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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说完,过一会儿桂花就哭了,她哭的时候,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眼泪却哗哗的流了满脸。
林音跟这三个堂姐不亲,她受罪的时候,这三个堂姐没有一个出头的,但是这三个堂姐也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林音心中对桂花也多了一些怜悯。
然后转头对跟林爱民正聊天的林爱华扬声道,“二伯,桂花姐的对象,比桂花姐大10岁,还结过婚,第一个媳妇就是被他给打跑了,这事儿您知道吗?”
这件事林爱华自然没告诉林爱民,他也是爱面子的,现在冷不丁的被林音给戳破,林爱华怔愣片刻,脸色讪讪,嘴里狡辩着,“二伯倒是听说过,只是男方来家的时候都已经跟我说好了,说会好好对你桂花姐的,你就别操心了。”
林音却高声道,“二伯怕是不知道,结了婚的男人打女人,这叫家暴,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现在桂花姐还没结婚,对方自然捡着好听的说,可要是桂花姐将来要是结了婚,他要是再打桂花姐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林爱华根本就没想过,他也不是没想过,他就是下意识的给忽略了,对林爱华来说,有钱就行,闺女她有三个呢,反正都是赔钱货,嫁给谁不是嫁呀?当然是谁给的彩礼多就嫁给谁了。
林爱民是看着三个侄女长大的,听林音说男方如此不堪,顿时不禁劝道,“二哥,桂花可是你亲闺女,对方给的彩礼虽然不少,但你也不至于为了300块钱,就不顾桂花未来的幸福吧。”
林爱华顿时不乐意了,争辩道,“我这是为了桂花好,对方家里有钱,不愁吃喝,这年头能吃饱吃好,那就不容易了,再说了,桂花性子好,她无缘无故的打人干什么?就算打两下,反正又打不死,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啥大事儿。”
见林爱华如此做派,林爱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毕竟只是个叔叔,不是当爹的,这事儿父母做主,他这个当叔叔的,管不了那么多。
管的多了,林爱华不会感激他,反而觉得他多管闲事,做了好事还落埋怨。
林音看着泪流满面的林桂花,也只好叹了口气,她只是个小孩子,又能做什么?不过林音还是低声对林桂花说道,“桂花姐你要是不愿意,就跟二伯说,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可林桂花却只是摇头不语,似乎已经认命了。
林音看着都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桂花姐,你明明不乐意为什么不跟二伯说?这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你自己都不去努力,谁又能帮你?”
桂花抹了把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林音,哽咽着说,“五丫,你还小,你不懂,我们是女孩子,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又能怎么办呢?”
林桂花一边流眼泪,一边说话,“我们是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不嫁这个就得嫁那个,算了,我认命了,嫁谁不是嫁呢!”
“呃……”
林音实在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儿道,“桂花姐你要是自己认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但是,你也别把所有的女孩子,都当成你这样的,我今年十岁,考了个省状元,你说我要是跟你一样认命,觉得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你说我还那么努力干嘛?”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我的将来,跟你的将来,绝对不一样!”
林桂花听到林音的话,直接呆愣当场,对于林桂花这样的人,你跟她说再多,她自己要是不立起来,都没用。
过了一会儿,林桂花才眼神复杂的看着林音,低声喃喃道,“五丫,咱们不一样。”
槐花也跟着点头,“五丫,你爸妈稀罕你,对你好,你想干什么都由着你,我们跟你不一样,我跟大姐都没上过学,字儿都不认识,不认命还能咋滴?”
最小的莲花似乎还没有被他们给洗脑,不甘心的反驳道,“大姐、二姐,我觉得五丫说的有道理,五丫虽然聪明,学习好,但她自身若是不努力的话,也考不了什么状元。”
“大姐,那个男人实在不是个好东西,我不想你嫁给他,你跟咱爸说吧,让他不要把你嫁给那个男人。”
林桂花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林音摇了摇头,最后说了句,“桂花姐,你若是不为自己的幸福争取,逆来顺受,你不但害苦了你,还可能害了槐花姐跟莲花姐。”
林槐花跟林莲花不解的看着林音。
林音解释道,“二伯为了彩礼钱,可以把桂花姐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将来也会为了更高的彩礼钱,随便把槐花姐和莲花姐也都嫁出去,谁给的钱多就嫁给谁,你们未来的丈夫说不定还不如桂花姐的对象呢?”
听了林音的话,三姐妹齐齐打了个冷颤,觉得林音说的有道理,这下子,不止林桂花着急了,林槐花也终于着急了。
林槐花着急的看着桂花,“大姐,你不能嫁给那个男人,绝对不能嫁给他,我们一起去找爸,让他退了这门亲事。”
莲花见二姐难得的硬气了一回,赶忙说道,“是啊,大姐,我们三个一起去,绝对不能让你嫁给那个男人。”
在两个妹妹的支撑下,桂花也似乎终于燃起了那么一点信心,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好吧。”
三姐妹统一战线,看起来总算不那么逆来顺受了。
也就在这时,赵亚楠和张小翠把饭给做好了,林音对她们说,“先吃饭,吃饱了饭,就去说。”
三姐妹对林音点点头,这才看向饭桌,在饭桌上,放着一筐白馒头,碗里放着十几个咸鸡蛋,还有一碗咸菜。一碗醋溜白菜。
三姐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她们之前跟着爸妈去了姥姥姥爷家,刚去的时候日子还好,可后来处的时间长了,舅舅们就不太乐意了,话里话外的挤兑他们。
幸亏林爱华和张小翠脸皮比较厚,不然,一般人早就受不了离开了,可他们一家,这时候还在张小翠娘家住着呢。
虽然住在姥姥、姥爷家,可姥姥姥爷家日子也不是很富裕,白面馒头偶尔才能吃一回,平日里吃的都是高粱面儿,能有点咸菜吃就不错了。
他们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鸡蛋了?都快把鸡蛋味儿给忘了,更别说这醋溜白菜,看着油汪汪的,想必里面没少放油,闻着真香啊。
林爱华和张小翠也不是那客气的人,刚坐到餐桌上,就忍不住把手伸到了碗里,一人手里拿了四个鸡蛋。
碗里只剩下四个鸡蛋,林爱华见了,又赶忙从碗里拿了个鸡蛋,张小翠不甘示弱,也拿了一个。
本来剩下三个鸡蛋,三姐妹一人一个刚好,可现在只剩下两个,三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咬着唇,一脸委屈,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最后还是林爱民忍不住了,对林爱华说道,“二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那么多鸡蛋你吃得完吗?碗里只剩下两个了,你拿出来一个,让三个孩子一人分一个。”
这毕竟是林音家,林爱华心里不乐意,但林爱民已经开了口,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拿出一个鸡蛋,放到了碗里,三姐妹一人一个鸡蛋,这才高兴起来。
张小翠儿和林爱华小心翼翼的把鸡蛋放到口袋里,似乎要储藏着以后吃,大手却伸向了白面馒头,一人拿了两个大馒头,伸长了手臂,飞快的夹着醋溜白菜,塞了一嘴。
三个女孩子不敢跟父母抢,能有白面馒头吃,她们就已经很满足了,一人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就着咸菜吃。
夫妻两个吃得飞快,剩下来一点汤汤水水,林爱华也不舍得丢,拿着大白面馒头蘸着汤水,把汤也吃得干干净净。
张小翠也想蘸着汤吃,可惜林爱华已经把菜汤给吃光了,只好瞪了眼林爱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鸡蛋,慢条斯理的剥了壳,一口一口吃得蛮香。
吃饱喝足了,林爱华终于想起来今天是干嘛的,正要开口,没想到仨闺女彼此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夫妻面前,就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哭,把林爱华和张小翠都给弄懵了,张小翠儿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向林爱华。
林爱华黑着脸蹙眉,大声呵斥道,“你们这儿是干嘛?想造反呀?”
三闺女不吭声,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哭。
赵亚楠不明所以想上前去,却被林爱民给拉住了,林爱民心中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没让赵亚楠掺合。
张小翠坐在那儿吃鸡蛋,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仿佛跪在她面前哭的不是她亲闺女一样。
林爱华被哭的受不了了,气急败坏的问,“你们这儿是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给老子说话!”
桂花脾气是最软的,见林爱华生气,都快吓瘫了,槐花刚才看的倒是颇有勇气,此时也被吓的闭了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忘记该怎么说话了。
只有莲花颤抖着身子,大着胆子仰头看着林爱华,开口道,“爸,你别让大姐嫁给那个瘸子,他不是个好人,大姐嫁给他,一定没好日子过,他肯定会打大姐的。”
林爱华恍然,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儿,双眼一竖,指着莲花怒道,“臭丫头,这是你该管的事儿吗?你大姐的亲事,有我跟你妈操持呢,你操哪门子心?”
莲花见林爱华瞪着眼睛的样子,特别凶悍,有些畏惧,但还是说道,“爸,大姐人这么好,肯定能找个好人家,她以后日子过得好了,一定会孝敬你跟我妈,你现在把她随便嫁出去,将来大姐日子过得不好,你心里就不难受吗?我们都是你亲闺女啊?”
林爱华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倒是挺会说话,将来的日子谁知道,不过,进了我手的钱,谁也别想要回去,你大姐不嫁也得给我嫁。”
一股失望的情绪,涌入莲花的脑海,她彻底没办法了,只好放声大哭,宣泄着她的不满和委屈。
林音也把整件事情跟赵亚楠说了一遍。
赵亚楠看着三个侄女儿长大,这仨侄女太老实,性子太软,若是嫁给那样的一个男人,将来肯定会吃苦,她也有些不饶人,忍不住开口劝道,“二哥,桂花是你第一个孩子,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知道你爱钱,但你也该为孩子考虑考虑吧,那可是孩子的终身大事,你不能因为300块钱,就把孩子一辈子的幸福给葬送了呀。”
林爱华听了赵亚楠的话,心里不舒服,若是没分家以前,他早就骂回去了。
可现在,林爱民出息了,林音更是省状元,他不敢跟以前那样想骂就骂,但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于是语气就有些冷淡道,“老三媳妇儿啊,我们家跟你们家不一样,老三现在当了厂长,出息啦,每个月领着那么多工资,你们确实不在乎300块钱,但你们也不想想,我现在,还住在丈母娘家呢。”
“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有一天,我丈母娘想把我们一家赶出去,我们就只能睡在大街上。”
听了林爱华的话,林爱民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缓声道,“二哥,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我们不一样,我就算冻死饿死,我也绝不会让我闺女嫁给那种人。”
林爱华嗤笑一声,不再跟林爱民讨论这个问题。
林爱华看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三个闺女,冷哼一声,“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给我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我要是数到三,你们再不起来,你们以后就不是我闺女。”
“1......”
林爱华刚说了一,林桂花就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两个袖子使劲的擦眼泪。
“2......”
林槐花咬了咬牙,也跟着站了起来。
“3……”
林爱华瞪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莲花。
莲花不情不愿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音叹了口气,摇摇头。
见三个闺女都站了起来,林爱华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对坐在一旁还在小口小口吃鸡蛋的张小翠说,“孩子她娘,领着几个孩子出去洗把脸,免得让人看到了笑话。”
张小翠赶忙站起身,带着仨闺女就出去了,她刚才跟赵亚楠在厨房里,知道水在哪儿。
等人走了,林爱华脸上重新露出笑模样,看着林爱民道,“老三,今天二哥来找你也是走投无路,想求你给哥哥一条活路。”
林爱民吓了一跳,忙说道,“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给你活路了?”
“嘿嘿……”林爱华笑了笑,说道,“老三,二哥的难处你也知道。”
“当初,二哥带着你二嫂和三个孩子,去了丈母娘家,本来是想着,大不了就入赘,刚开始,我那丈母娘也是愿意的,可后来,也不知道我那大舅子,跟我那丈母娘说了什么,我丈母娘就不同意了。”
“最近是越发看我们不顺眼了,二哥觉得,我们迟早是要离开孩子她姥姥家的,但二哥手里没钱,就算想盖房子,那也需要钱不是,二哥今天来求你,就想着让你给二哥找份工作。”
林爱民蹙眉道,“二哥,你说的这事儿,大哥也跟我说过,我拒绝了,这粉笔厂不是咱们一家的,粉笔末厂招人这事儿也不归我管,你要想进厂子,就去找老支书跟老村长吧。”
站在一旁的林音忍不住开口道,“二伯,你手里不是还拿着桂花姐300块钱的彩礼钱吗?怎么会没钱盖房子呢?”
林爱华摆手道,“300块钱有屁用,我想盖青砖大瓦房,这300块钱可不够。”
林音撇了撇嘴,这二伯跟二伯娘也真够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