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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好任务之后,大家立刻离开团部奔向各处完成自己责任内的事。贺丰端起咖啡美美喝了一口,一口久违的感觉荡漾在唇齿之间,大出意外呀,没想到在这里能喝到美味的咖啡,淡淡的苦味让困乏的自己精神猛的一震。他无意回头一看,就见自己的警卫员担心的看着自己,知道石庆是担心这土黄色粉末有毒。
“庆伢子,这咖啡可是好东西,喝了滋阴壮阳,养气提神。趁政委不在你快把这碗咖啡喝了。”贺丰这时想看警卫员的洋相,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诱惑着。
钟石庆看着黄土色的液体,连忙说:“团长,你喝吧,我可不敢喝?”
“不喝散伙,你喝了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贺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嘴里嘲笑着:“石子,你真是个乡娃子!”
钟石庆咧着嘴,心里愤愤不平:“乡娃子,你喝了咖啡不也是乡娃子!”
一见警卫员的表情,贺丰就知道这小子在肚中腹诽自己,忍不住开口说“让你喝你不喝,你还真是瞎驴牵到槽上去。”
一通话说的钟石庆晕晕乎乎,他忙问:“团长,瞎驴牵到槽上去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告诉你。”贺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一抹嘴;“现在跟我出去查哨,明天你自己问政委去。”
再说幺妹从贺丰身边跑出来,现小雨又悄悄的下了起来。想到自己负责的伤病员需要照顾连忙向担架队跑去。
走在路上她突然看见新扩充进来的一个民夫头上没有戴斗笠,赶紧走过去问道:“你的斗笠呢?”
“你们没给我,我还想问你呢。”民夫因为淋了满头满脸雨,非常不高兴。
幺妹想起来,这个民夫是自己在新圩一个村子里扩充进来的,只给他放了银元,草鞋、雨具、毛巾,还有粮食都没来得及给他。她二话没说,解下自己的斗笠给民夫戴在头上,系好带子。又拿出自己的搪瓷缸子递给了这个民夫。可别小看这个搪瓷缸子,行军路上它的用处多多,盛水、饭、刷牙都能派上用场。“你先吃这个吧,下次宿营的时候,就会有你的粮食了。”女人的忍耐力远远高于男人,这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原因,关键的是她们有着比男人更加顽强的毅力。
陈幺妹此时就只能自己饿着肚子,但只要民夫们有力气、不生病,她情愿自己多受一点苦一路行军,有时她身上会背着几个病号的行李。抬担架的民夫饿了,她取出自己的干粮递给他们。民夫们累了,她总是主动顶上去,抬起担架就走。
在红军各支团级以上的行军队伍中间都有担架队的存在,有战地医院管理。总卫生部部长贺诚在出时向负责人交待任务时,表情严肃地说:“告诉各级负责人,你们管的担架,不准丢一副,丢了就杀你们的头。”
长征开始后,红军经常昼夜兼程,一走就是近百公里。即使这样,部队还是时常与敌军遭遇战斗,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免遭敌机的轰炸,红军大部分时间是夜行军,而且夜里行军时也不允许打火把。有月亮的夜晚倒也无妨,那本就有着古老传说的月亮和那朦胧迷人的月光,给这条逶迤缓行的队伍增添了几分诗意和画境。可是一到阴天下雨,天空没了一丝光亮,地上泥泞不堪。这下可就惨了,本来就狭窄的山路,被无数的马匹踏来踏去,成了烂泥塘。后面的人拉着前面人的行李带子,稍不留神,有的战士失足跌入悬崖,这些本来就不习惯走夜路的女人们,走起路来难免摇摇晃晃、磕磕绊绊。
艰苦的自然环境和紧急的敌情,使得红军的粮食和药品极度缺乏,女人们常常连续几顿吃不饱肚子。她们互相搀扶着,互相鼓励着,走在嶙峋的山石间。
女人们的双脚在经过几百上千公里的长途跋涉以后,有的肿有的烂,正经受着一种身心俱疲的煎熬。在长征途中,红军的药品并不充裕,即使是伤病员都不舍得用药。好在队伍行进得并不快,她们有很多的时间,犒劳那双在裹脚布里就受尽了折磨,这次长途跋涉更是吃尽了苦头的脚。
每到宿营地,女人们总是先支起锅灶烧上一大锅水,热了以后打到洗脸盆里,再把酸痛的双脚泡进去,一边泡脚,一边聊天儿。温热的水将脚掌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那种酸痛和劳累顿时随着滚滚的热气飘散开来,那个惬意,那个爽呀!没有经历过长途跋涉的人不懂得那种苦楚,同样,也体味不到这种苦尽甘来的舒畅。此时,该是这些女战士们最欢愉的时光了。
陈幺妹刚走进救护所,一个女战士就向她喊道:“幺妹,我们都泡完脚了。你再不回来,热水就变成凉水了!”陈幺妹负责的担架中,有一名湘江战役中负伤的战士,头部中弹,医生给他做了处理,头上缠满了绷带,但他一直昏迷不醒,都已经两天多了。她因为担心伤员的病情,就把热水盆端到伤员旁边,用毛巾蘸着温水给他们擦干净手脸。又仔细巡视一番后才准备泡下脚。
刚把脚放进脸盆里,幺妹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回头一看,现这名伤员苏醒过来。她连忙赤脚跑过去,一边拿上水壶拧开了盖子,把壶嘴轻轻地挨近伤员干裂的双唇,将一股清水徐徐倒进他的口中。听到动静,其他卫生员也跑过来,围着担架,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受伤的战士慢慢睁开肿胀的双眼,看着身边这几个清秀的脸庞“腾”地坐了起来,但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使他晕倒,他双手托住头部。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了伤。
陈幺妹上前去扶他的肩膀,想让他重新躺在担架上。
“你们让我走,我还要参加战斗。”伤员想挣脱开扶住自己肩膀的双手,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儿,一把将幺妹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不行,你必须躺下,你已经昏迷三天了。”陈幺妹回转身,一下按住了战士的肩膀,轻轻的安慰道:“战斗早已经结束了,你就安心养伤吧。”
“战斗结束了?那我的战友们呢?”伤员的声音再一次弱下去。“这次战斗打的太惨了,部队过江的时候,湘江里的水都是红的。”陈幺妹把她看到的情景说给了伤员。
受伤的战士沉默不语,幺妹低头看他,就见一行清泪顺着他肿胀的眼角流到了耳畔,掏出毛巾,给伤员擦去泪痕。“你们谁也别管我”话还没说完,伤员又昏迷过去。
“同志!同志!”几个人一齐喊了起来。可是伤员陷入了深度昏迷,无论她们怎么喊,怎么叫,此时的他已经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她们多么希望这个勇敢的战士能够再苏醒过来,可是这个勇敢的战士却在大家的呼唤中就离开了她们。
“呜,呜”这群坚强的女人自从离开瑞金苏区不管多苦多累,一直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时此刻,却一屁股坐在泥水里放声大哭。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泻而出。
夜深了,天空中没有一丝亮光。十八团团长贺丰带着警卫员巡视部队宿营地,在路边看见卫生队的战士伤心地用铁铲掩埋着牺牲同志的尸体,他走到墓地旁边脱下军帽,在烈士遗体的身边垂肃立了一会,走到附近的土坡上蹲下抽烟,整个人思绪万千,不知在想着什么,漆黑的夜色中只有点点红色的烟头或明或暗的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