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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眼珠子转动了半天才勉强睁开。
“醒了,”顾然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说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墨非摇了摇头,闭了会眼睛重新抬起眉头,看了看周围,墨妈和吕念都在,舔了舔嘴唇,“想喝水。”
墨妈赶紧将病床摇起一点,吕念到了一杯水替给顾然,接着整理了一下她的枕头。
“现在还不能和太多水,别喝太急,”顾然轻轻搂着她,温柔的说道。
喝完水,墨非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疼痛隐隐传来,中枪前的片段慢慢回忆起来,“屠夫和黄海呢?”
“屠夫逃了,黄海中了枪也在医院,”顾然轻柔的抚摸墨非的脸,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
墨非所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记得中枪之前是永叔一直在护着她,眉头突然一跳,“永叔呢?他在哪里?”
顾然微微垂下眼眸,看向别处,“墨非,sorry。”
墨非的思绪一下停滞了,过了十几秒钟,才开口道,“sorry什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墨非,永叔,他,殉职了,”顾然握住墨非的手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可能,”墨非大声说道,因用力过猛,胸口的伤让她疼得直冒冷汗,颤抖的说道,“你们是在骗我是吗?不可能的。”
“我要去找永叔,”墨非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
顾然一把抱住墨非,按住她欲乱动的手,着急的说道,“吕念,去喊医生过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永叔,墨妈,你帮帮我,”墨非断断续续的说道,前面的东西开始模模糊糊,只觉得天旋地转,再后来,连嘴唇都没有力气张开。
墨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记得之前是有太阳的,侧头看了眼趴在凳子上睡觉的墨妈,眼泪一下流出来,费力的抬起左手,伤口疼的得她咬紧牙关,缓缓摸到右手的针管,紧皱眉头,将其一起拔了出来,鲜血从手背上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艰难的从床上下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消耗光了,墨非停了下来,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墨妈,深深吸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反手放在身后,拖着步子缓慢的离开了房间。
看到有两名巡逻警员站着的门口,墨非微微停顿了一下,让自己慢慢恢复些力气。
两名警员看到墨非马上敬礼,却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其中一个轻声问道,“顾主管说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探访。”
“通融一下,我就进去看看,要不了两分钟,”墨非强撑着笑意说道。
“这,”年轻的警员不安的看向墨非,随后还是点了点头,帮墨非打开门让她进去。
“谢谢,”墨非将刀子紧紧握住贴在自己手腕处。
离黄海越近,墨非全身都开始颤栗起来,手臂护着的水果刀慢慢转到身侧,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黄海,眼泪一下飙了出来,永叔,我非这样做不可。
守在门外的警员重新整理了一下警帽,不放心的看了眼里面,眼角突然闪过一光亮,心里暗叫不好,拔腿破门而入。
墨非身体本就没什么力气,轻而易举的被年轻的警员夺去了利刃,踉跄了几步,再度上前试图拔掉黄海的呼吸器,“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为永叔报仇。”
“墨姐,您冷静点,”年轻的警员又怕弄伤伤,只能挡在她前面不敢去扯她。
而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黄海也醒来,想起来,手被拷在病床上,随即又躺回床上,得意的看了墨非一眼,转而闭上了双眼。
“墨非,”顾然急匆匆赶到病房,从警员手里接过将她抱住,“你有没有事。”
年轻的警员看到顾然,紧张的说道,“对不起,顾、顾主管,墨姐她说要进来看一下疑犯,我、我,我不知道墨姐想杀她。”
浑身没有力气的墨非慢慢滑落在顾然怀里,嘴里仍在说,“我要杀他,我要杀他。”
顾然抱起墨非快步走回去,伤口应该是又撕裂了,蓝色的病号服胸前已经变成鲜红。
躺在病床上的墨非身边很快围了医生和护士,家属被赶出了病房,顾然抱着双臂双眼通红的看向里面,走到被吕念扶着的墨妈身边,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吕念抱着墨妈坐在椅子上,朝顾然微微点头,示意让她安心。
医生从病房出来,语气严厉的朝顾然说道,不要让病人再次受到刺激,这两天家属都在病房外等着,谁都不能再进去。
顾然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激的朝医生道谢。走到一楼的草坪平复了一下心情,手机也响了起来,是苏沐的电话。
第二天早上得到医生的同意,顾然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夹走进了黄海的病房,抽出一张凳子,轻轻的坐了下来,“医生说你活不了多久了。”
黄海脑袋偏向顾然这边,平静的说道,“黄忠永死了。”这是他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他曾把他当做父亲般崇拜,而这个父亲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至此之后对于这个名字就只剩下恨,虽然现在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但却是释怀了。
顾然沉默的看着黄海,眼圈红了红,压抑着悲伤,问道,“你不想死在监狱,告诉我屠夫在哪?我可以让你死在医院。”
黄海看向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我刚做警察那会一直以为我会是个好警察,结果现在我不仅是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还杀了自己这一生最为崇敬的人。”
顾然撇开眼,没有答话,握在手中的文件夹业已变形。
黄海按了一下按钮,将病床抬起了一点,“我不知道屠夫在哪?但我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墨非不可,”随即冷笑了一声,“他是真正的变态。”
“我还没被抓之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儿时邻居来找我,央求我帮他忙找一个人,”黄海顿了顿,看向顾然,“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就答应了。”
“是这个女人吗,”顾然从文件夹翻出一张照片,递到黄海面前。
黄海点点头,笑笑,“看来你们一直在查我,这都被你们翻出来了,我在失踪人口备案找遍了都没发现有人报失踪,就去查了非正常死亡的女性,还是一无所获,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就把这个女人的底细都查了个遍。”
“徐静,h地区人,一九七二年生,生父徐来,生母陈恩惠,”关于徐静的生平顾然已经了然于胸,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巧合的是屠夫的生母也叫陈恩惠,”黄海笑笑,鄙夷的说道,“我在监狱的时候看过那些案件的报道,我当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这王八蛋,那些被杀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像是徐静,或者说像陈恩惠。”
“陈恩惠和屠夫父亲离婚的时候才六岁,这之后酒后殴打的牺牲品由陈恩惠变成了年幼的屠夫,之后陈恩惠在屠夫的心里渐渐由爱变成了憎恨,随之而来的还有病态的迷恋,”黄海一点一点分析,犹如自己当警察时一般,“直到他遇上了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徐静,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彻底的勾起了他心底的□□,当年徐静已经和大她十岁的黄子龙交往,而且还怀了孕,徐静的父母在她十五岁的出车祸去世,黄子龙在与警察火拼中被抓,孤苦伶仃的徐静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带着这个孩子离开了医院,之后再也没有徐静的消息。”
“我在被抓前的一天把这些事告诉了屠夫,他知道了黄子龙的存在,知道了还有那个女婴的存在,”黄海说道。
“所以他帮你越狱,当做是对你的报答,”顾然波澜不惊的说道。
“那个搞大徐静肚子的男人,屠夫早晚是要杀的,不过是顺带帮我而已,”黄海嘲讽的笑道,“墨非和她的母亲很像,难怪屠夫那么执着于她。”
“对了,医院里面的床位不够,恐怕你还是得回监狱,你知道监狱的医疗条件没有这么好,保重好自己,”顾然起身,将椅子归回原位,朝黄海礼貌的笑笑。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无所谓,”黄海看向顾然嗤笑道。
顾然扬起手中的文件夹,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张病历单,“我就说还有什么事,这是医院的化验单,你和另一个囚犯的化验报告搞错了,你的身体健康的很,什么毛病都没有,我已经打电话投诉了那个医生,你的案子法院会重新开始审理,很多罪名还有重新定义,可能埋在你心里最阴暗的秘密也会曝光出来。”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制服警员推了一个轮椅进来,而坐在上面的正是永叔!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黄海惊恐的指着永叔大声喊道。
“谁说过永叔死了吗?”顾然无辜的问道,接过警员手中的轮椅,“谢谢你为警方提供了这么多线索,我会向法官提及的。”
黄海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手指指向永叔还在颤抖,嗫嚅的想说些什么。
“永叔,辛苦你了,”顾然将永叔推到墨非的病房外面,歉疚的说道。
永叔拍了拍她的手背,“是辛苦你了,罪案科交给你,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顾然一听皱眉问道,“永叔,你想退休了?”
永叔叹了口气,在醒来时时看到坐在床边的女儿嚎啕大哭,心里一下慌了,“我这个岁数了,该为家人做点事情了。”
顾然沉默了良久,缓缓点头,转而笑着说道,“估计墨非又要哭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