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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陆春莺都在陪着钱碧尘和聂青风,他们几乎把广州城内遗存的风物景点都逛了个遍,唯独没带他们到“海上花”去坐坐。钱碧尘很想去那里看看,她想知道陆春莺当下生存的环境到底如何,如果不尽人意,就劝说这位好朋友回到襄江歌舞剧院。当然,这也是秦院长的意思,她只是被委以重任,这也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作为朋友,希望陆春莺能像自己一样拥有令人羡慕的幸福。
陆春莺很懂钱碧尘的想法,不过襄江歌舞剧院是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头,再加上“海上花”的事业刚有起色,三哥的“大成唱片”已经开始筹备她的第一张专辑了,顺利的话年底就能发行,只是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钱碧尘。
还有一件事情她也没有告诉钱碧尘,春节回家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她就原谅了田中源。五一节的时候,田中源来广州找她,他们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只是凭着自己对田中源的旧爱,接受了田中源所给予的一切,也没打算再与田中源计较什么,包括应得的名分。按田中源的想法,他暂时是不能和秦雅娟离婚的,他想在秦院长的扶持下在剧院站稳,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和陆春莺一个未来,对于田中源的这个想法,陆春莺根本没放在心上,她觉得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但是自己又无法割舍对田中源的爱。
钱碧尘来广州前,陆春莺发现自己的例假没有如期到来,这让她有些心慌,她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是,她有了田中源的孩子。她想打掉这个孩子,但是手术前又犹豫了,想着这是她与田中源的孩子,又有些舍不得,毕竟他们才和解没多久,而且还这么快有了结晶,这说明她与田中源的情分很深,并不会因为拿掉这个孩子而发生改变,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至少不能让他们的爱情结晶葬送在自己的手中,她也清楚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有时候,秘密多了就会压得人喘不过气,在“海上花”陆春莺觉得自己没有朋友,三哥和“开朗哥”只能算得上是事业上的伙伴,谈不上朋友,更谈不上可以交心的朋友。
虽然孩子的事她跟谁也没有提起过,但是身体始终会出卖自己。肚型还可以想些办法遮掩,怀孕后的那些恶心、反胃的反应以及莫名地饥饿感都让她变得像另外一个人。没有人会把她这些反应与怀孕联想起来,这和她在“海上花”建立的人设有很大关系,所有人都认为她就像开遍广州城的木棉花,孤傲、独立。
三哥像是看见了些端倪,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善意地提醒她,马上就要到唱片录制的时间了,会是一段高强度工作的时间,一定要确保身体的健康,否则到了发片的时候就会出现问题了。陆春莺也听出了三哥话里的意思,但是意志还是一样的坚决。
钱碧尘是在第一天陆春莺为他们接风的饭桌上察觉到这个秘密的,结合自己的情况,当时就断定陆春莺有了身孕。钱碧尘怀孕是和聂青风商议之后两人的决定,来广州补蜜月旅行就是想结束后好好在家备产,算起来她比陆春莺的时间要早一个月,这次旅行也是在医生确认胎儿稳定后才出发的。
从反应上来看,钱碧尘觉得陆春莺比自己厉害多了,没想到两个人会前后怀孕,这原本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但是此时却令人无比担忧。之前从来没听陆春莺提起过在广州的事情,莫不是因为有了新恋情才会这样?那么,陆春莺的孩子又是谁的呢?
准备离开广州前,钱碧尘决定跟陆春莺提出要去“海上花”看看,到那里或许能找到想要的答案,即便没有,也有理由来向陆春莺追问这件事。
陆春莺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当天晚上就带他们去了“海上花”。
他们到的时候,“海上花”还没有正式营业,这些天为了陪钱碧尘,陆春莺都没有与乐队做和声练习,还好跟阿枫他们几个合作久了有了默契,再加上最近没加新歌,演出时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天朗哥依旧保持每天早到的习惯,他要安排后场的一切事务,责任上要比其他人重些,这也是三哥和周翰林为什么放心把“海上花”交给他打理的原因。
柳絮言最近一直到的很晚,一方面是因为她看见陆春莺不来练习,自己也就有样学样;另一方面,“海上花”私底下一直有人在传有唱片公司想挖她过去,这些都让柳絮言觉得有必要让大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但是在三哥看来却不以为然,他觉得那些私底下的传闻不过也就是个传闻,他太清楚柳絮言的实力了,如果不是周翰林看上了柳絮言,“海上花”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周翰林喜欢美女,对于像柳絮言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从来不会拒绝,所以在柳絮言进入“海上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周翰林就钻进了她的被窝里,但仅仅只是玩乐,在感情投入上他倒是拧得清,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的感情,就因为这样,柳絮言用自己的样貌和身体换取了周翰林棉花般的“爱情”。
三哥和周翰林都没这么早过来,周翰林来的时间不固定,倒是三哥,虽然到的不早,但是基本上都会固定在八点钟左右,除非特殊情况才会缺席。
柳絮言没被挖走,新来的几个像是过水蟹一般,没几天就被其他的夜总会挖走了。这也是正常的现象,“海上花”有袁开朗、陆春莺和柳絮言在,生意就不会差,其他人要想在这里站住脚,如果不能沉下心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陆春莺把开朗哥和阿枫几个乐队的哥们儿介绍给了钱碧尘和聂青风,阿枫一听说钱碧尘也是专业出身就邀请和他们来一曲,钱碧尘没有推辞,应承了下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唱歌,之前也经常会在“有风”里客串,许多客人都很喜欢听她唱歌。钱碧尘和陆春莺的声线不太一样,中低音区是最完美的,阿枫就帮她挑了一首《心恋》,没想到一曲下来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弄得钱碧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台下有一个人的掌声显得有些特别,钱碧尘看了一眼,高大帅气不乏成熟气息,是陆春莺之前没有介绍的。钱碧尘看见他的时候,陆春莺正好坐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钱碧尘认定这个人就是孩子的父亲。
“三哥,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大学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钱碧尘、聂青风。”
“二位,幸会!”三哥礼貌性地对钱碧尘和聂青风打着招呼,“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听莺莺提到过二位,知道这次是你们的蜜月旅行,本该尽下地主之谊,莺莺说想让你们玩得更加放松些,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对了,忘了做下自我介绍,蒋少卿,这里的人都管我叫三哥,‘海上花’是我和两位发小一起创办的。”
“三哥好!这次来广州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知道您忙,所以也不敢打扰。”钱碧尘礼貌性地回应着。
“三哥,早就听武汉的同行说广州有家顶级的夜总会叫‘海上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更加没想到,‘海上花’的掌门人竟然如此英俊潇洒,实在是佩服!”
“噢……‘海上花’有你说得这么出名吗?”
“自然是有的。”
“看来聂兄也是这个行业的人了。”
“哪能跟三哥比!和‘海上花’比起来,我那‘有风’根本不值得一提。”
“看来我没猜错,聂兄果然也是个同行。那么,聂兄的‘有风’开在哪个城市呢?”
“襄樊,小地方,不能和广州这样的大城市相比。”
“聂兄谦虚了。襄樊可是个好地方啊!”
“怎么?三哥也知道襄樊?”
“就像聂兄知道我‘海上花’一样。襄樊可是有一座古城,名叫襄阳?”
“是的!只是襄阳这个名字已经许多年不用了,不过给了下面的一县用了这个名字。”
“倒是有些可惜了!”
“三哥,何出此言?”
“你想,襄阳自古以来就有,唐宋时期尤为鼎盛,不少文人墨客都留下了千古诗篇。古有‘三国诸葛’,现有‘金庸射雕’,这样的名号居然被闲置,是不是有些可惜?”
“三哥说的没错!不过,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相信‘襄阳’这个名号早晚都会回来的。听三哥这么说着,倒是觉得您是经常去我们那里了。”
“那倒没去过,就是和莺莺闲聊时提起过。我是觉得有山有水的地方才叫城,就像这广州城一样,南有珠江、北有白云,是一块福地。”
“三哥说的极是,正因为是一块福地,所以广州城才会有今天的如此辉煌。所以,我也相信襄樊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
“看来聂兄对家乡的感情很是深厚啊!”
“三哥也是一样……”
“我可不是。我是生广州,长在北京,少年时就去了英国,一呆就是十年,回国后广州、北京两边跑,弄得现在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算是哪里人了。”
“看来三哥的人生充满了传奇啊,有机会一定要聆听一下。”
“传奇谈不上,就是有些折腾。对了,还没恭喜二位呢。看来是得恭喜两次了。”
“三哥,为什么要恭喜两次呢?”
“这第一个恭喜,是要祝两位新婚,这件事莺莺倒是和我提起过;这第二个恭喜么……怕是要祝两位早生贵子了!”
“三哥真是好眼力,让弟弟不得不佩服啊!”
“看来我这眼神儿还挺好使,没看走眼闹出笑话。”
“所以说,三哥这‘海上花’经营的有生有色是必然的。”
“聂兄盛赞了!对了,现在湖北的娱乐场所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呢?”
“怎么?三哥对湖北市场也感兴趣。”
“谈不上!纯属闲聊,我只是比较关心整体的娱乐环境而已。相信你也听说了,这两年广州这个行业的竞争相当激烈,‘海上花’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这条沿江马路,原本娱乐业态很单一,去年的时候,一下子冒出了许多香港人开的酒吧,带走了很多年轻客户。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新生代的歌手不好找了,也不容易留,新兴的唱片市场把这些歌手都吸走了,有些也就一张专辑的命,折腾一圈再回来,人气上打了许多折扣,弄得老板们都不敢再在这些歌手身上花费力气了。我们算是幸运的,有莺莺这样的歌手不离不弃,才算得以生存。”
“那也是三哥对莺莺太好了,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找其他人了。莺莺我很了解,性格很好,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
“这个我倒是有同感,所以我的‘大成唱片’才会决定与莺莺签约,她将成为我们唱片公司的第一位签约歌手,首张专辑也会在年底推出。”
“这倒是个好消息,没听莺莺提起过。”
三哥的一席话令钱碧尘和聂青风都感觉到意外,他们把目光同时投向陆春莺,陆春莺能感觉到两位朋友的质问与开心。
“我……我是想着再过些日子……”
陆春莺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化解这种尴尬,正好被三哥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不能怪莺莺,这也是我们几个合伙人最新的决定,连她都还不知道呢。”
钱碧尘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三哥这么会照顾陆春莺的情绪,想着他会是孩子的父亲,从内心里替陆春莺开心。
“三哥,莺莺有你这样的老板,我们作为朋友的,从内心里替她高兴。莺莺她一个人来广州打拼,挺不容易的,说实话,有时候我挺替她担心的,但是一见到你,我就觉得自己的那种担心多余了。”
“碧尘,瞎说什么啊!”
陆春莺没想到钱碧尘会讲出这番话,赶紧打断,生怕再讲出一些没有深浅的话来。陆春莺心里明白,钱碧尘从一开始见到自己就猜到了怀孕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钱碧尘会把这件事和三哥联系在一起,这让她觉得既好笑又可气。
“莺莺是个很独立的人,就算没遇到我们,相信她的情况也会和现在一样。”
“还是得三哥欣赏她,不然再有才华的人也无处施展啊!三哥,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碧尘,你和莺莺也好好聊聊吧,咱们明天就要去珠海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聂兄明天就要离开广州了吗?”
“是的!我妻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结婚的时候正好是春节,大家为了遵循旧传统就没有出来旅行。她是做老师的,平时也没时间,也就只有暑假可以到处走走。”
“我听莺莺说过,钱小姐不是在歌舞剧院做舞台剧吗?”
“哦!那是去年的事情,是一台歌舞剧,我写的本子,不过,这种剧目在襄樊这样的城市里显得有些小众,艺术环境相对差了些,生命力也不会太强。”
“原来聂兄是位编剧。”
“编剧谈不上,只是碍于朋友的面子,勉强为之。再加上这个本子最终促成了我和钱碧尘的婚姻。”
“怎么?你们不是大学同学?不应该是大学时就相恋的吗?”
“这个……怕是一言难尽,有机会再讲给三哥听。”
“这很传奇,我很期待。对了,上次莺莺去武汉好像就是参加你们这台戏的比赛演出吧?”
“是的!湖北‘屈原文艺奖’,算是整个湖北文艺界最高的荣誉了吧,我们这台戏拿了个二等奖。”
“那很不错啊!我在英国的时候经常看舞台剧,香港的舞台剧也发展的不错,相信这种艺术形式很快就会在内地全面发展开。”
“我也有留意到,所以,当时上这台戏我才会有很强的意愿。我这个人平时懒散惯了,小地方的人吗,随遇而安,我一直觉得有一家‘有风’就够了,所以在事情上从来也没有主动想去做些改变,这台戏算是我第一次改变,也是我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的改变。”
“听起来聂兄是个情种,这样的改变很有意义,也很有纪念价值。”
“算是吧!”
“希望有一天我们之间能够有一次合作。我在英国学得是戏剧,后来又学了工商管理,回国后就想学以致用,这不,才创办了这家‘海上花’和‘大成唱片’。从目前来看,‘海上花’算是有些起色,这也是承蒙大伙儿的抬爱,倒是‘大成唱片’还没起步,前途尚未可知。”
“三哥有这样的见识,相信结果一定会很好。刚才你说现在新生代歌手不好找,这种情况在襄樊,甚至是在武汉还要突出。广州现在的娱乐业的确走在了前面,对内地也是一种冲击。不说别的,单说我的‘有风’,以前从来不缺歌手,特别是优秀的歌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我那儿唱个半年,基本上就从襄樊消失了,不是单从‘有风’消失,我想,没准儿都奔广州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让碧尘在‘有风’开嗓。”
“大环境使然,看来各地的情况都大相径庭。说实话,钱小姐的嗓音很有特色,如果出唱片的话相信销量也会不错的,聂兄就没想过让太太也来广州发展?”
“谢谢三哥的抬爱!碧尘比我还容易安于现状,别说以前单身没想过脱离教师职业,现在有了身孕就更加不会这么想了。用她的话说,命中注定是位老师。其实,上部戏结束后,不仅是借调的单位想正式调她过去,许多家省内的专业剧院都向她发出了邀请,人家倒好,统统拒掉了。”
“看来还是聂兄的魅力大啊!”
“哪是我的魅力大啊,是她太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了,而且吧,她这个人很单纯,受不了娱乐业的这些复杂事儿。”
“看得出,钱小姐很享受目前的状态,聂兄怕也是如此吧。”
“的确!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夫复何求!”
“聂兄,令人羡慕啊!”
“看三哥说的,你不会还是单身吧?”
“哦!那倒不是,我和太太,两个家庭是世交,我们俩打小一块儿长大,能走到一起没人会感觉到意外。这两年她的身体不太好,也不太喜欢广州的气候,所以就一直住在北京,很少来广州。”
“三哥也是个长情之人……”
聂青风没想到这位三哥是位已婚人士,他的心情一下低沉了许多。在他抬头看钱碧尘的时候,钱碧尘正好也在看自己,眼里满是失望。
“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了,聂兄不要见怪,已经很少遇见像聂兄这样可以畅谈的人了,希望以后能再见面,如果在戏剧上有些合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三哥,我也非常期待有这么一天!”
“相信一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