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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凤轻语回到客栈,回了自己的房间。
每当这个时候,店小二都会自觉的将做好的饭菜堵端进凤轻语的屋子。
这位公子爷出手阔绰,一口气就包了他们客栈最好的雅间儿,而且还包了三个月。
对小二也大方,时不时打赏一些碎银子。
店小二将托盘中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公子请慢用。”说完,转身离开了。
凤轻语本是靠着窗户坐着,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饭,凤轻语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怀着孕的缘故,凤轻语的身子容易疲乏,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窗户开启了一丝缝隙。
一个人影闪进了凤轻语的房间。
站在凤轻语的床前,看着那一张陌生的脸庞,眼中闪过错愕,还没等他走进细看,凤轻语眼眸睁开,眼中迸发出一丝凌厉的神色。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凤轻语点住了穴道。
那人心中的震惊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
凤轻语站在黑衣人的面前。
“阁下到底是谁,深夜造访应该是谋财还是害命?”凤轻语清冷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说话的同时,纤白的玉手已经伸了过去。
将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对凤轻语来说很是熟悉的脸。
晁羿?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晁将军,真是稀奇,不过晁将军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在下的房间里?”
凤轻语伸手挑亮了屋内的灯光。
她可没点这个男人的哑穴,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晁羿的眼中似乎透着无奈,还有疑似宠溺,“非嫣,你到底在做什么?”
非嫣?
是在跟她说话吗?
凤轻语就差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了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上次在镇南王府的寿宴上,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喊了她一声轻语,现在又喊她非嫣是什么意思?
“非嫣,解开我的穴道。”
晁羿看着凤轻语说道。
凤轻语现在的状态就是典型的一脸茫然。
鬼事神差的伸手解开了晁羿的穴道。
晁羿一个长臂伸过来,将凤轻语搂在怀里,“非嫣,那天在镇南王府的人是你对不对,你现在又为何待在客栈里?”
凤轻语向来不喜欢别的人碰她。
伸手猛地推向晁羿,将他推得后腿了几步。
这个男人她很显然并不认识,但是他为何能够知道她就是镇南王府里的那个她。
她现在可是顶着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凤轻语问道。
对于凤轻语冰冷的声音,晁羿并不在意,他唇角带着浅笑,如玉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变得越发的俊美。
然而凤轻语此刻并没有心情欣赏美男。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
“你的声音。”晁羿笑着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但你的声音是不会改变的,我自然能够认出。当初在镇南王府,你为何不肯理我?”晁羿的表情似是有些受伤。
凤轻语的眉头微蹙了一下,没有回答。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她根本就不是晁羿认识的那个人。
难道晁羿口中的那个非嫣跟她长得很像吗?
非嫣……非嫣……
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姐姐,还真是一位妙人儿呢,瞧这模样,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绝色的美人,恐怕就连传说中的那位非嫣公主也不过如此吧……”那天许侧妃好像提到过非嫣公主这四个字。
许侧妃口中的非嫣公主难道就是晁羿口中的非嫣?
晁羿拿手在凤轻语的面前晃了晃,“非嫣,你怎么了?”
“你觉得我现在回宫合适吗?”凤轻语随意的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晁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凤轻语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自然不敢多说。
“非嫣,你如今待在宫里确实不安全,可,这件事总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况且皇上那边还没有发话,兴许一切都有转机。若是让宫里的人发现你私自出宫,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只有等。”
虽然他口中说的话凤轻语没有听明白,至少她证明了一件事,晁羿口中的非嫣应该就是非嫣公主无疑了。
凤轻语转身背对着晁羿。
“你先走吧,这件事我怕自有分寸。”
晁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看着凤轻语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不许跟着我。”
在他转身的时候,凤轻语说道。
“你自己多加小心。”晁羿转身跳出了窗户。
凤轻语见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才坐在床上,细细想方才晁羿说的话。
晁羿应该是将她错认成了非嫣公主。
可晁羿给她的感觉分明就是跟非嫣公主很熟,甚至有可能是恋人的关系,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凭声音就将她当成了非嫣公主。
难道她真的与非嫣公主很像?
这个答案只能她自己去找了。
灭了灯,凤轻语合衣躺在床上,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比如镇南王,再比如晁羿,现在又多了一个非嫣公主。
隔天。
凤轻语费了些心思,终于拿到了皇宫的地形图。
她想她很有必要去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非嫣公主。
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个公主,她飞见不可。
清清冷冷的圆月斜挂在天边,凤轻语换上了一身方便的夜行衣。
在如墨的黑夜中穿梭。
在此之前,她也查过一些有关于非嫣公主的事情。
令人奇怪的事,非嫣公主身为苍莽国的公主,却没有一丝有关于她的传闻。
从宫中唯一传出的消息就是非嫣公主出生之时,天边泛红光,她的生母难产而死,此后便再也没有一丝关于她的消息。
有人说她生来为不祥之人,被囚禁在宫中。
也有人说某位大师曾对推断,她有颠覆朝纲之能,皇上已经将她关押在牢中。
具体如何,似乎没人知道。
不过,她的母妃曾是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佟静娴,佟静娴已死,所以人人都猜测非嫣公主肯定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了。
这样就是为何当时许侧妃看到凤轻语的时候说了那样一句话。
凤轻语由皇宫的南侧窜了进去。
悄无声息,身影如同鬼魅。
即使有巡查的侍卫看到,也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凤轻语已经皇宫的路线图背了下来,但是她并不知道飞非嫣公主到底在哪一处宫殿。
不过,按照她的推测,应该是最南边的席雨殿。
那里的守卫最为森严,也曾被人传出过席雨殿曾经闹过鬼,那里算是整个苍莽皇宫最为神秘的地方。
往往事出反常必有妖。
凤轻语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
轻巧的身子落在席雨殿的房顶。
明明是夏日,这座宫殿却给人一种无比阴森的感觉,连吹在耳边的微风也带着丝丝凉气,凤轻语忍不住抖了一下。
掀开一块绿瓦,朝下看去。
宫殿里一片漆黑,仿佛没人住过。
但是凤轻语还是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声。
轻轻的放下瓦片,凤轻语一个闪身落在宫殿的后面,然后绕到一旁的窗户,钻了进去。
凤轻语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晶亮的凤眸不由得闪动了一下。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凤轻语面朝着一张华丽的床,冷声说道。
那是一张女人用的床没错,淡青色的床幔垂落在地上,四周都坠着浅色的流苏坠子,床的四根柱子皆是鎏金异彩,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凤轻语说话的同时,也在大量这个宫殿。
脑海中只能想到奢华二字。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荒凉无比,甚至阴森恐怖的席雨殿,里面竟然比当今皇后的凤祥宫还要奢华百倍不止。
一双纤白的玉手伸出了床幔,将软烟罗纱帐挑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一张金色的面具。
上面是镂空的蝴蝶图形。
淡淡的声音在冰冷的大殿响起,“你为何知道是没睡着?”
凤轻语神色一凛。
好熟悉的声音。
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这个声音……她每天都能听到,甚至…。就跟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女子的声音显得更加娇弱一些。
“你是非嫣公主?”凤轻语很想确认自己的想法。
那个女子点点头,“我是。”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的宫殿里进了一个人,还是意图不明的黑衣人,她盯着凤轻语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说,“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你的呼吸出卖了你。”凤轻语说道。
她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床上之人的呼吸乱了一下。
那个女子了然的点头。
“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我只想知道传说中的非嫣公主长得何等模样。”
“呵呵…。”那个女子像是听到了十分搞笑的笑话儿,低低的笑着,只是那笑声分明带了几分苍凉。“只怕你不能如愿了。”
她将头微微侧过来。
凤轻语才看到这个女子脑后也有一块金色的跟面具材质一样的东西。
这哪儿是面具,分明就是头盔。
耳侧露出了一把精巧的锁。
凤轻语瞬间明白了。
这个女子的面具是需要开了锁才能打开的。
凤轻语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的女子,双脚都扣上了重重的锁链,锁链的另一段钉在墙壁上。
非嫣公主似是看到了凤轻语的错愕。
淡淡的笑道,“我都说了,你恐怕不能如愿了。”
是吗?
凤轻语的唇角渐渐勾起。
非嫣公主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呢?
她敢肯定非嫣公主肯定能解开锁链,脸上的面具她也是能解开的。
不然……晁羿怎么会对着她说那些奇怪的话。
她还敢肯定,晁羿定然是见过非嫣公主的容貌的。
“不知道非嫣公主想不想看到我的样子?”凤轻语笑着问道。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跟一个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聊天。
非嫣公主还没有回答,凤轻语就直接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巾,露出一张白皙绝美的脸。
布巾下面的脸并没有易容。
就是凤轻语本来的容貌。
非嫣公主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凤轻语的脸。
一瞬间,她的呼吸乱了,眼神骤然变得慌乱。
眼中神色复杂,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痛苦,亦或是解脱…。凤轻语显然看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
“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
过了很久,非嫣公主才幽幽得吐露出这么一句话。
凤轻语疑惑不已,“你似乎知道我会出现。”
非嫣公主凄然地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宫殿显得很是凄凉。
她怎会不知这个女子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从小到大,她连自己是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厌倦了。
只是不舍得他……
非嫣公主缓缓地抬手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支簪子,在耳侧的锁孔中鼓捣了一下,精巧的锁就这么打开了。
两半面具掉落在床上。
露出了与凤轻语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只不过因为常年见不到太阳,非嫣公主的脸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看上去带着病态。
凤轻语的眼眸中依旧是平静如波,或者说,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你叫凤轻语是么?”非嫣公主问道。
凤轻语点头,若是她没有猜错,非嫣公主的名字也和她一样,不然那天晁羿不会叫她轻语。
“我很奇怪,你既然会武功,能够从这里出去,为何还要一直待在这个暗无天日,像是金丝笼一样的宫殿里。”凤轻语平静的说道。
她已经知道非嫣公主的身份了。
非嫣公主就是她消散的那一缕灵魂。
所以,她会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非嫣公主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伤痛。
“不,有位大师曾跟我说过,我只是一缕孤魂,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我不能见到阳光,皮肤暴露在阳光之下就会昏迷,我活不过十六岁,而今年我刚好十六岁,我一直在等你的到来。”非嫣公主说,“我习武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你…。”凤轻语已经完全震惊了。
这个女子以这样的方式活了十六年!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她的魂魄幻化而成的缘故,凤轻语心中的感觉很强烈,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除了你没人知道吗?”凤轻语问道。她几乎能够想像这个女子是怎样过完这十六年的。
非嫣公主摇头,“没有。”即使是他,也不曾知道这些。
“那晁羿与你是什么关系?”
非嫣公主猛地抬起头看着凤轻语,“你怎么……”知道晁羿。
“他之前碰到了我,他以为我是你。”凤轻语没打算隐瞒这件事。
非嫣公主像是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祈求得看着凤轻语,“如果……如果我消失了,你能不能代我跟阿弈在一起。”那样,阿弈就不会痛苦。
“不能。”
凤轻语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这种事情本就荒谬至极。
非嫣公主的脸色更苍白了,是啊,人家才是真正的凤轻语,她又有什么资格要去人家代替自己而活。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继续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凤轻语问道。
说实话,虽然非嫣是她的一律灵魂。
但如今也算是一条生命,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害死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非嫣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凤轻语的脸。
“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为了别人而存在,就算你不来这里,我也会消失。”
非嫣公主凄然一笑。
她本就是一缕孤魂,谈何活不活。
一个生来就见不得阳光的人,算什么人。
凤轻语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一刻,她确实无法忽略心中忽然涌动的疼痛。
“对不起。”这件事非嫣是最无辜的,凤轻语除了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该对这个女子说什么。
似乎说什么也无法表达她心中的愧疚。
这样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非嫣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
铁链子发出一阵清晰的响声。
非嫣一双莹彻的眸子看着凤轻语,“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大师曾经说过,我本就不该存在的,有你,我才能活了这么多年。”这些日子是她白白捡来的,她已经很知足了。
凤轻语心里更不是滋味。
“凤姑娘,你真的不必这样,我很知足,真的。身为公主,我虽没有自由,却过的比任何人都要舒适,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也不必为了生活琐事烦恼。”
相信凤姑娘也看到了,她这座宫殿有多奢华。
就连凤祥宫都比不上她的席雨殿呢。
“是凤霆苍将你关在这里的吗?”凤轻语不明白,非嫣不过是个女子,为何要将她的脸藏在面具之下,为何要将她锁起来。
“曾经有人对父皇说我的出现会颠覆苍莽国,但也又可能使苍莽国走向巅峰的盛世,这是两个极端。因此,父皇不敢冒险杀了我,却也不敢让我到处乱跑,所以就建造了这座席雨殿,将我囚禁在此处。”
但是她始终觉得不管是颠覆苍莽国还是使苍莽国昌盛都不会是因为她。
因为,她活不过今年。
原来非嫣的身上还背负着这样的命运与预言。
这些本不是她该承受的。
非嫣看着外面的天色,说,“凤姑娘,你还是快离开吧,一会儿巡查的人会直接进到殿里,若是你被发现了,只怕会有麻烦。过几天你再过来,那时……”那时我就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后面的话非嫣没说,凤轻语却是猜到了。
凤轻语看了一眼非嫣。
“我先走了。”
说完,趁着夜色,从原路返回,出了席雨殿,然后一路跃出了皇宫。
凤轻语回到客栈却是怎么也无法平静内心。
总感觉有一团东西堵在心口,难受的紧。
她在想,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她实在不愿看到一个女子无辜因她而死。
凤轻语躺在床上,虽然困却一点睡意也没有,非嫣已经因为她的事情承受了十六年的囚禁,见不得阳光,也无法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
接下来的几天,凤轻语一直待在客栈里,再没有外出。
却没有想到晁羿又来了。
晁羿就坐在凤轻语的对面,眼中带着深深地情义,炽热的眼神凤轻语想要闪躲都闪躲不掉。
此刻的凤轻语没有易容。
她答应过非嫣,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别人,当然包括眼前这个男人。
“非嫣,我不是让你回宫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是也叫你不许跟着我吗,你为何也在这里?”凤轻语反问道。
说实话,她实在装不出非嫣那样柔弱的声音。
就算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性子、眼神、语气都是最能反应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
难道晁羿就不会怀疑吗?
凤轻语本就觉得亏欠非嫣,非嫣再三要求她不许将这件事告诉晁羿,她当然不会让这个那人知道。
晁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我还不是担心你,与夏蜀国联姻的事情,皇上应该不会同意的,你不该这么冲动的出了皇宫。”晁羿虽面色严肃,语气却难掩宠溺。
“与夏蜀国联姻?”凤轻语蹙眉。
那天时间紧迫,她都没有来得及向非嫣打听清楚一些事情的情况。
比如晁羿口中的事她就不知道。
她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说得太多容易穿帮。
天下恐怕没有人知道有两个“凤轻语”存在。
非嫣说的对,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没办法左右,唯一能做的就是欣然接受,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晁羿以为凤轻语不愿提起这件事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笑着说,“皇上是不可能将你嫁到夏蜀国的,就算皇上答应,我也会拼死阻止皇上的,所以,非嫣不必担心。”
晁羿是苍莽国最年轻的将军,少年时期就战功显赫,晁家本来就是辅佐了几代君王的家族,晁羿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凤轻语点点头。
她想晁羿应该不知道非嫣见不得阳光,他每次和非嫣见面应该都是在席雨殿内。
晁羿伸手握着凤轻语放在桌上的手。
“非嫣,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就请皇上赐婚,将你指给我,当时候,你就不用整日都待在席雨殿了。”
他唇角带笑的说着动情的话,奈何凤轻语并没有感觉。
她没想到驰骋沙场,身带杀气的晁将军也会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
好还是不好?
这个她不能替非嫣做决定。
“非嫣,你说好不好?”晁羿以为她一时震惊,没反应过来,所以忍不住又问一遍。
凤轻语躲避开了晁羿探寻的目光,说道,“为今之计还是让夏蜀国彻底断了联姻的念头才是。”
晁羿点头。
非嫣说的是,夏蜀国的人如今还在宫中,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几天你没有进宫么?”凤轻语问晁羿。
她想若是晁羿进宫肯定会见过非嫣,也就知道真正的非嫣并没有出宫。
“夏蜀国的使臣和太子如今正在宫中,我是一介武将,自然不需要进宫陪着,怎么了?”
凤轻语摇头,表示无事。
“我今晚就打算进宫了,以后不要来客栈找我。”凤轻语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说道。
“我知道了。”
晁羿知道她不喜欢回到皇宫,眼下却是没有办法。
凤轻语站起身,临窗而立。
她在想,这一次,她去见了非嫣,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女子要从此消失了。
晁羿也随之起身,站在凤轻语的身后,伸手想要将她融入怀中,被凤轻语一个灵巧的侧身躲过了。
“你先走吧,我吩咐了店小二过来送午膳,若是他瞧见了你不好。”凤轻语说道。
晁羿看了她一眼,虽然眼前的人就是非嫣没错,可他总感觉非嫣在故意疏离他,甚至对他很是冷漠,他不知道其中原因。
“非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你有事瞒着我。”晁羿问道。
凤轻语回眸看着他,“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多加小心。”然后晁羿一个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凤轻语看着消失在人群的中的身影,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原来,演戏也不容易。
方才她真想一冲动就告诉那个晁羿,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非嫣。
可她不能违背对非嫣的诺言。
夜晚,凤轻语再次潜进了席雨殿。
非嫣公主仿佛知道她要来一般,坐在床边等待。
看到凤轻语的刹那,她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凤姑娘,你准备好了吗?”
凤轻语皱眉看着她,“你真的不打算跟晁羿说清楚吗,他今天来客栈找我了,说了一堆的甜言蜜语,他说要娶我,但是,他要娶的人是谁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我也没打算继续演戏,因为我有自己爱的人。”
凤轻语的话让非嫣的心彻底乱了,乱成一团麻。
晁羿他……
“你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非嫣颤抖着问道。
凤轻语站得有些累了,直接坐在床边儿,说,“我暂时没有告诉他真相,但是他若聪明早晚也会猜出来。”
现在的晁羿只是潜意识的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凤轻语。
所以哪怕他心中疑惑也会真的试探她。
“晁羿他……还好吗?”
“他很好。”凤轻语走近说,“他今天说了,等夏蜀国的人走了,他就向皇上请旨让皇上将你许配给他,倒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凤轻语继续说道。
非嫣唇角的笑渐渐扩大。
“知道这些我已经知足了,就算我能活下来,父皇也不可能将我嫁给阿弈的,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的。”非嫣跪在床上,“凤姑娘,就当我求求你,不要告诉晁羿事情的真相,我知道你玲珑心智,若真的不想让一个人察觉到那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永远欺骗他吗?”
“不是,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至少等到真的离开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让晁羿能够多一段快乐的时光。
凤轻语皱眉,显然不赞同非嫣的请求。
长痛不如短痛,晁羿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何必要等到以后。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非嫣低着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如果可以,她的想一辈子陪在晁羿的身边。、
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凤姑娘,求求你,答应我……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这也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事情。
早在她知道自己来历的时候就应该将任何人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可他偏就闯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自己与他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中丢了自己的心。
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凤轻语觉得再多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我答应你。”
非嫣抬起头,带着泪朝凤轻语笑了笑。
在凤轻语反应不及的时候,点了她的穴道。
“凤姑娘,我是你身上的一缕魂魄,你有的我也有,包括异能。”非嫣说道。所以她方才才会这么轻易地就点住了她的穴道。
“凤姑娘,记得你答应我的,还有…。谢谢你。”非嫣双手与凤轻语对掌。
凤轻语清晰的感觉到非嫣的手掌是凉的,像冰块一样,而且,她丝毫感觉不到她的脉搏跳动。
“你要做什么?”凤轻语惊骇,她不想让非嫣这么快的消失。
片刻,凤轻语就感觉到手掌如同火烧一般,疼得她忍不住皱眉。
“凤姑娘,不要抵触。”
非嫣其实比她痛苦百倍,她全身都像置身在火炉中一般。骨头碎裂、血肉模糊……最后化为一缕青烟进入了凤轻语的身体。
若非亲眼看到,凤轻语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女子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看着床上衣裙,还有方才滑落的玉佩,凤轻语将玉佩捡起来。
翻开背面,上面赫然刻着一个晁字。
这是晁羿送给非嫣的玉佩。
凤轻语的眼眶湿润了,点点泪水从眼眶滑落。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这泪…。似乎不是她的一般,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落了。
在她还没有想清楚是什么回事的时候,脑中就多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那是…。非嫣的记忆。
……
一出生,天边就出现一望无际的红光,带着凶气,看着都让人觉得不详。
她的生母,根本就不是因难产而死,而是被她父皇亲自刺死的。
后来。
大师曾预言她或颠覆朝纲或创苍莽盛世。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被关进了席雨殿。
席雨殿里没有人伺候,每日三餐会有人送饭。
到了夜晚还会有人巡查。
小小的非嫣不会哭不会闹,就安静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
皇上每个月会来看她一次,每次来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的看一眼,确定她没死就好了。
那时候的非嫣才六岁。
她甚至不知道父皇为何会将她关起来。
等到她八岁的时候,那个大师又回来了,她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缕魂魄。
再到后来。
她遇到了晁羿。
说起来,真像是一个意外。
席雨殿被传出闹鬼,更没有人进来。
如此一来,席雨殿就更加的阴森荒凉。
没有人知道里面还住着一位小公主,她每天夜晚有多么的无助,整夜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睡觉。
直到年少的晁羿无意间闯入了席雨殿。
人人都说席雨殿里有鬼,他偏不信。
阴风阵阵的夜晚,他就悄悄地进入了席雨殿。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稚嫩的声音响起。
少年晁羿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真的有鬼。
他仔细看去,才知是一个小女孩,赤着脚站在地上,脸上还带着金色的面具。
自那以后,晁羿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次。
再到后来,他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小女孩的身份,知道她是传说中的非嫣公主,知道她被关在这里是因为她被视为不详之人。
晁羿知道这些之后,他不仅不会害怕反而更加疼惜这个女孩儿。
他废了好大的心思,解开了面具的锁扣。
他看到了她的容貌。
很美。
他又废了好大的心思,解开了拴住她的锁链。
让她可以在席雨殿内自由的活动,只要不出这个屋子,都是可以的。
非嫣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咧着嘴笑了好久,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
后来,她跟他学习,学会了自己开锁口,开锁链,甚至学会了习武。
……
再到后来两人的相爱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凤轻语清晰的感觉到非嫣的几番挣扎,她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却发下自己无法活在阳关下。
甚至不敢让晁羿知道这些。
凤轻语捂着泛疼的胸口。
难道是非嫣留下来的执念吗,她的心口为何会这么疼。
心中满满得全是非嫣对晁羿的不舍与爱意。
过了很久。
凤轻语心中那种强烈的感觉才消失。
她换上了非嫣的衣服,戴上了非嫣的面具,不过那锁链,她可是懒得戴上。
既然答应了非嫣,至少在她离开这片大陆之前,她要做到。
凤轻语记得师父曾经跟她说过。
那一缕魂魄与她之间有着某一种联系,现在她终于懂了师父的话。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已经恢复正常。
接下里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找到轮回盘,然后……找到璃夜。
之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她无关了。
凤轻语在席雨殿睡了一夜,她终于切身的感受到非嫣是如何度过这十六年的。
那些守在外面的侍卫,一个晚上进席雨殿巡查了三次。
每次,一些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凤轻语瞬间惊醒。
简直不能好好睡觉了。
再这样下去,她估计会精神崩溃。
清晨,凤轻语为防有人进来,只能将床头的锁链拿过来锁在自己的脚踝上。
冰冷的触感让凤轻语忍不住一阵皱眉。
门被推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早膳。
她先将早膳放在桌上,然后从一旁拿出一个小桌放在床上,然后再将饭菜端过来,一一摆在凤轻语的面前。
凤轻语明显得愣了一下。
随后,脑子里的记忆告诉她,非嫣一日三餐都是在床上吃的。
她看了一眼脚踝的锁链,才三四米长的样子。
根本就走不到桌子旁,所以只能在床上吃。
“公主,请用膳。”
凤轻语知道这个宫女是皇上身边的人,名字叫扶桑。
非嫣公主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扶桑亲自料理的。
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膳食。
恐怕这就是唯一无可挑剔的地方了。
早膳很精致,熬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还有小菜和各种小巧的点心。
吃了一口小笼包,里面一股浓重的肉馅儿味,凤轻语一时不适应,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扶桑微微皱眉,立刻拿了清水给凤轻语漱口。
然后她朝着外面喊道,“公主身子不适,传太医过来。”
凤轻语刚想说不用了,才想起非嫣好像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力。
不管别人让她做什么她都必须照做。
索性闭了嘴。
低着头继续吃自己的早膳,只是那小笼包凤轻语是不敢再碰了。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她觉得眼前的扶桑就是一个。
万一她接连着呕吐,只怕会让人看出端倪。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
凤轻语也没有让他把脉的意思,不管不顾的喝着炖的火候刚好的燕窝粥。
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见凤轻语在用膳,扶桑也没多说什么,示意太医在一旁等着。
太医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怨言,恭敬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显然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这几年非嫣公主的身子都是他照料的,皇上有交代,若是非嫣公主咳了、喘了,都是他的过失。
所以方才凤轻语稍微呕了一下,扶桑就立刻请太医过来了。
凤轻语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膳,拿着帕子擦拭嘴角。
扶桑将床上的小桌清理干净,拿到一旁。
然后对太医说道,“有劳方太医为公主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