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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孙传庭这两年不在京城,但是他与雨化田接触密切,两人都盯着晋商的动态,一直都交换着情报。这也让孙传庭多少了解到了皇上对于雨化田的重用,同时也十分清楚这位帝王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单从皇上掌握了启用了卢象升掌控了京营重兵上就可见一斑。之所以想起这些,孙传庭有感觉,也许这次之后他的位置也能动动了,皇上用他扫平了在边关的这些晋商,只是让他练练手而已。“雨大人,我们从范家已经查出了他们与后金的通信信件与这些年的账本与交易,眼下案子要全部移交刑部审理。你看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
“今晚连夜就走。”雨化田回答道,“夜长梦多,包括范永斗在内的八家人在张家口一带的走私的账本交易既然已经握在手中,就不用在多耽搁了。不管他们背后站着什么人,这都是私通后金的叛国罪,就算是牵连的范围再广,那些官员也是不能留了。”
孙传庭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比起以前几朝,大明的官员数量不算多,这次不知道会有多少脑袋掉下来,这数量也许会让整个边境一带的官位一时之间都空了。然而皇上对晋商发难的时机选的太好,正是因为恰逢皇太极身亡,后金元气大伤,这个时候就适合清算与后金有关的所有人,估计只要是沾上了一点,皇上不发话那么至少要褪一层皮。
孙传庭想起了当年他接到这道密令的时候,皇上直白的一番分析,整个北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就算一下子把这些人的头全砍了,会没有人做官,也会让这些地方乱起来,但也坏还不过这些人吃里爬外,用大明的骨血滋养后金。壮士断腕,必然会有彻骨之痛,但是腐烂的肉就不能再留着。
而眼下后金腾不开手来对付大明,孙承宗也在边军中威望甚高,这两年也没有一味的修筑城防,也注重着训练军队,对于边关的控制力只要没有后金作乱,还是很到位的,那么就终于到了与这群挖大明墙角的人算总账的时候了。
“只怕这次回到京城,还有好一顿嘴仗要打。”孙传庭这个山西巡抚是逃不了的,虽然是在边关交易,但是其中从山西到河北的每个关节都要一一打通,这里面牵连之广不是一人两人。孙传庭更加担心的是这背后所捆绑的利益集团会不会绝地反扑,在真金白银面前,他们连大明都出卖了,要是逼急了他们说不定就是行刺皇上了。“雨大人也是早日回京的好,这个时候就怕京城也不太平。”
然而,京城却与孙传庭想的有些差别,这里很太平,太平的都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孙承宗本是背着重重的流言而来,却接了皇上明确的旨意而走。他回到了边关,带走了卢象升手下的李定国。这个草莽出身的少年,已经走就不是当年刺杀朱由检时候的模样。在京营的训练与实战,更在朱由检与吴无玥超越时代的教育下,李定国带着一种与世不同的眼光离开了京城,他的战场在更加大的地方,他的身上肩负着王师北定中原日的期望。
京城的平静与京营的强悍是密不可分的,谁也不想与能与后金一战的军队硬碰硬,这撞了上去谁都明白是鸡蛋撞石头,必然要头破血流,更加不要提几经整顿的紫禁城,这里连一只苍蝇的公.母都能分清楚。
吴无玥从雨化田离开之后,也住在了乾清宫的偏殿中,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用下三滥的下.毒手段。朱由检这票玩得够大,几乎把能用上十多年的财富给抄了,这还不让人心痛地红了眼。“要我说皇上就是应该都喝清水,吃的最简单的吃食,没有那些复杂的一道道工序。这样就没有在茶中下毒也喝不出来的可能性了。无色无味的毒药,这年头还是极少的。”
朱由检根据信报算时间,今天晚上雨化田也要入京了,他抓紧时间工作,眼下也空出了时间来,就等雨化田回来了。他也难得有空闲与吴无玥说些有的没的,“谁说不是呢?我反正不爱喝茶,还有熏香这样的习惯都是给人下毒制造了便利。作为一个大夫,遇到我这种有好习惯的人应该十分开心,一般我不给你们制造麻烦。想想皇兄当年的身体就是给那些宫妃佩戴的随身香包给弄坏的,我也不明白了为什么要随身弄上这些香味,就不能干干净净的嘛?”
朱由校当年闻了不少催.情香,在这方面他也不是意志坚定的人,才会坏了身子。这放到寡情淡欲的朱由检身上,根本没有比较性。
“那是你审美异常。”吴无玥摇头晃脑地要扯出一番理论来,“都说闻香识美人,因为你打心眼里没有美人这个概念,所以当然也没有了这样的偏好。哎,可见性别相同在一起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过说正经事情,这次清算几乎要包括了整个北方的大商家,就算那些没有被抄家的,也都是脖子上悬着一把刀。这样一来从山西到河北的空出来的一摊子要怎么办呢?”
“赚钱的买卖也分能做与不能做的。他们的生意本就是祸国殃民的,这些人就都应该好好学习安分守己这四个字的写法,我宁愿这块地方没有商贸,也不让后金占到便宜。”
朱由检翻起了从关外来的密信,“不过人往高处走这样的事情是谁也拦不住的,这里有晋商与后金相通,我们也能够效仿起来,只要让那些商人看到大明的本事,他们也能做双面间.谍。这个曹三喜的本事真不错。他以一己之身到了关外独闯关东,在那里做起了酿酒的买卖。要不是他的家族都还在山西,我们也没有筹码与他更好的合作。”
说合作是客气,这何尝不是一种利用。
说起曹三喜,他的情况与范永斗不同。范家是把关内的东西往外卖,而曹三喜是在后金的地盘上开创了自己的新买卖,还努力把高粱酒往更远的沈阳与高丽。所以这次的清算里面当然没有曹三喜的事情。只是曹家只要一日根植在大明的土地上,曹三喜走得越远就越有被利用的价值。他要在后金的地盘上打通重重关节,也少不了为后金提供他们所需的东西。若是大明真的如史上气数已尽,果断聪明如曹三喜也就良禽择木而栖,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出现了五五之数,作为一个好的商人,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渐渐看到了大明的底气,也明白了他还有一个选择,为了皇上做事,那么等着他的就是关内更加广阔的市场。
“能打拼出这样一笔财富的都是当世豪杰。”吴无玥撇去了其他的判断因素,客观地说着,“可惜这年头手中有钱的,比不过手中有权的。手中有权的,比不过手中有兵,越是到了变则通不变则死的时候,就越是要用到强硬的手法,断然不能没有有力的军队,所以万万不能缺了军饷。这批抄来的钱财又能补上好几年了。不过想来百多年后,你头上那顶抄家与砍头皇帝的帽子是摘不了了。”
“名声这东西,看穿了也就这样。”朱由检心中表示反正他永远不可能在正史上记一笔‘咸元帝乃从后世而来’的大实话,其他的功过就留给后人评说吧。就像后来他从前少有喜欢过的清朝皇帝雍正手书的那样,‘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为了江山社稷担着骂名算什么。“不过这两天京城太平的有些过火了,没有想到他们一个上奏折的都没有。”
“这是他们猜不准皇上心里想什么,您可刚把他们耍了一把,那些参过孙承宗的人,才刚刚倒下。”吴无玥想到朱由检骂那些言官的话,觉得太爽快了。这群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连拿起到刀的本事也没有,这十多年边防空虚的时候,没有一个想起来要朝廷加派人手的,都在说着不要往那里投钱了。其实大家都明白如果有钱,也往那里用,有了几支强大的队伍,就不会有被趁虚而入的可能。偏偏现在后金趁着这个空当进来了,大家就都说是孙承宗的错了,责任也不是这么推卸的。这如同要牛拉车,却不给饭吃,等地没有耕种好,全责怪牛不用力。孙承宗有错,他们就能一推四五六了?
“朝廷上的这些人,你退一步,他们就进一尺,所以只能主动出击,夺了他们得寸进尺的可能。”朱由检这两年也是熬过来了,他是充分掌握了手中要有兵,没有掌握之前先对自家那些被养肥也被养废的宗亲开宰,有了一支自己的队伍之后,就要开始与这群人斗智斗勇的正确节奏。朱由检随时都记着,再坏也不会被史书上的更坏了,所以不要怕这群人撂挑子不干。
虽说如此,也不可能都是用抄家这样的手段,这都是接了燃眉之急的剜去腐肉的手段,而更加重要的是找到一条生生不息,能焕发生机的道路,才是真的长远之道。也就是要在无人能测却实际发生着的整个地球各地距离将要发生质的转变的时候,终结困住华.夏几千年的王朝轮回的宿命。这远远比打败后金难,更比镇压起.义难,这是一种将兴起的商业与国家命脉的发展,健康引导的过程,非几代人不可为。
“头痛的事情还在后头呢。”朱由检感叹了一句,正好被回到乾清宫门外的雨化田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