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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入学的1000多名考生陆陆续续的出来,李伯阳守在校门口,远远就看到了神采飞扬的杜聿眀一行。
“光亭兄!”李伯阳迎了几步,对杜聿眀拱手笑道:“我在校门外就看到你的喜气了。”
杜聿眀哈哈一笑,确实喜气,这次入学考试,笔试口试都得心应手,入黄埔军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有何不喜。他也拱手见过李伯阳,又对身边的几位好友介绍道:“诸位,这是大同李伯阳同学,北方学子稀少,算得老乡了。”
几位都是入学黄埔的青年,天然的亲近不需要多做寒暄,只互相通报姓名后,遍如同故交旧识亲近了。
几位是杜聿眀的堂兄杜聿鑫,关正麟,张耀眀,阎揆要等。众人在此攀谈的时候,后面也出来几名喜气洋洋的学生,其中就有陈geng、左quan、李仙州几人。大家互有相识,又是同一批同学,相谈甚欢。
李伯阳以往接触的哪有这等一时才俊,他开心之至,提议道:“难得遇到诸位兄长同学,当浮一大白,畅怀痛饮,以念今日相聚情谊。我做东请大家,莫要回绝心意。”
陈geng听到后也未客气,只是笑说:“难得相聚,却是不能让李伯阳同学一人相请,我们共同出些钱把。”
眼见大家都同意陈cheng的建议,李伯阳好歹不让众人筹钱,胡搅蛮缠道:“同学相聚,论的是情谊,又不在一朝一夕,大家若是不让我尽心意,势必伤我一颗玻璃心。”
“玻璃心!?”
“啊。哈哈。”
众人被他这新颖说辞逗笑了,陈cheng摇头晃脑笑说:“玻璃心易碎,我看咱们还是给李伯阳同学一个机会吧。”
杜聿眀环住李伯阳的脖子,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说:“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请客啦。”
大家嬉闹取笑,全然没有初见的生疏,只片刻的功夫就打成一团,他们不知,日后国内的历史走动,与他们每个人息息相关。恐怕只有天知道,就是这群现在一穷二白,只有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日后将星闪耀,开创了一个硝烟激荡,奋发自强的时代。
虽然李伯阳提包中装着不少金条银元,可他没有耍阔气,只是和众同学找了一个干净的饭馆,点上一些家常菜,上了几壶黄酒。
大家谈天说地,倾述抱负,这一日都喝的尽兴,到最后,大家席地而坐,请山西同学唱梆子戏,湘西同学唱山歌,陕西同学唱吆喝……自赏自乐,陶醉在其中。
若干年以后,虽身处阵营不同,可少时的情谊任在,只因那时最美的青春,大家只有一个信念,闹革命,救民国,图民主,奋自强。
4月底,黄埔军校一期学生入学考试放榜。放榜之时,考生的成绩低的惊人,100分为满分,而能达50分者就可列入上等。前三名是蒋先yun,陈geng,贺衷寒,时称黄埔三杰。
李伯阳被列在正取生之中,那时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敢说出当仁不让和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军阀子弟,会成了后来的肩扛三颗金星的上将。
1924年5月5日,新生在这几天陆续被送到黄埔岛上报道。
李伯阳他们是最早的一批到黄埔岛上的学生,新生在老师的领导下,徒步从广州市区到东郊码头,那里已经停了一首汽船,新生们依序上了船。
乘船行驶了约一个小时,终于在水烟连天中远远望到了黄埔岛。
新生们都是军校生,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考察地理,他们不约而同的观察黄埔岛。
只见黄埔岛静卧前方,兀立江心,如一名哨兵,扼守着广州的门户,这里南连虎门,扼珠江要冲,历史上著名的长洲要塞就曾在黄埔岛上。
随着汽船的靠近,大家更清楚的看到黄埔岛,岛上山峦起伏,林木葱茏,环境清幽,是一处既为军事要枢、又极利于兴武讲学的好地方。
有见识的新生从黄埔岛的选址就能看出孙中山先生的高深战略眼光。李伯阳从中也能看出一二来,他所料孙中山先生之所以会选择远离市区的黄埔岛为校址,主要是从安全考虑,盘踞在广州的军阀反复无常,时而听命,时而造反。
若是把军校选在广州市内,那大小军阀弄不好就会突然袭击军校,其势必危如累卵,革命希望就会毁于一旦。
选在远离市区的黄埔岛,一来可以远离军阀的控制干扰,二来黄埔岛历来是军事要塞,筑有炮台,与隔江相对的鱼珠炮台、侧面沙路炮台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加之海军尚在革命军手中,如此守控江面,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在这可以安心治学养兵,徐图天下。
等到汽船靠岸,新生们在分队长和队长的带领下,到空地上集合。李伯阳被编在第三队,同队的有李仙洲、陈geng、孙元良、黄杰、关正麟、张耀明、杜聿眀,其中属他岁数最小,周岁十六,虚报十八。
他们队长是金佛庄,据杜聿眀讲,金佛庄是个*员。他和杜聿眀都在第3对的第1分队,分队长是萧乾,湖北武汉人。
新生们本想着黄埔岛上校舍总该有吧,等上了岛都傻眼了,这里是有学堂,可那是清末修筑的陆军小学堂,废弃了二十多年,年久失修,荒草遍地。
新生都上岸之后,后面的教官老师们也过来,当先的是光头的蒋中正,他走在最前面。掩饰不住的喜悦看着列队的学生。
新生按各自高低排列,李伯阳身高一米八二,站在最后面,他仔细一看,他小声的问站在他前面的杜聿眀:“喂,光亭,校长为啥是光头呢?”
杜聿眀闻言腿肚子都软了,他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伯阳,小声道:“不要命啦,要是让听到,有你受的。”
李伯阳站的笔直,眼睛看着前方,嘴里却絮絮叨叨:“那么远,能听到有鬼了,话说光亭你不会举报我吧。”
说着,他狐疑的用一种看着叛徒的眼光看着杜聿眀。
杜聿眀不敢再扭头,他说:“噤声,你再说话我不会排除举报你的可能。”
李伯阳很不高兴的说:“光亭咱俩又不好了是吧,那你把吃我的云吞面吐出来。”
杜聿眀大汗,都吃了三四天了,哪里还得吐出来。
身旁的陈geng和李仙洲本来在窃笑,可是听到云吞面,他们都不做声了,因为大家都吃了,消化的很干净,是真的吐不出来了。
随着蒋中正的走近,所有新生都不敢再交头接耳的说话,大家都目光炯炯的看着校长,站的笔直,军姿飒爽。
“学校初创,条件不是很好。”蒋中正目光锐利的扫过学生,缓缓地说:“可是,我相信来黄埔的同学,不是来住店的,不是来享福的。闹革命,就是要吃苦,就是要受罪,就是要流血牺牲,那么,你们怕不怕流血牺牲,怕不怕吃苦受累?”
“不怕!”
“不怕!”
新生们铿锵有力的回答他的两个怕不怕,虽然只有几百人,却喊出了几千人几万人的气势。所有人挺起胸脯,直视蒋中正的目光,没有退宿。
“很好!这才是孙先生的好学生,是我的好学生。”蒋中正欣慰的说,他指着那边荒草遍地,荆棘遍野的旧学堂,问道:“今天是入学的第一天,我下达第一个命令。”
军事教官钱大钧站在蒋中正身后,他向前一步,喊道:“立正!”
新生听命立正站齐敬礼,校长蒋中正命令道:“全校组织大扫除,维修校舍,除秽去污,务必在10号孙中山先生到来之前完成。”
说完,他看着眼前的学生反应,这不仅是孙中山报以革命重望的黄埔,还是他赋予抱负的地方。
新生们都是第一次当兵,加上队长、分队长没有说话,所以都静悄悄的。
校长蒋中正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这时候新生应该云集响应才是。不过没让他失望,在新生队列的最后面,他在口试现场见过并记下姓名的李伯阳率先高喊到:“坚决完成任务!”
“坚决完成任务。”
随着李伯阳带头的声音,这三百个新生齐声响应校长蒋中正的命令,声音直传扯旗山,他满怀欣慰的露出笑容,大臂一挥:“行动。”
正如蒋中正所说的,来黄埔的学生不是为了享福才来的,他们所怀的是一腔热血,是一颗赤子之心,是对国家民族的责任。
这时候队长们对分队长下达了各项命令,李伯阳所在的第1分队被命令修葺屋顶。
大多数的新生即使没有在家务农干活,可简单的修葺房屋还是会的。只有李伯阳眼巴巴的看着挽起了袖子的杜聿眀,可怜巴巴的说:“老杜,怎么修葺屋顶呀?”
他虽然从小丧父丧母,可他的表舅把他当亲生儿子养,从小没干过活就。杜聿眀找了把铁锹给李伯阳,又找了一些干草和一大桶水。他简单示范了一下,说:“你来和泥!”
李伯阳看了一眼,和泥无非就是挖坑把黄土堆在一起,搅拌进去干草,然后加入水搅拌而已,简单的很,基本没难度。
杜聿眀眼看李伯阳一副交给我的样子,善意提醒到:“别和稀泥。”
李伯阳竖起眉头,歪头看着他,很不满杜聿眀质疑他的智商,说:“光亭,咱俩又不好了是吧!你吃我的醉仙鸭吐出来。”
杜聿眀后悔自己一时嘴软跟着李伯阳吃了三四天的饭,不过同吃的人好多,为什么每次都让自己吐出来呢。他惹不起李伯阳,假装听不到的跑去搂干草去。
实际证明,和稀泥这个活就得李伯阳来干,那泥和的又稀又软,让人联想到某个腌臜事物就想吐的样子,杜聿眀跑来端详良久,自愧不如。
不会和泥,上房补砖瓦总可以吧,分队长韩乾手把手的教李伯阳补房,他不是笨人,一看就会,也补的很好,可是人家本来就很小的一个窟窿,却被他愣是在旁边又踩出一个大洞来,还不如没补时的样子。
把他指派给别人,分队的成员都不愿意接纳,到了最后,李洛成了第3队第1分队中最闲暇的一个人,人称狗不理包子。
不过李伯阳也没闲着,他在一棵树下面发现一群搬家的蚂蚁,自认军情紧急,为此他专门跑去和房顶补瓦的分队长韩乾汇报:“分队长,你要是再不快快补房子就来不及了,据我观察,今晚有雨!”
韩乾看着蓝天白云,打死也不相信会下雨,冷冷的对李伯阳说道:“如果没有你捣乱,我早补齐了,现在命令你,去给本分队长倒一碗水过来。”
“是!”
李伯阳屁颠的跑出倒水,可韩乾的一句话险些让他气急:“要三分热的水。”
倒完水,他继续过去数蚂蚁,正看得入神,冷不丁有人在后面用脚踢了他屁股一下。
“谁呀?这么没礼貌!”李伯阳不乐意的回头一看,只见戎装的蒋校长背着手黑着脸盯着他,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你是那个队的?你没事干嘛?”蒋中正巡视了一遭,新生们的工作热情很高涨,效率也很快。可还是发现了一条滑鱼,仔细一看,还是刚才那个率先喊话的李伯阳,他的面色舒缓了些,可还是严肃着脸。
“报告校长!我叫李伯阳,第3队第1分队学生兵。学生正在观察夜间是否会下雨,影响同学们的工作成果。”李伯阳感觉立正敬礼,正儿八经的回答。
蒋中正瞥了一眼数脚下黑压压的蚂蚁,说:“那会不会下雨呢!”
李伯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蒋中正的面色,不算太坏,他回到:“可能会!”
眼看蒋中正的面色沉下来,他连忙说道:“报告校长,学生除了观察蚂蚁之外,其实正在创作一首校歌。”
“校歌?”蒋中正脸色好看了些,他有点兴趣了,不曾想学生中还有会音律的人才。
“对!”李伯阳瞧见校长有兴趣,赶快说道:“我唱给您听下?”
“嗯!”蒋中正哼了一声,他决定了,如果确实是首好歌,免罚。如果狗屁不通,绕黄埔岛跑三圈,晚上没有饭吃。
“嗯哼!”李伯阳清了清嗓子,嘴中哼出旋律,大声唱出:“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的民众,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这首歌他自听闻黄埔招生就在莫名的在心中酝酿,今天还是第一次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