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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追逐光,却发现它是黑暗深渊的入口。吞噬小说 www.tsxsw.com”——《催眠师手记》
……
“不!住手!”
漆黑的夜里,申城,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城中村里徒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声,不一会儿。
“cāo,哪个王八蛋!”
“半夜三更**啊!”
“还让不让人睡!”
“汪汪!汪!”
李子扬坐在床上,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水,黑暗的房间里有十三双小小的眼睛在看着他,老旧房顶上的两个吊扇在“咯叽,咯叽”有气无力地转着。
“哥哥,你做噩梦了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在黑暗中,在李子扬的上铺问道。
“没事,睡吧,哥哥出去转转。”
李子扬踩着拖鞋走了出去,今晚的月亮不错,很大很圆,没什么云,有微风,就是星星见不着几颗,城市夜晚不灭的霓虹对光线的折shè产生了很大程度的影响,加上空气中漂浮的大量颗粒会反shè光线,基本上掩盖了星星那并不明亮的光线,通俗点来说就是光污染。
这是个挺大的长方形院落,长有二十米,宽有十二米,四面两米高的围墙,一道铁门,中间位置一栋老旧的小洋房。两层,每层两个房间,第一层一个房间是李子扬和孩子们的寝室,另一个房间是卫生间兼厨房。第二层一个房间是教室,一个房间是杂物间,放着各种杂物,比如米缸。
前院的空地种有三棵不高的芒果树,孩子们一整个夏天能吃多少水果就看它们争不争气了。树荫下是李子扬用一些废品和简单材料制作的娱乐设施,没办法,没有太多的余钱,三根废水管做的单杠,一块大石头一块蒙上铁皮的木板做的跷跷板,填上碎布片打上补丁勉强能踢的足球,鸡毛加橡皮做的毽子……
后院的空地被开辟成了菜地,种满了蔬菜,还搭建有鸡舍养了十几只下蛋母鸡,这是他和十三个孩子重要的蔬菜和蛋白质来源,还有部分经济来源。米是买的,菜没办法,太贵,不说肉类,最便宜的蔬菜大白菜都要一块钱一斤,孩子们最大的不超过十四岁,都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肉类蛋白质可以少一些,用豆类蛋白和鸡蛋来代替,蔬菜不能缺。
没错,这是个孤儿院,李氏孤儿院,牌子就在铁门上挂着,虽然现在只有十三个孩子,李子扬是唯一的成年人,是院长,是老师,也是保姆。对于孩子们来说,他是超人。
……
李子扬自己就是个孤儿,老院长在一个下雪的夜晚捡到了他。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申城少有这样的大雪,都差点没过了膝盖,老院长的二八式单车被冻断了链条,只能推着走,大街上风大雪大,他就绕进了一条弄堂里,结果发现了被大雪埋住,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李子扬。当时候李子扬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了。是老院长把他冰凉的小身体塞进了大衣里,用年老胸膛的温度温暖李子扬,丢掉单车一路小跑回家里,用热水给他浸泡了身子,给他喂红糖姜粥这才救回一条命来。
当时候李子扬还不到一岁,就被卷在了襁褓里丢弃在漫天雪花的弄堂中,任他自生自灭。
所以这么多年来李子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寻回自己的双亲。
老院长姓李,申城本地人,老学究,老教授,幸运地活过了当年的文化大运动,有感于生命的脆弱而创办了李氏孤儿院,收养孤儿。按照孤儿院的惯例,有姓名的就叫原本的姓名,没姓名的,则是由院方人员取名,于是老院长就给他取了“李子扬”这个名字。
子扬,子扬。
与子相见,飘飘扬扬。
这是纪念,也是老院长对生活的态度和对李子扬的期望,即使再艰难,心中也要充满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那场雪花确实是几乎夺去了李子扬的xing命,却不可否认,它是如此的美丽。
老院长在世的那段时间,也是李子扬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孤儿院的地址不是在这里,位于一个安静的地段,规模也挺大,有一百多个孩子,常任老师十几人,都是老院长的学生,保姆两人,厨娘一人,经费上完全靠老院长一个人解决。就他那点工资是养不活那么多孩子的,所以在李子扬的记忆中,他经常一个人踩着二八式单车出去,大多数时候一无所获,幸运的时候却能顺便带几大包大白兔nǎi糖回来,给一百多个孩子分着吃。
对当时候大多数孤儿院的孩子而言,童年的味道,就如同大白兔nǎi糖一般,剥去苍白如纸的外壳,却能尝到香甜的味道。
就如他们的经历。
可是七年前,老院长病逝了。
当时候李子扬只有二十岁,刚出去社会两年,在大学城找了份枪手的工作,也就是帮人代考,每考过一科能有五十块钱,生意好的时候考一天下来能有那么两百块。当时候的考试远没有如今严格,乱七八糟的学科、专业也没有那么多,只要不是一头猪进了考场监考老师基本不会理你,有大量枪手的存在。
李子扬从小就很聪明,孤儿院里那十几个老师都是曾经的大学生,用过的书本都被带到了孤儿院里给孤儿们zi you阅读。老师教的、书里的东西都被他运用得滚瓜烂熟,加上李子扬从来没有停止过给自己充电,比如去旧书摊掏书,到大学里收购废旧书籍,只要不是科目实在太奇怪或者李子扬基本没接触过,各种代考不在话下,是当时候那一片著名的“考神”。
晚上则是在一个烧烤摊干活,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每天能拿五十块钱。由于“考神”的名气带动了烧烤摊的生意,卖得好的话老板还会给他一些分红。
两者加起来的收入对他这种出身的人来说已经很丰厚了,毕竟那是七年前。
住的地方是大学城附近的城中村,一间单间配套,去掉每个月的房租水电ri常饮食,他还能有那么一千多块,给自己买了手机、电脑,还参加了chéng rén高考,通过函授的方式在附近的一所大学挂名学习电子商务。
其实就李子扬而言这只是一种方式,我交钱给你,你发课本给我,等时间到了我就过去考试,熬完了四年,他就有了一张大学文凭,至于用人单位接不接受他的这种文凭就另外说了。
孤儿院出身就是这样,你再聪明都没有一张文凭管用。
至于多余的钱,李子扬没有存起来,而是每个月转两路公交车回到孤儿院,把这些钱交到老院长手里。
老院长越发老迈了,二八式单车基本骑不动,能拉来的资金越来越少,很多出了社会的孩子都如李子扬一般以这种方式来回馈他老人家。
可是突然间有一天,他接到了老院长逝世的噩耗。
老院长在推着二八式单车去拉资金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撞了,当场死亡。
老院长的家人在他生前就一直很反对他的做法,好好的一个教授硬是为了百八十个孤儿把自己整成了穷光蛋,手里头有一块地不拿来投资等着升值却拿来建孤儿院,不然他们一家就能过上比如今好得多的生活。
随着申城这座城市发展的ri新月异,孤儿院所在的那块地皮可是越来越值钱了,周围都建起了高楼大厦。
如今人走茶凉,老院长又走得太急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地皮的所有权按照法律继承的顺序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老院长独生女儿的手里,在葬礼上那个叫李明月的女人就趾高气昂地宣布了她要把地皮卖掉,让孤儿院尽快搬迁的决定。
为此李子扬等几个人在葬礼上就和李明月闹了起来,孤儿院里那时候可是有差不多一百个孩子,搬?能搬去哪里?
可李明月寸步不让,即使后来闹上了法庭,从法律上讲她也没有任何过错。
那块地本就是老院长在多年前置办的私人财产,持有人意外死亡自然是由儿女接替,这点说不得道不得,如何处理私人财产那是公民的zi you,所以李子扬他们败诉了。
法律是冰冷无情的,不会因为一个人没有同情心就判那个人的罪行。
可这毕竟是一家孤儿院,有整整九十八个孩子,zhèng fu介入了这件事,给孤儿院争取了半年的时间。半年里,热心人士领养了一批,其他孤儿院接收了一批,最后剩下了十三个没人、没组织愿意要的歪瓜裂枣。
不是有疾病、先天残疾,就是童年受过虐待有着严重心里yin影的孩子。
假如zhèng fu真要硬塞过去的话其他孤儿院也是会接收的,可是这十三个孩子都有着严重的心理和生理问题,难保不会受到歧视,经过一番思考,李子扬决定独自收养这十三个孩子。
很幸运,李子扬通过申城慈善组织找到了一个病危的老人,是一个上过高句丽战场的老兵,无儿无女,手里有两块不算大的地皮,一块大一点,一块小一点,希望捐出去回馈社会。
就在李子扬住的地方不远处,另一个城中村里,其中小一点的地皮还是临街的,建有铺面收租。
李子扬和老兵说了他和十三个孩子的情况,老兵欣然同意了,申城慈善组织找来了律师和村委会共同见证了地皮转移的文书,还通过土地管理局盖章,两块地皮就从法律形式上永久落到了李子扬手里。
住的地方解决了,还有了赖以谋生的地方,李子扬就把十三个孩子接了过来,还以个人名义继承了李氏孤儿院的名头,把牌子带走,已经出了社会的孤儿们也时不时给他寄点钱,生活还算勉强。就是让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男孩一下子照顾十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八岁,最小的只有一岁半,李子扬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睁着一个眼睛睡觉的,不是怕这个摔着,就是怕这个半夜尿床,还要想办法赚钱。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十三个孩子的生活有了着落。
半年之后,老兵去世了,给李子扬留下了一个账户,里面有差不多一万块钱。
没想到三个月之后,老兵那在外打工的侄子林广福回家过年,知道自家大伯竟然把地给了外人而不是他,就纠结了一群人把李子扬打成了重伤,扬言要是李子扬不把地还回来就弄死他。
可在法律程序面前加上村里人的劝阻,李子扬最终还是保下了地。
那一次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治伤花掉了五千多块钱,全靠年纪最大的,那个虚岁才刚刚九岁的小女孩反过来照顾他。
流年不利,伤好之后李子扬在一次代考中被抓,刚巧碰上了几大院校的联合整治考风运动,三年来的枪手案底被翻了出来,加上是社会人员,就被移送了jing局。jing察倒是没怎么为难他,意思意思罚了点钱就放人,倒是他挂着名的那所大学把他给开除了,三年的时间和学费化作了泡影。
李子扬不得不另谋出路。
加上时间的推移,生活、社会压力的加大,之前一直给他经济上支持的长大孤儿们有部分结了婚,有部分自顾不暇,有部分……热情渐渐冷却了,李子扬能的到的外部支持渐渐变少。
再者孩子们ri渐长大,不说什么,单就吃的穿的,都变成了一个不断加负的沉重负担。
七年的时间足够铸就一个人了,李子扬早就从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沉稳的男人,身体也好了很多,被林广福打的,一年一次,下手一次比一次重,李子扬都默默忍了下来。他很清楚一旦和村里人起了冲突、交恶,吃亏的始终是他和十三个孩子。
为了省钱,李子扬和孩子们一起种菜,养鸡,自己吃一部分蔬菜和鸡蛋,一部分拿来卖给城中村的租户。
在网上自学了心理学知识,花了一百块找人办了张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件,不真不假,反正现在很多算命的都有这玩意。又花了点钱开通了收费视频学习了华人催眠大师xxx的催眠术,坐火车去了趟香江考了个美利坚认证的催眠师证件。
上个铺面的租期到了之后李子扬没有再全部租出去,而是自己简单装修了一下,挂起了心理咨询师的牌子。早上租给一个卖早餐的,白天十点到晚上八点是他的心理咨询室开业时间,晚上九点之后,则是租给一个卖烧烤的。
一个铺面,三重利用。
一座城市有钱了,为了城市的整洁,城市执法越加严格,大学城里好多没有铺面的摊贩都难以生存,可他们的主要消费人群是学生,白天很多有课,租一整个铺面不划算,只能去散租铺面,比如李子扬对铺面的三重利用就是一个例子。
卖早餐的有自己的推车,客人大多是学生,基本打包,卖烧烤的是在室外烧烤,客人在里面吃,都不会把铺面弄得太脏,李子扬每天只要花半个小时打扫一下,喷点便宜的空气清新剂就能正常营业。
催眠是一种你情我愿的心理治疗过程,说不上神奇,李子扬的工作其实更多的不是催眠治疗,而是心理咨询。
这里是大学城,高等院校很多,学生很多,心理迷茫的人也很多,正是青chun浪漫的年纪,不是对未来迷茫,就是感情问题,心理的问题积累得久了,就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倾诉,开导一下,所以李子扬的生意还不错。
年轻而沉稳的心理咨询师,略有五分小帅,收费不高,其他二级心理咨询师一般是一百块一个小时,李子扬只收五十块一个小时。这挺受一些女生的欢迎,反正很少有人会聊够一个小时,不到五十块钱而已,一个月一次都能承受,有寻刺激心理的,还可以尝试一下被传得神神道道的催眠术,当然,价格要贵挺多。
不过,要养活自己和十三个不断长大的孩子啊,还不能落下了对他们的教育问题。上课主要是在早晨上班前和晚上睡觉前,或者先教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再让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当小老师去教年纪小一些的孩子,李子扬肩膀上的负担从来没有减轻过。
已经没有人再给他寄钱了,附近的学生偶尔会来孤儿院做做义工,捐点小东西,zhèng fu每个月会给每个孩子一点补贴,也就是意思意思,主要还是靠李子扬自己。
生意清淡的时候李子扬还会做一做十字绣,多赚点钱总是好的,等孩子们渐渐长大了,他肩膀上的压力也会慢慢减轻。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人愿,这年秋天的时候,一个夜晚,几个蒙面人持刀闯入了孤儿院,一番打砸,砍伤了好几个孩子,其中一个瘦子似乎还对刚满十五岁身材刚开始发育的女孩子起了sè心,想干一些**不如的勾当。
李子扬对这些人的身份心知肚明,不是林广福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是谁,忍无可忍之下大吼一声一拳打在那瘦子的肚子上把他打得昏厥过去,抓起瘦子的水果刀就要和这群人拼命。
谁想。
“砰!”
那很明显就是林广福的蒙面人掏出了一把土制手枪一枪打穿了李子扬的肺部,复又一枪打在了李子扬的心口上。
这林广福,根本就没有想过放过他们,不管他们反抗不反抗,一开始就做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人死了,只要消灭掉证据,地就回到他的手里了,财帛动人心啊,甚至是杀心。
弥留之际,李子扬只感觉周围一片火光。
……
没错,李子扬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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