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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把泪上前一看,黑毛的胸膛还在起伏,它还活着!只不过腹部一片血肉模糊,显然伤得极重。
看到她时,黑毛喉咙中呜咽了两声,身体动了动,尾巴无力地摇了一下,似乎还想和她亲近。
姚震已检查过它的伤势,此时弯身把黑毛抱了起来,哽咽着道:“黑毛啊,咱们回家……啊!”
夏辰跟在身边,伸手轻摸着它的头:“黑毛,你一定会没事,一定没事的。”
黑毛体重不轻,姚震的腿本不能吃力,刚下过雨的道路又极泥泞,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地一个踉跄,步履十分坚难。
韩安道:“姚二哥,让我来抱黑毛吧!我家离的近,先抱我那儿去。”
“不!”姚震的声音很低沉,却无比坚决,透着深深的悲伤。
夏辰听了心里更加难受,她知道对于姚震来说,黑毛是他的家人啊!“姚二叔,你就听大舅舅的吧,岑大哥那儿有上好的伤……药,一定能救黑毛的。”她也几度哽咽,黑毛也是自己的玩儿伴啊,时常跟着自己到处跑,每当她心情不好,就会靠在它身上唠叨几句,而黑毛总是趴在那静静地听着。
岑少泽道:“辰儿说得对,尽快施救为好。”
姚震这才点点头:“好吧。”只不过他仍坚持自己抱着黑毛。
回到韩家,把黑毛抱到大屋,韩义和乔氏忙把家里的油灯马灯都点着。
岑少泽取来伤药交给姚震,看了下黑毛的伤,暗暗摇头,何况伤口很大,已经露出肠子,这伤药虽好却太少,只怕是回天乏力了。
韩义端了一簸箕草灰来:“看能不能把肠子揉回去。”
夏辰知道草木灰能止血,在这个医疗水平有限的时代,这是人们常用的土办法。
黑毛眨巴着眼睛,喉间不时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夏辰一直用手摸摸它的头,摸摸它的耳朵,黑毛偶尔会伸出舌头舔她一下。以前夏辰总说它口水多,这次却是自己的眼泪多。
姚震抓了把灰替黑毛揉伤口,韩安在一旁叹道:“怎么来了这么多狼,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韩义道:“许是前夜叼了钱老大家的猪,占着了便宜。”
韩香小声道:“姚二哥家又没有猪,黑毛怎地会和狼打起来?”
夏辰立刻反应过来:“黑毛是自己开门跑出去的,别家的狗大多栓着,就算不栓,晚上都插了门也出不去。”姚震从不会栓黑毛,它自己又会开门!它定是发现了狼,自己开门出去,并且一直追到村头和狼打了起来。
可惜的是它打得过两只,却打不过三只,兴许当时还有更多,而等村里人闻声赶到时,它已经被狼群咬伤了,一时间怜悯、悲愤还有深深的自责一骨脑涌上了心头。
替黑毛把肠子揉回去,上了伤药,可血还是丝丝往外流。姚震蹲在它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伤口太大,合不上啊!”
夏辰用手抹了两把脸:“大舅舅,去剪几根马尾毛,越长越好!外祖母,给我找根马蹄针。”
韩安和乔视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多问,立刻分头去准备。
韩香眨巴着眼睛小声问:“辰儿,你要干嘛?”
夏辰挽着袖子:“小姨母,你去冲一盆淡盐水来,用凉开水。”
韩香尽管好奇,可这种情形下不敢再多问,扭头向厨房跑去。
夏辰是想替黑毛缝伤口,她曾在一本书上看过,隋唐时期已有人用桑皮线缝伤口,而桑皮线是一种蚕丝,在北方的山村自然没有,只能用马尾毛代替。
东西拿来,夏辰把针放在火上烧过,然后把用盐水洗过的马尾毛引好。再用干净的棉花替黑毛擦净伤口周围。“黑毛,忍着啊!”说罢开始替它缝伤口。
黑毛极通人性,知道这是在替它治伤,虽然疼得浑身打颤,却仍旧乖乖配合。
伤口边缘很不规则,手掌大的一块皮几乎掉下来,显然是被狼爪撕开的,夏辰用了半个时辰才缝好,然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她不是大夫,虽然以前常受伤,也缝过一回针,却不曾做过这样的事,而马尾线在皮肉里穿过时,她似乎听到了一阵阵咝咝嗞嗞的声音,让人牙发酸,胃里翻腾。
姚震见伤口总算缝上,不再流血,面如死灰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欣慰,冲韩安道:“大兄弟,替我找个小被儿啥的,我抱它回去,它不能在这儿睡。”
韩安点点头:“好。”
姚震抱起黑毛,乔氏让韩安去送他们。夏辰一直坐在大屋等着直到韩安回来:“大舅舅,黑毛它……没事吧?”
韩安叹了口气:“还有气儿,姚二哥在灶屋替它铺了床,不行明天去县里请个大夫来,你们回去睡吧。”
回到自己房间,夏辰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岑少泽心里也挺难受,他今天才见识到为什么人都说狗通人性,那只狗甚至比人还有过之无不及,伤成那样却都不叫一声。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夏辰的反应如此强烈,之前她不是还让人把别家的狗给吃了么?
他轻拍着夏辰的背:“辰儿,黑毛很顽强,一定会好起来,早点睡,明天我陪你去看它。”
夏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都怪我,不然狼就不会成群地进村,黑毛就不会受伤了。”说罢用拳头狠狠地砸着桌子。她实在心疼黑毛,思前想后又郁闷至极。
岑少泽生怕她弄伤自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怎么能怪你呢?而你不是也想办法医它了么?”刚刚看她给黑毛缝伤口,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想出这种办法,而他竟能沉着地完成——虽然很残忍却是有效。
夏辰抱着他的腰,两只手不停捶着他的背:“就是怪我,我不让人把钱老大家的狗弄死,就不会有狼叼走的猪的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狼来。”
岑少泽不知要如何再劝,可听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心里实在难受,真想一拳把这执拗的孩子打昏!
许久,夏辰终于哭累了,渐渐地止住哭声,只是仍不时在抽噎。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黑毛虽不是她所伤,却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扬起脸:“岑大哥,你若是姚二叔,会不会恨我?”
岑少泽也终于理出了头绪,明白夏辰因何自责了。他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珠:“我不是他,怎会知道?”
夏辰白了他一眼,这话还真是噎人啊!“你都不懂安慰人吗?”
岑少泽一脸纠结:“事情已经发生,何必假设?若按你的说法,姚震若像别家一样栓着黑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夏辰叹了口气,这道理她自然懂,只是转不过心里那道弯。她抬头看了看岑少泽,明明只是大孩子,却似乎比自己更镇定睿智,转念一想,古代的教育不同,许多人十六七岁就成家立业了!当然了,黑毛又不是他的朋友。
她叹了口气,心里开始反思着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假设一下可能得到的种种结果才是。
一清早,她猛地醒来,脸上顾不上洗,套上衣服跑到姚二叔家。门没插,她直接推门进去,发现姚震呆坐在院子里,神情木然,难道说黑毛……“姚二叔,黑毛呢?”
姚二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件衣服披在丈夫身上,然后抬眼看向夏辰:“黑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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