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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妍一面往宣和苑走去,一面恨的不行。自己怎么就那么笨,竟然轻易上了别人的当,还曾怀疑安然挑拨两人关系,对她冷言冷语。真是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被人当靶子用,中了箭也不知道。
进了院里,顺王爷和顺王妃也正好说起安阳的事,只道两个孩子实在是不懂事。顺王妃心下疑惑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就钟情于安然的堂姐了,不过纳做妾侍也好,一个李姑娘嫁进来,难不成又来一个李姑娘做妻么?
正想着,就听见女儿清妍的哭声,抬头看去,哭的脸通红,气也是一抽一抽。顺王爷立刻站起身,沉声:“妍儿莫哭,谁欺负你了,父王为你做主。”
顺王妃也听的心疼,忙把她揽进怀中给她拭泪:“先顺顺气。”末了又喝斥那后头的嬷嬷婢女,“就不知道服侍好郡主吗?怎的让郡主哭的如此伤心!”
一众嬷嬷婢女慌忙跪下求饶,清妍抓了她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声音都哑了:“母妃不要怪他们,父王我没事。只是女儿一心待人,却被人戏耍,又痛又不甘心。”
顺王妃轻松一气:“只是为了这事,哭成这样莫不是要你父王和我担心。”
清妍抬着泪眼道:“才不是,父王说知己难求,若得一人,定要诚心对待。可女儿这么待人,却是被人生生利用了,教女儿怎能不恨。”
顺王爷常年在边关,军中将士都是以义气为先的脾气,耳濡目染,也从小教她要珍惜朋友,当即说道:“背弃朋友者,最为可恨。”
清妍见父王这么说,当即说了安阳接近自己的过程和目的,又将方才贺均平去赴约的缘故以及在木屋的事说个明白。听的顺王妃心中沉闷,顺王爷冷笑:“这种女子怎能进王府。”
顺王妃问道:“如今你王兄在何处?”
“哥哥出去了。”
顺王妃面色由默然至漠然,抬帕替她抹泪,淡笑:“傻丫头,哭什么。李家人若是敢乱传,我便让他们通通永远闭上嘴。”
她说的轻描淡写,清妍也没听出话里的杀意,只道母妃威仪四方他们定不敢乱传,当即放了一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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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日不见王府的人来提亲,韩氏也急了。正想差人去探探口风,便接到王府送来的请柬,让她领着安阳去仙人楼。韩氏想着可能是不便来府商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便立刻准备带安阳过去。
齐嬷嬷到了安阳门前,她正在里头午歇,唤了两声,里头便骂了起来“没长眼还是没长耳朵,不知道我在歇息吗”,她立刻歉声,又说明来意,安阳这才不骂,让她进去。
进了里面,伺候她梳洗,见她一分不急,齐嬷嬷倒急了起来,轻声:“太太让姑娘快些,那边王府的人很快便到了。”
安阳瞥了她一眼:“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当真不知道姑娘要描妆的心思。”
齐嬷嬷自从被派来服侍大房,早就习惯了她们母女每日的恶言恶语,只是听见她这么一说,倒气的差点将那脸盆扣在她脸上。就你做过姑娘,看不起我这老太婆,因果循环,日后便等着别人说你是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吧!
慢吞吞描好妆容,又往发上插了支精巧的步摇,挂了两只翡翠耳坠子,瞧着镜子里的人,美得很。有这般容貌的人做世子妃,贺均平难道还怕带不出去么。安阳缓缓起身,这才往正堂走去。
李瑾贺听见韩氏要带安阳去赴约,丢了书便从书房出来,心平气和的与韩氏说了许多,姑娘家做出那般事本就见不得人,如今不等人上门,还要自己过去,实在丢脸。这话被进来的安阳听见,当即冷笑:“丢人?我如何丢人了?我这是光耀门楣。”
李瑾贺冷笑:“光耀门楣?刚及笄便与男子幽会,你道世子会珍惜?倒早些断了这念头,趁着外头风声渐弱,回滨州去寻个人嫁了,安安生生过日子。少丢人。”
安阳气道:“到底是谁丢人,你还没娶妻就勾引婢女,还弄大人家肚子,你倒是不丢人,还光宗耀祖了。如今把热脸往二房贴,你才丢人!”
李瑾贺也被她气的不轻,差点没瘫坐在椅子上顺不过气来。韩氏心疼儿子,又不敢骂安阳,只好拉了她走。
坐上马车,安阳仍是没消气,冷笑:“就算我做了世子妃,也不给他官做,活生生一只白眼狼。”
韩氏忙说道:“这可使不得,他可是你唯一的哥哥,你若是不帮扶,岂非跟你二叔一样没心没肺了。”
安阳轻笑:“日后再说吧,他若是再敢那般说我,我定不会扶他,一辈子做个穷酸公子去吧。”
韩氏不满看她,见她目光轻瞥而来,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了仙人楼,已有个王府家丁在等他们,引他们去厢房。
韩氏在后头瞧着他的衣着,真是了不得,连下人的衣裳料子都好过她了。以前还觉得自己穿的光鲜,如今一瞧,分明就像个叫花子。
进了厢房,只见屋里站了六个汉子,都配着刀,神态威仪身材高大,应是侍卫。而坐着的只有两人,那中年妇人雍容华贵,那少年仪表堂堂,旁边又站着几个嬷嬷婢女,韩氏想着两人应当就是顺王妃和世子,当即给他们请安。安阳也是含笑欠身问安,可不愿跪脏了衣裳,影响了仪容。
顺王妃让嬷嬷扶她起身,又看了看安阳,笑道:“往日没仔细瞧,如今认真看看,倒是个娇媚人。李家的姑娘都是美人胚子。”
韩氏陪笑,见那婢女竟然没搬来凳子让两人坐,心里想着这些下人好不懂规矩。只是顺王妃没说话,也只好站着。只盼着她能早点说亲事,然后回去等结成亲家。
安阳微微低眉,柔柔看着贺均平,却不见他瞧自己一眼,莫非今日的自己还打扮的不够好看么。
说了会话,顺王妃便微偏了头对身旁的嬷嬷道:“将盒子拿来。”
老嬷嬷当即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只有半壁长宽。韩氏见了,正欢喜里头应是纳吉八字,还未欣喜完,便听见顺王妃淡声:“拿了盒子,就回滨州罢。”
安阳一愣,韩氏也是一愣,好一会才怔怔道:“王妃这是用一箱银子打发我们走?那我女儿的名声怎么办?”
顺王妃面色淡淡,略有轻笑:“你女儿的名声与我们何干。”
韩氏就算是个怕死的,可也是个护着女儿的母亲,当即质问:“无关?世子与安阳共处一室,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若是不娶,哪里说的过去,皇亲贵族也不要名声了吗?”
顺王妃看了看她:“你家女儿配不起世子。”末了吐字,“连做妾也不配。”
韩氏身子一晃,万万没想到竟会被人当面羞辱。安阳面色青白,根本没想到顺王妃竟然会这么说,急忙又看向贺均平,眸欲滴水:“世子哥哥,你也如此狠心吗?”
一直不语的贺均平冷眼看她:“既然你说了,那我便和你说个明白。”
安阳心里顿觉不安,只见那岿然不动的侍卫忽然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扔了两个人进来,只是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韩氏一看,诧异:“葛嬷嬷,红儿。”
被丢在地上的人不正是伺候安阳的嬷嬷和近婢,只是昨夜见着还好好的,如今却是衣衫破烂,脸也被打的红肿,都要肿的瞧不见眼了,蜷在地上痛苦呻丨吟。安阳怔愣看她们,已知晓事情败露,今日不是来谈婚事,分明是来算账的!
韩氏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贺均平连看也未看安阳一眼:“问问你的好女儿。她故意诱我去那木屋,让丫鬟将我们锁在里头。对我下了迷香,又让这老嬷嬷过了两个时辰就带人来。想嫁入王府想疯了么?”
韩氏气的浑身发抖,想去打安阳,安阳已经跳了起来,大声道:“你不能不娶我,否则我将这件事告诉全京城的人,看安然如何看你,看京城百姓怎么声讨你们顺王府!”
贺均平嫌恶沉声:“泼妇!”
顺王妃轻轻笑道,声调却是平缓不起波澜:“好,你告诉一个人,传了一个人,我就先由你开刀,然后是你母亲,接着是你哥哥,你们上下二十七人,我看不用三日便可以封口封的干干净净了。”
安阳愣神,韩氏哆哆嗦嗦抽了她一耳光,大颗的泪已落下,她怎的就生了如此愚钝的女儿,怎的就如此不要脸面,喝斥道:“你还没闹够吗?你将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说罢拉着她走,安阳不肯走。她不甘心,这一走,就再也回不了京城了吧,再也不能富贵了,她还是什么都比不过安然,还是什么都没有。为何老天要如此对她,为何要让她失去这么多!
韩氏泣不成声,又听顺王妃说道:“带上箱子。”
韩氏哪里敢拿,只是见她眼神凛然,只能去接,结果手一抖,盒子一翻,一把锋利匕首咣当落下,哭声骤止,怕的头皮都麻了。
顺王妃饮了一口茶,停了好一会,才淡声:“回去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上学堂,外出唠嗑随意,只是若敢再说这事,哪怕是半个字,那这匕首便不会乖乖躺在这盒子里,而是在你们的心口上。等谣言淡了,就回滨州,不许再踏入京城半步。”
韩氏哪里敢忤逆,拉着已快崩溃的安阳匆忙离开。上了马车,身子仍在发抖,瞧见安阳的脸,用力扇了她一巴掌,终于又哭了出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李家人!”
安阳怔愣许久,才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木然笑笑,柔媚的眼眸已如死水,喃喃道:“完了……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凭什么……”
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为何安然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得到那些,她费劲心思都得不到。
上天待她……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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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和安阳刚走,顺王妃看了地上两个奴仆一眼:“助纣为虐,害我儿于不义,遭人非议,找个地儿埋了。”
两人差点未吓死,哭声求饶。贺均平顿了顿:“让他们滚出京城就好。”
顺王妃说道:“世子不可如此心软。”
贺均平看了看这厢房的另一扇门,淡声:“这次例外。”
顺王妃心下疑惑,也看了那边一眼,莫非里面有人?只是贺均平态度强硬,她也便点点头:“那就如我儿所言。”
两人劫后余生,忍着疼痛千恩万谢。
顺王妃起身,准备回府,贺均平说道:“母妃先回去,孩儿晚些。”
顺王妃笑笑,方才眼里的戾气已悄然不见,又是那说话轻柔的王妃:“可要去做什么?”
贺均平笑笑:“母妃先回去吧。”
顺王妃微微蹙眉,也不好多说,点点头。待抬步离开,便见贺均平开了这大厢房里头的门,稍稍看了一眼,只瞧见了一个人站在那,认得是柏树。心下微顿,若柏树在,那安然也在?竟是一开始就让李四姑娘在里面听这“审判”。本来还想让他们因这事产生间隙,谁想却是感情要更加深厚了吧。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这儿子,当真是紧要着她。
安然确实一早就在那坐着了,本来是清妍说这儿茶点好吃,连送了三封“加急”信过来。等来了这,却看见贺均平在,又感慨清妍那小妮子实在是太会骗人了。贺均平不许她走,还说要让她在这听戏。
确实是一出好戏,却听的她心惊。皇族的人做事,雷厉风行,别人的性命如蝼蚁。方才听贺均平的话里也是对那两个奴仆起了杀意,可最后却放了他们,许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若是她不在这,那她们两人便是死路?
柏树见贺均平进来,知两人有话要说,便关门退了出去,也不走远,就守在门口,要是有不对劲的,立刻冲进去。
贺均平见安然面色微差,也隐约猜出她是听了方才的那些话。他让侍卫带人捉了那些奴仆拷问,问得缘由,便让韩氏母女过来,却不想母妃知晓也来了,倒是吓着了安然。他轻轻抱了抱她,不敢太过越礼:“日后不会再有人敢这么算计你,若有,我也不会轻饶。”
安然点头,许久才道:“若是他们当真敢再传谣言,你们真的要杀他们吗……”
贺均平面色微顿,笑道:“别怕,只是吓唬他们。”
这话说出来,别说安然,就连贺均平自己也不信。只是别人算计自己,总不能一味忍让,否则对方只会更加猖狂。这个道理安然懂,所以没有任何理由指责他。但她从未经历过这般残酷的事,一直活在桃花源的安然还是有些惊心。
只是两人心有灵犀的不再说这事,一切似乎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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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三日,科举放榜。
一大早李老太就起来领着二房烧香拜佛,祈祷祖宗保佑李瑾轩高中。
前几次殿试都非圣上亲自主持,不知为何这次十分看重,三甲排名由圣上定夺。因参加殿试的人有李瑾轩,李仲扬为避嫌,一概不过问。倒是被李老太问了许多回可有消息,今日放榜,不会再被缠问,长松了一气。
快至正午,沈氏正领着下人准备午食,便见那去守皇榜的家丁回来,跑的气喘,进门就道:“少爷中、中了……”
性子素来急的周姨娘忍不住道:“中了什么?”
安平和安素也跑上前去拽他:“大哥中了什么?大哥中了什么?”
那人缓了缓气,说道:“中了探花!”
安然立刻被茶水呛了呛,自己的兄长变成小李探花了,改日应该让大哥学学怎么甩飞刀么。
李老太虽然略微失望未中状元,可在天下才子云集中得了探花,也十分不易。当即上香摆菜酬谢神灵。沈氏也十分欢喜,李瑾轩倒是淡定。
一家人欢喜了好一会,李瑾良才想起,问道:“状元和榜眼是谁?”
那人答道:“榜眼是个外乡人,并不认得。状元是那宋家公子宋祁。”
一直镇定如常的李瑾轩此时才展了笑颜:“当真是晨风兄。那日在殿试上妙语连珠,字字珠玑,自愧不如,想着他应是状元了。”
安然见他未露嫉妒之色,反为好友高兴,也十分开心有那么一个心胸宽广的哥哥。
沈氏也笑道:“这回阿和可放宽心了,先前还拉着我诉苦,说宋祁每日看些闲书,也不钻研学识可如何是好,这下算是正名了,看的可不是闲书。”
安然本来没在意这话,偏就瞧见李瑾轩微微忍笑往自己看来,这才反应过来赵氏说的“闲书”分明就是自己借给宋祁的那些。乖乖,还好没让赵姨知道,否则唠叨的不是宋祁,而是她了。
夜里李仲扬回来,由开门的下人开始就报喜大少爷是探花了,一直走到屋里,宋嬷嬷又道喜,神情一直紧绷,只是应着一字字“嗯、嗯、嗯”,等进了房里,没了旁人,这才笑笑,对沈氏说道:“尚清是探花了。”
沈氏忍不住笑笑:“二郎若是能在下人面前常笑笑,他们也不会在后头说你是天上的二郎神,冷峻得很。”
李仲扬也是笑笑,并不在意他们这么说。一家之主,到底还是威严些的好。
合兴院这边气氛融洽,静心院那边也和睦安宁。
李瑾良白日里高兴完没多久,就被周姨娘逼着去书房看书,要他日后也得争气。这会见周姨娘领人端了参汤来,不由咽咽:“姨娘,这么晚了喝这些,若是睡不着怎么办。”
周姨娘摆摆手:“哪里会睡不着,会睡的更好才是。你可要跟你大哥学学,人家可是探花了,不久就要像你爹那般进翰林院。日后你也要进去,一家三个人都是翰林官出身,姨娘出去腰杆都直些。”
李瑾良苦着脸道:“可大哥聪明,我愚钝,哪里能奢望。”
周姨娘呸了他一口:“出息。”
她可是个明白人,二爷顾家,沈氏又护家,最看重家中和睦荣华。李瑾轩平日里也疼着这些弟弟妹妹,日后做了官,自然会拉这弟弟一把。等李瑾良做了官,她娘家又有钱,总不会让儿子做出贪赃枉法的事,那官位便是扶摇直上稳定一世的事。在娘家人面前也算是出息了。
想到这,不由微微感慨,可算是没白活。
李瑾良见她叹气,以为自己不懂事又气了她。忙将满满一碗的参汤喝下,入口微觉腥苦,落入腹中,嘴里稍溢甘甜,定是从外祖父那拿来的好参。
翌日,安然晨起要去请安,没想到沈氏竟然过来了。从柏树那接了梳子给她梳发,笑道:“头发又长了些。”
安然听着这音调里略有惆怅,不由问道:“母亲可是有心事?”
沈氏笑笑:“能有什么心事,小孩子莫多想。”
一旁的宋嬷嬷说道:“太太当真是有心事,那便是记挂着三姑娘及笄。”
今年安宁并未回来,自然无法为她及笄。
沈氏叹道:“这事在信中嘱咐多次,也不知道你姑姑能不能做好。”
安然笑着安慰她:“姑姑是个有分寸的人,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沈氏轻点了头,到底还是挂念安宁。十五了,该寻个好人家了。
科举放榜后第三日,宋祁授修撰从六品,李瑾轩授编修正七品,一同进入翰林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蓓蓓~
蓓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1 11:5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