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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是提前准备好的两人间,正好她和罗曼住在一起,趁罗曼整理东西时,她走到了床边遥遥看着不远处的拍摄基地。这里的每一分每一毫都熟悉得让她汗毛发颤,听到身后罗曼收拾东西的动静,她卷翘的睫毛扬起,红唇勾起隐傲的弧度。当年她既然能从这里爬起来,如今她同样能从这里走出去。
想当初她最开始可还演过尸体,如今起点可高得多了不是?
吐出口浊气转过身见罗曼差不多收拾完毕,看了看时间到:“我们去片场熟悉一下吧。”才来这里,就算今天没戏怎么着人心事故的也要去片场打个招呼。
战东风剧组显然资金雄厚,十分土豪的包下了一个大片场。安朵到的时候,剧组正在拍一场男主角季辞的重要戏份。她在边缘站定了脚步,认真的看向片场中央,带着研究的目光仔细观看,一边在心里揣摩季辞的身份背景。
季辞本为季国大将军之子,生来高贵、活得洒脱肆意、任性妄为,但八国战乱、敌国来袭,父亲战死,一夕之间天伦永隔,他来不及收拾失去父亲的悲痛便接到命令出征边塞。战争残酷、血与泪的交织,战友下属的拼死相护,他终是洗去一身肆意,成了战场上让人畏惧的将领。
但伴随几次胜利,国都的皇帝却听从佞臣之言恐他谋权篡位,命他退兵交权。此时战争仍在继续,身后是一城百姓生命,而皇帝威胁他的却是一家上百口亲人,家与国、恨与悲,在此时交织而至……
饰演季辞的李越一身沉重盔甲着身,以往的肆意妄为早被战争抹平,站在帐篷之中,整个人犹如一杆出鞘带血的长枪,凌厉得要斩破苍天。
此时听得奉命前来的文官之言,他写满疲惫的脸蓦然大变,大步朝前走了一步逼视着面前朝廷派遣来的文官,被血污沾染的粗糙手指指着帐篷之外,怒色凌然逼出口中:“我的士兵正在为了家国豁出性命,身后数万万百姓需要我军庇护,而你却要我退兵?”一字一句沉重宛如惊雷,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眼中愤怒闪过,手中长戟狠狠扎在地上、发出嗡的颤响。
“不……”面前的演员被他猩红到暴怒的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直到抵着桌案退无可退才抬起头来,抓着手中的圣旨心虚的战战兢兢的将该说的话说完:“这……一场败仗又不会影响大局,再者而言,待将军交出兵权,朝中自有人来领兵作战,将军何必担心?”他越说越得意,正幻想自己领兵战胜敌国而得到嘉奖时,一抬头入目就是李越猩红灼烧的眼,顿时吓得心肝一颤,急忙哆嗦着嘴唇道:“这与本官无关,是……是陛下旨意,将军何必为难我?”
李越再次向前一步,直直逼视着眼前懦弱的文官,愤怒的嘶吼像是末路的雄狮字字啼血:“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多少人死在这场大战中,就是为了你站在这里和我说退兵两字?你莫非忘了白城被屠城时的惨烈,莫不是你还想今日陇城也遭受一次!”
文官骇了一跳,双腿哆嗦着要软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求饶道:“不……这与我无关,再说……”文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抬头哆嗦着嘴唇突然想到了什么,突地双眼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忙说道:“再说将军府一百三十口全被陛下关押,你今天若是不退兵再交出兵权,将军府所有人都要没命!”
季辞猛地滞住脚步,瞳孔因为震惊剧烈的收缩,脸上的表情哗啦一下撕裂,猛地抓起文官的衣领,近乎嘶吼道:“你说什么?”
见他如此,文官突地底气十足,就算被拽住了衣领也睥睨这一张惨白脸得意道:“现下就看您如何选择了,是退兵还是任由府上被斩首?”
安朵一双眼紧紧盯着季辞,将他脸上的面部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只见得他抓着文官的手青筋跳起、眼中猩红死死盯着文官,干涩的唇瓣几乎咬出血来,不停颤动的眼皮,将他此时凌乱的心情诉说得一清二楚。
被敌国屠城的白城、身后陇城数万万百姓的生命、父亲惨死时让他保家卫国之言、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君上的猜疑不信,种种情绪让他处在癫狂而崩裂的地步,似乎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
安朵抿了抿唇,压下被李越这场戏激起的心绪起伏,侧过头看向演文官的演员。那人面色惨白、唇角是得意而又讥讽的笑,额头豆大的汗水滴答的滑落,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演的真好。”站在她身边的助理李罗曼忍不住赞叹道。
安朵没说话,眼中却是赞同。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出演文官的演员是被李越带了戏,能带人入戏已经足以说明李越的演技。
这场戏还在继续,李越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脸颊上方的血渍和伤痕格外清晰而明显。安朵一眼看去,李越带着血丝的双眼剧烈紧缩,太阳穴急促跳动,捏着长戟的手双拳紧握,让他一动不动的身形越发有了几分濒临崩溃的边缘。
文官心虚胆颤的脸上露出奸猾的得意来,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想要拍李越的肩头,但看到铠甲上肮脏凌乱,嫌弃的移开手轻咳一声:“……本官、本官也不逼你,将军要如何选择,尽请自便。”说着那便便的大腹一挺,得意的扬着眉梢就要离开。
“站住。”在文官抬步要离开之际,李越说道:“不用离开了。”
他嗓音低沉,那双之前波澜迭起的眼在此时平静无波,年轻的将军抬头漠然的看向他,在之前脸上所露出的愤怒、震惊、悲戚、痛苦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黑板分明夹着血丝密布的眼就这么冷淡的看过来,却让文官浑身汗毛乍起,脸上笃定的得意僵硬起来,口干舌燥的勉强笑道:“……将军果真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