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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老鬼从湘西和燕燕回到了北京,和燕燕分手后,老鬼原本想离开北京找个安静的地方清净清净,可没想到的是北京居然和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那些受到过领袖接见的红色小将们全都情绪激昂的四处串联去了,北京反而清净了许多,老鬼原本就居无定所,飘泊不定,见此情景就在德胜门附近租了两间破平房住了下来。
原本老鬼打算过了冬天就走,可有一天在几个蹬着平板三轮车到出走街窜巷收破烂的哥们的三轮车上,一大堆破锅碗瓢盆中老鬼发现了好东西。那是几个脏兮兮瓷盘子,被随意的扔在一堆破烂当中,可老鬼的一双贼眼可不白给,仅仅盯着着看了几秒中就从这几个脏盘子的胎质釉面和做工造型就判断出这是清中期官窑,属于皇家御用的东西。
这一发现令老鬼惊喜万分,看来北京这地方好东西不少啊!必经是当年的天子脚下,不定有多少好东西埋没在民间呢。在看看那几个收破烂的哥们,听口音像是河南人,于是老鬼操着河南口音过去套近乎,几根大前门抽过后,双方感情就拉近了不少。
老鬼跟他们诉苦说自已来北京上大学,原本打算借助亲戚家,可没想到亲戚搬家了,也没留下地址,自已只好在这租房住,省吃简用的连买吃饭用的碗碟都得精打细算着,不然钱不够用啊,自已难啊,苦啊!博得了这哥几个的同情心后,顺利的花了几块钱买下了一大堆锅碗瓢盆,外加一个大案板,那几个宝贝官窑当然也在其中。
等老鬼回到自已租的房里,把门关好,老鬼用毛巾把这三个盘子擦干净仔细观察,果然没走眼,确实都是乾隆年间的官窑。老鬼激动了半天,倒不是因为这几个盘子,而是他发现了这是一条财路,一条还没有多少人发现的财路。
在一家国营的收购处,老鬼拿着一个盘子问了问价,才给二百快钱,明抢啊!不过老鬼多了个心眼没一怒之下摔门而去,而是在门口附近找了个地儿,拿着盘子蹲在一边抽烟,这叫‘钓鱼’,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贫富之分,自已关键得找对了人才行。
蹲了几天后还真等着了,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看着像是个干部模样的,他一看见老鬼手里的盘子就不走了,瞪着一双金鱼眼把盘子从老鬼手里要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半天,然后问老鬼:“多少钱?”老鬼一指国营收购处说:“他们才给三百多快钱,我正考虑呢。”那人立刻就说:“我给四百你卖我吧?”老鬼说:“我想想吧,这东西我家还有两个,要是钱给的多的话,我都卖给你。”那人一听两眼瞪得更像金鱼了,马上加价:“四百五我全要了!”老鬼说:“要是你给我凑个整的话,就卖给你了。”那中年人一咬牙说:“好吧,今我先买走这个,明天这时候还是在这你把那两个拿来,咱俩一手钱一手货。”老鬼点点头答应了。
兜里揣着五百大元,老鬼美啊!五百块!在三十多块钱能养一家人的时代是什么概念?一双全皮三节头皮鞋才七块钱,下馆子吃个满嘴流油才不到十块钱,这路子不错!
老鬼第二天和那人交易后怀里多了一千五百块钱,然后从一个道上混的佛爷手里花五十块钱买了一辆八成新二八锰钢自行车,当时这车全新的要一百八十块钱,还得要工业卷,要是从这些佛爷手里买的话,给钱就行!老鬼在车后架左右挂了俩大麻袋,就开始走街窜巷‘捡漏’收破烂的日子。
可没想到的是麻烦也来了,这年头走在大街小巷的年轻人不是顽主就是红卫兵,一张口‘你哪的?’这就是属于顽主之类的,要是问你‘你哪部的?’这就是红卫兵这类的,要是答错了,那轻了就是几个大嘴巴,重了就是三棱刮刀和钢丝锁侍候。
要命的是那时顽主红卫兵打扮都差不多,都是一身的板绿军装,谁知道是干什的,老鬼也是这打扮也是这岁数没少挨盘问,也没少看见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然后就是你来我往,刀刀见血的的场面,也不知道究竟哪来的那么大的仇,需要用刀说话。
后来老鬼干脆脱下绿军装,换上一身破烂的蓝工装,把那辆八成新的二八自行车用电工黑胶带一缠,有人在问就说:“我是无产阶级收破烂的,有破烂我买1这下果然好多了,连眼冒贼光的佛爷都不大理会老鬼了,让老鬼得意了好久。
有一次老鬼又捡了个大漏,花五块钱收了一方端砚,以四百块的价格出手,然后老鬼美滋滋的跑到当时最有名的莫斯科餐厅大吃了一顿异国风味,当老鬼吃完鱼子酱面包,喝完甜菜汤,剔着牙跟在一帮子顽主后面走出餐厅时,麻烦又来了,足有五六十个红卫兵冲上来围攻这帮顽主,顿时三棱刮刀钢丝锁管叉大棒到处乱舞,献血四溅,惨叫不断。
老鬼无缘无故的跟着这帮顽主一起被围攻,真是冤枉到极点了,幸好身子骨还算灵活,抽个冷子寻个空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这他娘的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吃顿西餐吗?都快跑到家了才想起自已的那辆‘宝马’还在莫斯科餐厅门口存着呢,于是又气急败坏的往回跑,一路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惟恐又被哪拨家伙给围攻了。
到了莫斯科餐厅门口才发现‘战争’已经结束了,自已的那辆‘宝马’奇迹般的居然还在存车处没丢,老鬼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刚要推车走,忽然听见车棚子边上好像有人‘哼/了一声,老鬼没在意,刚登上车就看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就‘扑通/一声倒下了,老鬼开始被吓了一跳,刚要蹬车跑,后来一看这人倒下了就知道是可能在刚才的斗殴中受伤了,原本不想管这事,可自家祖上有家训,自已盗墓这行属缺德的行当之一,平时需多做善事积德,不然必遭报应,于是老鬼就动了善心,把这哥们扶起来,用自行车就近给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里老鬼就和这哥们算认识了,这哥们绰号‘大头’是个顽主,就住新街口,和老鬼住的地方离的不远,今天是和一个叫‘小混蛋’的顽主头来莫斯科餐厅吃饭,没想到被死对头一个红卫兵头子知道了,结果就带人来‘剿’他们,本身他们这帮人就喝的醉醺醺的,再加上被打的措手不及,结果刚才的那一仗中他的脑袋被钢丝锁连砸了两下狠的,当时就天旋地转的又被一脚踹了个滚,晕了过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鬼看着大头的光脑袋,心中直乐,这绰号真形象啊,这脑袋确实是不小,就是被砸了俩坑,血流了可真不少,估计最少也得有一瓶啤酒那么多。
看完病,老鬼用自行车把大头送回家,结果还没到胡同口就看见一帮人在那守着,当时天黑看不清楚是什么人,老鬼干脆把大头接到自己住的地方住了一宿,从那以后大头就把老鬼当成兄弟看待了,老鬼也没想到这大头在顽主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手里有十来个佛爷月月给他上贡,再加上身边还有七八个不错的敢动刀子玩命的兄弟,算是仅次于那个叫‘小混蛋’顽主头的人物。
说心里话老鬼很不愿意和他们这些顽主来往,连吃顿饭都不踏实,可大头却认定老鬼是个讲义气可交往的主,结果三天两头的找老鬼来,不是喝酒就是邀老鬼一块出去鬼混,弄的老鬼不胜其烦。
可好处也不是没有,大头手下那十几个佛爷见老鬼收古玩之类的东西,就经常拐带个家里有点好货的败家子来老鬼这出货,什么都敢往老鬼这卖,有次一小子居然把她姥姥压箱底的纹着金线的寿衣给偷来卖,让老鬼给骂了出去。老鬼收过老派克金笔,明清的字画,近代的银元金条,虽然大钱没多少,可小钱不断,也算是不错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1968年五月下旬,老鬼开春原本就想离开北京,可被大头他们缠的紧就拖了下来,这时在北京顽主中间发生了一件大事,连老鬼也被卷了进去。
大头他们这些顽主公认的领导‘小混蛋’在二里沟被上百人红卫兵围住乱刀捅死了,这对当时的红卫兵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可也给他们带来了灾难。‘小混蛋’的死使顽主和红卫兵原本两个对立的阶级矛盾更激化了。
在这段时间老鬼很少出门‘捡漏’去,因为街上太乱了,顽主们成群结伙的怀揣菜刀,手拿刮刀攥着管叉见到红卫兵就‘办’,红卫兵也是成群结伙的手持棍棒等凶器见着顽主就打。
老鬼就在一天内亲眼看见了七八起中小规模的斗殴,每场斗殴双方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拼命,红卫兵号称是为了巩固战果,顽主们扬言为‘小混蛋’报仇,可在老鬼看来双方原本就他妈的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