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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到了行辕启程时,原本就身量纤纤的江云柔更是如风中弱柳,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自然,皇帝的女人只能由皇帝亲自怜惜。
原本只是众妃随扈中的普通一人,回程时,已经是被恩赐与皇上同乘一辇的上佳宾客,众人无不对这个贵人愈发另眼相待,就连平日里与谁说话都是一般客气无二听不出情绪的李德全,语气都温和了三分。
就在江云柔与康熙同辇风光无限时,应着芸熙的话,胤禟的任务来了——
与三爷胤祉一同看守废太子胤礽。
天子震怒,平日里威风八面养尊处优的太子忽然锦缎撤去镣铐加身,任谁看了都会一阵唏嘘。与三爷胤祉的翻脸不留情不同,胤禟看着与囚犯无异的胤礽心生不忍,再想起芸熙的话便愈发没有任何苛责。
就在入京的前三天,胤禟忽然喜气满面进了芸熙的马车。
“你怎么来了?”正在低头看书的芸熙抬头看到胤禟一脸笑容,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握住了他的微凉的手。
胤禟脸上的兴奋不言而喻,一双黑亮的眼睛闪烁着阳光下粼粼湖水般的光芒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刚听李德全说,皇阿玛已经下旨让八哥接管内务府了!”
胤禟话音未落,芸熙的脸色便如死灰一般,手心的温度也急速下降,就连指尖都开始变的冰凉粘腻。
胤禟眼见芸熙脸色苍白,急切的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芸熙抬头看着胤禟,略显艰难的轻声问道:“阿禟,接管内务府...意味着什么?”
“原本内务府是由凌普打理着的。”胤禟见她脸色缓和,语气也轻松了起来,“皇阿玛那时让凌普打理内务府,用意便是给太子的毓庆宫开一个方便的后门。现在太子被废,朝中局势如此混乱,皇阿玛却让八哥接管内务府…你说意味着什么?”
见胤禟脸上难掩的得意之色,芸熙一股热血涌上头张口说道:“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皇阿玛此刻犹如受伤老虎,谁若是有半点不轨之心,下场必与太子一般无二!”
许是意识到自己言辞太过激烈,芸熙低头揪了揪衣角语气喏喏:“我的意思是说……这种时刻,还是谨慎些的好。”
芸熙说完之后,马车中便只剩下车轴滚动颠簸的声音,秋风吹动窗帘发出噗噗簌簌的声音显的气氛格外尴尬。
就在芸熙低头咬唇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时,胤禟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笑道:“你自放心便是,八哥不是那做事不知轻重的人。”
芸熙心头一软,默默点头。
胤禟见芸熙情绪见缓,将她拉入怀中轻声道:“这些日子你一直担惊受怕,心中仿佛有无数放不下的心事。我只想告诉你,任凭天大的事都有我在。”
芸熙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内悄悄打转,又怕他瞧出端倪将脸转向他的胸膛蹭了蹭脸颊道:“嗯。”
“那个侍候小十八的婢女已经被皇阿玛处死了。”胤禟又将她搂的紧了些,“不知皇阿玛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查到了什么,下令将那婢女的人头赏给了蒙古王。”
“赏给了蒙古王?”芸熙震惊抬头,“莫不是皇阿玛知道了蒙古王在背后与人商议太子废立一事?”
胤禟不置可否,轻拍着她的后背道:“皇阿玛一向重视与蒙古关系,若非如此,不会如此重责。”
……
草原风声忽变,疾风吹向京城,引的京城的天在康熙未回京前便也变了颜色。
这便真真儿是应了那句:宫中一个喷嚏,宫外瓢泼大雨的话了。
銮驾回京之后的两天,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太子被废的诏书传遍天下。这一纸废黜的诏书,几乎引得举国震动。人们在街头巷尾悄声议论,这个做了三十余年的太子,真就被废了?
与民间的议论纷纷不同,朝堂上却俨然一派新气象。
太子被废,朝堂之上立长之言论甚嚣尘上。
而大阿哥胤褆更是一脸春风得意,上朝听政时也不见了之前的谦逊神色,颇有些舍我其谁的意思。
对此,康熙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
一日下朝,胤褆拉住了正欲出门的胤禩道:“八弟,内务府事务千头万绪,你刚刚接手,可有棘手之处?”
乾清宫外,阳光正好,胤禩抬头看向胤褆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略一停顿之后拱手道:“多谢大哥关怀,暂时还未有棘手之处。”
“八弟素来贤能,为皇阿玛所夸奖。”胤褆见胤禩谦恭,越发掩不住眉眼得意,“若是有棘手之处,便来知会本王,本王自会为你想办法。毕竟,你我关系与他人不同。”
待胤褆走后,身旁的胤祯冷笑道:“爷怎么不知皇阿玛已将皇位传给了他?”
胤祯话音一落,胤禟胤誐皆是嗤笑出声:“想来,他已经觉得那皇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胤禩看着胤褆远去的背影,摇头伸手制止了胤禟几人的嗤笑道:“大哥近些日子,行为确实狂悖了些,想来皇阿玛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我兄弟此刻万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胤禩的话,胤禟三人立刻敛去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八哥放心。”
“八哥,这些日子弟弟与四哥等人一同负责审讯胤礽。”胤禟略略思付之后,凑近了胤禩小声说道,“那胤礽一直喊冤不断,任凭三哥四哥如何诱逼,都不肯屈服。”
“他自出生便是太子,宫中上下谁人不是捧他如日月?”胤禩点头道,“再说,胤礽虽然性情乖张,才情却是有的。更何况,作为储君,若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那便真是辜负了皇阿玛的亲自教导。”
胤禟连连点头,略有些疑惑:“依八哥的意思,弟弟眼下是装聋作哑,还是如实呈报皇阿玛?”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胤誐出言道:“老四不是与太子向来亲厚么,怎的这次做起了缩头乌龟?”
胤祯嗤笑着一脸不屑:“他一向最善体察圣心,想来是这太子被废,墙倒众人推,他也来添砖加瓦罢了!”
“若是如此……”胤禩喃喃道,“那你便反其道而行,看看皇阿玛的态度。”
……
第二日,胤禟便将那废太子胤礽近日来的言论书写成奏折,呈到了御前。
康熙打开奏折时,南书房中静的只能听到窗沿儿下面那只西洋座钟钟摆的滴答摆动声。窗外阳光正好,透过薄薄的明纸照进来,正好铺满了一整个明黄色的暖炕,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暖炕上五福捧寿的小屏风栩栩如生的矗在那里,配着屋中回荡的雨前碧螺春的清香显的格外静谧安宁。
只不过,许久都不见康熙有只字片语,胤禟肚子里那颗心渐渐悬了起来。
“咳。”躬身站立许久,腰背上肌肉都不自觉收紧开始酸痛的胤禟终于听到了康熙清嗓子的声音——
“这都是胤礽说的?”
“儿臣不敢妄言。”
“唔。”康熙阖上折子,挥了挥手,“你且先回去。”
这让胤禟心中更是没底,却也不敢再多嘴,连忙退出了书房。
走到庭院中,胤禟心中的疑影越发加剧,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人实在捉摸不透。就在他踟蹰着不断回忆康熙脸上表情时,李德全从屋中出来了。
“谙达。”胤禟一见如同救星,连忙上前,“还请李谙达指教一二。”
李德全看着胤禟浅笑,拍了拍胤禟的手腕:“九爷放宽心便是,圣心甚悦。”
李德全自小便跟了康熙,有了他的保证,胤禟瞬间如释重负抱拳离去。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康熙便下旨除去了胤礽身上的镣铐,并吩咐不许苛待。只是,这个旨意一出,如同丢入湖面的石子,将原本隐藏于湖底的千层波浪带起,晕开。
天色忽变,夜里的风霍霍有声扑在窗纸上簌簌作响。
“小苏子。”靠在椅背一直闭目养神的胤禛说道,“这几日让宫里盯紧了,爷要知道皇阿玛的心思到底如何。”
“是。”小苏子一边应着,一边将茶盏端起递到胤禛手上,“爷,你这几日太操劳了,眼底都有乌青了。”
“朝中此刻的局势瞬息万变,我又哪敢掉以轻心。”胤禛掀开茶盏盖子,澄黄色的茶汤在烛火下越发清亮,饮下一口,馥郁香气立刻在齿暇间驻留。似乎是有水的滋润,胤禛的声音相比较刚刚的略带沙哑也显的清亮起来,“大阿哥那边,也要多留意。”
“四爷放心。”
……
乾清宫。
卧室内红烛摇曳,烛光闪烁透着别样暧昧旖旎,月影纱帐后面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柔媚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让人不禁脸红心跳。
按照祖制,李德全有提醒圣上保重身体的职责。
只是……皇上现在似乎对熙贵人越发的有兴致,诏幸之后的赏赐也是无人能敌。若不是碍着她那汉人的身份,想来,以她的恩宠,早已封妃。
这种霉头,李德全这样的人精自然是不会去碰。
“皇上近日似乎心中有结。”事毕,江云柔软软的靠在康熙怀中,伸手在他眉间轻轻揉着道,“可还是为了太子?”
解语佳人在怀,康熙惬意的闭着眼睛享受着江云柔的似水柔情,收紧了搂着她的胳膊略重的叹了口气道:“是胤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