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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奈才知道,林瑶瑶是被楚何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的。林瑶瑶的车子撞了他们之后滑下了山坡,她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坐轮椅。
最后,一审的判决是有期徒刑七年。
七年,从二十三岁到三十岁,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
林瑶瑶低着头,安奈看不清她的表情。
法官宣判的时候,林瑶瑶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她今天没化妆,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对视的一瞬间安奈莫名地想起了曾经,高一下半学期分宿舍的时候,她最早搬进去,把床铺整理好就坐在上铺看书,林瑶瑶就是那时候进来的,她推开门,带进来满地的阳光。
她站在下铺抬头看向她,笑眯眯地说:“嗨,我叫林瑶瑶,你叫什么名字?”
林瑶瑶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清秀,笑起来酒窝很甜,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后来安奈听林瑶瑶说,这是她每天晚上熬夜学习的见证。
“安奈。”她说。
她说话很少,林瑶瑶说话很多。
林瑶瑶是安奈在西大附中第一个好朋友,安奈对每一个第一都有很深的感情,第一个对她好的人,第一个朝她伸出双手的人,还有第一名……
她们一起去西大附中的食堂吃饭,她去打红烧肉,林瑶瑶提着她们的热水瓶帮她占位置,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去洗碗,结伴打完晚上要用的热水,把热水瓶放在宿管阿姨的门口。
她们原本也有过深刻的友情,只是到最后,那些感情都在回忆里泛黄了。
林瑶瑶把她逼入绝境,她让林瑶瑶深陷泥沼,没人示弱,也没有人低头,每一次伤害之后都是更猛烈的反击,直到现在。
安奈没后悔过她的反击,只是她会想……
如果她们从来都没成为朋友就好了,林瑶瑶没向她伸过手,她没和林瑶瑶做好朋友,她们只是每天都在一间教室上课却不甚熟悉的同学,多年后,擦肩而时会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对方是谁。
那样,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
走下台阶的时候,安奈心情其实有些沉重。
她走得很慢。
一路走下来,她其实一直在失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早离开的妈妈,亲眼见证着离开的爸爸,曾经的好朋友林瑶瑶,她以为的妈妈徐思绮,她们都越走越远,最后安奈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还在她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安奈突然有些伤感,她心里很乱。
安奈想起容简拿着她爸爸的遗嘱来找她的时候,他陪着她一路走回学校,经过一个摆摊的算命师傅那里时,那个算命师傅一口咬定他们俩都命硬,都是会克死亲人的命。那时候她很伤心,她旁边的容简冷冷地看了那个算命师傅一眼,说:我已经没人可克了。
她以前也没人可克了,但是现在有人……
呸呸呸,安奈大力拍了下自己的头。
她正胡思乱想着指尖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安奈低头看着楚何的大手一点一点把她的手收拢进手心,那只手温热有力,年幼时不耐烦地把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年少时拉着她爬过山,曾短暂离开,又终究回来。
“哥哥抱下……”楚何说着欺身抱住了她,安奈没有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太害羞就推开他,她伸手搂了一下楚何的脖子,也用力地回抱了一下他,还挺温暖安心的。
以前林暮说,奈奈,大概是你太冷了,像楚何那种喷火龙的温度被你一中和都能成你的暖男了。
安奈觉得林暮说得对。
真好啊,安奈眯着眼睛看向刺眼的阳光,像团团一样感叹了一下。
难得团团不在,他们多抱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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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安奈都早睡晚起,听说七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她的习惯都要根深蒂固了。
又一次睁开眼就天就大亮了,安奈看了眼她的闹钟,发现她昨晚定好时间的闹钟时针被向后拨了俩小时,她伸了个懒腰正要起床,手垂下来时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软乎乎的东西还动了动。
安奈看过去才发现,团团也没睡醒,但是现在已经被她砸醒了。
小团团翘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她,安奈扒拉一下团团的头发:“起床了。”
她正要四处找衣服,楚何就进来站到床边娴熟地拿过她的文胸,面对着她连看都没看后面的带子,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了几下就帮她把文胸穿好了。安奈看了他一眼:“我胳膊好了。”
“哦,”楚何点点头:“我忘了。”
他口气里的遗憾让安奈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楚何,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玩过家家。”
“没,”楚何俯身看着她,说:“我就喜欢玩你。”
一旁的小团团默默地拿手捂住眼睛,然后从指缝里看他的爸爸和妈妈。
刷牙洗脸后安奈给了团团一个早安吻,就换了运动背心和短裤去楼下公园跑步,顺便溜孩子。
上次团团被吓坏了,有些不愿意坐车,为了打消他的心理阴影,安奈前一阵儿给他买了一个大遥控汽车,就是可以让团团坐在里面,然后她拿遥控控制着小车的那种。
她在晨跑,团团在前面开他的大玩具车,楚何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跟了上来,拿了安奈手里的遥控按来按去。
没一会儿团团的小车就开始歪歪扭扭地走s形,傻孩子还乐呵呵地被他爸爸玩:“爸爸,左边。”楚何果断按了右。
玩够了回去吃早餐的时候,楚何夹了一块嫩豆腐送到安奈嘴边,安奈下意识咬了一口才想起来她的胳膊已经好了,她举了举手里的筷子示意楚何她自己来,楚何特别遗憾地靠到椅背上,心不在焉地夹了一块喂团团。
安奈从没想到楚何对露营的执念有那么深。
傍晚的时候,楚何又开车带她去那座荒山的时候,安奈这次在路上就认出来了。
刚到山脚下,团团就伸手拽了一下安奈的袖子,神秘地说:“妈妈我要上厕所。”
安奈抱着他下了车,去旁边的小树林,她在大树的背面等,不知道小团团就抱着树玩了一会儿就跳出来说好了,安奈拉着他的手准备回车上的时候发现车和楚何都没了。
她整个人都不那么好了。
安奈看了一眼兴奋地蹦蹦跳跳的团团,团团拉着她的手往山顶跑。
一路走上去,安奈觉得这条路越走越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
她和团团走过的一路上,树上挂着的灯一盏一盏挨个亮了起来,照亮了他们身后的路,橘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温馨。
安奈回头看走过的路,一眼看过去隐在树从里的灯排成两条长龙,真的很漂亮。
这是她来过的地方——楚何毕业旅行的最后一站。
时隔多年。
安奈从没想过,她会再走一遍这条路。
她记得那次楚何的同学们定好了要在这座山上露营一晚,还要开篝火晚会,所以从白天布置到晚上。
晚上楚何带她下山买水和零食,回他们的营地时天就有些黑了,楚何背着她爬上山的,那时候她趴在他的背上,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看路边的树和小石凳,她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就希望这条路很长很长,永远走不到尽头。
当年那些照片安奈从叶琳那里拿回去后偶尔也会看,现在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她甚至能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当年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安奈甚至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妈妈!”团团捏捏她的手指。
“嗯,”安奈弯腰抱起来团团:“我带你去找爸爸。”
其实她不知道楚何在哪里,但是她知道她在一步一步走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安奈觉得这条简单的小路有种神圣的仪式感。
就像婚礼上长长的红毯一样。
她曾经想过,没有爸爸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楚何的婚礼是什么样子,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抱着她的胖花童走向他。
安奈走到山顶的时候,伴随着烟花升空的尖声呼啸,漫天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点亮了半边天空。她抱着团团站在漫天的烟花下,很久以前,她做错一件事情的时候曾以为她这辈子就要一个人了,那些每个女孩子都会幻想的烟花下的求婚都不再属于她。
烟花落幕,空中只剩下散开的烟雾。
山顶重新归于沉寂和黑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安奈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几乎半人高的大蛋糕,蛋糕上还插了一支的蜡烛,跃动的火苗映着楚何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黑暗里,他……的蜡烛就是唯一的光源。
楚何有些紧张,前面的环节他都和团团商量过,其实就是他说,团团点头,他负责布置好一切,掐时间开灯,再安排人在山脚下放烟花,而团团负责把他的妈妈带上来,只有最后一个环节他没告诉团团。
“奈奈……”
楚何一开口,安奈心脏就像蜡烛的火苗一样,猛地跃动了一下,她有些紧张,楚何比她更紧张。
“嫁……”楚何才说了一个字,整个山顶都黑了。
安奈怀里的小团团开心地一手搂着他妈妈的脖子,凑过去鼓起小嘴巴“呼”地一下把吹!灭!了!
还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