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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可可西里无人区。
云肖死前两小时。
五辆军用吉普组成的越野车队,在积着薄雪的广袤大地上有条不紊地前行。
头车是辆黑色的改装牧马人,带队的人是白岸洲,他嘴里长时间地叼着一根没有点的香烟,偶尔说话的时候也烟不离嘴。高原缺氧,谁也不敢抽烟。
从早上的临时营地出发至此车队已经行驶了三个小时,他的脸上并未见多少疲惫之色。副驾坐着格尔木管理局的大叔,姓周,曾经深入无人区的腹地数十次,对付偷猎者也具有很丰富的经验,可算是当地非常资深的一位向导。后面几辆车则是一溜水的风骚的彩色,红橙黄蓝,即使车身有些地方已经被泥水覆盖,但是在这颜色单调的天地里看着仍是鲜艳夺目。
“这里是1号车,前方出现陡坡,目测坡度二十加。”电台里传出白岸洲低沉的声音,像这海拔五千米的气候一样冷冷的,波澜不兴,“车与车之间注意保持距离。”
“收到。”二号车的庞泊生嘴里叼着烟首先就懒洋洋地响应了。副驾上的段宸本是靠着座椅闭眼休息的,听到这一声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开了大半天了,电台里除了时不时传出李有文和云肖拌嘴的声音,白岸洲半天都没说话了。他抬眼去看前面的车,因为每台车后备箱里都装了很多物资,从后面是看不到驾驶座上的人的,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他暗暗地要把倾慕的目光凝聚到那个方向上去。
“小爸,什么时候停车休息啊?我要换回来。我不跟李有文一车。”在另外几声“收到”的响应里,云肖这声小爸喊得格外响亮。父亲云青杨在他十四岁那年车祸没了,云肖被父亲的忘年之交白孟起接到家中,从此跟在了大自己八岁的白岸洲身边,这声小爸一叫就是五年。
云肖的声音清亮,还带着十几岁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电台里立即传出几声坏笑,四号车的杨正源简直就是幸灾乐祸了,“笑笑,是不是李有文又摸你了啊?”
哈哈哈,李有文抱着方向盘带头大笑起来,丹凤眼整个眯成了一条缝,笑得那叫一得意。云肖小名肖肖,念快了就容易读成女孩名了,都知道他最恨他们几个这么叫他。
“你能不恶心我吗?”云肖果然立即就炸毛了,简直恨不能穿过电台去揍杨正源。
“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又合伙欺负我们笑笑。”这是尾车方战钦的声音,是看不下去要替云肖打抱不平了。
“方战钦!”云肖咬牙切齿地叫起来,狠狠一皱眉,连下巴上那道浅浅的美人沟都盛满了怒气,在座位上挺着腰对着对讲器大喊:“小爸,你看他们欺负人。”
“别闹了。”白岸洲一句话,电台里立即就安静了。斜坡已经近在眼前了,他们几个虽然都是名符其实的富家公子哥,但是在野地里的驾驶技术却都是一等一地好,都是长期练出来的。一边谈笑一边翻坡完全都不在话下。但是既然老大发话了,兄弟几个自然也立即就收敛了一下。只有云肖还在撅着嘴,捶了李有文两下,又斜着大眼睛瞪他,猛然又冒出一句:“我生气了!”白岸洲也不向着他。云肖心里涌出一点有恃无恐的埋怨,臭小爸,也不赶紧把他换回去。
安静了两秒,电台里又是几声爆发式的坏笑。进入无人区已经两天半了,路上除了野生动物再没有活物,蓝天大地也早都已经看够了,说实话沿途的景色比起他们去年去的蒙古高原差劲了不少,他们实在是无聊,就只能调戏调戏小云肖排解寂寞了。
白岸洲的车首先冲上了斜坡,电台里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有烂泥,都靠左边走,出现一队野驴,这东西没脑子,又是发情期,大家注意点。”几声收到随后响起,白岸洲侧耳听了一下,小家伙没出一点声,想必是真生气了。
很快尾车也顺利翻上斜坡,方战钦的声音徐徐出现,不急不忙:“这里是五号车,全部队伍已经顺利通过。”最后还一本正经地加了句“over。”
翻上斜坡以后,行了不到十分钟,车队果然停下来休整了。
段宸一边讨好地和庞泊生笑着聊天,一边通过后视镜注视后面的那辆车,车队刚停下,车门已经迅速打开了,裹了全套专业防风服防风帽的云肖从车上轻巧地跳了下来,他本就身材瘦削,防风服腰身上的抽绳抽得又紧,更显出了那一把小腰。李有文肯定嘴贱又说了什么了,就见他大声哼了一声一甩手狠狠地把门关上了。一路小跑着从段宸的车窗前过去,直接拉开了前面那辆车副驾驶的车门。
“战钦,后面你来带队吧。”电台里又响起了白岸洲那清冷的声音。方战钦立即应了一下。那位充当向导的周师傅非常知情识趣地立即下车把位置让了出来。
“麻烦你了周师傅。”白岸洲对着周师傅点了点头。车头车尾是方战钦和白岸洲轮换着做的,白岸洲自不必说,余下的几个人里当然要数方战钦最稳重。
“不麻烦。”周师傅赶紧也客气地回了一句,下了车反倒有点松口气的感觉。和这个人坐一起实在是有些压抑。别看他始终是客客气气的,其实却是这五个兄弟里面气场最冰冷的一个人。
“跑什么跑。”白岸洲的低斥声回响在电台里,然后是云肖哼唧的撒娇声,声音很小,明显是怕被别人听到,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撒娇告状的悄悄话。
刚上高原的时候,云肖高原反应太大,头疼流鼻血,差点就被白岸洲派人直接送回去了,后来是他眼泪啪啪抱着小爸的腰哀求了很长时间,可怜兮兮地抱怨说去年就没带他了,今年他就是要跟着。后来他睡了一晚上反应又慢慢下去了才总算是跟队成功。为此,全队在管理局给养站足足耽误了两天三夜。白岸洲确认了云肖身体可以适应才向无人区开进。
方战钦,杨正源,庞泊生都已经下车了,几个人在这无人的荒野地里早褪去了豪门大少爷的优雅外衣,站成一排撅起屁股迎风撒尿,比谁射得远,这已经是进入无人区以来的常规节目,撒完了尿比完了鸟,几人又一起对着远处的野驴仰脖子狂叫唤,学驴叫都是学得惟妙惟肖的,讨论这些东西和蒙古野驴的区别。这大概就是他们喜欢驾车越野的原因,可以享受一种肆无忌惮征服一切的快感。
杨正源跟庞泊生要了只香烟叼了,回身到车上取了他心爱的双管组合猎枪,上了一枚轻微麻药弹,摆好架势对着远处瞄了瞄,一枪出去顿时将一只野驴打得后蹄子甩起来跳了一下。麻药计量很小,对这种体型的野生动物基本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打着就是图一乐。因而周师傅看在那笔刚到手的给养站建设费的面上,就很没节操地一声不吭了。
车上还剩下一个李有文。段宸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呆在车上是想听一点前面那两个人说话。李有文喜欢云肖。这种喜欢被他掩藏在了嘻嘻哈哈的表象下面。任谁的掩藏功夫哪里能逃得过段宸的眼睛,他可是新晋的金马百花双料影帝,最擅长的就是在人前演戏。
可悲的是他虽然现在已经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影帝,但是在庞泊生这些人眼里也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演戏的。他现在所隶属的公司,最大的老板正是方战钦,眼都不眨地随手就能把他送给庞泊生玩。
陪小心伺候这些人的日子他真的早就受够了。
如今他也总算是闯出了一片天了,完全可以成立自己的影视公司,不靠着这些人独立发展。他已经有了充足的资金,也有了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关系网。但是别看方战钦年纪还不大,有他老子在后面掌舵,在整个娱乐圈却早已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他实在是不愿意去开罪对方,他落不着什么好。唯今之计只有等对方对自己厌倦为止了。
段宸呆呆坐着想到这抬眼去看,白岸洲不知何时也已经下了车,手里拿了杨正源那根猎枪,瞄都没瞄,抬手就是一枪,把远处一只野驴打得顿时就是一个趔趄,短促地嘶叫着尥蹶子跑起来了。
还是老大手准,几个人都笑着夸。云肖更是嚷着也要玩。他也是经常跟着白岸洲去射击场玩的,只不过在这方面他完全没有了音乐上的那种天赋,手残到不行。白岸洲只能用嘴唇叼了香烟腾出两手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来。他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必须要弯下腰来才能贴着云肖的脸,手把手地给他把枪对准了,带着他玩。李有文也下车跑过去了。几个男人众星拱月似地围着云肖,争着做师傅。如此这般打了几枪,傻驴们被打得全都跑远了,白岸洲就带着云肖先回车上了,实在是风大气温低,他怕云肖的小身板在外头呆久了吃不消。
“要不要吸会氧。”刚上了车白岸洲就从后座的箱子里取出一个便携氧气瓶,他说的虽然是一句询问,但是显然是不给驳回余地的。
云肖也乖得很,对小爸这种霸道的语气非常习惯,接过来对着嘴巴就吸上了,声音含糊地从氧气罩里传出来:“我后面都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再不换了。”
白岸洲没理他这句,带着这小家伙进来根本就是个错误。他是自己娇养的小宝贝,虽然也想让他经历风雨,但是更舍不得他吃苦受罪。
“脚冷不冷?”白岸洲嘴里问着已经是把云肖的两条小细腿扳了上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除了他的靴子,把他的两只脚连着袜子包到大手里揉戳。虽然鞋袜都是专业保暖的,但是云肖身体的火力低,脚还是冰得不行。晚上睡觉也只能是两个人挤一个专门准备的大睡袋,白岸洲得把他整个夹在自己怀里捂着。
“冷死了。”云肖有点故意撒娇装可怜,想让小爸心疼进而答应后面再不换位置。他不要跟李有文他们坐一车,跟小爸坐一起他们几个就不敢惹他了。
白岸洲低着头又没理他。云肖不死心,靠着座椅一边吸氧,一边脚丫子就不老实了,去踢小爸的手,踢他的胳膊。还试探着想把脚伸到小爸脸上。
“想造反?你给我老实点。”白岸洲一把将他脚脖子握住,抬眼瞪他,目光有点凶。
云肖委屈地撅嘴,翻了他一眼,把那张漂亮的小脸拧到一边去了。脚丫子却没舍得收回来,还赖在小爸温热的手心里。小爸很宠他不错,但是他一旦板起脸凶起来,云肖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你以为带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我和战钦轮流着做还觉得累呢,周师傅是老向导,没有他在前面带着我们就很可能会有麻烦。难道你认识路?不喜欢和有文可以和正源一车。我们现在是穿越高原无人区,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懂事。”白岸洲一脸严肃一边训诫,手上却完全没有停下来,把云肖的两只凉脚丫子揉得暖暖的。
云肖扭着脸只用耳朵听着,仔细辨认着小爸话音里的怒气值。他知道车上面都是装了卫星电话和全球定位仪的,每台车的驾驶室被改装得跟飞机驾驶舱似的,装着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先进的仪器。怕万一遇上穷凶极恶的偷猎队,连车玻璃都换成了防弹的了。要说会有什么危险他倒真不觉得。
此时是上午十点半。云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仅仅两个小时以后,生死危机就活生生地逼到了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