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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峻、碧瑶二人白马出长安,行至少谷山遭遇西夏余孽偷袭,二人解除麻烦后夜宿山神庙,次日启程。方要抵达庆州城,再遇偷袭,两人合力斩杀七人,庆州城守卫赶来,守卫怀疑李峻身份,李峻便随守卫进城……
众人进入庆州城,为首一名守卫冲着守城士兵点了点头,随即守城士兵关闭城门。
此时,天地黄昏、万物朦胧,城中静得出奇,按照大夏律法,夜禁并不严格。虽不如白日人来人往,也应看得到人影,眼下李峻行了一盏茶的工夫愣是一个人都未曾见到。
城中商铺皆紧闭铺门,就连酒楼、妓馆有时通宵达旦的地方,依然不见一丝烛火,要不是偶然见到条丧家之犬,李峻真以为到了一座死城。
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前方突然亮起了火把,总算是见到了人影。原来是巡逻的守卫。
两支守卫合二为一,一同行走,却离城中心越来越远,到了一片空旷之地。
为首的守卫回头看了一眼李峻,露出一丝冷笑。
李峻不知是否眼花,只觉得那人笑得狰狞。
又行了十几步,突然四周火光四起,李峻回首看去,又是十几名守城士兵,算上先前两批,此时有近四十人。这庆州城距兴庆府甚近,算得上是重兵之城,就算怀疑本世子身份,不至于如此多的守卫。
突然,为首一人抬起右手,二十余骑顿时停止前行。守卫士兵迅速靠拢。
李峻见状,会心一笑,果然还是等不及了么?
随即,李峻夹紧马腹,玲珑嘶吼一声,猛然冲出包围,行至守卫身前,李峻趁其不备,夺回梨花枪。
众人被这突然的马嘶声愣了一下,待其反应过来,李峻已冲出包围。
李峻并未趁机逃跑,相反,勒马调头。这城中天黑,不知何处隐藏偷袭之人,敌暗我明最是不利,反而倒是此处相对安全。
李峻看向眼前近四十人,内心盘算此时胜算有几成,此番进城,故意将碧瑶留在城外,就是伺机搬救兵。况且,此时隐藏在暗处的死士不下于两名,至于这二人是谁,李庚并未告知,只知李峻在城中走的半天工夫,那两名死士就在附近。
这两名死士并未出现,并非见死不救,而是出行前,李峻同李庚约法三章,除非生死关头,死士不可现身。
李峻初出茅庐,面对眼前近四十人,胜算不足三成,就算不足一成亦要一试,不逼一下自己,三月习武意义何在?这白净的肌肤,添几道伤疤,才算真正的男儿!
正待李峻策马冲杀,那名守卫突然伸出右手,周围守卫顿时停下脚步。
“怎么?你不杀我?”李峻沉着地看向那名守卫。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的?”
“很难么?”李峻大笑一声。
“庆州城外,那名弓弩手,手里握着迟迟未发出的鸣镝时,就已察觉。接着巡逻守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正要结束战斗时赶来,不可疑么?”
“原来如此!”守卫冷哼一声。
“不不不,远不止如此。”李峻握了握手中梨花枪。
“进入城门时,守门士兵眼神鬼祟,明显不是兵卒,这庆州城内,了无烟火,想必是策划良久罢。”
“是又如何?”守卫明显不屑,“想不到堂堂秦世子心思缜密,倒是鄙人失策了。”
“哈哈哈。”李峻大笑一声,“这也算计策?我大夏秦地人才辈出,如此低等计策,三岁小儿尚可识破,何况本世子?”
那守卫明显被激怒,正欲下令冲杀。
“且慢!”李峻看向守卫,“尔等究竟有何图谋?”
“哼!”守卫冷笑一声,“有命活下来再问。”
言毕,守卫正要发号施令,李峻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驾!”
一声呐喊,李峻冲向众多士兵,直奔那名守卫,擒贼先擒王,那守卫死了,剩下之人,自然不足为虑。
那守卫显然没料到李峻如此不讲武德,赶忙提起手中长枪格挡。
李峻刺出一枪被挡下,随即又刺出一枪,又被那守卫挡下,看来此人并不简单。随即李峻改变策略,冲向步战守卫。
步战守卫虽看到李峻调转枪锋,无奈玲珑马快,李峻一枪刺中一名守卫,随即又一枪将一名守卫挑飞。
为首守卫见势不妙,随即策马向李峻冲来,李峻并未过多纠缠,只是挡住那人进攻,又冲向其他守卫,白马驶过,又倒地两人。
为首守卫挥了挥手,众士兵领会,一同上前,李峻见势不妙,随即舞出枪花挡住众人攻击。
起先,李峻倒是游刃有余,格挡间隙尚能斩杀三四人。直到那为首守卫加入战斗,李峻方觉力不从心。
那守卫见李峻枪法稍有凌乱,一枪刺向李峻面门,李峻慌忙侧身,却被一枪划中左肩。
李峻大喝一声,挑飞一人后,策马向前,待李峻勒马转身,先前近四十人,已死伤过半,李峻看向左肩伤口,不怒反笑。
“看来还是武艺不精啊!”李峻自嘲一声。
随即夹紧马腹,又向众守卫冲杀过去。
一盏茶的工夫,李峻身上受了两处枪伤,玲珑腿部亦受了伤,反观守卫,唯剩十余人耳。此时李峻虽可一战,无奈玲珑体力不支,先前长途奔波,此番又冲杀数次,已是强撑。
李峻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背。
那守卫见状,大笑一声。
“弃了战马,是要缴械投降么?”
李峻冷笑一声。
“将死之人,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出来吧,此时无须隐藏。”
李峻仰头大喊一声,此时李峻并不知死士隐藏何处。
守卫以为李峻虚张声势,正要再次冲杀,忽然发现两旁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两名死士,皆是一袭黑衣,一名代号“丑”,使两柄铜锤,名唤“玄武”,一名代号“戌”,使一把朴刀,名唤“古月”。
两名死士同时出手,瞬间斩杀两人。
为首守卫顿感不妙,后背已惊出冷汗,身旁这两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死士毕竟秦王李庚亲自挑选,若只会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暗中保护世子?
片刻工夫,地上多了十几具尸体,此时站着的,仅剩那名为首的守卫。
那守卫握住长枪的手,忍不住发抖,身旁这两人气息骇人,若不是手上沾着上百条人命,绝对不会露出此等杀气。
死士正要动手,忽然远处一阵灯火通明,碧瑶带领百余骑赶来。
待碧瑶行至此处,死士不知何时已隐去身影,仅剩那为首守卫愣在原地。
“碧瑶,拿下,带回审问。”
碧瑶正要上前,“嗖”的一声,一支冷箭袭来,射穿守卫头颅,守卫顿时摔落马下。
碧瑶赶忙奔向射箭之处,一片漆黑,并无踪迹,折返回来,探了探守卫气息,此时已无生命征兆,碧瑶冲着李峻,无奈摇了摇头。
“吁……”
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峻望去,一身着官服之人驶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
这人慌忙下马,快步行至李峻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下官毕弘来迟,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你就是本州知州?”李峻冷哼一声。
毕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正是下官。”
“起来吧。”
毕弘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始终不敢抬头。
“本世子也不为难你,明日破晓之前,若破不了此案,你这狗头也不必待在脖子上了!”
“是,是,是。”
毕弘头如捣蒜。
言毕,李峻不管毕弘,牵着玲珑径往城中走去,碧瑶赶忙跟上。
“下官毕弘,恭送世子殿下。”
见李峻走远,毕弘看向众人。
“费泽!”
“末将在。”
“率三百守卫暗中保护世子殿下,不得有误。”
“是!”
“相进!”
“小人在。”
“率五十守卫将尸体送达殓尸房,令仵作验尸。”
“是!”
“雷典!雷康!”
“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五百守卫,一人城外、一人城内,搜查可疑人物。”
“末将领命!”
“汤勇。”
“小人在。”
“率领五十守卫,查询半月之内出入城记录。”
“是。”
“朱沉、秦启、尤彬、许龙。”
“末将在!”
“你四人各率三百守卫,严守东、南、西、北,四座城门,莫要放生人出入,一旦有可疑之人,当场拿下。”
“末将领命!”
“韦立。”
“小人在。”
“扶本官上马,本官腿抖得厉害。”
“是。”
……
碧瑶追上李峻,才发现李峻身上多了两处伤。
“世子殿下,奴婢……”
李峻打断碧瑶。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走罢。”
良久,两人遇到一间客栈,牌匾上写着“广源楼”,便一同走了进去。
“掌柜的,两间上房。”
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喊声,并未抬头。
“只有一间了。”掌柜有气无力说道。
“那就一间罢。”
言毕,李峻将十两银子拍在柜台上。
掌柜的明显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
“你这客官……”掌柜看到李峻身上有血,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客官身上有伤,要不,小人去请个郎中?”
“不必了,请个兽医。”
“兽……兽医?”掌柜惊愕看向李峻。
“门外有匹马受伤了,需要救治,顺便再添些草料。”
“那,客官您……”
“死不了,房间在哪?”
“楼上左拐第三间就是。”
“上两壶好酒,二斤牛肉。”
“好嘞客官。”
两人上了楼,进入客房,碧瑶点燃蜡烛,又端了盆温水过来。
“世子殿下,让奴婢清理伤口。”
李峻点了点头,脱掉上衣,碧瑶看向李峻伤口,一处在左肩,一处在后背,好在伤口不深,皆是皮外伤。
碧瑶拿毛巾沾满温水,为李峻清理伤口。
“世子殿下早就发现那守卫有问题?”
李峻点了点头。
“为何不当场将几人拿下,反而让奴婢去找知州?”
“本世子只想知晓,这守卫是否同官府有勾结,顺便看看这守卫目的何在。”
“这岂不太危险了?好在只是些皮外伤,倘若真有个好歹,奴婢该如何向老爷交代?”
言毕,一滴泪落在李峻肩上,碧瑶赶忙擦掉。
李峻不禁摇了摇头,这冷面无情的碧瑶,也有柔弱的一面。
“本世子身旁自有父亲安排的死士,若不是想试试自己水平,那几十人根本不是死士对手。”
谈到“死士”二字之时,李峻故意看向碧瑶,碧瑶不知有意无意,只是在低头洗毛巾。
“世子殿下今后还是小心些好,王府这么多人,还轮不到世子出手。”
李峻点了点头,随即将先前莱安县贾无送的金疮药递给碧瑶。碧瑶把水渍擦干,将金疮药涂了上去。
“碧瑶,你可是死士?”
碧瑶上药的手,突然停了一下。
“世子殿下说笑了,奴婢何德何能,怎会是死士?”
“王府的丫鬟、书童皆是父亲挑选的,为何不挑选如初霁般会照顾人的,反而挑选会武的?”
“奴婢不知,女婢从小跟随师傅习武,在街头卖艺,后来师傅死了,老爷就把奴婢带入府中了。”
“卖艺之人会有如此功夫?”
“客官开门,酒肉来了!”
未待碧瑶回复,便有小二前来叩门。
“世子殿下,伤口包扎好了,衣服可以穿上了。”
随即,碧瑶打开房门,将酒肉端了过来,又将血水端了出去,重新端了盆温水回房。
李峻洗了手,便坐在桌前。
“坐下一起吃罢。”
“奴婢不敢。”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谨。”
“是。”
碧瑶随即关上门,回头给李峻倒了杯酒,便坐了下来。
一刻钟后,两人酒足饭饱。
“碧瑶,今日睡哪?”
“世子殿下有伤,睡床,奴婢今晚趴在桌上即可。”
李峻点了点头,碧瑶随即吹灭蜡烛。
李峻躺在床上,回顾今日之事,难以入眠,反倒是碧瑶打起了轻鼾,想必是今日长途奔波,昨夜又没睡好。
半夜三更,只听碧瑶梦呓:“世子殿下,今后可不许这般了。”
……
次日清晨,李峻被房外叫嚷声吵醒,碧瑶此时还在睡着,李峻不忍叫醒,遂打开窗户,向楼下看去。
只见宽阔的街道,此时挤满了官兵和百姓,不知有何大事,百姓之间议论纷纷。李峻回过头来,关上窗户,此时碧瑶已醒。
碧瑶揉了揉眼睛,“世子殿下你醒了,女婢这就去接水。”
李峻点了点头。
未几,碧瑶端盆温水进来,小二也上了些点心。
李峻洗漱之后吃了些点心,就同碧瑶下了楼。
楼下的客栈,此时挤满了官兵,知州毕弘正端坐在桌前。
“叫他们出去罢。”
毕弘回过头来,见是李峻,赶忙下令让官兵退出客栈。
“昨夜之事调查得如何?”李峻从容问道。
“回世子殿下,已查清楚了。”
“是何缘故?”
“昨夜陷害世子殿下守城士兵,皆系东辽人假扮?”
李峻一听,来了兴致。
“你又如何得知?”
“小人昨夜令仵作验尸,尸体上皆有天师派标记。”
“东辽长白山天师派?”
“正是!”
“继续说。”
“下官昨夜城内外仔细搜查,查到三处天师派窝点,只是……”
“只是什么?”李峻厉声道。
“下官正要下令缉拿,天师派的贼人皆服毒自尽。”
“一个活口都没有?”
“是。”
“可还有其他线索?”
“有。”
“速速说来。”
“下官查询近三月出入记录,天师派贼人并非一次入城,而是半月前陆续进入。”
李峻闻之暗忖:半月前就潜入庆州城,想必并非针对自己,定是有其他行动,只是此番前来,打乱天师派计划,导致偷袭,亦或者,除掉自己比先前计划更有价值。
“本世子此番前来,天师派定不可提前知晓,想必定有其他行动,你可知晓?”
“下官不知。”
“天师派此番前来,勾结守卫,想必这庆州城定有奸细,你可知晓?”
“下官不知。”
“能控制庆州城南城门,又提前关闭周边商铺,想必这奸细官职不小,你可知晓?”
“下官不知。”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毕弘啊毕弘,你就是这样查案的么?”李峻厉声道。
毕弘闻之,赶忙下跪。
“下官罪该万死,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毕弘,你死不足惜!”
“下官知罪,还望世子殿下看在下官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多宽限几日。”
“你想要几日?”
“三……不,一日即可。”
“好,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怪本世子不给你机会,若办不好,提头来见。”
毕弘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多谢世子殿下!”
“事不宜迟,动身吧。”
“是……是世子殿下。”
“还不起身,打算让本世子扶你起来么?”
毕弘回头看向门外,门外官兵会意,赶忙走进客栈,将毕弘扶了起来。
“下……下官告辞!”
言毕,毕弘在官兵搀扶下走出客栈,良久,客栈外官兵才离开。
周围百姓见官兵已撤,亦各自散开。
李峻见状,便独自走出客栈,碧瑶赶忙跟上。
“世子殿下,这是要去哪?”
“长宁山!”
正是:
只身一人入虎口,负伤夜宿广源楼。
彻夜未眠查此案,言语慌张恐命丢。
欲知主仆二人,能否寻得刘尚,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