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看破红尘惜春改缁衣,男儿无能女儿去和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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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栋之话犹如重锤出击, 瞬间击中贾母心房, 一直以来最大有心成了事实,贾母强提着一口精气神儿再也撑不住了,仰头就倒了。

    元春死了, 贾母病了,昏迷不醒, 贾府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元春的死在宫外,遗体直接寄放城外皇家庙宇甘露寺中, 贾府贾赦贾政宝玉贾琏贾珏这些有功名的男丁去寺里参与葬礼, 女眷只有张氏迎春凤姐探春这样有品级的命妇方能前去瞻仰遗容,参加守灵祭奠。

    贾母病重,凤姐也报了病, 在家主持大局, 伺候贾母汤药,黛玉, 惜春以及寄居贾府贾府尤氏婆媳联合李纨, 一起执掌家务。

    黛玉凤姐料理贾母病体,伺候汤药。李纨惜春掌管起府务。再有凤姐尤氏婆媳以及贾兰贾琮两个小男丁则分成三班,日夜坐镇,挑选了服内健妇三十六名,各执棍棒, 分成三班日夜巡查警戒。外院一切事物交给了贾芸贾环主管,本着晚开门早关门的策略,确保贾府安全。

    外围, 贾琏托付了柳湘莲的武馆,每夜两名武师巡夜照应,水衍不当班之时也时时过府查看,并托付巡街御史,多派兵丁往荣宁街晃悠。整个贾府内内外外,护卫得铁桶一般。

    只是贾母遭受重创,虽然清醒,却是着床不起,日日泪水不干。太医嘱咐,贾母上了春秋,犹如强弩之末,身子已成败絮,倘若能够收起伤心,好生将养,或许可以撑个一年半载,否则,拖不过三两月了。

    凤姐,黛玉,惜春等闻言,一个个心如刀绞,哭成泪人。

    元妃死得惨烈,太上皇皇太后念其誓死护卫之情,可谓尽忠尽孝,算的好媳妇好臣子,吩咐圣上要厚待。

    圣上也感念元妃死的忠烈,把之前对元妃依附皇后所作所为一概烟消云散不提了,心里只记得元妃好处,倒也有了几分悲哀之情,亲笔御书,赐给哀荣,传旨礼部,贤德妃贾氏以贵妃之礼安葬。危难之时与元妃共同守护太上皇之皇后,出于愧疚之情,奏请圣上,将宝贵人所出翎羽公主记在贵妃贾氏名下,恩养慈宁宫,让贵妃有女哭灵,摔盆打幡。

    圣上辍朝三日,王公大臣服丧二十七日,民间三月不许婚嫁动响乐。圣上颁发三轴旌表到了贾府,贵妃生父贾政教女贤孝,起复擢升为为礼部郎中,教化万民。虽然职位未变,品级升了一级。追封其生母三品诰命,祖母史太君已经是超品,赏赐黄金千两,以为旌表。

    只可惜,三道旌表因为王氏往生,贾母病重,只有贾政一人领旨谢恩。

    三十五日后,贵妃移灵享殿,等待归葬。

    贾府内摘除了所有花红柳绿之物,贾母依旧卧病在床,张氏凤姐婆媳日日在床前伺候着。却不料屋漏偏遇见连阴雨,倭国乘着我朝内乱频繁之际,四月中跨海进犯,烧杀抢掠,攻占城池,守将战死,兵士溃散,举国哗然。圣上雷霆震怒,翌日叫大起,招九卿议事,鉴于倭寇棒子屡屡进犯,这一次更是丧心病狂,烧杀抢掠,文武百官分为两派,文官主和,武将主战,最终武官得到皇上首肯,满朝文武被迫统一口径,一个字:战!

    京都再次骚然,选兵调将。这一次水衍贾珏这些太子班底尽数未动,北静郡王慷慨请战,圣上却点了另一家请战王爷南安郡王领兵征讨。五月中旬,大军集结完毕。圣上亲临城楼祭酒,南安郡王率领王师五万,再一次旌旗猎猎,杀出京都。

    卫若兰之父卫老将军做了南安郡王先锋官。

    随后,前线战报频繁,有胜有负,今日说倭寇赶下海了,明日又来战报,倭寇在海疆游击作战,烧杀抢掠。由于倭寇多年骚扰侵略已经形成了完整登陆抢掠撤退作战方略,海疆战线太长,我军人数有限,兵困马乏,又不擅水战,倭寇一旦下海,咱们鞭长莫及,只有望洋兴叹,防不胜防。

    六月中,十六岁的湘云嫁给了卫若兰,因为贾母卧病不能前去观礼,湘云前来探视贾母,哭的花容失色。因为卫若兰已经子承父业,被充任朝廷粮草官,婚后三日就要押粮草出京,奔赴福建海疆战场。

    张氏心中戚戚,很怕贾母伤怀添病,劝慰道:“你表姐夫表弟都上过战场,我们也是日夜玄心,这不是好好的,安心吧,必定平安无事。”恐怕贾母不妥,一边又给迎春凤姐使眼色:“二丫头,你劝劝云妹妹啊,没事儿啊!”

    迎春搂着湘云,花容惨淡,劝慰之话哽在咽喉,卫家这一次......

    当初许婚,迎春曾经鼓动贾母,能不能把湘云许给一起求亲的冯家,只可惜,史家权衡再三,以为冯家冯紫英之弟冯紫东太过文弱,不配将门虎女,选择了卫家将门虎子卫若兰。以世人眼光,卫若兰文武双全,英姿飒爽,的确要把纨绔子弟冯紫东甩出了几里地。

    贾母为了迎春恳切,曾经跟史家侄儿媳妇细谈论婚事,只是湘云婚事倒低不由贾母这个姑祖母做主,湘云最终花落卫家。

    迎春纵然心如刀割,也只有缄默之分。史家不是张氏嫡母,迎春岂敢拨开迷雾说真情!

    送别湘云,黛玉甚是担心,避过众人。眼眸迷蒙:“二姐姐,云妹妹这般哭泣,只叫我心头不祥得紧!”

    迎春心头压抑,反头来安慰黛玉:“明日去碧云寺进香,我们一起给卫家父子点一盏长明灯吧,祈祷菩萨保佑吧。”

    海疆之战频频进京,一时胜利了,一时又战败了,敌我各有损伤,本以为三月平息战火,只拖了半年,依然不疼不痒小胜小败,没有重创顽敌。冬月初,南安郡王传回战报,正在秣兵历马,准备江海冻结之时,撑着敌寇行船不便,难以逃遁之际,跨海追寇,一举荡平。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请求朝廷拨给充足粮草。

    朝廷获报,人心鼓舞,朝廷上下同仇敌忾,只因战火连连,国库空乏,圣上振臂一呼,共赴国难。上至太后,下至黎民,云集呼应,权贵豪门更是鼎力相助,很快筹集粮草五万石,赶在结冰之前,开拔出京。

    熟料上元佳节,举国欢腾之际,福建忽然传来战报,王师惨败,损伤大半,主帅南安郡王被擒,右先锋石家郡马爷父子失踪。

    更有内部消息说,石家父子投降番邦。

    此乃奇耻大辱,圣上震怒。

    近年得意武官为之惊悸。之前主和文官群情激扬,折子雪花一样飞到天子案头,要求严惩败将降将于当日主战的将官。北静王王子腾这些主战派在朝堂上与文官们唇枪舌剑,剑拔弩张,只可惜武官不善言辞,难敌言官辞锋如刀,气的脸红耳赤败下阵来。

    圣上拍案而起,却是怒极无语,拂袖而去。

    百官醒转,圣上也是主战派!武官稍安,文官悚然!

    可是,御史言官代代相传的精神就是不怕死,不过须臾间,在几位白胡子大学士的鼓捣下,有群情激扬起来,隔日朝会,照样蝗虫一样纠结上书,大有要天子谢罪之势!

    圣上称病霸朝,京都哗然!

    三日后,圣旨下,根据海疆巡抚总督奏报,将叛将石家家眷无论老幼,投入刑部大牢。一时之间京中武将人人自危,特别是卫家这种败将之家,更是愁云惨淡,京都上空被黑云笼罩,让人窒息。

    水衍得了朝廷邸报,迎春抢先预览,却是腊月江面结冰,右先锋石将军不顾主帅反对,以为倭寇擅长海战不擅陆战,率部跨海追击,结果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致使左先锋战死,主帅被擒,王师溃散。

    贾琏探听消息,随同最后一批粮草出京监军王子腾失踪了。

    其时,贾府一众正在贾母房里,饮着小酒陪伴贾母逗趣儿。湘云也因为年前传来邸报,得知大军班师在即,心中喜悦,过府来探姑祖母。

    消息传到贾府:卫家二管家亲自来接,告知凶信,老将军战死,少将军重伤,支撑着护送老将军遗体进京,甚是凶险。

    湘云乍闻凶信,呆痴片刻,哭嚎而归。

    凤姐直觉脑门轰隆一声,紧着眼前一黑,仰面倒了,被平儿搀住,拼死掐人中方才醒转,连夜归宁探视叔母,王家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凤姐与贾琏商议,派人前去海疆寻找,无奈王子腾膝下无儿,凤姐提议让自己长兄王仁令人前去。却不料王仁闻听凶信,竟然连夜收拾细软,预备逃窜回乡避祸。凤姐怒极,与王仁大吵一架,几欲晕厥。夜间陪伴王子腾夫人,谁梦见忽然腹痛,醒来已经底裤润湿,淅淅沥沥,幸好王子腾夫人晕厥数次,府内有现成大夫。太医把脉言道:可惜了,奶奶有了二月身孕。

    贾琏闻言痛恨极了,把王仁狠踢了几脚,护送着凤姐回府再不许他招揽娘家之事。这一下子,贾母原本尚未复原,这一下子因为湘云的惨痛忧心忡忡,复又听闻凤姐落胎,贾母虽然经历颇多,倒低上了春秋,有顺风顺水这些年,而今牵一发动全身,再次病倒着床。凤姐也是躺在床上日日落泪。贾琏无法,只得出头水府王府内务府四处打探消息。

    只可惜,京中消息都是口口相传,做不得准信,水衍水溶也只知道朝廷邸报之上消息,一切的等候海疆战败将回京方才得知。

    正月底,朝廷做出决断,派遣北静王前往海疆善后。二月中,王子胜自海疆传来确切消息,找着王子腾骸,王子腾死了。王家门前的兵丁解散。王家挂起白幡,家中已无男丁,唯一男丁王仁已经逃窜回乡避祸去了,凤姐撑着身子骨去王家料理,再次晕厥灵堂,卧病在床。

    三月初终于传回消息,番邦同意释放南安郡王,但是提出要南安郡主联姻恕父。南安郡王府再次陷入混乱之中。旋即,王妃说服太后,玲珑郡主年方式三,岁数太小不堪重任,奏请在世家名门中挑选淑女,封为郡主,赎回南安郡王。

    迎春闻报匆匆回府,只怕南安王妃再打贾府姐妹主意。贾母年老,生恐南安王妃把注意打到自家里,忙着传唤张氏吩咐:“四丫头是个可怜的,襁褓丧母,父兄难靠,婚事不顺,再不能让她落入番邦。”

    张氏与贾母商议决定,速速替惜春定亲。张氏之前已经再替惜春议亲,只是官宦之家都不服就,张氏只得弃贵就富,让惜春做个富贵人家少奶奶。却是贾母觉得对方门户低了尚在犹豫。而今也顾不得了,贾母另张氏速速择其良善者定下。熟料惜春闻讯,抵死不从,愤然剪下一撮头发来。

    张氏只得劝慰贾母,暂且答应惜春,容后再图,总比远嫁狼窝要强些。贾母万般不舍,却无她法,只得叫了惜春当面问话,祖孙哭了一场,贾母同意惜春带发修行。

    之前惜春因为家中祸事,婚事不顺,世人大多势力而灰心,曾经多次扬言出嫁修行,皆因贾母怜惜不允。京中贵妇多有风闻,这一次托辞避祸,倒也不算突兀。

    南安王太妃果然过府探视贾母,却是贾母病体难支,凤姐卧病,只有张氏面容憔悴接待了南安王太妃一行人,张氏行了大礼,便抹泪跟王妃哭诉家中惨淡,婆婆久病不起,让人日夜悬心。

    南安王太妃固执要面见贾母,却见贾母面如金纸,出气大,进气小。看着南王妃目中含泪,却是口不能言。

    南安太妃凑趣抹抹眼角,关切问起贾母病情,缘何这般久了还不曾痊愈。

    听她提起这头,张氏正中下怀,说起贾母卧病缘故,原本东府出事,贾母便大受打击,后来好了,身子大不如从前了。紧着贵妃薨逝,贾母病倒了。

    南安王太妃慈爱点头:“这些都听说了,不是太医瞧着好些了?”

    张氏摇头:“都是这些年府里犯太岁。”

    紧着把贾赦患病,差点呜呼之事说了。这个张氏却是没有夸张之意。贾赦之前的了别人赠送两匹扬州瘦马,日夜淫乐,不知道保养,竟然吃药助兴,狎昵不止,弄的一身病。时值元妃国丧,他还不知道检点,一次竟然酒后跑马。元妃白日禁忌尚未满期,大伯父这般作乐,虽然元妃做法有些欠妥,手法也很毒,却为贾府尽到了身为女儿职责,比起贾赦贾政强多了。

    这一世,贾母拒绝了元妃回家省亲,是她终身没有再回家园,原本愧得慌,那听的贾赦这般做作?

    贾母痛心又失望,她没有骂贾赦,也没有骂张氏,只是言道:“莫叫他给儿孙们脸上抹黑!”

    张氏是恶心之极,想着他不尊重,死了倒干净,只是不想耽搁儿子前程,贾赦死了贾珏要丁忧,而今贾珏尚未修炼成功,一旦丁忧脱离朝堂,只怕他日起复受挫。

    张氏为了儿子,也为了贾赦不步贾珍父子后尘,只得忍怒出手挽救,将两匹扬州瘦马提脚卖了,然后矫诏贾母之言,把贾赦送到京郊庄子上头休养生息去了。那个小小庄子原是是贾府专门饲养马牛鸡鸭鱼鹅之所,东省地黑山村来的活物都饲养在这里,也是屠宰之所。虽然依山伴水,荷塘田田,精致优雅,其最大特色,一色的粗壮男丁,带着粗壮老婆。

    这倒非是这个地界不灵秀,天生养不出美女来,乃是张氏提前将命何嫂子夫妻两个将庄子上清纯女儿,俊俏媳妇都调离了,一体去了迎春的米面加工作坊,媚人正在挑选人手,这也是正好凑巧了。

    贾赦来此出了吃喝玩乐,想要□□却是不能,别说那些粗壮婆娘贾赦不喜欢,他也摁不住。这是张氏陪房何嫂子之话,当时贾琏凤姐夫妻正在张氏跟前伺候,差点没把他两口儿笑得肚子抽筋疼。

    回头且说张氏絮絮叨叨,不顾南安王太妃一再蹙眉,兀自说着贾母烦心事,说了湘云夫君,说了亲家王子腾,最后才轻描淡写说了惜春这个倔强丫头,因为遭遇家变,竟然要遁入空门,谁也不能当面提一句说亲之事,一旦提说,她就要死要活。

    张氏最后言道:“太妃娘娘您说说,我们老太太诺大年纪,日日这般操劳,唉,都是我们做下人无能,让太妃娘娘见笑了。”

    南安王太妃背后两个嬷嬷差点惊呼,却是南安王太妃稳得住,依旧言笑盈盈:“来了这一会子,何不叫府里小姐来见一见?”

    张氏抹抹泪眼吩咐道:“把孙小姐叫来。”

    不一刻,粉雕玉琢的巧姐儿来了,先是盈盈拜倒给南安王太妃行礼,在就扑到张氏怀里:“祖母唤孙女何事呢?可是老祖宗好些了?”

    南安王太妃眉眼直跳:“这是?”

    张氏微笑:“这是琏儿长女,而今贾府唯一姑娘。”

    南安王太妃抿唇:“听闻栊翠庵景致不错,做不过无事,不妨一游!”

    张氏心里只抽冷气,这样冰冷心肠呢,你的女儿金枝玉叶舍不得,人家合该倒霉么?面上却不敢稍有不忿,含笑起身,吩咐打道栊翠庵。

    却不料栊翠庵中正在讲经说法,讲经者竟然是惜春,缁衣素锦的惜春小脸清瘦苍白,眸光清幽,张氏见状鼻子发酸。

    南安王太妃不动声色听了半晌,面上佛然之色逐渐变成凄苦无奈,贾府女儿是抢不成了。失望的南安王太妃只得打道回府去了。一行人倏然而去,却给贾府留下一屋子愤然之气。

    南安太妃最终选择了石家郡主府十四岁孙女儿,替南安郡王收为义女,奏请圣上,赐封郡主,饶是这般,圣上依然没有饶恕石府之罪。

    圣上看在郡主出自皇家一脉,与她留下一个三岁孙子养老送终,一孙女和番为王妃,其余家眷无论男女,因为郡主和番免除斩刑。致使死罪可免何罪难逃,阖家充军岭南烟瘴之地。

    郡主出狱,一夜之间从一位中年美妇跨入了老年。

    京都传言,郡主乃是伸冤无门,一夜白发!

    真相到底如何,谁知道呢?

    不过,石家父子擅自调兵脱离主帅已经得到证实,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是千真万确。

    迎春甚是纠结,没想到石家逃过了去年,却倒低没逃过命运!只不过多了海外一点血脉。贾府逃脱了抄家灭门之祸,却把惜春耽搁了。

    一直以来深有把握的迎春茫然了,再世为人,改变了许多,更多人走向了既定命运,她不知道自己命命盘将要如何旋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