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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中,时间过得极慢,珠儿坐在童家酒馆的门槛上呆呆地望着两楼相峙间狭长的天空,满是迷惑的表情。
她是怎么跟着王爷来到宛城的呢?怎么认识谢孤鸿的几乎也忘了,只是那天丰县牢城的黄风真的很大,他满脸醉意的席地而坐,手中的七弦琴发出悲怆的乐曲,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适才晚饭间,大家无声地各自用餐,谢孤鸿和云烈频频碰杯,喝了好多酒。不会影响今天晚上出城的行动吧?珠儿隐隐担心着。她又想起白天童天予说的“自有办法”,看他的样子倒是自信满满——可是刚才她偷偷看过了,黑街外面几乎已被星曜城的守军堵死了,他们有什么办法出城去呢?
还有,为什么这些追兵不敢进黑街来拿人呢?难不成这里有什么大人物吗?珠儿想不明白太多事情,索性不再费这个脑筋了。
“珠儿珠儿!”叶儿跑过来摇她的手臂,“珠儿你在干吗呢?为什么不准备东西呢?”
珠儿摇摇头,面露几分沮丧:“唉,有什么好准备的呢。童老板不是都给准备好了么?衣服什么的都有了啊!”
叶儿见她心有戚戚,便问:“你怎么了?”
“姐姐,我刚才去街口看过了,外面有很多追兵,我怕我们出去是自投罗网呢,”珠儿自打跟着楚彦熙以来,学会了很多成语,已经很快带入了日常用语之中,越发像个华族的才女了。她攥住叶儿的手,“姐姐,我好怕。那个长孙殿下,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
“哪个说我们会自投罗网的?”谢孤鸿一面扎皮带一面自二楼拾阶而下。他换上了一袭浓黑色的紧身衣,脚蹬一双及膝的鹿皮靴,腰间悬着宝剑和酒葫芦。他没有了以往的不羁和放浪形骸,褪去了他懒散的表象,一个崭新的谢孤鸿出现在她们面前,如若一个江湖少侠般风神如玉,傲立世间。
“哇……”珠儿和叶儿同时张大了嘴。
“每次都被你抢风头。”童天予跟他装束几乎无二,他不善使剑,腰际两侧各佩一把约一尺长的匕首。
“童老板也去吗?”珠儿略有些吃惊地发问。
谢孤鸿抱着手肘笑道:“这是自然了,咱们童老板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要不,黑街他的名号怎么会这样大?”
童天予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不禁眉头一皱。刚想反驳,楚彦熙和云烈也前后走了下来。楚彦熙跟谢童二人的衣装接近,腰佩剑背挎弓箭,只是他头发不似谢孤鸿束得那般整齐,想来他极少自己束发,梳不整齐也是自然的。
“王爷,您坐下,我替您把头发重新梳梳好吧!”叶儿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赶紧拿出一把木梳跑过去。楚彦熙竟也没推辞,老老实实坐在酒馆的长凳子上让叶儿替自己束发。
“妈的,老子怎么没这福气!”云烈说话粗俗不堪,倒也深入人心。几个男人颇带了点醋劲看着楚彦熙。
珠儿含着笑,心里替叶儿高兴。她总算是磕磕绊绊,一路艰难的靠近自己的心上人了。
童佑青从外面跑进来,着急忙慌的几乎在门口绊倒,他撑着膝盖粗喘,说道:“有坏消息了,七爷!”
“慌什么?他陈子枫敢进黑街来?”童天予直接把最难接受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孤鸿却是走近童佑青,轻抚着他后背道:“慢点说,不急!”
“七爷,大事不好了!陈子枫带人杀进了白马客栈,把燕妃他们全抓起来了!白大掌柜被打伤了,投进了大狱!”童佑青终于喘匀了气,把最坏的消息带来了,“罪名是暗通晋国世子谢明韬,图谋不轨!”
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楚彦熙更是一下子跳起来,大吼一声:“什么!?”
谢孤鸿两条剑眉紧锁,许久,他转过脸,却是冲着楚彦熙微笑:“王爷,这下你不想出卖我,都不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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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霖隽,大燮王朝的靖梁王。开国十大元勋之一,楚凌曦分封的六个异姓王之一,封地是天下最为繁华富足的宛城。时下,他穿着一件质地轻薄透气的宽松纱衣,正半仰着竹制的安乐椅上假寐。
这里是旧宛城的王城,陈霖隽将这里改建了自己的王府。大殿内布置华丽,昨夜作乐的痕迹还未来得及收拾,地上到处是舞姬的绢带,横倒的酒瓶,一些残果剩蔬。适才陈子枫来的时候,舞宴还未结束,他恼羞成怒地将那群舞姬歌女赶走,独独见父王一人。
陈霖隽已经不年轻了,头发已斑白了半边,岁月的痕迹活似小刀一般刻在他的刚毅的脸上。若他再年轻三十岁,定然和相貌英武的陈子枫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安乐椅一侧,一个相貌冷峻带着些许肃杀之气的男人背合着双手无声地站立着。他大约三十上下,身材高大魁梧。他是品哥,陈霖隽的长随和保镖。
“回来了?”陈霖隽懒洋洋地发问,安乐椅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陈子枫先是将擦得油亮的白羽盔摘下,而后单腿跪地冲着陈霖隽行礼,轻声道:“父王!”
品哥冲着陈子枫一礼到底,后者则是轻轻颔首让他起身。
“起来吧!”陈霖隽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色泽鲜艳的藻井,懒懒续道:“事情办好了?宁郡王带回来了吗?”
“回父王的话,”陈子枫站起身,左手抱着头盔按在佩剑上,略带几分愤恨地说道,“给他跑了!儿子搜遍了白马客栈,并未发现楚彦熙——他大概得了风声,已经跑了!”
陈霖隽先是一怔,而后撑着脸慢慢坐起,颇有些嘲弄意味地笑了:“居然跑了?堂堂十五皇子,大燮的宁郡王,居然丢下自己的家眷,独自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在讨论彭城之役的戏文!只可惜他不是有勇有谋的夏侯婴,而是抛妻弃子的刘季!”
陈子枫听罢此话心中却是一惊,心中顿时隐隐生寒——他刘邦是抛妻弃子,却最终成就帝王大业,名垂千古。难不成……
“长孙殿下的信,来得确实迟了,儿子得到消息匆匆去拿人,可万万没想到楚彦熙先行跑了。”陈子枫幽幽道,“这次若能抓住晋国世子,倒也是大功一件。”
“城破那日,万万不曾想到谢明韬能死里逃生。”陈霖隽却是再说另一件事,“晋国的势力犹在,着实不容小觑。皇上对其他几国的遗族皆是厚待,唯有晋国下令赶尽杀绝——”他忽然一撑安乐椅稳步站起,“早就听传闻说谢明韬武功极高,也杀了我朝不少高官。虽近年来销声匿迹了,但影响犹在。君不见宛城百姓一听谢七爷回来杀贪官了,一个个望眼欲穿……谢明韬,着实留不得。”
品哥抬起眼看了看陈霖隽,不说话。
“楚彦熙一样留不得。”陈子枫阴测测地接口道,“到底是太子的劲敌。”
陈霖隽背合着双手,含着几丝冰冷地微笑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许久,他收住步子回头冷笑:“今天他能抛妻弃子,虽不是大丈夫所为,也足见此人其心之毒,手段之狠!将来必成气候!”
正在此时,一名手下小跑入内,先对着靖梁王一礼,随后又在陈子枫耳边小声报告。陈子枫听罢,转过脸看着父王,多了几分嘲弄地意味:“父王,这下您可是猜错了!楚彦熙来自投罗网了!”
陈霖隽一凛,蹙眉沉吟许久,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寝殿去了。随侍在侧的太监急急小跑跟上,只听靖梁王厉戾下令道:“去取本王的朝服来!本王倒是要回一回这个宁郡王!”
楚彦熙没来得及换去黑色的衣饰,急急出了黑街直奔靖梁王府。珠儿和叶儿一合计,合伙叫了一辆人力车死死跟着王爷。
“陈子枫!你给我滚出来!”楚彦熙怒火中烧,还没走到王府门间便提起中气往里喊。珠儿见他这般模样,显然是盛怒到了极致,忙冲上去跟叶儿一人一条胳膊抱住:“王爷息怒!他们可不吃这一套的!”
谢孤鸿等人也悄悄跟来了,挤在大堆闻讯而来的平民中旁观。
“这家伙太鲁莽了!”童天予身材瘦高,挤不过这些看热闹的平民,差点被拥挤出去,好在谢孤鸿提着他腰带牢牢才站定,“七爷,您就由着他这么闹?”
“这时候闹一闹不一定是坏事。”谢孤鸿倒有点隔岸观火看大戏的意思,“我欣赏的就是他这点血性,真的,就这一点,他比你我都强。”
童天予却另有高见,摇头说道:“大得莫及生也,害命则无得焉。公孙述不忍刘秀之辱,最终被汉军杀死。”
“可惜楚彦熙不是公孙述,他陈子枫也不是刘秀。”谢孤鸿懒懒说道,“楚彦熙留着后路,我们就是他的后路!”
“七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帮着楚彦熙?”童天予疑惑这问很久了,一有机会便问,可谢孤鸿总是顾左右言他,连这次也不例外:“你看,唱大戏的出来了!”
陈霖隽与陈子枫并排而出,身后跟着装备齐整的星曜城守军和靖梁王府的府兵。他们一经冲出门外就把楚彦熙和珠儿叶儿团团围住。
“啊呀,你们干什么!”叶儿跳开一步挡在楚彦熙面前,“王爷在此,你们谁敢造次!”
陈霖隽换上了一袭朱红朝服,料子是南越产的麟龙绡,厚实透气。胸前燮龙纹饰,领口剑破蔷薇,金丝滚边,珠玉为扣,一切都彰显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他身后是五公子陈子枫,他依旧戎装未解,不苟言笑之中,带一股逼人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