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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一共摆了两桌,主桌坐的当然是七位童生加上县令大人,附桌坐的都是准备陪同去州府的家属。
这几个童生除了徐渊带的夫人,其他人大多都是带着亲兄弟或者族兄弟,只有一户有钱的带了一个书童一个小厮,看两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
盛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限制照比前朝要少许多。大概是因为过去连年战争男丁稀少,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也不稀奇,所以大伙对刘灵芝也没太在意。
主桌上,徐渊做为县案首坐在县令的身边,刚开始还有点拘谨,结果聊了一会发现县令大人性格温和,挺平易近人的,见他年幼怕不好意思夹菜,一个劲的给他碗里夹肉。
吃的差不多了县令开始给大家讲去州府的事宜。
同往年一样,依旧是县衙提供车马,将人送到州府安顿,路上的车马费和住宿费都是县里出资。大概因为今年去的人少,连同行的人都一起安置了。
徐渊听到还挺高兴的,至少到了州府不用跟灵芝哥分开住了。
出发的时间定在明日上午,路上要走三四天,行李和路上的干粮自己要提前准备好。
府试的日子是在四月初十,成绩出来后直接在冀州参加院试,院试通过即为秀才,回来的车程也会统一安排在院试之后。
县令又说了些勉励的话,让他们好好发挥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大伙顿时松快了不少,开始交流起考试经验来。
做为案首徐渊自然成为焦点,特别是以张进元为代表,简直把他吹嘘成神童了!
“徐案首才十五岁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日贪玩呢!”
旁边人附和:“没错没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将来必然前途无量啊!”
徐渊擦着头上的汗连连摆手:“各位兄长们莫要调侃我了,真的只是侥幸,侥幸而已。”
年纪最大彭云安见他脸皮薄,再说下去恐怕难受,帮着解围:“徐小兄弟自然是有本事的,但天底下有本事的人还多着呢,待我们去了州府什么样的人都有,听说安阳县有个十二岁的案首,这便算不得什么了。”
“彭大哥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渊感激的朝他点点头。
“嗤!”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惹大伙同时转过头。
发出嗤笑的人是这次县试成绩排在第二的齐铭,比徐渊大一岁今年十六岁。
他是县城里齐家的小公子,听说有一个在京都当官的叔叔,家境非常好,身上穿的是天青色的云纹锦袍,头上束着玉冠,满脸的傲气。
原本这次县试,齐铭以为自己这个县案首十拿九稳了,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个乡下小子夺了他的名次,心中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服气,特别是听着那些夸奖徐渊的话,觉得刺耳极了!
齐铭把筷子一扔说:“虚伪,阿宁,长保别吃了!回家!”
“诶!”坐在附桌的书童和小厮连忙起身,跟着齐铭离开。
待他一走张进元不高兴的撇撇嘴:“早听闻这齐小公子才高八斗,家里还专门请了个举人老爷当夫子,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进元!”坐在附桌的哥哥连忙制止了他,那齐家岂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小心祸从口出!
张进元谄谄的闭了嘴,夹起一块鱼肉:“吃菜!”
彭云安怕徐渊尴尬,赶紧招呼其他人:“对对,吃菜!”
徐渊倒是没太在意,扭头看了看坐在附桌的刘灵芝,怕他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敢多吃东西,结果见他家大哥手里拎着半个肘子啃了满嘴油……
行吧,这么好的菜不吃浪费了,徐渊也不再跟他们客套,端起碗开始大口吃肉!
接风宴结束后,徐渊刚要走就被一个小厮叫住说县令有请。跟着小厮去了书房,见县令大人正在写字。
“徐渊啊,过来过来,我送你那副字你可收到了?”
“学生收到了。”徐渊心砰砰乱跳,不知道县令单独叫他过来有什么事要说。
待最后一笔写完,县令放下毛笔,纸上赫然写着出自为政的一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看见你总想起当年我自己求学时的艰辛,寒门难出贵子,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县令也是寒门出身,当年他的处境还不如徐渊,身边没有像张秀才这样的良师,只能靠自己摸索着求学,好不容易考上同进士,做了个七品县令,如今再上进步已如登天般困难。
县令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比我聪明,我希望你以后能比我走的更远。”
徐渊眼眶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学生知道了!”
县令手一顿:“咳,去吧…好好考!”
从书房出来,徐渊心潮澎湃,他一个升斗小民,过去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正,何德何能听到县令大人的亲自教诲,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出了县衙大门,见刘灵芝站在门口等着他,旁边还有张家兄弟,手里拎着两包行李。
这兄弟二人倒是热心肠,见刘灵芝一个女人身上背着四个包裹,便主动过来帮忙拿。
刘灵芝看着兄弟俩的细胳膊细腿,欲言又止,最后架不住热情分了两个包袱给二人。
“县令找你干嘛?”张进元倒是比刘灵芝还好奇,见他出来麻溜的凑上去寻问。
“县令大人鼓励我让我好好努力,争取考上秀才。”
“噫~果然又是那一套。”
徐渊:“嗯?”
“我上次参加县试的同窗也是案首,县令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大概就是例行公事,每年的案首都会被县令亲自勉励一番,万一这人考上进士,将来有了前途,兴许能看在同乡的份上赚个人情。
徐渊澎湃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心中道:白激动一场,我这还巴巴的美呢!
从张家兄弟身上接过包裹:“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客栈了,明日见。”
“好,明日见。”
*
这几日刘翠花经常看见徐才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铺子附近,也不知道要干嘛。
下午老两口卖完猪肉收拾了摊子准备回去的时候,见他居然一路跟到了胡同口。
“看见那个遭大瘟的没,又来了!”刘翠花拿胳膊怼了怼前头的人。
刘老汉赶着牛车不以为然的说:“来就来呗,反正大郎也不在,来了能咋的。”
“你说这眼瞅着开春该种地了,他不在家里收拾地,天天往镇上跑,究竟有什么目的?别是起了坏心思吧!”
刘老汉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徐才双手揣在袖子里,狗狗搜搜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
“我杀了这么多年的猪,还能怕他?”
刘翠花也不怕徐才,别看他俩年纪大了,可都是胆子大的,不然也干不了屠户这个生意。
可话说回来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白天他们要去看铺子卖肉,家里只有刘小丫和张秀才两人,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一个瘸腿的老秀才,万一徐才真想干点啥坏事,等刘翠花两口子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回去得跟三叔说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翠花提起徐才:“大郎那个亲爹这几日总在咱们附近转悠,估计憋着什么坏呢,白天若是有人敲门,除了我俩谁来也别开!”
张秀才点头:“好。”
结果头一天嘱咐完,第二天徐才真就来了!
连续踩了四五天的点,徐才终于摸到刘老汉的家门,趁着白天夫妻不在,想着把大郎叫出来叙叙旧,增进一下父子感情。
今天特地从家里拿了不少东西,五六个鸡蛋,昨天逮的两条鱼,还有一包白糖,这可是他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徐才站在门口,整理了下衣服敲了敲门问:“有人在吗?”
院内刘小丫正在追着小鸡跑,听见声音走过来:“你找谁呀?”
徐才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在牛车上看见的小丫头,这孩子许是大郎跟刘家姑娘生的?那不就是自己的孙女吗!
“孩子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的人:“我叫刘小丫。”
“小丫啊我问你,你爹叫什么名字,你娘叫什么名字?”
刘小丫撅嘴:“我为啥要告诉你?”
“爷爷这有糖,你告诉爷爷,这糖就给你吃了!”
刘小丫含着手指有点心动,家里刘翠花管的严,怕她烂牙平日不怎么让她吃糖,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许吃几块。
“我爹爹叫徐渊,我娘叫刘灵芝。”
“果然!果然是大郎的孩子!小丫我是你爷爷啊!”徐才倒真有几分激动,没想到自己居然当了爷爷。
小丫奶声奶气的说:“你骗人,我爷爷才不是你呢,爷爷卖肉去啦。
徐才一听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本是自家的血脉,如今儿子倒插门进了刘家,连孙女也成了他家的了!
“爷爷没骗你,我是徐渊的爹,不就是你爷爷吗?”
“真的吗?”
“真的,不信叫你爹出来给爷爷开门,爷爷给你拿了鸡蛋和白糖!”
“爹爹和娘亲不在家。”
“不在?他们干嘛去了?”
三岁的孩子哪懂那些,摇头说不知道,流着口水要糖吃。
徐才眼珠一转阴恻恻的笑起来,心想家里没人更好,自己进去看看,万一能翻出点银子呢。“那你帮爷爷把门打开,不然爷爷怎么把糖拿进来呀?”
刘小丫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门栓,奈何她人矮力气也小,够了半天才把门栓挪开一点点。
徐才在外面等的着急,生怕刘老汉他们突然回来,一个劲的催促她:“快点,再用点力!”
刘小丫够了一会胳膊都酸了,抱着胳膊摇摇头:“我打不开。”
“怎么这么笨,去搬个凳子过来!”
“哦。”小丫噔噔噔跑进偏房,从张秀才屋里搬了个小板凳出来,这回高度够了,伸手刚要去开门栓。
“小丫,你给谁开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