耿耿,世子殿下无须多虑。十二死士,或隐于野,或隐于市,或隐于军旅,或隐于王府,无须刻意找寻。
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光阴易逝,秦王殿下年近知命,身有旧疾。世子殿下应及早历练,开张圣听,掘人才为我秦地所用,有备无患。
为师着有兵法十三篇,计策二十四,皆置于无字牌位之后,世子殿下长览之,定有所裨益。
久病卧床,临书而泣,恕为师不能再为李家效力。
杨保绝笔。
李峻看完书信,早已热泪两行。师父对李家,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长舒一口气,将书信放在怀中,走向无字牌位,拿出杨保所遗兵法、计策。对着杨保牌位又叩了三个头,遂关闭功禄堂大门,走出密室。
出了密室,李峻坐在师父杨保常坐的椅子上,拿出兵法和计策看了起来。
兵法十三篇,记述了杨保生前所经历的诸多战役,以及其独特的战术思想。末页附有十大阵法详解。而计策二十四,则是杨保针对各种局势所制定的应对之策。
李峻看着师父留下的兵法、计策,仿佛能看到战场上秦军英勇杀敌的身影。李峻深知,必须尽快领悟兵法、计策,才能不负师父所望。
两个时辰后,李峻合上兵书,师父所着兵书,绝对算上无价之宝,此时李峻肚子发出咕咕之声,第一次如此刻苦,竟然忘记吃饭。
李峻将兵法、计策放置怀中,径往幽竹斋。
此时,只见初霁搬个凳子坐在幽竹斋门口。
“初霁在此作甚?”
见李峻前来,初霁慌忙站起,揉了揉眼睛。
“世子殿下不是早就回来了么?去哪了?”
“去了趟藏书阁,对了,本世子腹中饥饿,弄些饭食来。”
“哦。”
“再来壶好酒!”
“知道了。”
言毕,初霁径往厨房方向,李峻走入幽竹斋。
碧瑶此时在院中舞剑,李峻视之,连连拍手。
“不错不错。”
碧瑶闻之,赶忙放下手中长剑。
“世子殿下几时回来的?”
“有两个时辰了。”
“听闻世子殿下习武归来,不知可同奴婢比试一番。”
“正有此意。”
言毕,李峻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改日吧,此时腹中饥饿,浑身无力。自从习了枪法,老是如此,碧瑶也是这样么?”
“世子练枪,自是耗费力气,奴婢练剑,不同于练枪,倘若吃多了,必然挥剑迟缓。”
李峻闻之摇头。
“弗然也,本世子此次北上,亦学得一套剑法,授武之人体型比得上十个碧瑶,然身法敏捷、出手犀利。”
“世子又要说笑了,倘若如此,走路都是费力,纵使练剑,不出三招,定是气喘吁吁。”
“数月前,本世子亦同碧瑶所想,不过出了王府,也算见见世面,有机会可愿同本世子同行?”
“上次女婢就要同去,只是世子不肯罢了。”
李峻闻之语塞,笑道:“下次一定。”
此时,初霁端了酒食前来。
“世子殿下还是不饿,要是奴婢饿了,定是动也不想动,哪有工夫在这耍嘴皮子。”
此话,表面上说的是李峻,实则暗讽碧瑶。
碧瑶上前,正要出手。
“好了好了,本世子一来就看到你们要打要杀,不知本世子不在府中,尔等又会乱成什么样。”
实则不然,先前李峻西征,此次北行,七香苑皆是一片安宁。
“此时不是夏日,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初霁嘟嘴道。
言毕,李峻回至房中,初霁赶忙跟上。
房中,李峻吃了饭食,又喝了杯酒。
“痛快!这酒虽不如杏花春,却也甘醇。”
“世子出趟门,连常喝的芙蓉酒也看不上眼,倘若再出门几次,恐怕连王府的饭菜也咽不下去了吧。”
李峻闻之一笑。
“坐下吧?”
初霁闻之,坐在李峻对面,故意发出拖拽椅子的声音。
“本世子这几月不在,又有人欺负你了?”
初霁闻之摇头,只是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肯定是碧瑶,本世子回头帮你教训她。”
初霁闻之摇头。
“是父亲?还是管家?”
初霁闻之又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本世子可猜不到了,七香苑的丫鬟还有谁敢欺负?”
“是世子殿下。”
言毕,初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峻见状诧异,自己才回来,怎么又惹到她了?
初霁擦了擦眼泪。
“先前世子殿下随老爷西征,三个多月也不见书信,回到府中没几天,又北行,三个多月又不见书信,倘若世子不喜欢,干脆把初霁卖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李峻闻之大笑,这初霁原是因此生气。
“世子殿下还笑。”
“好了,好了,本世子此次出行,给初霁带了东西。”
初霁望向李峻。
“什么东西?”
李峻将那刻有“卯”字的飞刀拿了出来。
“这飞刀做工精巧,初霁可留下,早晚防身。”
初霁看向飞刀,瞳孔一缩。
“奴婢又不是碧瑶,要这作甚,世子收下吧。”
言毕,将飞刀向李峻面前推了推。
“就知道你不喜欢,你看这是什么?”
李峻收起飞刀,拿出一个香袋。先前余姚送给李峻一个香袋,李峻觉得做工精巧,又暗自向余姚 多要了一个。上面绣的是雨后初霁、玉树琼枝。
初霁接过香袋,自是爱不释手。
“这还差不多。”
“那可是,此香袋可是出自行家之手,不是长安街随随便便就买得到的。本世子可是花费两日,重金二十两买的。”
“真的?”
“当然!”
李峻所言非虚,平阳县确实待了两日,先后给余姚确实是白银二十两。
“奴婢才不信呢?肯定是哪个大家闺秀送的定情信物吧。”
李峻闻之一笑。
此时,白鹤走上前来。
“世子殿下,府外何广元公子求见?”
“何旷?此人来此作甚?”
“小的不知。”
“下去吧。”
“是。”
“自世子北行,那何公子来了几趟了。”
“是么?”
“一听世子殿下不在,便叹气回去了。”
“如此一来,得出去看看。”
“世子才来,又要出去?”
“无妨,去去便回。”
言毕,李峻走出幽竹斋,径往王府大门。
正是:
世子回府闻师亡,只身再往功禄堂。
初霁诉苦幽竹斋,白鹤来道何旷访。
欲知那何旷有何要事,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