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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时已及秋,哪怕白日里炎威不逊盛夏,待晚间来还是金风去暑、玉露生凉。
沙场擂台上,相扑二人对面而立。
石勇魁伟若巨石,只是站在那里,便压迫感十足。
伊峥坚阔若磐石,体态略显随意,却如岳峙渊渟。
柴庄主人爱甚武艺,上行下效,围观庄客们,只说眼力尽可称得内行。
于是只瞧个亮相,便纷纷暗暗叫好,统统闭上嘴巴,全神贯注以待龙争虎斗。
至周遭渐渐只剩夜风的喧嚣时,石勇按捺不住,先动起手来。
只见他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企图去抓按伊峥的头颈。
伊峥似乎一时被石勇势如猛虎般的扑击给慑住了,全无半点反应。
但若有眼明且洞察力强的人,大约便能看出在石勇出招扑来的刹那,伊峥身上的肤色变得有些青灰了。
铁布衫的开启,意味着伊峥打算全力以赴,这也是他大多时候对待战斗的态度,狮子搏兔尚尽全力。
说时迟那时快。
便在石勇手掌刚触到伊峥头部的瞬间,伊峥迅速偏头,让石勇的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外侧缠肘跟上,同侧胳膊迅速插入石勇腋下,产生出了一个反锁石勇肩膀的角度。
石勇惊慌,下意识动用蛮力抗衡。
伊峥早有预判,抱住石勇左臂不松手的同时,借力跳起,臀部坐住石勇的左侧肩颈,左膝一跨,顶住石勇的后腰,右膝并腿,夹住石勇的小腹。
继而低头卷身,左手抱膝,借着石勇的反作用力与惯性重力,瞬间把石勇掀翻仰倒。
再趁石勇反应不及,以双腿固定住其上身重心,同时掰手反向压迫其肘关节。
细节颇多,但落在他人眼中,不过是华彩一瞬的飞身十字固彻底成型了。
天生神力、武艺不凡的石勇,这便败了?
围观百十人,个个瞠目结舌。
就算是伊峥的几个弟子,也没料到他们师父能猛成这样。
至于挣扎脱险,甚至反败为胜……别开玩笑了,明眼人都瞧得出,如有必要武教师只需狠一发力,石勇的胳膊肘便要彻底坏在这里。
僵持了十几息,石勇总算认清了现实,用有些幻灭的口气喊了一声:“我,我认输。”
伊峥闻言迅速松开了石勇的手臂,站将起来,并伸手去拉石勇:“石壮士莫要心灰,武某也是怕输,一上来便动用压箱底的绝技。若石壮士不吃我的算计主动进攻,此战胜负尚不好说。”
石勇是个磊落人,起身后摇头道:“武教师神技名不虚传,是石勇自不量力了。能输在这般无解的神技下,石勇心服口服。”
伊峥哈哈一笑:“倒也非是无解,我那二弟武松,就曾只凭蛮力便生生破了我这招。”
石勇目瞪口呆:“蛮力破解?我的天爷,打虎武二郎到底是个怎般英雄威武的好汉?”
伊峥拍了拍石勇的手臂:“我说这些并非是要炫耀我那二弟的气力,只是想告诉石壮士,以你的体魄素质,再辅佐一些更精细的技巧,也是能做到我二弟那般的。因此石壮士只管在武艺上精益求精,切莫半点灰心丧气。”
石勇闻之,翻身下拜:“石勇谨遵主人教诲。”
“诶,石壮士快快起来,千万不要如此。武某不过一武馆教师,何德何能消受得了仆从?而且还是石壮士这般的昂扬好汉。
之前不过话赶话罢了,再者武某也没有答应呀,石壮士万万不可在意。”
伊峥去扶,石勇却只是拜倒不起。
柴大官人也跳上擂台来劝:“武教师可是瞧不上石将军?”
“大官人,这话从何而来?”
“那武教师,可是怕收容了石勇,会惹上官司?”
伊峥苦笑:“虽区区在下,但在阳谷县容留一个河北的杀人好汉却也做得到。柴大官人,武某只是……哎,莫不这般,石壮士啊,你若不嫌弃,且拜在我门下,认我做个师父如何?”
柴大官人一把手掌,哈哈大笑:“好主意、好主意。石勇啊,这千般请不来、万般等不到的好机会就在眼前,还不落听再待如何?
只是拜师之后,便把教师做主人、父亲相待也是,不可执拗自误啊!”
石勇也并只是一根筋,当即狠狠给伊峥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父。”
“好好好,石壮……石勇徒儿,快快起来。”
皆大欢喜,便尽都再去饮宴,至夜半三更方止。
次日起来,柴大官人安排席面,杀羊宰猪,管待伊峥,不在话下。
一连五日俱都如此。
到第六天秋雨飘落,柴大官人总算不能再用“待天气凉快些便放你们走”这个理由,热情留客了。
只能执手相送,泪眼婆娑。
搞得伊峥是既感动,又有点尴尬。
回程不比来时,一路只管快走。
便正好在九月初一,回到了阳谷县里。
去时伊峥一行七人,担着价值五百贯的礼物。
回时伊峥一行八人,挑着足足上万贯资财。
其中一半是横海郡官府打发给伊峥剿灭枯松寨的赏赐,另一半却是柴大官人十倍丰厚的回礼。
好家伙,这趟礼让他送的,都赶得上下注那些投资小、收益高、回报快的诈骗类理财产品了,但关键他这是真的。
直教武二郎这般视金钱如粪土的英雄好汉,都有些啧啧称奇,但也只是如此。
转眼就问起伊峥有没有在柴大官人那里,打问到宋江的去处。
“好你个二郎,亲哥哥出去十几天,你一不问辛苦、二不问安危,只问你干哥哥的消息,却有些让哥哥我伤心呐!”
虽明知伊峥是在开玩笑,武松还是磕了头。
直把伊峥搞得哭笑不得:“宋公明的消息打问到了,他去处虽飘忽,但落点只在两处,要么是白虎山下的孔家庄,要么是清风山旁的清风寨。”
武松闻之,大皱其眉:“白虎山、清风山,似都在青州吧?此去路途甚远呀!哥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走大好河山,自有一番别趣。二郎不必担心哥哥辛苦。我自在阳谷留养一两日,安排些事务,便点起伴当,再往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