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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初皱了眉。
阿笙很少来海边,上一次来海边,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虽然到了隆冬季节,天气阴沉,但大海是真的美。
整个天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沙滩上散落着贝壳,不过很多都是破损的,她时不时的会把贝壳捡起来,吹干净上面的细沙,装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步行一段距离,似是心有所触,回头望去,果真看到了不知何时起床的陆子初。
他离她并不近,只远远的跟着,目光一直看着她,似乎担心她会掉进海里一般。
阿笙觉得自己不能再走了,也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回到了卧室,原想让他早晨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他反倒不放心跟了过来。
这边阿笙正返身朝他走去,却忽然看到陆子初大步朝另一端走去,阿笙心一紧,就见不远处有人拿着相机往反方向跑。
那人注定逃不掉的,与此同时已有几名保镖朝他围了过去。
阿笙愣愣的站在那里,忽然明白了,那人是狗仔记者。
记者被保镖反扣手臂,手中的相机更是被一名保镖夺了下来,见陆子初走过来,唤了一声“陆先生”,把相机递给了他。
陆子初没说话,低着头翻看着相机上拍摄到的画面,问那名记者:“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被追踪并不惊讶,陆子初只是没想到,他和阿笙昨夜才来这里,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记者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挫,竟然会被当场逮到,也不敢隐瞒:“但凡您名下房产,几乎都有人盯着,我在这里守了几天。”后面的话,记者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昨天半夜他睡过了,凌晨起床,再透过望远镜,竟然看到海景别墅亮着灯,一时又惊又喜,本想拍几张照片就先撤,谁曾想刚拍没几张,就暴露了行踪。
陆子初删除照片时,抬眸看了记者一眼,手头动作却没停,对下属说道:“放开他。”
语气确实有些冷,但还不至于怒气森森,记者撞进陆子初的眼睛,似是有些惊讶他那么好说话,但很快便又垂下眸子,一颗心也紧跟着吊了起来。
陆子初说:“知道曝光我的行踪,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记者下意识看向陆子初,只见男子面沉如水,一双眸子仿佛敛收了无尽夜色,有着别样的深邃。
记者很清楚,陆子初这句话说出来,看似平静如常,好比家常询问,但听在心里,却偏偏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气。
“……知道。”记者声音有些虚浮不稳,可能是被风刮得。
这时,有保镖把记者证件送到了陆子初面前,陆子初没接,仅仅是扫了一眼,相机扔给了记者。
“赵朝阳,名字不错,我这人恩仇喜欢加倍,最恨别人在我背后穿小鞋,但愿你并不是其中之一。”说这话时,陆子初又恢复了往常姿态,淡漠疏离的令人难以亲近,这种人纵使什么也不说,也不做,足以让人觉得身心发凉。
“陆先生,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记者这话却是发自肺腑的,陆子初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又不是活腻了,哪还敢继续招惹陆子初?
“你是个聪明人。”记者只觉得肩膀一沉,陆子初拍拍他的肩,笑容温和,似乎还带着几分纵容:“去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天气阴沉的要命,不知是要下雨还是要下雪,那么压抑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指迫压着呼吸。
陆子初那话,其实哪里是纵容,分明充满了轻蔑,却令人无法忽视。
阿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她并不知道陆子初都说了什么,只知道记者离开了,而他朝她笑了笑,慢步走近,有人在他身后小声请示道:“陆先生,需要重新换地方吗?”
陆子初说:“不用理会,不要让人接近顾小姐。”
“是。”那人应了一声,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阿笙问:“我被跟拍了吗?”
“不碍事,已经删了。”他搂着她的肩,往别墅方向走。
她半开玩笑道:“看来下次我出门,应该事先化好妆,要不然不上镜。”
陆子初低低一笑,亲了亲她的脸:“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察觉她的脸有些凉,他用大衣包住她的身体,裹着她继续走。
阿笙偎在他怀里,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担心你被风给吹走了。”很难得,他竟也开起玩笑来。
“我哪有那么轻。”
“我抱抱。”他说着,竟停了下来,真的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很轻。”似是为了验证她很轻,还抱着她转了一圈,惹来她笑声一片。
海浪声中,她笑意不减:“我今天想看看我哥和流沙。”
“他们回到了心宿路,那里有记者在,今天我比较忙……”陆子初略略沉吟,对阿笙说:“明天吧!明天我陪你过去。”
这样的话跟拒绝没两样,阿笙不说话了。
吃早餐的时候,陆子初以手支脸,看着阿笙笑,见她把脸别到一边继续吃粥,只觉得有趣。
在她身边坐下,她要起身,被他拉住了,那人笑出声来:“好,去。我让司机送你去彼岸酒吧,不过你要听话,不要偷偷跑到心宿路。”
陆子初这么一松口,阿笙一下子就忘了先前不快,扯着他的衣袖,皱眉道:“我去彼岸酒吧干什么啊?我哥又没在那里。”
白皙的手指攀附着他的西装衣料,这举动多少有些孩子气,陆子初就连微笑也沾染了宠溺,抬手轻刮她的鼻子:“我想办法让他们来见你。”
这天阿笙在彼岸酒吧最先见到的人不是顾城和流沙,而是昨夜来酒吧消遣,钱包遗落在包间里,前来寻找钱包的方欣。
原本可以支撑到相安无事的,但谁能想到气质千金竟会在经过阿笙的时候,讥讽冷笑:“婊~子。”
阿笙听到,止步回头,先是唤了一声“方小姐”,方欣皱眉转身,眼神怒火妒火交织,看向阿笙的目光是无比厌弃的。
“方小姐,你知道子初有什么睡眠姿势吗?”阿笙眸色深深,忽然笑了:“不管我在或不在,他都会习惯伸出右手臂横放在身旁一侧,那个位置是为我留的。”
方欣妒火中烧:“无耻。”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无耻呢?他叫我阿笙,可曾亲密叫过你阿欣?”阿笙嘴角含笑,眼神却极冷地看着她:“方小姐,你嘴巴该好好洗洗了。”
顾笙并不是一个言语苛刻的人,尤其是对同性。“婊~子”两个字出口,拉低的不是被骂者,而是骂人者。
方欣心存羞恼,若不是有保镖在,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阿笙面色漠然,转身在侍者带领下进了包房,只留方欣在保镖阻挡下愤声大骂。
石涛站在对面,适才那一幕,他都看到了,不走近是因为有保镖在,阿笙话语浅淡,不动怒,不疾言厉色,但出口话语全都扎在了别人的心窝上,好像曾经的顾笙,站在法庭上,话语简短却直击人心。
顾笙今日穿着黑色女款中长风衣,似乎前不久这款衣服还登过国际时装周,再加上她拥有一头浓密的黑发,整个人可谓简约到了极点,甚至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石涛又怎会看不出,顾笙从头到脚的穿着快要抵上公司白领一年的年收入了。
陆子初给她的自是最好的,低调又不能让她觉得铺张浪费,仅在穿着上就能看出某人有多谨慎细微,更何况现如今有人当面辱骂阿笙,那人若是知道,怎依?
“我很乐意把刚才的事情转告给子初。”石涛靠着一侧吧台,含笑看着阿笙。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阿笙走近,见石涛伸出了手臂,笑了笑,终是上前抱住了他。
“你对她良善,但她呢?”石涛看向她背后的方欣:“你听,她正在诅咒你。”
“女人,罪恶把你剥得赤~裸,诅咒把你洗净,你升华成完善的生命。”
石涛松开她,轻声笑了:“顾笙语录?”
“不,泰戈尔说的。”
石涛觉得有趣:“泰戈尔还说了什么?”
“泰戈尔说:最好的东西都不是独来的,它伴了所有的东西同来。”
她要接收美好的事物,同时也要接受谩骂、挑衅和诅咒……
骂吧!无非是爱而不得的失败者,对此阿笙不便评价。每个人可以通过外表在很短的时间里评价一朵花,或是一块手表,却无法来评价一个人。人类心有千千结,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了解自己,更何况是别人呢?
这事石涛不说,保镖哪能不说,阿笙还没在包间里捂热沙发,电话就开始频繁响起,是陈煜打来的,催她离开彼岸。
陈煜的意思,阿笙又怎会不明白,方欣这么一出门,若是把她的行踪透露给记者,到时候媒体围堵彼岸,她怕是寸步难行。
陈煜说:“您先回海景别墅,我稍后会安排人过去接顾先生。”
陆子初此时正在跟公司高层开会,陈煜的意思,其实也代表了陆子初的意思,阿笙挂断电话,起身跟石涛告辞。
这天上午,好几辆车尾随阿笙座驾,有人竟然并排而行,相机探出窗外偷~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拍电视剧。
保镖先是把这事告诉给了陈煜,陈煜当时正开车前往心宿路,闻言掉头回去,打电话给向露,让她前去开会酒店,把这事转告给陆总。
记者大概觉得距离有些远,拍出来的画面不太清晰,车身靠近,那样的车距是很危险的,保镖出于安全考量,暂时先找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保镖下车找记者理论,双方不可避免发生了冲突。
陆子初给阿笙打电话时,现场一片兵荒马乱,保镖护着她,但奈何现场记者太多,挤挤搡搡往前走,阿笙感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估摸着是陆子初闻讯打过来的,伸手去摸手机时,脚下一绊,膝盖重重的磕在了水泥地面上。
她这么一摔,陆子初也不用再打电话过去了,因为向露已经打开了电视,阿笙被保镖扶起来的时候寸步难行。
一众高管寒蝉若惊,画面中的女子他们怎会不知,就是近日跟自家老板爆出丑闻的韩太太,更是害得陆氏股价连跌停板的罪魁祸首,再看老板气色,是真的中了此女的魔。
陆子初满脸都是风暴,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陈煜此时已经抵达现场,十几名保镖开道,这才带着阿笙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