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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板三十岁出头,圆脸小眼,穿着一身黑色的貂皮长袍,头上带着圆顶小帽,双手揣在袖子里,见人三分笑,很让人有好感。
“这…这这,不太合适吧……”刘老汉原以为自己搭乘的就是普通的牛车,谁成想是这样豪华的马车,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没提前打听清楚。
“快上来吧,这车宽敞的紧,坐七八个人都没事。”秦淮主动伸手去拉他。
刘老汉不敢再推辞,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跺了跺脚上的雪,才爬上马车。
徐渊穿的太厚爬不上去,刘灵芝直接伸手把人抱起来送上了车,然后自己抓着车辕一跃而上。
旁边秦淮看的稀奇,早听自家娘子说过,刘屠户家里有个特别威武的闺女,想来就是这位吧。
上了车,车夫关好车门,前头吆喝一声,车轮滚动了起来,马蹄子踏在雪地里,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车内升了炭火不冷,还有一股子香味,刘老汉局促的摘了帽子:“原以为就是普通的拉货车子,没想到竟然是秦老板的马车,实在是叨扰了。”
“嗐,这有什么,牛车马车都是用来坐的,天气这么冷,令女婿还年幼,长途跋涉恐怕会冻伤寒,耽误了科考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老汉细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如此坐马车去是再好不过了。
秦淮坐在里面,刘老汉爷三人紧靠在车门,尽量不让对方厌恶。
秦老板很健谈,先是询问了科举的时间。
徐渊彬彬有礼的回答:“考试时间在二月初八。”
秦淮算了一下:“还有二十多日,你们到了县城可有落脚的地方?”
刘老汉摇摇头,他们这辈子都没去过县城,哪有住的地方。“我跟卖麻的老板打听了一下,听说县城里有客栈,十文钱一个人。”他们三个人住二十天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
秦淮笑了笑:“刘大哥说的是大通铺,那种地方虽便宜但环境太差,又脏又乱还有匪盗,你们初来乍到住在那里很容易吃亏,况且身边还有女眷不太方便。”
刘老汉一听慌了神:“那,那该如何是好?”听闻县城里的客房一间一天就要五百文钱,这也太贵了!
“我在县城里有处小别院,虽然地方不大,但足够几位落脚的,若是不嫌弃可以过去住一段时间。”
“这怎么能行?我们坐您的车已经够麻烦您的了,还要去住您的房子……不行不行。”刘老汉连忙摇头拒绝。
秦淮也没继续劝,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天南海北什么人都接触,本来就是打着结个善缘。
像载人一程,把别院借别人住几天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万一对方以后发达了,混个面熟也是好的。
马车比牛车行的快许多,快到午时就已经走了近半的路程。马车停在路边的一处驿站修整,人要吃饭马也要喝水。
秦淮邀请他们坐一桌被刘老汉拒绝了,三个人要了一盘猪油渣炒萝卜丝,夹着馒头吃,一人吃了两个馒头,没敢多喝水,怕路上解手困难。
驿站卖东西贵,这么点吃食就花了五十文,放在他们安平县最多二十文,幸好老婆子想的周到,出门在外钱少了真不行!
吃饱喝足再度启程,下午秦老板有些乏了,靠在软垫上打起盹,刘老汉他们更加小心,恨不得呼吸都轻轻的,生怕打扰到人家。
临近傍晚终于看到县城大门,门口有两个老兵把守,车夫跟他们是老熟人,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递过去,很快就放了行。
进了城秦淮贴心的让车夫把三人送到县城里口碑比较好的一家客栈门口。
“县城里的秦氏布庄是我大哥开的,这几日我会在城中休整,你们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刘老汉掏钱要给他车费,让秦淮笑着拒绝了:“刘大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老邻居了,不过搭了一程车,这钱我要收了回去娘子肯定要骂我的。”话说到这份上在给钱就显得不好了,刘老汉只得让两个孩子给秦淮道谢。
目送着秦家马车离开,刘老汉颇有些感慨:“这秦老板倒是个热心肠的人!”
三人进了客栈,刘老汉跟伙计一说住店,伙计马上给他们推荐客房,一天四百文,虽然比麻老板说的少一百文,还是贵的他龇牙咧嘴。他们要住二十多日,算下来要八两多银子,太贵了!老两口起早贪黑杀猪半年也不好攒这些钱,用在住宿上实在舍不得。
“小兄弟,有便宜些的房子吗?破一点没事,只要能住人就行。”
“有啊,大通铺一人十文,不过说好了,自己的物品保管好,丢失本店概不负责。”
“好好好,领我们过去吧。”
伙计领着三人朝后院走去,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来到客栈的后院,后院里有一排长长的平房。
掀开棉门帘走了进去,一股腥臊味和脚臭味夹杂着热气铺面而来,熏的徐渊干呕了一下差点吐出来。
“嘿,味道是冲了点,不过便宜啊,客官您里边请。”
进了里屋刘家三人脸色都变了,五六米长的南北炕上摆满了被褥,几乎是一个人挨着一个人,这要是睡满了,晚上翻身都困难……
“客官您看怎么样?要住几日?”
大通铺不分男女老少都是混着住的,毕竟都住这种地方了,哪还有什么要求。
当然很少有女人住在这里,毕竟屋子里都是一群老爷们,晚上也不安全。
刘灵芝虽然是男人,但做女人打扮,脸上还围了头巾,一进屋便惹得炕上几个男人侧目。
“除了这里,还有别的住处吗?”
“没啦,再就是四百文一间的客房,还有六百文一间的天字号。”
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刘老汉一咬牙:“我们先住一晚成吗,若是明日再住我们再给钱。”
客栈伙计也好说话:“行,承惠一共三十文。”
刘老汉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三十文铜钱递给小二,父子三人找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安顿下来。
刚开始屋子里只有七八个人,看着年纪都不小了,躺在炕上没人上前搭话。没一会突然进来了十多个健壮的小伙子,嘻嘻哈哈边走边打闹。这群人是走镖的,走南闯北赚点钱不容易,舍不得把钱花在住宿上。
刘家三口人太打眼了,一进屋他们就看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男人吹了个口哨:“怎么还有个娘们儿?”身后的人瞬间哄笑起来。
徐渊脸色沉了下来,用身体把刘灵芝挡住。
刘灵芝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己是个男的,被人看也占不到便宜去。
那群老爷们脱了衣服打着赤膊上了炕,嘴里讲着荤段子时不时瞟这边几眼,目光颇为露骨。
刘老汉不想惹事,把两个孩子圈在里面,自己睡在外侧挨着陌生人。
徐渊躺在两人中间,身下的炕热的烫人,身上的被子一股臭味,屋里到处都是奇怪的味道,熏的他有些恶心。
客栈是戌时熄灯,屋子熄了灯这群人也不困,还在不停的聊着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嗯…嗯……嗯……”刘老汉身边挨着的一个男人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老五,你干啥呢?”
旁边人坏笑道:“还能干啥?看见小娘子兴奋了呗!”
“哈哈哈哈哈,悠着点,别他妈明天早上尿不出尿。”
刘老汉气的浑身发抖,幸好幺儿不是闺女,不然自己真忍不了了!
闹了一会,为首的那个男人发话:“该睡了,明天还有正事,谁起不来我挨个踢他屁|股。”
屋里渐渐没了声音,徐渊刚有点睡意,没多久巨大的鼾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比起刚才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老汉年纪大了,许是白天坐了一天车太累了,先睡着了。
徐渊被鼾声吵的头疼,委屈巴巴的把靠在刘灵芝怀里小声说:“哥,我想家了。”
刘灵芝叹了口气帮他捂住耳朵:“咱们坚持一宿,明天出去转转,看有没有其他的住处。”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长期居住,更何况大郎还要备考,在这里怎么读得下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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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那伙人早早就起来了,被他们一折腾刘家三人也醒了。
徐渊一晚上没睡好,眼底都是青的,靠在刘灵芝肩膀上打着瞌睡。
刘老汉倒是睡得实,这一宿也没醒,起来的第一件事先点个烟袋,伸手摸了下衣襟,摸了个空。
身体一僵,连忙拽住昨晚睡在身边那小伙子:“你,你先别走!”
“老头你干啥?把手给我撒开!”
“你把钱袋还我!”刘老汉急的脸通红,拉着这男人的衣服不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