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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太子姬弘宇学聪明了,他觉得上次他之所以会被皇后给抓了个正着的最主要原因,便是他在平常的表现太过于明显。
不止是安九卿这件事儿,还有上次萧问期一事也是一样,因为他的表现与平常不同,所以便被多疑的皇后给盯上了。
所以他打算要控制好自己的心情,装作与平常无甚不同,果不其然,一直到了夜间,他都没有引起皇后的怀疑。
为此姬弘宇觉得相当骄傲,以至于他夜里偷溜出去之际,走起路来都是在飘的撄。
一旁随侍的小太监看自家主子自从凌雾山庄回来之后便从未像今晚这般兴致盎然了,不由好奇地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端王府。”简短的三个字,吓得小太监差些下巴都要脱臼了。
作为在东宫服侍的人,都明白自家主子最为痛恨的便是从小与他争到大的端王姬桦泽,两个人一见面虽不是手头上的掐架,但也总会争锋相对。
小太监发誓,打死他他都不敢相信向来是端王咬牙切齿的对象的姬弘宇,竟然三更半夜要溜到端王的府上,而且还表现地那么兴奋的样子偿。
难道是端王给太子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不然小太监还真是想不出这其中的原由。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跟上来。”姬弘宇觉得自个儿的小心肝儿都要飞到端王府了,看到跟随的小太监动作那么慢,便不由窝火。
充满好奇的小太监随着姬弘宇来到了端王府,而姬弘宇像是都已经知晓该要自何处进入,直接目标明确地到了后门处,那厢的门是半掩着的,小太监随着他进去之时,整个王府都异常地安静。
就在小太监觉得不正常之际,忽而一道嗓音在角落里响了起来:“太子殿下,请随小的来。”
我去,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角落的!小太监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但他却发现自家的主子像是早就预料到般,非但没有半丝惊讶,反而很是自然地便跟着那人走了。
“殿下,小心有诈。”赶忙小跑跟上去,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小太监压低嗓音贴着姬弘宇的耳畔提醒道。
但不幸的是,他非但没有得到自家主子的称赞,反而遭受了个大白眼,“是不是陷阱,本宫需要你提醒?你只需牢记,待会儿不论看到了什么,在今晚过去之后,便全数忘记。
若是今晚之事有一丝半点泄露出去,本宫定然将你剥皮抽筋,做成人皮面具!”
“奴才一定将嘴巴闭得牢牢的,殿下放心,放心。”对于自家主子的性情,在他身边服侍多年的小太监又怎会不知晓,他完全相信姬弘宇能够做出来。
看了他一眼,姬弘宇继续随着那引路之人向前走去,直到一间还泛着微弱灯光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那人向姬弘宇点头哈腰道:“殿下,人便在里头,小的便先告退了,有任何事,您只需招呼一声便成。”
“三弟的一番心意本宫自记在心中,你且下去吧。”姬弘宇早已被耗尽耐性了,抬抬手打发掉那人,在进屋之前,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在外头看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进来,也不准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打扰本宫。”
好吧,看自家主子这般谨慎小心,又充满着期待的模样,小太监恍然大悟了,他家主子这是又要去幽会了呀,怨不得要选在三更半夜的,不然若是又被皇后娘娘给发现了,非但太子要遭殃,作为奴才的他们也是难逃一劫呀。
不过话虽是这般说,小太监还是很好奇,这次太子殿下又看上了何人,该不会又是个男人吧?
便在小太监浮想翩翩之际,姬弘宇已然迫不及待地推门而进,伴随着房门的开启,灌进的冷风带动原本便微弱不堪的烛光愈加摇摆不定,几愈熄灭。
微微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期待,姬弘宇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慢慢地走近,直至床沿畔,又有些害怕地停了下来,原本想了许久的台词,此时此刻竟忘得一干二净了。
因为不论他如何地找借口,都无法否认他亲手将长剑刺入他腹中的事实,其实他很害怕,安九卿会就此不再原谅他。
“九卿,我……对不起,我知道即便我说多少遍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自己对你的伤害,我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我只是想……不是,只是想说,你能够活着,真好。”
这才是他在嘴边兜兜转转许久,想要真正与他说的话,即便他真的不愿意原谅他,就此不想要再看到他,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原本不期望他能够回答自己,不想才只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一声微凉的嗓音响起:“端王说,你的亲生母亲在你十八岁时便离世了?”
他忽然的说话,叫姬弘宇呆愣了好几秒,才算是真正地反应过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他愿意同我说话,他竟然还愿意同我说话!
“是,母后是突染恶疾而离世的,母后在离世之前,一直放不下我,因为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我虽身为太子,但背后的势力还是太弱了,母后她从一个四品昭仪一步一步往上爬。
多少次徘徊于生死的边缘,才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但也正是因为母后的娘家势力不够雄厚,所以即便她是一国皇后,也总是要受郑淑妃的打压,而我虽身来便是太子,庶出的姬桦泽却能与我平起平坐,而且很多时候父皇对他要更加宠爱些。”
越往里扒伤口,那些曾被他生生地压在心头,不堪与任何人提及的旧事,只要稍稍那么回忆,便如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又一下地刺在他的心口。
可即便是刺地鲜血淋漓,他在他的面前还是控制不住地吐露出来,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委屈,那么伤与痛都告知与他。
“九卿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我不曾出身在皇家那该有多好,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我一出生便是太子,明面上比人高一等,但却是一只脚凌空在悬崖之上,只要一个不慎,我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说到激愤之处,姬弘宇上前一步,半跪在他的跟前,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我恨纳兰婧,可即便我恨她入骨,为了保命,我却不得不对她强颜欢笑,九卿你能明白整日面对一个你厌恶至极的人却还要装作喜欢的那种感觉吗?”
那是一种如坠地狱,度日如年的感觉!
安九卿目光如水地看着他,许久,才慢慢地启唇:“我知道。”
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我知道’,却已经让他得到了无比的安慰,他不由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九卿,你肯原谅我了是不是?九卿我向你起誓,只要有朝一日我荣登大宝,定然要将纳兰婧碎尸万段!你,愿意等我到那时吗?”
害怕他会说一个‘不’字,姬弘宇说得是那般地小心翼翼,他不得不承认,安九卿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让他如此魂牵梦萦,如此小心翼翼,耗费心思对待的人。
或许,他是真的爱他如深,又或许,他只是想从他的身上寻找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慰,但谁又会在乎这种或许中所含的深意呢。
他复垂下首,并未做回答,但他的沉默却是给姬弘宇最好的回答,因为至少他没有拒绝他,只要他没拒绝,他便还是有机会的。
门外传来了‘扣扣’的敲门声,“九卿你睡了吗?我想了又想,总觉着端王是在骗咱们,不然我们还是先离开端王府……”最后一个字未曾说出口,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易斐便彻底愣住了。
不过只是楞了几秒,便勃然大怒,卷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姬弘宇,一下子便揪住了他的衣领,提到跟前,恶狠狠地道:“你丫的竟然还敢来,是不是仗着自己是太子,我便不敢打你了?!”
“若是打了我你和九卿都能够泄气,我绝不还手。”这可是姬弘宇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心甘情愿地在他人的面前低下头颅,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是个平民。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被我揍成了猪头,便差官府的人来将我们抓进大牢。”在确定姬弘宇不会还手之后,易斐捏紧了拳头,凝聚了所有的力量便向着他的脸挥去。
而姬弘宇在同一时刻便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眼前划过道疾风,但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来一句清淡如水的话:“够了阿斐,此事到底为止就此掀过,日后便不要再提了,他毕竟是一国太子,你还真要毁了他的脸,让他无颜见朝臣?”
听此,易斐真是气坏了,一把甩开安九卿的手,“我为你抱不平你还要替这个混蛋开罪?安九卿你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着,好好好,既然你要向着他,那我也无话可说,几日便当我不曾来过,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还不忘瞪一眼面容呆滞却又充满着惊喜之色的姬弘宇,“咱俩没完!”
留下一句威胁的话,易斐便气呼呼地夺门而去。
直至他离开了好一会儿,姬弘宇才算是缓过神来,迫不及待地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九卿你方才是为了我而与易兄吵架了吗?”
闻言,安九卿忍不住抽了抽唇角,怎么他与易斐吵架,他还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再惹是非而已。”
话虽然已经是冷冷淡淡,但姬弘宇觉着真是比吃了蜂蜜还要甜,嘿嘿地直笑,“我都知道的九卿,你心里有我,这便够了。”
也不枉他冒着被皇后发现的危险,偷偷溜到姬桦泽的府里来看他,不过即便会被皇后发现,他也不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见了安九卿一面之后,他心中愈加坚定,一定要在荣登大宝之时,让该死的纳兰婧尝到以往威胁他,不尊重他的下场!
而且看皇帝的面色,想来已经撑不过几年了,即便是他在这几年中还是与姬桦泽保持平衡的局势,那么皇位便非他姬弘宇莫属,只要他当了皇帝,他还怕什么纳兰婧,又何愁无法与安九卿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又与安九卿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外头的小太监几番催促之下,姬弘宇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端王府。
即便是不舍地离开了端王府,但却并未影响到姬弘宇大好的心情,从王府回东宫的路上,他满嘴的笑意都是掩饰不住的。
虽然高兴,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姬弘宇还是留了个心眼,在快到东宫之际,停下步子冷冷威胁:“今日之事……”
“奴才什么都不曾看到,奴才只是陪同太子殿下到宫外散散心。”小太监眼观八方耳听六路,这应变能力当真是数一数二的牛掰。
姬弘宇满意地点了点首,“是个聪明人,只要你将嘴巴闭得牢牢的,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
——
由于心中怨气积累地太深,无法排解,沈姵今儿个起了个大早,带着贴身侍女便去了丞相府上。
相府与沈家也算是世交,沈姵与韦思自小便相识,沈姵在闲来无趣时也会去寻韦思聊聊天。
但今日这气氛显然不对,一进入韦思的闺房,沈姵这一身的怒气便充斥在整个屋内,韦思自然是知晓这世上能惹沈大小姐如此动怒的想必便只有一个人——慕小将军。
让不相干的之人都退了下去,韦思才上前来,双手轻覆在她的手背之上,笑道:“是不是又是慕小将军惹好妹妹生气了?男人嘛,都是如此,沈妹妹还是放宽心些好,不然还没得到慕小将军,就先把自己给气坏了。”
“韦姐姐,你知道慕白有多过分吗,我现下恨不得冲到他的府中将他剥皮抽筋!”说话间便哭得杏花带雨的,直扑入韦思的怀中,控诉慕白的不是。
“将他剥皮抽筋?你真舍得?”韦思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住她的双肩,将两人的距离推开些,方才道:“不过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才会让你生出这般的心思来?”
“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原以为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便一定能让他看到我的好,却不想……却不想他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还只是相识了不过几个月的男人!”
此话一出,饶是韦思也不由呆了住,好一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蹙起烟眉道:“男人?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我听得一清二楚,他在醉梦中一直唤着那个名字,后来在他醒来时我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却不想他竟然一口便承认了下来。我不过是气恼地说了那人几句,他便凶我!
韦姐姐,我的心好痛,痛得都无法呼吸了,我便是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自己会输在一个男人的手中!”
这样的事实,不论放在何人的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又何况是向来便心高气傲的沈姵呢。
“那人……是谁?”不知为何,在听到沈姵说慕白喜欢男人的时候,韦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苏念!就是跟随在九殿下身边的那个下人,虽然长得还算清秀,但……但她再如何清秀也是个男的。”这比慕白爱上另外一个女人给她带来的打击更加大。
沈姵完全沉浸在自己怨气深深的世界里,根本便没有注意到在她报出苏念的名字之时,韦思暗自中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姬殊晏。
“韦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慕白回心转意?”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然败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沉吟了片刻,韦思面带肃色地看着她,“你真的想要他回心转意吗?”
“这还用问嘛,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自小便发誓非他不嫁,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插足我与他之间,即便那个人是个男人。”说话间,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狠色。
在知晓慕白喜欢上苏念之时,她曾想一不做二不休把苏念暗中给解决了,不想她派了杀手在淮府前埋伏了数日,都不曾见到苏念从里头出来,最终刺杀计划只得以失败告终。
但她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得一大早来到丞相府向韦思求救,毕竟这样的事儿,若是将与其他人听,反而会让她自个儿丢尽了面子。
“虽然我只见过慕小将军一面,但对于他的性情还是听旁人提起过的,若是他决定了的事儿,怕是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作为武将世家的他,算起来似是只害怕一个人。”
沈姵眸底一暗,接下了话:“慕老将军。”慕白的父亲,那个威名万里的大将军,创下了大齐开国以来的不败神话。
“你想,若是慕老将军亲口答应了你与慕白的事,他还敢反抗吗?”找准弱点,痛击而下,这是韦思袭自父亲的‘良好教育’。
话虽是这般说,但沈姵的眉头还是皱得老高,“即便我沈家与慕家向来较好,慕奶奶也曾松过口,但慕老将军却从未提及过我与慕白之间的婚事,儿时我父亲便曾有拿过我与慕白的婚事说笑,但慕老将军至始至终都未曾表明过自己的立场。”
或是换句话来说,对于慕白的婚事,慕老将军不插手,不过问,不理会,任由慕白的心性而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最放得开的为父风范了。
而这也恰是沈姵为何会这般着急的最大原因,虽然慕奶奶自小便挺喜欢她的,但整个将军府真正做主的只有慕老将军,若是他不点头,那么她与慕白之间的婚事便绝无可能。
“没有表示过反而是好事,这说明慕老将军对你还是有感觉的,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行事吗。”
闻言,沈姵更是糊涂了,“行事?行什么事?”
韦思唇角扬起一抹笑弧,贴近她的耳畔,只以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话,倏尔沈姵的眼睛便瞪得大大的,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这样……这样真的可以吗?若是、若是失败了,那慕哥哥怕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韦思叹了口气道:“反正你与慕白之间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若是再不放手一搏,你便等着他与那个唤作苏念的男人私奔吧。”
这种事儿,对于慕白而言是很有可能的,慕老将军这般的放养式教育,让慕白自小便跟只野猴子一般,做什么事儿都只顺着自个儿的心意,若是到时因为他与苏念在性别上的问题而遭到家族的反对,慕白保不准就能做出带着心上人远走天涯的举动来。
到时沈姵还真就是会悔地肠子都要青了,也没地方可诉说的。
这般前后地思量了许久,沈姵才算是真正地痛下决心,咬着牙根道:“你说得没错,慕哥哥的性子如牛,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不论我如何努力,都再也拉不回他的心,既是如此,我不如放手一搏,若是最后注定了那般结局,我也认了。”
韦思笑了笑,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好妹妹,事情并未有你想象的这般糟糕,这法子虽然是冒险了些,但只要你把握准了时机,定然是没有问题的,到时慕小将军可不就是你沈姵的囊中之物了么。”
一想到事成之后的结果,沈姵原本满肚子的怨气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她不由微微红了面颊,半推半挪地笑道:“韦姐姐你又取笑我,若是此事真成了,那韦姐姐你便是我与慕白的大恩人!”
“你这丫头便是心实,我助你岂是有所图谋的,我只盼着你与慕小将军长长久久,如此一来我的耳朵也可以少受些折磨了。”
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沈姵更是当韦思如同亲生姐姐般,与她打闹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丞相府。
在沈姵离去不久,上前来端送茶水的贴身婢女不由小声问道:“小姐从前不是说沈大小姐头大无脑,不宜深交吗,今日又是为何要出手相助与她呢?”
“她是蠢地要命,但她的父亲可是从一品御史,位高权重,与我父亲亦是不相上下,通过她这条线帮父亲与沈府搞好关系,在政途上也是有利于父亲的,再者……”
慕白与九殿下姬殊晏关系如铁一般地好,若是沈姵真的能够与慕白成就好事,依着她今日的出手相助,沈姵定然会对她掏心掏肺,如此她日后与九殿下之间的接触不是会更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