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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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路途没有再出现任何危险,天顺帝在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祭坛。

    这个祭坛是皇坛用于祭天所设,只是天顺帝比较自负,一向认为他是天底下最为昌明的皇帝,对于祭天之事一直有些不屑。

    由于皇帝的这个观念,以至于这里除了正常的打扫和巡视之外,便没有多余的保养,以至祭坛显得有些陈旧,四周的砖有些已经快要掉了。

    明云裳早前就吩咐人修缮这里,只是数年没用,再加之祭坛又高,修起来颇为费力,以至于到如今那些高高的边角边还有些没有修好。

    天顺帝看了明云裳一眼,明云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她知道这件小事必定会让天顺帝不愉快,而那些地方其实费些心思是可以修好的,只是如今看来那里也被人打点过,只等着今日里揭开所有事情的序章。

    天顺帝看到她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好笑,他淡淡地道:“谨爱卿,你最近偷懒了。”

    明云裳躬身道:“皇上责备的是,是微臣没有做好。”

    天顺帝听她这样一回答,心里倒觉得没什么了,他的这些臣子他心里也清楚,明云裳纵然如今已是一国之相,但是在京中的权利却不算甚大,下面做事的官员有不少是新近拔给她的,那些人难免会有其它的想法。

    天顺帝淡淡地道:“知道便好。”他说罢便大步朝前走去。

    明云裳只得跟在他的身后,斜眼间却还是将祭坛打量了一番,却见祭坛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高一些,有些像是玛雅人修的金字塔,只是这个塔的四周都用木头雕了一些极为特殊的图案放在上面。

    那些图案从祭坛的底部一直蜿蜒向顶部,看起来有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明云裳跟着天顺帝走近祭坛后细看,却见那些木制雕好的图案竟是龙纹,只是那些龙纹却又不同于寻常在宫里所见的龙纹,那些龙的样子更加张狂一些,龙的爪子伸了出来,能看到极为锋利的爪尖,龙的眼睛也睁得极大,看起来就像是在瞪着人一般。

    她甚至还觉得那些龙的眼睛似活的一般,看起来竟还有三分邪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云裳突然想起了《盗墓笔记》里对秦铃铁树的描述,她以前总觉得那些不过是小说的作者胡编乱造的,此时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些雕龙,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

    她的心跳快了一拍,面上却还是一片从容,她抬头粗粗地看了一眼那些雕龙,却又发现了一个极为特殊的现象,那些龙每条看起来大同小异,但是细看时却能看现那些龙其实每条都不一样,有的爪了更长一些,有的鳞片更大一些,有的眼睛里看起来更加凶悍,有的又似乎一片温和。

    张公公见明云裳一直在看那些龙,忍不住问道:“谨相可是觉得这些龙都雕得极为特别?”

    “正是。”明云裳微笑道:“我觉得这些龙都甚是好看,你瞧这每条龙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有这样的本事。”

    张公公愣了一下后赞道:“谨相真是一个观察入微之人,这些龙的确每条都雕得不一样,只是以前每次前来参拜的大臣却没有一人发现。”

    明云裳微愕后问道:“这些很好分的,为何没有人发现?”

    “因为龙的图纹像如皇上的龙颜一样,凡俗人是不敢细看的,怕站撞了龙神。”张公公解释道:“谨相素来仔细,要发现这些就不是难事。”

    “如此说来,倒是我迂矩了。”明云裳笑道。

    张公公解释道:“这个倒不是,皇上的天颜很少有臣子敢直视,这些龙雕却是可以的,至少没有明确的规定不可以看。”

    明云裳觉得张公公的话里有话,又觉得这所谓的龙雕只怕还有属于他们的故事,只是她对于那些风俗故事没有太大的兴趣,今日里她的心思终是在郁梦离和容景遇的较量上。

    她当即只是浅浅一笑,便大步跟了过去。

    薜妃听到明云裳和张公公的对话,她的眸光深了些,却也只是极为端庄的跟在天顺帝的身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天顺帝此时的心思已不在明云裳的上面,心里一直在想他的事情,倒也没有关注明云裳和张公公的对话,他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祭坛,心里却升起了极为特别的感觉。

    天顺帝赶路过来已有些乏了,他在祭坛后的一间房子里坐下来休息,明云裳做为首辅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礼部尚书走进来道:“皇上,吉时快到了,您稍微准备一下便去祭天吧!”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天顺帝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礼部尚书有些为难地看了明云裳一眼,明云裳轻轻摆了一下手,礼部尚书只得退了下去。

    天顺帝坐在那里沉思,薜妃轻声道:“皇上可是觉得不太舒服?”

    天顺帝点了一下头,薜妃忙道:“臣妾这里有支熏香,最能提神醒脑,要不要点上?”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后道:“若真有如此功效便点上吧!”

    薜妃应了一声,便让宫女将她随行的包袱取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根两寸多长手指粗的香点了起来。

    明云裳看到薜妃的举动眸光深了些,这个薜妃倒是有些意思,出门和天顺帝一起祭天,竟还随身带着自己的香,仿佛早料到天顺帝会不舒服一样。

    天顺帝却没有留意薜妃的举动,他淡淡地道:“朕有话要对谨爱卿说,爱妃先退下吧!”

    薜妃没料到天顺帝有这样的吩咐,不由得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了下去。她一走,屋子里便只余下明云裳和天顺帝。

    天顺帝看着明云裳道:“早前夜风告诉朕,今日里朕会遇到伏击,朕原本是不太信的,只觉得夜风太过多疑,可是此时朕却有些信了。”

    明云裳抬眸道:“皇上既然知道这里有危险,就应该回去,趁此时还没有开始祭典,皇上先行回宫,让薜嫔娘娘独自去祭天便好。”

    “夜风关心朕,朕心里很是欣慰。”天顺帝一边说话一边拉起明云裳的手道:“只是朕是一国之君,是天下臣民的表率,若是朕因为一已的安危而退缩的话,一旦传出去朕的颜面可存?”

    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说得有理,只是明知道有危险,还去涉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微臣便是死罪!”她很想将天顺帝拉着她的那支手抽回来,却又觉得她不能那样做,只是心里终究觉得无比恶心,这个该死的天顺帝!没事拉她手做什么?

    天顺帝看着她的眼睛道:“朕那么多的臣子,也只有你一人会说这样的话。只是朕也有些不太明白,你今日怎么会知道朕有危险?单单魔教的那些人马,是绝对威胁不了朕!也不会让夜风说出那样的话来!”

    明云裳在心里暗骂道:我不过是想吓吓你罢了,是你想太多了!她的面上却一片赤诚地道:“皇上圣明,微臣今日说出那样的话除了知道魔教会对皇上不利之外,还得到一个消息,说京中有一股秘密的力量欲今日对皇上行刺。只是这个消息来得甚是诡异,微臣也不知道那股秘密力量到底指的是什么。”

    天顺帝闻言眉头皱了起来,眸子里有了一分杀气。

    明云裳看了他一眼后又道:“微臣终是觉得,这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的安危冒不得任何险。”

    天顺帝的嘴角微微上扬道:“你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臣子。”

    “谢皇上夸奖。”明云裳忙恭敬地道。

    天顺帝的眸光却更加幽深了,他缓缓地道:“朕大概能猜到那个想要杀朕的人是谁,也大概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杀朕!”

    明云裳闻言心里微惊,却知道他素来多疑,这一句话说出来后就意味着他把京中但凡能危胁到他的人全部怀疑上了。

    她忙道:“皇上圣明,微臣却到如今还没有想明白。”

    天顺帝很享受她这种拍马屁的方式,他淡淡地道:“夜风心里只怕也是知道一二。”

    明云裳只是淡淡一笑,天顺帝却已看着她道:“如果朕没有料错的话,今日里他们会趁朕到祭坛上祭天的时候,用红衣大炮来轰朕。”

    他的这个猜测一说出来,和明云裳早前的设想大致相同,她忙道:“皇上说得甚是有礼,如今这般危险,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祭天了。”

    天顺帝的眼睛微微一眯道:“越是这种情况,朕就越是要去。”

    明云裳跪倒在地道:“皇上,万万不可啊!”

    天顺帝伸手将她扶起来道:“朕知道你很忠心,所以朕想让你为朕做一件事情!”

    明云裳忙道:“不知道皇上让微臣做什么事情?只要微臣能做到的,必定万死不辞!”

    天顺帝看着她的眼睛道:“朕要让你代朕去祭天!”

    明云裳听到天顺帝的这一句话顿时想问候他八辈祖宗,这么恶心的法子也只有天顺帝才说得出来!天顺帝嘴里一直说信她,其实是信个毛线!

    她的心里顿时百转千回,她如果答应了天顺帝去祭天,容景遇真有大炮轰来,她的小命只怕得玩完,可是如果她不答应的话,天顺帝必定会有其它的猜疑,更甚者会认为她和那些人是一路的。在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之前,天顺帝先一刀将她给砍了。

    她心里想了很多,左右权衡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她当即朗声道:“能为皇上死是微臣的荣幸!”

    天顺帝原本见她犹豫不决,心里已有些不悦,而当他听到她的话后心里又松了一口气,这样一件危险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会想一下,她会犹豫也是极正常的。

    天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明云裳的肩膀道:“夜风果然是大大的忠臣!”

    明云裳在心里骂:“你他娘的才是忠臣,你全家都是忠臣!”面上却满是绝绝地道:“微臣这一去只怕会有些危险,日后怕是再不能给皇上尽忠了!微臣去后,恳请皇上善待微臣的家眷!”

    天顺帝对于她的反应极为满意,他双眸里满是赞赏地看着明云裳道:“夜风尽管放心,若你有事,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家眷!”

    明云裳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对着天顺帝又扣了三个头道:“多谢皇上!”

    天顺帝轻吧一口气道:“这个人情是朕欠你的!”

    明云裳忙道:“皇上这么说就是折杀微臣了,忠国爱国本是臣子之道,今日能为皇上尽忠,实是微臣的荣幸。”

    天顺帝轻轻点了一下头道:“若是每个臣子都如夜风这般,朕的江山定会永固!”

    明云裳却又有些为难地道:“皇上,微臣的身形和你不太一样,这般出去会不会被人给识破?”

    天顺帝拍了拍手,张公公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天顺帝将盒子打开,明云裳便见得那个盒子里装了一件龙袍,她不由得微怔,却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原来天顺帝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亲自去祭天,他早早就将她设计了进去,让她代他去祭天。

    天顺帝将龙袍取出来道:“这祭坛边四处都是朕的心腹,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而那些隔得远的别有用心之人,所认的也不过是衣服的颜色罢了。”

    明云裳忙道:“皇上是想让微臣穿着皇上的龙袍去祭天?”

    天顺帝点了点头,明云裳却有些为难地道:“龙袍只有天子才可以穿,微臣穿是极不适宜的,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从权了。若是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天顺帝轻叹道:“这事是朕让你做的,又岂会怪罪于你。”

    明云裳的眸光幽幽,天顺帝又道:“夜风可以换衣服了。”

    明云裳拿着衣服欲到一旁的耳房去换,天顺帝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就在朕的面前换就好。”

    明云裳一听就头痛,此时已到夏日,天气已十分炎热,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此时在天顺帝的面前换衣,只怕女儿身会暴露无遗。

    她只得道:“身臣不敢在皇上的面前袒胸露背,还是到耳房去换吧!”

    天顺帝皱眉道:“大家都是男子,有什么打紧的,朕不治你的罪!”

    明云裳心里有些焦急,暗骂今日是麻烦大了,天顺帝见她不动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夜风不敢在朕的面前换衣,难道真被容太傅说中了,夜风是女儿之身?”

    明云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天顺帝这个问题,她若是否认的话,就要脱衣,一脱衣便原形毕露,可是若是承认的话,依着天顺帝的性子怕是要治她的罪了。

    而眼下不管她如何回答,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轻易过不了了。

    她暗骂天顺帝就是个浑蛋,让她代他去死,临行前还要摆她一道,她这般一想,顿时明白这个问题天顺帝必定是想了极久的,心中更是一直都有这个疑问在,今日里让她代他去死之前,他还要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坦白,然后再寻机会逃脱,这一次逃走之后,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要卷入朝堂上的事情来。

    明云裳当下道:“皇上絮罪……”

    天顺帝闻言眼里满是幽深,正打算听她往下要说什么,却在此时门被扣响,礼部尚书站在门外大声道:“皇上吉时已到,若是错过了祭天的时辰便是大大的不吉!”

    天顺帝的眸子一片深沉,薜妃也走进来道:“皇上,该出去祭天了。”

    明云裳一见薜妃走进来忙话峰一转道:“微臣实不敢在娘娘面前造次!”她话连在前面一句的意思便是我可以你的面前脱衣服只要你不介意,但是我绝对不敢在薜妃的面前脱,那便是不敬。

    天顺帝只她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让她在他的面前脱衣了,当下怒视了薜妃一眼后道:“谁让你进来的?”

    薜妃闻言吓得跪倒在地道:“臣妾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治罪。”

    天顺帝心里有事,懒得理她,却已一把拉开了了耳房的帘子,明云裳的衣服已经换好。天顺帝此时拉开帘子原本就是想趁她不备看看到底她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不想她前世是影后,换衣服的速度早已练了出来。

    薜妃一看到明云裳的打扮吓了一大跳,正要厉声斥责,天顺帝却意味深长地看着明云裳道:“夜风穿龙袍还挺好看的。”

    明云裳欲下跪告罪,天顺帝却一把拉住她道:“无妨,你戴上这个和薜妃一起出去吧!”

    明云裳见他取下天子的帽冠递给了她,她看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忙替她戴上。

    薜妃看了看天顺帝,又看了看明云裳,终是忍不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天顺帝微笑着对薜妃道:“今日里朕身子不适,谨爱卿忠君为国,也甚有民望,今日就让她代朕和你一起去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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