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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石头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床边叫道:“师祖,师祖……”
云千曼揉了揉双眼也爬了起来,只见老不死眼未睁开,话已出口:“徒孙,我们可到万丹宗了。”
石头道:“昨天便到了,我见师祖睡得熟,便没将师祖唤醒。”
老不死满意一笑,睁开了眼,突然脸色一转,眉目紧锁地盯着这个狭窄得只能挤下两张床的屋子,大声叫道:“叫门外的人进来!”
石头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脑袋,问道:“门外没人吧?”
云千曼告诉他:“确实没人。”
老不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万丹宗没了老怪我,真是越发不像样了。老怪我回来,那些老匹夫不是该守着我醒来吗?”
云千曼强忍住才没笑出来,显而易见,他这个老牌掌门消失了二十多年,新掌门走马上任,现在谁还愿意搭理他。但她不好说破,只得故作奇怪地问道:“师父啊,我也觉得太奇怪了,咱们都上来多久了,那些人早该知道了才对,但除了一个黄小海,别说其他人没见着,连鬼都没见一只。”
老不死连胡子都气歪了,叫道:“那些王八蛋竟敢无视我,走,我们去同德殿。”
石头小声提点:“师祖,同德殿已经荒废多年了,前阵子我还听彭长老说那地方要重建。”
“定是知道老怪我就要回来了,所以要把那地方修缮修缮,那如今掌门议事的地方是哪里?”
“在玉兴殿。”
于是三人风风火火到了玉兴殿,守门弟子只认得石头,不认得老不死,当下嬉笑道:“二傻,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可是玉兴殿,哪是你能进的地方?”
老不死好不容易垂落下来的胡子再次高高翘起,他看向云千曼:“把你的点睛笔拿来。”
等云千曼掏出点睛笔,却没想到老不死一拿起它就对着两个守门弟子戳去。两位弟子的右眼刹那变成两个血窟窿,滚在地上哀嚎不已。云千曼看在眼里,心知老不死的心情极度不好,只能对两个年轻人的遭遇感到万分同情。
“真是瞎了眼的狗东西!”老不死啐了一口,大步进了殿中。
途上又有弟子阻拦他们,老不死手中的点睛笔用得娴熟了,竟一一把他们点成了瞎子。三人总算从前殿到了侧殿,再又到了后殿,老不死一路大骂道:“这玉兴殿是谁建的,我要砍断他的双手,岂有此理,竟比我的同德殿大了这么多……”
可任由三人在殿中转了几圈,早前还有几个年轻门生被他逮着,后来竟连人影也不见一个。偌大玉兴殿一时间死气沉沉,老不死的面色本就铁青,现在已慢慢变成了铅黑色。云千曼突然有些同情他了,看他浑浊的老眼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苍老伛偻的身子坐在高台的金椅上,显得无比落寞凄凉。
到现在云千曼已能想到老不死的处境。
许久后殿外缓缓走进两人,边走边道:“哎呀,果然是卫师兄啊,我只道是赵岩故意说谎骗我们,没想到师兄真的回来了!”
老不死道:“彭成海,司徒烈,就你们两个吗,其他人呢?”
彭成海道:“实在不巧,几个长老都在自家洞府中修炼,眼下也就我与司徒空闲些。”
老不死厉声说道:“竟敢躲着不来见我,好大的胆子,你们两个快去把他们全部给我叫来。老怪我被关了整整二十年,没想到万丹宗没了我竟变得如此没有章法!看来我得花些心思好好整治一番了。”
司徒烈不禁笑道:“师兄,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需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其他事情还是等恢复功力后再说吧。”司徒烈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老不死一个修为尽废之人,连他们两个还不如,又拿什么来管理门宗?
老不死何等暴躁之人,听完这话当即一掌拍在案上,要在从前这桌案非被拍成糜粉不可,但此刻它却连颤都未颤一下。他喝道:“赤将不过是我的右护法而已,万丹宗过去暂由他掌管,如今本掌门回来,那便没他什么事了!”
下方的司徒烈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彭成海给打断了。
彭成海道:“师兄莫恼,我看你受了伤,且好好休养几日,待赤掌门出关后再详谈此事。”
老不死黑着脸说道:“既然赤将在闭关,那老怪就再等几日。二十年了,我看这里的变化也大得很,不知道老怪我如今所住之地在何处?”
彭成海笑道:“咱们万丹宗自然是一日比一日辉煌,二十年前的大多地方都已重建,不过您的同德殿还保留着,本来还想拆了建成弟子宿舍,既然师兄回来了,那就不拆了……”
老不死听到这里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死,他恨恨瞪了两人一眼,长袖一甩,大步离开了大殿。
云千曼与石头也跟着一块走了。
三人径自去往同德殿,刚走到门前,云千曼就已愣在了原地,这样一个破败的地方,就连她早前呆过的浣洗房也不过如此。只见这门庭之上,褪色后的牌匾在阳光下黯淡无光,中间几道裂纹很不协调地从中横过,使得“同德殿”这三个字已无从辨认了。虽然几丈高的青石大门依然高耸威严,却更显出一种高庭寂寥之感。
门前杂草丛生,到处是随意堆砌的乱石。
推开门后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现在已是入冬,但这地方潮湿得很,杂草依然在四周狂野生长,让人看了就心中烦乱。她已经能感觉到老不死身上的火气了,这个时候可不敢火上浇油,只得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
三人沿着回廊,穿过一座小桥,又过了一座已成淤潭的水池,这才看到了一排屋舍。
老不死加快脚步,径直走向最中间的屋子,只是门一推开,迎面便传来一股浓重的霉酸味。
一根蜘蛛在眼前垂落,正在肆无忌惮地吐丝织网。
老不死一掌过去,蜘蛛连着它的网立即成了一团灰。
这屋子荒废了整整二十年,显然在这期间也少有人打理,这样的地方还能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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