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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忠老脸一白,扑通跪倒在地,“大小姐,是小人监管不利,请大小姐责罚!”底下有人私吞,他作为大总管却没有发现,太失职了!
“忠叔,不怪你,府中事务繁多,您做得已经很好了!”阎轻狂双手扶起蔡忠。
“金厨娘,你还有何要狡辩的?”阎轻狂语气森冷。
“我……你……光凭账务不能做数,难道……难道老爷一日吃两回同样的食物也不行吗?”金厨娘死鸭子嘴硬!沈默天天锦衣玉食,用的美食繁多,即便要核对,他也记不清楚。
“忠叔,将金厨娘一家子都去带过来!”阎轻狂压根没打算找沈默核对,她自有主张。
“是,大小姐。”蔡忠不敢怠慢,转身吩咐人去办。
“你想干嘛?”金厨娘防备地盯着阎轻狂,把她家人带过来想干什么?
“本小姐干什么需要跟你报备吗?”阎轻狂阎轻狂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喝了一口花茶。“忠叔,私吞沈家财物,顶撞沈家主子,按家规该如何处置?”
“这……回大小姐,顶撞主子,应掌嘴二十,扣月银一月。私吞,私吞财物应杖责五十,送官府查办。”蔡忠迟疑地回答。
“私吞一事,这金厨娘拒不承认,可她刚骂本小姐黄毛丫头,你们可都听清楚了?”阎轻狂扫视了一圈。
丫鬟家仆们面面向觎,不知该不该应答。
“大姐,我听清了。”开口的是沈梦瑶。
阎轻狂点点头。“二小姐坐这么远都听清了,你们都听不清?”
“回大小姐,奴婢们小的们都听清了。”丫鬟家仆们碍于压力不得不应声附和。
“忠叔,那就按家规处置!”阎轻狂指了指忠叔身后身强力壮的家仆,“你来掌嘴!”被点到名的家仆不敢动。
“放肆!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阎轻狂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到。
“大小姐息怒!”家仆腿一软,赶紧请罪。
“无妨,本小姐使不动你们,本小姐自己来!”阎轻狂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金厨娘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清脆又响亮,众人都惊呆了。被打的金厨娘捂住脸,惊怒地盯着阎轻狂,“我可是老爷的奶娘!你居然敢打我?”
“奶娘又怎么样?我连姨娘都敢打,莫说你区区奶娘了!”阎轻狂语气森冷,老虎不发威还真被人当病猫了。显然她先前的手段还不够强硬。阎轻狂说着又是狠狠一巴掌,顿时觉得掌心发麻。
“大小姐,让小的来!”高升一看这形势不对,赶紧上前。
阎轻狂看了他一眼,“给我狠狠地打!你胆敢手下留情,休怪本小姐对你无情!”
阎轻狂眼里是赤.裸.裸的狠辣,高升愣了愣。“是,大小姐!”
“你……你敢!”金厨娘惊恐地盯着高升。
“得罪了,金娘!”高升说了一句,手里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二十个巴掌扇完,金厨娘的脸肿成了猪头,口吐鲜血,连话都说不出口。
此时,忠叔指派的几个小厮也领着金厨娘其他家人来了。除了刚到的六位,还有两位已经在场。一位是修竹院的厨娘于氏,一位是倚雨院的大丫鬟。
新到的六位,蔡忠一一做了介绍。其中两位是厨房买办,一位库房管事,一位凝翠院管事,两个十一二岁的男童是沈恭卿的侍伴。
阎轻狂冷笑一声,一个一个倒都是好差事。
库房管事方奇是金厨娘的丈夫,一看这金厨娘的模样,心下吃了一惊。“大小姐,贱内这是做错了什么,遭此狠手?”
“忠叔,金氏私吞食材,顶撞主子。本小姐这处罚狠吗?”阎轻狂不屑跟方奇说话。
“大小姐……”忠叔极其为难。这方奇与他同辈,他们又是姻亲关系,他实在不好插手。方奇的姐姐正是蔡忠的妻子。
阎轻狂不知他们的关系,见蔡忠踌躇以为他是碍于情面,阎轻狂也不为难。她深知这个恶人只有她能当。老鼠太多了,一只只抓太麻烦了。
“清歌,明日派人找几个人牙子,将金厨娘一家人发卖了出去!”阎轻狂这话一出,方奇一家人都懵了,他们还没搞明白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要被发卖了?
“大小姐,做事要有依据,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将我们发卖?”方奇质问到。
“沈府家规第三章二十一条,家生子做出有损于沈家的事,可将其一家遣出沈府发卖!”阎轻狂一字不漏地将沈府家训背了出来。
“你要不要本小姐再将账本背给你听听?你们一家人中饱私囊,可真是无法无天了!老爷夫人不管事,你们以为就没人敢治你们了吗?”阎轻狂重重地将账本摔在桌上,怒瞪了沈默和谢婉贞一眼,二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方奇一头冷汗,知他们私吞一事败漏了,可是离开沈府无所谓,反正沈家面临抄家,可被发卖就意味着一家人要被拆散,方奇可不愿让这事儿发生。“大小姐,你中午时分说过,家生子可以五百两赎回卖身契,我们若赎回卖身契便是自由人了,你便无权发卖我们了吧?”
阎轻狂扯扯嘴角,“没错,本小姐是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是在本小姐没看账本之前!你们想赎回卖身契,可以,先把这些年贪污的钱财给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不知大小姐可计算出数目?”方奇不以为然,他可不信一下午时间,这沈梦璐能看完十几年的账目。
阎轻狂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看完这么多账,她看的不过是上个月的,可这就足够了。“高升,金厨娘上月私吞的那些食材,你核算一下值多少银两?”
“是!大小姐。”高升拿出随身携带的算盘,噼噼啪啪算起来,血燕三十盏,虫草一斤二两四钱,太子参十二支,花胶一斤八两,松茸九两六钱……
高升算得满头大汗,只一个月,光是库房的珍贵食材就难以计数。“大……大小姐……约莫二百三十两白银。”
“一个月二百三十两,一年两千七百六十两,按二十年算,就是五万五千二百两。”阎轻狂心算了得,“这还只是苍翠院的。修竹院,库房厨房的账还没算上。方奇,你倒是说说,补多少银两才算够份?”
方奇哆嗦了一下,不敢回话。
“本小姐念在你们多年来为沈家效劳的份上,若你们补上二十万两银子,本小姐就将卖身契赎还给你们!”阎轻狂本来想慢慢治理沈府这些歪风的,不过太子后日就来,她没有时间跟这些人慢慢耗了!
方奇被阎轻狂逼人的气势吓得瘫坐在地。具体私吞多少金额他哪里算得清,私吞的食材多被他们一家人吃了,其余一些也都是廉价变卖的。
多年来别说二十万两,两万银两都没捞着。阎轻狂这么一算,他这才惊觉这些年他们吃掉的银子够他们几辈子吃喝了。
“方奇,本小姐限你明日午时之前交出二十万两白银,否则就等着被发卖吧!”阎轻狂毫不留情。
“大……大小姐开恩啊,小的……小的一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两,小的……小的们知错了,求大小姐开恩!”方奇领着一家人不住磕讨饶。
阎轻狂厌恶地瞥了一眼他们,她当然知道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他们要是有觉悟,早该自请离府过好日子去了,还会窝在这沈府当下人?
没头脑还敢学人贪污,简直自找死路!
她今日既然已经摆出了恶人的姿势就必须将恶人做到底,不然怎么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她中午那番心思显然没起到让人人敬畏的作用!
阎轻狂恨恨地望了一眼另外四个没参与晚膳的厨娘厨子!那几个人被阎轻狂看得全身发毛,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忠叔,吩咐下去,从此刻开始,方奇家人全部解职。通知大门看守,若是有方家人私自外逃,一经发现,乱棍打死! 明日午时,本小姐若发现方家有一人外逃,就将守卫全部以监守自盗罪送官查办!明白了吗?”监守自盗,在明国是大罪,重可判死刑。
“是,大小姐!”忠叔虽不赞同阎轻狂的狠辣作风,却不敢违抗,这方奇一家的行径也确实是罪恶滔天。
“行了,将他们带下去吧!”阎轻狂想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你们几位,对我解除你们厨房的差事可有什么异议?”解决完方奇一家,阎轻狂又将目标放到另外几个没参与晚膳的厨娘厨子身上。
几位厨娘厨子不敢做声,林子大了,虫子也就多了,谁没有个偷鸡摸狗的时候。
“看来你们的帐小姐也得一笔一笔给你们算算清楚才行!”阎轻狂冷冷地道。
修竹院的另一位厨娘刘氏赶紧跪下。她与金厨娘的儿媳妇于氏共事,私吞她也有份,好在她私吞的并不多,且没有将食材吞入腹中。“大小姐,奴婢知错了,请大小姐原谅,奴婢,奴婢愿将私吞的食材统统补回来,请大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
阎轻狂挑挑眉,其实她还没仔细看这修竹院的账,先前那样说,也只不过是吓唬成份居多。
心中有诡鬼自来!看来,这老鼠的数量比她预想得还多。“很好,你明日自己去忠叔那儿领罚吧!”
就这样?刘氏暗暗送了口气,她好怕大小姐将她们一家也发卖了。“谢大小姐开恩!”
另外三位见自请认错可轻饶,赶紧也下跪认错。笑话,真的查起帐来,他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阎轻狂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就深究了。她心里也清楚,沈府这么大个家业,私吞是常发生的事情,她要真的追究起来,恐怕沈府所有下人都得换一遍才行。不过该说的的话还是得说。
“本小姐今日午时说过,沈家一日不易主,沈家家规一日有效。你们可都记清楚了!沈府不养吃白饭的人,从明日开始,本小姐会全力查账,整顿沈府,一经发现有类似方奇家的情况,本小姐绝不轻饶!本小姐说过,家生子可以五百两赎回卖身契,自后日午时之前,仍然有效!各位好好想想清楚,后日午时之后没有赎回卖身契的,日后再想赎回就必须按一千两计算。”
阎轻狂撂下这些话,站起身走到杨兴面前。“明日早膳,主子们依旧在飘香楼用,杨主厨你好生安排,哪位厨娘没有动手,你如实禀报于我!”
“是……大……大……小姐!”杨兴结结巴巴地应到。
余下的几位厨娘心知阎轻狂对她们今晚的表现不满意,而阎轻狂这句话也是肯定了杨兴的主厨地位,她们纵然有不服气也没有办法,只好应声,“奴婢们会听从杨主厨的安排!”
“好了,都散了吧!明日午膳后,所有家生子到祠堂集合!”阎轻狂离去前又想到什么,“明日一早有贵客到,飘香楼多准备一桌早膳!”
“是!大小姐!”厨娘们众口一致地应到。
回飞雪院的路上,清歌清舞都异常沉默。阎轻狂对方奇一家的处置过于狠厉,她们作为家生子也深感心有余悸。
阎轻狂看出二人的异样,却并不开口询问。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无须向别人解释她的行为,别人的看法她也不需要在意,因为她是阎轻狂!
我是阎轻狂!阎轻狂不断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
回到飞雪院,阎轻狂并没有立即睡下,而是依旧翻看起账目来。清舞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清歌制止了,二人默默地退出了阎轻狂的房间,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低低地交谈。
虽然她们极力放低了声音,可二人的谈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入阎轻狂的耳中。
“清歌,你有没有觉得大小姐变得太厉害了?她原来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又善良心软,今日怎么能如此冷酷?”清舞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清歌满心惆怅。
“今日大小姐对方管事一家如此绝情,只怕大总管今日要难以入眠了。”清舞略有担忧。
“我也在为叔父担心呢,叔母知道方管事一家被发卖,肯定会伤心死的。”清歌的声音更惆怅了。
“你说大总管求情的话,大小姐会不会放过方管事一家?”清舞歪着脑袋。
“叔父怎么可能求情呢?”清歌愁眉不展。
“那方管事不是大总管夫人的弟弟么?”清舞不解。
“正因为如此,叔父才更加不可能求情!亲人犯错,叔父是大总管,监管不力已是一错,包庇亲人就更是错上加错了!”清歌叹气。
“唉……大总管真可怜!这些年来沈府做牛做马,到头来连自己人都救不了。”清舞用双手托住下颚。
“谁说不是呢!老爷夫人从不管事,叔父打理这个沈府确是劳心劳力。如今大小姐一发威就拿叔母的弟弟开刀,叔父的日子想必难过得很。”清歌学她做相同的动作。
“你说这大小姐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点?”清舞嘟着脸。
“也不能这么说。方奇家私吞的可不是小数目,你看单这金娘就这么离谱,全家人加起来指不定这么样呢!换我是大小姐,也无法轻饶了他们。”清歌不这么认为。
“说的也是,一个月就二百多两,快抵上我们俩加起来一年的月银了。”清舞咂舌。
“真不知道明日午时会怎么样。二十万两,方管事他们肯定拿不出来啊!”清歌长叹一口气。“难道真的要被发卖吗?”
“发卖?哼,真把他们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清舞哼哼一声。
“可不是。总归是亏本的买卖,要是大小姐能发发善心将卖身契赎回给他们就好了,这样叔父也不必为难了。”清歌低喃。
“你想过赎回卖身契吗?”清舞兴致勃勃地问清歌。
“我?”清歌愣了愣,“倒也不是没想过。你呢?”
“我不赎。”清舞摇摇头。
“为什么?”清歌讶异。
“我娘说啦,花伍佰两银子赎回来,等我下回再卖的时候,卖到*都没这个价了。”清舞说着咯咯笑起来。“而且我也不想离开大小姐。”
“是么?”清歌声音怅然。
“嗯,我跟我娘孤儿寡母的,离了沈家反而失去了庇佑。”清舞的声音也充满了惆怅。
“我也没想过离开大小姐。”清歌抬头望着天空,赎回卖身契,并不意味着要离开。
阎轻狂放下账本,望着灯深思。原来那方奇是忠叔的小舅子,怪不得在飘香楼的时候,忠叔的表情如此为难了。
躺倒g上之后,阎轻狂一直辗转反侧,直到寅时的更声响过,她才迷迷糊糊睡去。可睡了不大一会儿,她就被一阵敲锣声惊醒。
出事了,阎轻狂一惊,赶紧翻身坐起披上衣服,可刚打开房门,她就被人用后方用刀子抵住了脖子。
“别乱动,小心我割断你的脖子。”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阎轻狂绷紧身子。“你是谁,想干嘛?”
来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清舞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大小姐,不好啦,祠堂着火啦!”阎轻狂眼神一暗,果然出事了!
“你们想干什么?”阎轻狂低了下眼眸,看到脖子上明晃晃的刀。
“少废话,跟我走!”来人用力推了下阎轻狂示意她往外走。
“大小姐……祠堂……祠堂……”跑进来的清舞看到被人用刀架着脖子的阎轻狂愣住了。“方……方安,你……你干什么?还不放开大小姐!”清舞惊慌地盯着阎轻狂身后的方安。
阎轻狂眯了眯眼,果真是这方家人。
“你让开,别挡路!不然别怪我刀子无眼。”方安红着眼冲清舞喊到。他们一家人回到住处后,拿出所有家当也只凑到两万两银子。
这二十万白银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计算的天文数字。横竖是死,他们兄弟俩商量一番,决定拼一把。
方平方安两兄弟本来是潜进了沈家祠堂想偷走卖身契的,没有了卖身契,这沈梦璐就不能发卖他们了,那样他们一家人即便被赶出沈府也不用怕被拆散了。可结果两兄弟翻遍了祠堂也没发现这卖身契的踪影。
这方平一怒之下在祠堂放了一把火,而这方安索性潜到飞雪院绑架阎轻狂,打算逼着她交出卖身契然后再放了他们一家人。
“方安,你别乱来!一会儿……一会儿护院就来了。”清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快让开!少啰嗦!”方安一听护院会来,吓得手一抖,刀子吻上阎轻狂的脖子,渗出一丝血丝。
阎轻狂皱了皱眉,清舞再闹下去,只怕她这脖子要惨不忍睹了。
“清舞,让开!”阎轻狂冷静地吩咐,“方安,你别激动,我在你手里,护院来了也不敢将你怎么样,你想带我去哪里,我跟你去便是!”
“大小姐……”清舞不放心,这刀架在脖子上看起来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让开!”阎轻狂呵斥一声。清舞扁着嘴退到一边,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方安一手环着她的脖子,一手拿着刀抵着她,刀子随着他的走动时不时碰到阎轻狂的脖子。
阎轻狂皱紧眉头。“方安,你再这么圈着我,还没到祠堂,我的脖子就断了。”阎轻狂注意到他们去的方向是祠堂。
方安低头看了她一眼,借着月光看到刀子上沾着的血迹,心里慌了一下。伤害主子,按家规是要被杖毙的!“你住嘴!”他的手有些发抖!
“方安,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可以放开你的手,将刀子抵在我背后,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也抵不过你的。这样我们也能走得快一些,万一有人来了,你再圈住我也来得及!”方安目前的姿势太危险了,就算他不是存心杀她,恐怕她也会一不小心丧命于他的恐慌之下。
方安思考了下,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可是又有些不放心。“你……你确定不跑?”
阎轻狂扯扯嘴角,“我能跑哪里去?你刀子在我背后,我一跑,万一你一刀子飞过来,那我岂不是没命了?”沈梦璐这小胳膊小腿跑两步就能摔了,她断不可能冒这种风险,再说她本来就没打算跑,比起方安,她更想快点去祠堂看看火势如何。
方安听她这么说,觉得非常有道理。“好,就听你的,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想跑,别怪我真的杀了你!”
“嗯,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扣住我的手臂。”阎轻狂冷静地开口。她真想跑,早就跑了,虽然她用着沈梦璐的身体,可对付方安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这样环着她的脖子,将身体大部分弱点暴露在她面前,她随便压他几个穴位,就能废了他。可是她不打算这么做,她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小卒子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方安依言放开阎轻狂,转而扣住她的手臂。阎轻狂松了口气,她的脖子总算得救了。要是这方安再不能被说服,那她真的要打算动武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祠堂赶去。清舞见方安放开了阎轻狂,转念一想跑去叫护院去了。
庆幸的是祠堂的火势发现得及时,等阎轻狂和方安赶到祠堂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祠堂被烧毁了一角,还有些许火苗还在燃烧,家丁们正忙着泼水。阎轻狂的脸色舒缓下来,还好,火灾不很严重。
方平被护院压制在地上了,这会儿正奋力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方安用刀柄捅了捅阎轻狂,“叫他们放开我哥哥!”
阎轻狂眯了眯眼,扬声喊到,“放开方平。”
众人循声望来,发出呼声,“大小姐来了!”
方安一见形势不妙,又赶紧将阎轻狂圈住,将刀子架到她脖子上,二人以这样的姿势由黑暗处走到明亮处。
众人看到这方安挟持了大小姐,一下子愣了,不知该怎么处理。有小厮赶紧去请正在指挥救火的蔡忠。
蔡忠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桶赶了过来。“方安,你疯了吗?还不赶紧放开大小姐!”
“我不放!舅舅,你让大小姐把我们的卖身契交出来!”方安紧了紧手臂。阎轻狂难受地咳嗽了一声,这个方安是要勒死她吗?
“方安,有什么事等你先放开大小姐之后我们再好好商量!伤害主子,要被杖毙的,难道你忘了吗?”蔡忠急得不行。
方安本来心里就害怕,听蔡忠这么一喊,更是方寸大乱。他拿着刀朝众人挥舞了下,又直逼阎轻狂的脖子,“少啰嗦,快点放开方平!把卖身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狠心!”
阎轻狂翻翻白眼,望着泛着寒光的刀子,心里极其郁闷。特么的,这些古人就不能有点谈判技巧么?这是存心要作死她的节奏!
“方安,你别激动,你嘞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放松一点,我会让护院放开你哥哥,你们想要的卖身契,我也可以给你们!”
“真的?你没骗我?”方安两眼猩红,眼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你的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是沈家大小姐,我的话比在场任何人的话更有作用不是吗?你今日要是真的将我伤了,只怕你们方家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沈府大门。你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救一家人的命不是吗?”
阎轻狂诱哄。“你先放松你的手臂,将刀子离远些。相信我,我能让你们一家人平安无事走出这沈府。”
方安将信将疑,举棋不定。而此时,方奇家其他人和沈家其他人都赶到了祠堂,看到这个场景,双方人马都发出惊呼。
“梦儿!”谢婉贞尖叫一声,厉声道,“方安,你不想活了吗?还不放开大小姐!”
“别过来,都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见谢婉贞靠近,方安急了,原本松动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阎轻狂气结,这些人可真特么的会挑时候!
谢婉贞一见女儿有难,有些急眼了。“护院,将方家其他人全部押起来!方安,你今日胆敢伤害大小姐一根毫毛,我就让你们方家全部人陪葬!”
谢婉贞撂下狠话,先前在沐王府,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挨打,可嫌在这沈府之内她决计不能再让女儿受到伤害!
阎轻狂叹一口气,这谢婉贞也只有在沈梦璐有危险的时候才能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方安,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伤害我,你挟持我不过是为了救你们一家人。你放开我吧!我可以放过你们一家!”阎轻狂这番话故意说得大声,让沈方两家人都能听清。
“你先放了我们全家,我才能放开你!”见家人被护院压制,方安感觉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沈梦璐成了他唯一的王牌。
“方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放了大小姐,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谢婉贞又急又怒。
“我不放,你先放了我家人!”方安梗着脖子喊到,威胁似的又将刀子望阎轻狂贴近了几分。
“好!好!好得很!”谢婉贞被激怒了,“来人!将方安方平的孩子押过来,给我用棍子狠狠地打!”谁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对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手下留情。
方安的老婆于氏一听急了,“不要啊夫人!夫人饶命啊!方安,你还不快放开大小姐!”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被护院押到方安面前的空地上,护院一人给了一个耳光。一瞬间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乱成一团。
“住手!都住手!”方安的手抖得快要握不住刀子了,阎轻狂的脖子随时有可能被他手中的刀子割伤。
没办法了,这么混乱的场面,显然不能好好谈话了。阎轻狂正要寻机会钳制方安,就听到铛的一声,方安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方安随即被清舞带过来的护院从身后扑押在地。
“梦儿,梦儿,我的女儿,你没事吧?”谢婉贞赶紧上前激动地抱住重获自由的阎轻狂。
“我没事!”阎轻狂朝黑暗处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没听错的话,刚刚是有人打掉了方安的刀子。
“大胆方安,竟敢伤害大小姐,我看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谢婉贞看到阎轻狂脖子上的血痕,肺都要气炸了,“来人呐,给我将方家人拖下去,全部乱棍打死!”谢婉贞下了狠心。
方家人一听傻了,这大小姐要将他们发卖已经够狠了,现在这夫人居然更狠,要将他们直接处死了。
“求夫人开恩!求大小姐开恩!”一个悲切的求情声响起。阎轻狂转头望去,求情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模样与方奇有几分相似。
阎轻狂猜到这是蔡忠的老婆方晴,她转头往蔡忠所在方向望了一眼。果然,这蔡忠脸上的表情又是窘迫又是痛心。
“夫人,大小姐,奴婢知道方奇一家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是方奇到底是奴婢的弟弟,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命丧于此,求夫人大小姐看在我们蔡家对沈府衷心耿耿,多年来为沈府鞍前马后的份上,就饶过方奇一家吧!奴婢一家愿以余生偿还方奇一家欠下的债!求夫人大小姐开恩啊!求夫人大小姐开恩!”方晴说着用力磕起头来,用力之狠,不大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了。
谢婉贞冷眼看着,想到沈梦璐连日来所受的苦,谢婉贞向来柔软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冷酷。
“方娘,你们蔡家的衷心我们沈家都看在眼里,多年来我们沈家自认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对你们蔡家更是礼遇有加。对方奇一家也不薄,你放眼整个沈府,哪户家生子像方家这样个个身居要职的?可结果呢,方奇一家非但监守自盗,还妄图烧毁沈家祠堂,伤害沈家大小姐!今日我若不严惩,他日叫我如何面对沈家列祖列宗?”
谢婉贞到底是名门闺秀,一番话说得又周全又狠厉,让阎轻狂对她刮目相看,她还以为这个谢婉贞真是个软柿子呢!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方晴讷讷地说不出话,只知道磕头讨饶,“求夫人开恩!求大小姐开恩!”
方奇一家人已哭成一团,蔡忠禁不住老泪纵横,别过眼不忍心看方晴和方奇一家。他没有办法开口为方奇一家人求情,可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罪。
两面夹击,他成了一块尴尬的夹心饼,他于情于理都愧对沈府和方晴。
阎轻狂看到蔡忠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她挽住谢婉贞的手臂,轻轻开了口,“娘亲,此事由梦儿做主可好?”
谢婉贞看着阎轻狂,对她主动的亲昵感慨万分,“好,就有梦儿你来处置他们!”以阎轻狂先前的狠辣作风,谢婉贞相信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阎轻狂点点头,走到方安面前。“方安,刚刚本小姐答应过你,你放开本小姐的话,我可以放过你们一家。可你……”阎轻狂打住话头。
方安连滚带爬地冲到阎轻狂面前磕头,痛哭流涕地喊到,“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小人不是故意弄伤您的。”
阎轻狂看了眼蔡忠,她说过沈梦璐会还人情给他,既然她眼下还是名义上的沈梦璐,那就由她代沈梦璐还这个人情吧!“本小姐念在你最后主动丢掉刀子,你挟持本小姐这事,本小姐可以不追究!”
方安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刀是怎么掉的他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不是他主动扔掉的。
方家人和蔡忠夫妇听到这话,都惊呆了,大小姐这是要放过他们的节奏?!
“本小姐说话算话!我可以放了你们一家人,不过你们给沈家带来的损失得补上才行。”方安想要说什么,被阎轻狂制止了,“除去你们偷盗的二十万两,再加上这烧毁的沈家祠堂修葺费用,这些都需要补上。”
方奇一家一听这数额更大了,愈发没了指望,这大小姐明着说会放过他们,可暗里还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二十多万两银子啊!他们一辈子也还不上。
“大小姐,我们……我们哪来那么多银子?”方平的老婆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本小姐知道你们目前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你们凑了多少了?”阎轻狂问到。
“回……回大小姐,小的们全家人的积蓄凑起来不过……不过两万余两。”方奇颤抖着声音回答。
“只有两万余两?”阎轻狂语气一沉,这么多年贪污的食材,难不成他们真全吃进了肚子?“这么昂贵的食材,你们倒是都吞得下肚!”
“呜呜……大小姐……其实小的们哪有私吞二十年。原先太老爷在的时候,账目严明,夫人刚进门那几年也是,小的们,小的们也是在小姐出世后,夫人不管事了,才……才敢私吞的。”金厨娘肿着脸口齿不清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