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借刀计

莞尔一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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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最难缠不过公主的婢女,宰相的管家。

    左丞相蔡訾府上的管家张伯,就是这么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平时若有人想拜访蔡相国,走走相国的门路,少不得要给张大总管奉上数百两的雪花银,一般的小官小吏在他面前还得卑躬屈膝,拿他当菩萨似得供着。

    很少见张大总管像现在这么慌里慌张,他伸手提着衣裾,喘着粗气的一路小跑,虚胖的脸颊上惨白惨白,额头上浮着一层薄汗,活像个移动的蒸馍。

    他穿堂过巷,径直的跑到府上四姨娘的住处灵钗阁。

    “大人,宫里来消息了。”

    蔡訾历经两代帝王,终于爬到了宰相的位置,城府之深可想而知。他虽听到“宫里”两字,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毕竟是毒辣的老姜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使唤着丫鬟,把帘子拉了起来,套上了件浅黄色的便衣,正襟危坐的瞧着张伯。

    “慌什么,天塌下来,也有老夫顶着呢!”说罢又吩咐左右:“你们先退下。”

    如此机密要闻,就连一向得宠的四姨太,也得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去隔壁屋先候着。

    “说罢,什么事儿,慌得连体统都忘了。”蔡訾皱着眉,手指摩挲着早已花白的长须。

    “是,小人知错。宫里传消息来,赵云德和李贤把吏部的关于大选的文书呈给皇上了。”

    “吏部的文书?可是吏部侍郎沈罄声草拟的那份。”

    “是,又不是。”张伯苦着脸,两手一拍,无奈的说到:“这文书确实署名是吏部侍郎沈罄声,但是内容却和前几日咱们拿到的那份不一样,有几个要紧的职位都换了人,还有几个明升暗降,给调到国子监了。旁的倒也好说,只是安禄候的二公子,相爷刚打了保票,这这……”

    安禄候是在西南军界很有话语权的人物,他人虽然不在京城,但其三子皆在京中为官,听说安禄候对其第二子格外宠爱。蔡訾想要把手伸到军界,自然要从安禄候的二公子着手。但这极为关键的一步棋,却被打乱了。

    蔡訾一听,哪儿有不恼怒的道理,立时拍案而起,长须美髯根根立起,呀呲欲裂。

    “李贤这个腌狗,坏我好事儿。”

    蔡訾和李贤想到一处去了,这沈罄声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赵云德和右丞相张泽瑞又都是龟缩了近十年的小人物,这三人似乎都没这个胆子捣鬼。

    他二人权势相当,又早有分歧,彼此猜忌,只需一点风吹草动,就被挑唆的狗咬狗了。

    “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张伯窥了一眼自家主人的脸色,忐忑的说:“皇上看后,龙颜大悦!”

    隆德皇帝一向喜怒无常,虽然执迷于修玄问道,但是并非糊涂,相反他的政治敏锐度很高,也很有主见。这张名单如果太过粉饰太过谄媚,隆德皇帝会怒,如果太过刻板无视皇上的隐性需求,隆德皇帝也会怒,简而言之,想做到让皇上满意,真是难于上青天。

    除了他李贤,谁还能把皇上的脾气拿捏的这么准确,这一点更加重了蔡訾之前的推断。定然是李贤这个腌狗在从中捣鬼!

    “这个李贤,好,好,好的很!!!”蔡訾袖子一挥,老迈的脸上眼睑略微有些下垂,眼角也满是皱纹,但双目如电,闪过一丝阴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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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郊的沈府,是沈謦声花了白银五百两买下的一栋三进的宅院,这里原是一位苏州的大商人的外宅,虽然地段偏了点,但院落修得小巧而精致,极具南方特色,入园便是一景,上有玲珑假山如狮如林,下有清泉映荷叫人耳目一新。复廊相连,移步换景,处处可圈可点。

    不过,再好的景致,遇上个不懂欣赏的大老粗,也是无用。

    比如这位翻墙而来的锦衣卫。

    “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酒啊,也不去一品楼看你的老相好了。”

    那黑影如鹞子般飞檐走壁而来,轻盈的足尖一点,就跳到了沈罄声身边,矫健的身子一扭,摆了一个仪态万千的姿势,拎起白玉的酒杯,对着月光一饮而尽。

    若非他一身杀气腾腾威武霸气的飞鱼服,就他这番做派,还真容易让人误解为采花大盗呢!

    “听说你被人扇了一巴掌,肿着一张大饼脸就去上朝了,快让我看看,哈哈哈,真是太难得了!!!”

    “我这里有专治去血化瘀的御药房良药,怎么样,你告诉我这是谁扇的,我就送你一瓶。”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看你这个死人脸,肯定是被陆大美人扇的呀!”

    “你这人,看似君子,实则小人,是个十足的心机鬼。倘若是别人扇的,你肯定第二天就想个阴招,让他比被人扇还惨上百倍。但要是被陆大美人扇一巴掌,说不定你还舔着脸,再把右脸也伸过去,叫她再扇一巴掌,对齐了。哈哈!”

    应璟脑补着沈罄声跪求扇脸的场景,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沈罄声实在不耐烦,阴测测的扫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现在就想个阴招,怎么招呼招呼你。不然也对不起,你对沈某人这么高的评价。”

    应璟脊背一凉,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几日,我确实不宜到处走动,特别是一品楼。宫里面,赵总管和张相国应该已经把吏部的名单递上去了,李贤和蔡訾应该马上会有所行动,我怕他们会朝我下手,波及到一品楼。你帮我盯着点,别让这事儿出什么事岔子。”

    “你这人就是太谨慎了,能有什么岔子呀!你这一手移形换影玩的好,李贤把名单拿回去反复比对过了,只有几个紧要的地方被改动了。那些紧要的地方,隐秘的很,在他看来你一个刚到京城,势力还不稳固的三品小官根本瞧不出玄机来,要改也是蔡訾改的,所以我瞧着他对你根本没有起疑,这火气完全是冲着蔡訾去的,今儿一大早锦衣卫里就拨了三千哨兵,专门盯着蔡訾的党羽,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咬起来。”

    看应璟的样子,倒是比沈罄声更加兴奋。

    “这次纯属侥幸。赵总管是前朝的老人,我恩师陆太傅以前经常在宫里走动,并不因为他是宦官而鄙薄他,与他私下交好,这才承情帮了我一次。张相国与我师从一派,皆是鬼谋仙师的弟子,他为了照顾后辈,才与蔡訾虚与委蛇多年,蛰伏许久,牺牲良多。今次,若非有他二人鼎力相助,怎会成事儿。只是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第二次就没这么灵了。”沈罄声很是谦虚的说道。

    他用茶盏拨了一下杯中的茶叶花,茶水泛着微微的红色,丝丝香气溢在空中。

    应璟咂舌不已。这人将当朝最有势力的两位权臣玩弄于鼓掌之中,还完全没当回事儿。在这儿不骄不躁的喝着茶,这份气度,真是难得。

    赵云德和张泽瑞都是人精儿,估计早看出沈罄声的能耐,帮他也不全是看在陆太傅的老面子上,也是为自己买一条后路。这未来,毕竟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接下来怎么办,由着他们自由发展吗?”应璟问道。

    沈罄声曲起食指,摩挲着茶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那怎么行,节奏太慢了。安禄候的二公子你听说了吗?这次吏部大选的结果,估计会让他很不满意,你让人挑唆他去蔡府闹事儿,最好让京城的人都知道蔡府收了人家的好处,却没办成事儿。”

    “你这是诚心给老相国添堵啊!”

    “光是添堵怎么行呢!我还没说完呢~等他闹完了,你帮我把他给杀了。表面上做的像蔡府杀人灭口,但还要留点似是而非的线索,扯到锦衣卫身上。”

    “你是想一石三鸟。不仅让蔡相名誉受损,还挑拨蔡相和安禄候的关系,又引得蔡相和李贤的猜忌更深。好一招借刀杀人!真是又黑又狠又毒辣呀!”

    应璟思忖了一下,看破了沈罄声的用意后一阵后怕,不禁暗道,幸亏他和沈罄声是兄弟,不是敌人。谁要是做了沈罄声的敌人,肯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沈罄声喃喃的说道:“有吗?”

    其实,他只是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陆家的冤案,只要蔡訾和李贤还当朝一天,就难以翻案。

    他想搬到蔡訾和李贤这两座大山,救出被压在山下的陆卷舒。就像话本里,唐僧救出了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孙悟空为报恩,就守护在唐僧身边。其实沈罄声不喜欢这些阴谋阳谋,只要把奸臣除了,给陆卷舒翻案了,他就做一只脑袋里什么也不装的小白唐僧,被陆卷舒守护就好了。

    唉,他是真的心无大志啊,怎么就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