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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王氏侥幸成功, 后怕不已。还有人比她更怕呢, 谁呢,就是周瑞两口子。
说起来也是贾母当日一念之差,知道王氏跟冷子兴勾结, 只怕一日不好,故而留下周瑞家里以为人质。本来已经撵去打杂了。不料元春封妃, 王氏有抖擞起来。周瑞两口子又得了重用,整日跟着王氏进进出出, 成了二房当红人物。周瑞家里依然做回老差事, 专门管理二房车轿出行之事。
这回薛王氏此行全仗他两口子暗中与王家渠道勾结配合,这两口儿虽然害怕,却也不敢违拗王氏, 只有配合主子们份儿。再者富贵险中求, 也只有勉力一搏了,也正是她们两口子全力配合, 这一次欺上瞒下之举侥幸成行了。
此刻周瑞两口子带着仆妇侯在宫门, 别人犹可,周瑞家里一时难挨一时,只怕出了岔子。两口子此行薛家许诺二百银子,她也怕有命挣,无命花用呢。
周瑞家里双手合十, 口里把从小听过的神灵挨个叨念一遍,祈求今日之事顺利过关,只要把薛王氏抬上轿子, 今日差事就算了了。
乍见薛王氏出来,周瑞家里恰似捡到宝,兴奋差点落泪,那容得薛王氏有煽情机会,嗖的就上去搀住了,手脚兴奋直打颤:“太太,奴婢搀扶您上轿罢。”
薛王氏当然知道高低,依言上轿,一路飞奔回府。如此一般述说,一切顺利。贾王氏听闻事成,喜之不迭,自己好日子不远了。
欣喜王氏眼眸凛凛:那时节,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回头却说李纨,她如今在二房虽说当家,可是王氏毕竟是婆婆,贾政也只说要王氏抄经养病严禁出门子,并未说要休妻,王氏依然是尊贵的二房主母,椒房贵戚。谁人有敢怎的她呢?她除了不能大摇大摆出入门庭会亲友,其他享乐作恶一丝儿不变。二房上下除了贾政,别人依然拿她当成神物一样恭敬。
再者,薛家母女一早上下使钱,李纨除了自己房里丫头婆子能驾驭,基本就是聋子耳朵。王氏房中之事,她更是一丝不闻。
回头却说凤姐,这些日子贾母卧病,虽无大事,总是心里不舒坦,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头,不思饮食。迎春日日宽慰照料,百般细致。凤姐也没了会亲心情,尤氏跟元春隔着一层,一心等着凤姐一并进宫,这事儿就耽搁下了,宝钗进宫之事被瞒得密不透风,家府之中竟然无人知晓。
三日后,贾琏回家暗中告之凤姐:“二太太可是被祖母禁足抄经呢?而今怎样呢,你可看过没有?”
凤姐见他问起这章,无奈叹气:“我前儿去看了看,头发越发花白厉害了,精神倒好,见了我,还使性子骂人,看着又可怜又可气,能怎样呢?谁叫她除了是二太太还是我姑妈呢。想想她屡屡生事,真是恨得慌。”
贾琏叹气:“果然没病,这就对上了。”
凤姐没听明白,知道贾琏疑她,忙着给贾琏保证:“你放心,我也就看看她,关心关心,错不过一个门里出来的。至于她说些什么,我是不听的。”
贾琏知道她想左了,压低声音:“哎哟,不是我不敬长辈,二太太真不是消停的,老祖宗的话在她那儿完全不管用了。”
凤姐一惊:“怎的啦?”
贾琏道:“她竟然瞒着我们偷偷进宫去了,还把薛家表妹留在宫里了,你说说,她这是想干什么呀?”
凤姐吓一跳:“不能吧?”少顷,凤姐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二太太身份摆着呢,老祖宗也是作难,总不能一如从前,再强行关进庵里去罢。娘娘看着呢。如今不过勒令她抄经自省,也未派遣执事婆子看押。必定她是贵妃之母,不是囚徒,也不好做的太绝情,总要给娘娘留着几分面子呢。还有宝玉没说亲,老祖宗也要顾着。后面还有我二叔呢,也不能不考量,老祖宗也是左右权衡,狠不下心来。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愁病了。”
这些弯弯绕绕贾琏也很明白,只觉得宝钗在宫中不是个事情。遂提醒凤姐:“二太太这般行事,必定又在筹谋什么,你还是提醒提醒老祖宗的好。”
凤姐心里直纠结,难道叫自己去跟老祖宗谏言大义灭亲不成?恐怕自己敢谏言,老祖宗也不敢采纳呢。这般想着,嘴里却顺嘴答应敷衍贾琏:“知道了,快些用饭吧,下半晌不是还要铺子去察看呢,且要盯紧些,万不能出了岔子。”
“知道了,太太念,二妹妹念,如今你又跟着念!”
贾琏被一群女人管头管脚,甚不开怀,闷头用餐,收拾去了外书房。
平儿服侍凤姐饮茶,一旁直犯疑惑:“奶奶觉着这宝姑娘进宫是什么含意呢?”
凤姐吐口茶末,一声嗤:“什么意思,还不是金玉良缘呗。“
平儿皱眉叹息:“真不知道二太太做什么,好吃好喝,椒房贵戚,偏偏要跟老太太别劲儿,元妃娘娘难道只是二太太女儿,不是老太太孙女儿?说大些,元妃娘娘是贾府女儿,难道为了二太太一人舒坦,就颠覆贾府不成呢?倒地作兴什么呢?难道二爷二奶奶袭爵将来会亏待他们不成?非要赤眉绿眼抢过去才安心?”
凤姐抿嘴笑:“还是我们平儿又聪明又善良,我是越看越喜欢了!”说着摸上平儿脸颊:“啧啧啧,瞧这粉面嫩生生得,脱了壳儿鸡蛋似的,赶明儿我给二爷说,把你......”
平儿把脸一红,劈手一格:“奶奶也太没正行了,人家说正事呢。二爷既然交代了,这事儿您不能不说与太太老太太,免得他日落不是,再有,奶奶不妨过府去警醒警醒大奶奶,叫她多盯着些薛家,即便不敢明着阻拦,也不能这般一丝不闻,连个信儿也不晓得。”
凤姐深以为然:“好好好,这就去!”起身却是眼一花,嘴里喊声:“平儿?”
平儿以为她有做耍子糊弄人,远远躲着笑:“又怎的呢?”后见凤姐扶着额首,不像是做假,这才慌了,急忙搀住:“怎的呢?怎的呢?”
凤姐闭目一阵却又好了,只把茶水喝一大口。平儿搀住,主仆两个慢慢出了院子,一路参商,想着贾母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实在不敢惊动,折身来见婆婆,屏退左右,悄悄把话告诉了婆婆张氏,故妹子迎春。
张氏想起自己那日嘱咐,竟然成了这样,摇头感慨不已:“这些贾府男人啊,真不,没法子说了。”
凤姐征询道:“二爷吩咐,叫告之老祖宗,二太太这样摆明违拗,老祖宗年岁又大了,前个已经气得够呛,媳妇委实不敢。”
张氏点头:“你做的好。想她眼下还能谋划什么呢,不过就是宝玉婚事上头跟老太太别劲儿,薛家就薛家罢。”
凤姐笑微微点头:“媳妇听您就是了。”
迎春听着直觉不对,问道:“宝钗开年才满十五,薛家只是丢了皇商资格,女眷并未入罪,薛宝钗入宫……”
迎春眼眸讪讪,承恩两字没敢说出口。
张氏哂笑,当今风流无比,舅嫂姨妹子也不知道沾惹多少,笑着摩挲迎春玉手:“你大姐姐敢接纳,自有考量,又不与我们相干,随她去罢。”
凤姐脑子飞快,即使明白映出所指,凤姐当然知道当今天子是何等的潇洒风流。一时眼眸闪烁,这两个碰上了……
凤姐嘴角勾勾直乐呵,假作咳嗽,按按嘴角,果真如此,别人皆大欢喜,就不知道元妃娘娘是高兴呢,还是吐血呢?
凤姐神游幻想微微浅笑,以致迎春唤了她几声她才惊觉:“哦哦,二妹妹说什么意思?“
迎春道:“我是说,亡羊补牢犹未晚,凤姐姐最好去知会大嫂子一声,叫她设法把那些巴结薛家东西剪除掉,免得她们内外勾结闹出大乱子来。“
凤姐点头:“嗯,我这就走一趟。“
迎春忽然心念一动,拉住凤姐:“那周瑞家里最是诡计多端,惯会媚上欺下,听说上次刘姥姥与她有恩才求得她,她竟然为了大嫂子冷淡,把人家一个乡间婆子大冷天丢在寒风里撒手不管了,十分冷酷无情一个人,且要防着些。”
张氏闻言点头:“嗯,是该提醒大奶奶一声,如今她们那边自成一体,这个周瑞家里就是二太太的第一狗腿子,他两口子又熟悉府里规矩,她女婿人头地面又熟,叫大奶奶设法掣肘一二,万别惹事儿。”
李纨得了凤姐提点,恍然大悟:“我说呢,这就对上了。怪不得那日我去请安,金钏玉钏都被撵得远远的,只有薛家丫头莺儿香菱守门户,一步不许靠近。”
凤姐讶然:“香菱?她不是早离开薛呆子呢?”
李纨讽笑:“哼,人走啦,名字留下了,姨妈又买个丫头和莺儿一起服侍宝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依旧用了香菱名字。”
凤姐龇牙吸冷风:“这样啊,还真是各色!”
李纨摇头咂嘴直笑。
凤姐也笑一笑,想起此行目的,放低声音叮嘱道:“你暗地里探探,别弄出大动静,探清楚若是周家里搞鬼,二太太面前找个借口敲掉算了。”
就这会子说话功夫,彩霞来了几趟:“太太叫奶奶呢,等着呢!”
素云看着凤姐似乎不乐意拜见那位,忙着支吾:“我们奶奶正换衣服,就来啊。”彩霞便央求:“素云姐姐催着点,只当疼了妹妹了。”
彩霞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带着鼻音。
凤姐耳尖早听见了,拿眸光问询李纨。
李纨苦笑叹气:“你也听见了,这就是我过的日子。要不几天不照面,闭门把人赶出来,要不就一天十遍折腾。老爷甩手不管,就管呢,也不过骂几句,说几句无关紧要之话,什么休书啊,吓唬吓唬,如今也不怕这茬了。除非老祖宗不发话,我是没法子了。”
凤姐拍拍李纨:“唉,忍忍呗,老祖宗不也因为面子忍着呢!你快去吧,我也告辞了。”
一时李纨带着素云去了。
凤姐自己上车,却给平儿使个眼色努努嘴,平儿点头一笑去了。
少顷,平儿赶上来扶着车驾:“打听清楚了,二太太因为那日大奶奶不帮她说话折腾大奶奶呢,假作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只说大奶奶手法好,别人拿捏不见效,没白天黑夜折腾。凭是夜半三更,屡屡使人叫唤摆布,听说这一阵子大奶奶院子里上下都被闹腾得夜不安枕,就是金钏玉钏儿彩霞们,也是非打即骂,特别是彩霞,二太太抓住什么是什么,一概往身上抽,只留着脸面好见人。唉,听得我胆战心惊呢!”
凤姐听了也只有叹息份儿:“这倒是作些什么呢,好好日子不好生过!”
其实,真正原因只有王氏自己心里清楚,李纨也犯糊涂,知道为的省亲表决。实则,李纨另有行径妨碍了王氏不自知。
前些日子李纨总见周瑞家里出入内房,跟薛王氏二太太做堆嘀咕,后又见薛王氏三番两次进进出出,每回都是四门紧闭,几层人围着,不叫人靠近半步。后见周瑞家里偷偷摸摸把王氏小轿子也抬去薛家,甚为讶异。暗中着人打探,只是随行婆子都被周瑞家里重金收买贿赂,哪里有一丝半点漏出来呢,反招了王氏嫉恨,变着法子瞎摆布。
回头却说贾母那日被王氏联合外人算计怄病了,缠绵床榻降息月余,慢慢好转了。时间转眼到了十月。
黛玉映出每日结伴必上栊翠庵,回头跟贾母细语描摹,栊翠庵中的菊花绽放,枫叶染霞,又有苍松翠柏,整个峰峦绽放着一年中最后的妖娆。
姐妹两个一唱一和,只把栊翠庵说成了人间仙境,贾母闻听动了心思。
这一日,黛玉上山上香可热闹了,贾府老太太卧病一月终于起身了,又有史家湘云来瞧姑婆婆,再有贾府三位姑娘,一位张氏大夫人,一位二奶奶凤姐,可谓浩浩荡荡,一队车马小轿子到了山门下车下轿,丫头婆子小姐们簇拥着奶奶太太老太太往栊翠庵中来赏秋游玩。
庵中主持师太带领收下师妹弟子排成两班齐齐来迎,言说祭堂一切准备就绪,请太太奶奶小姐们上祭。
众人上香已毕,早有香茶奉上,一切安排的妥帖周全。
迎春慢慢饮茶,瞅着手里的胎白瓷上缠枝莲花,陡然记起曾经孤傲冷艳那人,心中喟叹,如今不入贾府,也该另有一番际遇罢。
熟料一念才起,就听门外老尼声音:“老太太,贫尼有一位游方挂单师妹,叨光贵府,想来给太太奶奶们磕头请安。”
贾母最是怜贫惜弱施舍僧道慈悲人,闻听这话忙着一声答应:“既如此,引她进来!”
一人进来,一身蓝白相见道袍,宽袍大袖,衣袂飘飘,近前稽首:“贫尼妙玉稽首,各位施主平安!”
迎春惊愕抬眸,果真妙玉!手中茶盏差点跌落,这个世界太小么!
贾母喜爱漂亮伶俐孩子,看清了妙玉眉眼,慈眉一笑:“好标致小师傅!”
妙玉一稽首。回头招手,两个小尼托着茶盏铜壶而进,妙玉盘腿而坐,烫壶泡起茶来。
此回没有宝玉,缺了宝钗。妙玉只是贞静的展示茶艺,既不饶舌,杯盏也没甚特出之处,并未分出三六九等。
迎春暗暗哂笑,大约大家都是俗人,不配妙玉姑姑盛情。
湘云是个快言快语之人,见了妙玉面容姣好,身子窈窕,心里爱的紧,一双眼睛只是来回逡巡,忍俊不住扑哧一笑:“你们瞧瞧,她不仅名字有个玉,就连眉眼也似林姐姐呢,你们不是失落姐妹吧?”
今日之人都是通透之人,闻言都是暗中皱眉,湘云这话说的实在莽撞了。谁都知道黛玉父母双亡,寄居贾府,妙玉也是寄人篱下,这不是戳人疼处么。
黛玉倒也没显恼意,却是众人都不知如何接话,一时静默。
迎春只好笑着圆场:“都道江南山川俊秀,地灵人杰,林妹妹跟妙玉师傅身上都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飘逸吧!”
众人闻言齐口赞同。
妙玉却轻轻一笑:“姑娘高看了,贫尼哪有林千金好命,失了父母有外祖,想我父母亡故,竟是无依无靠了!”
言罢稽首,不亢不卑去了。
旋即主持师太近前言道:“妙玉师妹自来就是这种孤傲性子,并非对人不敬。还请老太君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勿怪才是。”
贾母便问妙玉来历。
师太言道:“她是我师傅关门弟子,家中原是世家大族,自小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只是自由体弱多病,不得不带发修行躲避噩运。熟料家遭大难,门墙尽毁,只留下她在庵堂逃过一劫,却是孤苦无依了。”
众人闻言无不叹气。特别黛玉湘云迎春三个,最能体会无依无靠的惶恐,各自晦暗面色。
贾母最是心慈,叹息道:“可怜生的好人才,却是个苦命的,她既是生在南边,却如何到了这里了?”
师太言道:“她是跟着师傅北上来寻观音遗迹,却不料师傅不久前坐化了,临行交待,南方与她不利,叫她切切不可返回,留在这里自有际遇。”
大家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少顷黛玉言道:“师太转告妙玉师傅,若是愿意,可在这院子里落脚,这院中之物随她取用。我日日上来敬香,也有个说话下棋玩伴,未知她肯是不肯?”
少时妙玉再来,单单给黛玉行礼道谢,说是自己四处飘游惯了,不会在一处停留太久,不过他乡遇知音,乐意盘桓几日再去。
众人闻言各自讶异,凤姐嘴边显出讥讽来。
迎春想起妙玉前世是王氏派了撒金柬邀请回来,如今只怕际遇不合,一份傲气放不下罢。遂笑道:“自古来大约有才有貌有品行之人,都天生有些怪癖,这个妙玉只怕就是如此。”
大家闻言一笑了了。
茶毕,姐妹们簇拥着贾母四处游逛观景。贾母窝在房里一月,今日出来走动只觉得神清气爽,越发兴致勃□□来。
贾母不愿断了游兴,这日午餐,便叫人摆在半山亭子间,大家观者山景,品着素斋,别有一番风味。
却说大家宴罢,正在品茶闲聊,湘云忍不住就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起来,一时得一句“红叶飘飘风飒飒”,众人称赞道:“应景。”一时又吟‘金菊摇曳百花残’,拉着众人评判。
黛玉笑而不语。迎春觉得尚好,正要夸赞。贾母却摇头:“应景却应景,意思不甚好!”
凤姐嘻嘻笑道:“我是不懂,不过听着霸气得很!菊花是个厉害的。”
张氏一旁饮茶,闻言挑眉勾唇,凤姐不识得什么字儿,字面意思还掐的准,倒是个聪明脑瓜子,可惜被王家白糟蹋了。
众姐妹闻言齐口称赞凤姐:“不错不错,批得真好。凤姐姐,下次作诗请你做评判罢。”
凤姐忙摆手:“这我哪会啊!“
湘云更是拉着凤姐:“凤姐姐,你很有悟性,不如你来几句试试,或许一试扬名天下知了。”
凤姐更加吓着了,把手乱摆,劈手跑到贾母身边躲避:“老祖宗救我,妹妹们都欺负我!”
贾母却把凤姐一推:“你就跟妹妹们玩玩去。”
湘云得了贾母纵容越发活跃,姑嫂们嘻嘻哈哈歪掰瞎闹。贾母张一旁乐得喜滋滋看热闹。
正在其乐融融乎,不料有婆子仓惶而至,跑得手脚只打跌:“老太太,二奶奶,不好了……”
凤姐见一贯稳成吴登新家里这般惊慌失措,恼怒之下一声怒喝:“活回去了呢,什么不好了,慢慢说,吓着老祖宗仔细皮筋!”
那媳妇子直磕头:“不是奴婢无用,实在是不得了了,出了大事体。”
凤姐又要呵斥,迎春拦住了:“没事,你只管说,天大事情,总要说出来才能解决不是!”
媳妇子磕头道:“不知道怎的了,二太太忽然发了疯,也不知道哪里拖得刀,满屋子追着杀人。”
贾母闻言心惊肉跳:“杀着谁了?”
媳妇子上下牙齿之掐架,咔咔直响:“大奶奶唬得要命,拉着兰哥儿爬上假山,跌落摔坏了腿,倒底躲进假山洞里去了。”
贾母直拍胸:“还好,还好,祖宗保佑!”
凤姐稍微定了心:“二太太被关起来了,清了太医没有?”
媳妇子颤抖着:“没,没呢。满屋子只有丫头婆子,二太太举着明晃晃的刀子,谁敢捉去。”
凤姐毛躁了:“一次说完,到底如何了?”
媳妇磕头:“满屋子丫头婆子吓得东躲西窜,不妨头环哥儿下学回来,迎头就碰上了这茬,二太太就举刀追杀环哥儿,环哥儿吓得四处乱窜,最后跑到花园子去了,倒底没逃脱,被二太太追上砍伤了肩膀,幸亏赵姨娘扑上去拼命,这才救下环哥儿,结果二太太砍伤了赵姨娘,两个人拼命拉扯,一起跌落荷花池,赵姨娘死拽着二太太不撒手,两个拼死都想摁死对方,结果,结果……”
媳妇子浑身抖索,不敢说下去了。
一众人等已经听得腿脚发软了。探春抢上一步,拧起媳妇扇了婆子一耳光:“说?”
媳妇子终于喊出最后一句话:“都溺死了!”
探春头皮一炸,一口血喷出来,仰头就倒了!
唬得贾母张氏婆媳差点晕厥,忙着喝令救治。
凤姐迎春快步抢上去搂起探春,死掐人中,探春醒来愣怔瞬间,忽然大放悲声:“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