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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莞她们按辈分和王妃是平辈,诚王妃身份又高,她们不好说什么,都忍住没开口。
王老夫人缓缓开口道:“王妃这么说,相必安郡王他还是不满意这门婚事?”
诚王妃面色带着几分尴尬道:“哪里有什么不满意的,柔姑娘多好的人品,配他那是他高攀了。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暂时跟我拧着那股劲呢……”
老夫人摇摇头道:“王妃请恕老身直言,您也说了,那位姑娘于小郡王有救命之恩,听闻又生的甚是齐整,那柔柔日后若是过了门,有这么一位妾室在,柔柔这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王妃啊,咱们都是为人父母为人长辈的,谁都愿意自家孩子日后过的如意些,就是将心比心,咱们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谁能忍受丈夫身边有一位这样情分的姨娘在?”
诚王妃脸色凝重,半晌无语,许久方才道:“本来……柔丫头也在,我不想说这个,不过我看贵府也是开明的人家,这事让孩子知道也好。想必诸位也一直不太明白,怎么那日皇后会把柔丫头赐婚给我儿安郡王,而不是某位皇子,毕竟几乎所有人都以为,6家的女儿会嫁给皇子为妃。”
“其实我那日突然求娶,并不是心血来潮,而算是完成了我夫君的遗愿……”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愣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事怎么会扯到诚王头上。诚王妃淡淡一笑,道:“不知道诸位还记不记得,当年皇上御驾去蒙古时,威远侯爷和诚王,当时都在随行之列。”
王老夫人道:“这事不假,但是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前了,那会儿阿准和诚王,也不过才十多岁吧,阿准还是跟着老侯爷去的。”
诚王妃点头道:“是的,不过诸位可能不知道,在蒙古那会儿,6准小侯爷曾经和诚王还有其他几位差不多年纪的小公子,乔装出去玩,晚上在草原遇到了狼群,他们彼此护着和狼搏斗,6侯爷为了保护诚王,肩膀被狼咬了很大一个口子……”
“啊!”却是王老夫人和谢莞同时惊呼,她俩彼此看了眼,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6准肩上确实有个伤口,像是被咬的,问他却怎么都不肯说到底怎么回事。谢莞还因为这事和他生过气,怀疑是不是他在外惹下的风流债。
“那时正好我从外公家回来,他的部落离得很远,我带着侍卫夜里驻扎在此,帐篷就在不远处,晚上出来巡逻的侍卫听到惊呼,喊人赶了过去,救下了狼群口下的他们,那也是我和诚王的第一次见面。”
“原来您不是后来到京城才见到诚王的?”心直口快的戚氏问了出来,话出口才反应上来问的突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诚王妃有些顽皮地一笑,已有岁月痕迹的脸因为这一笑居然显出了几分少女般的娇俏:“当然不是了,若是后来到京城才第一次见他,那般纨绔的模样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她接着道:“侍卫救下他们带了回来,我让随行的医生给他们洗干净伤口上了药,他们还求我不要告诉别人见过他们,因为他们是瞒着大人偷偷出来的,若是长辈们知道了回去定要挨揍的。我答应了,那几个小子当晚还禀告天地拜了把子,说结为兄弟。”
“什么?”这次所有人都惊呼,结为兄弟?6准,诚王,还有其他几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啊?
义结金兰多么大的事,他们居然这么儿戏,而且都没人知道?
诚王妃微笑,笑容里却有些惨淡:“结果还没等他们回京,京中就出了一件大事,骠骑大将军穆宽、宰相赵亦林等被参倒,而结拜兄弟的少年里,有两个就是这几家的孩子。”
王老夫人默然,扳倒前大将军和宰相,6老侯爷也是出了力的,而那几个人是赵太后一派的,赵亦林赵相爷就是太后的亲哥哥,而诚王,是赵太后的亲生儿子。
朝中党派之争,甚至往大了说就是皇位之争,腥风血雨,几个不知世事的少年第一次意识到了世界的残酷。那次回京后,义结金兰的少年有的随家人被罢官被流放,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有的随着家族崛起,光芒日盛。
而被6准救下的诚王,却从当年那个明珠美玉般的少年,慢慢变成了沉迷酒色的纨绔亲王。或许这是保护了自己,却也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那惊才绝艳,一剑动京师的小皇子。
少年们很默契地谁也没再提义结金兰的事,甚至连他们的父母兄长都不知道生过这个。他们再见面时,只是客气而疏离地笑笑,好像彼此都不曾有过交集。
但是在雪夜出现,在狼群口中救下他们的少女记得,她见证了他们彼此的保护,见证了他们结拜时叩谢上苍的虔诚,也把那个美如珠玉的少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诚王妃低下头,飞快地抬袖用帕子拭去眼角一滴泪水。众人都看在眼里,但谁也没出声。
诚王妃抬起头,接着道:“夫君去战场前曾跟我说过,要是日后他不在了,我和月儿若有能力,定要护着6准的家人平安。他道当年若不是6小侯爷舍己救他,大概他已经丧命狼腹,也就没有月儿了。”
“这些话我谁也没有对谁说过,但是我想6小侯爷定然是知道王爷真实的为人的。我家月儿在外声名狼藉,但我猜6侯爷可能对这婚事并没有太过反对,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谢莞点点头,她在心里叹口气,皇后赐婚的当天,她便写了信寄到边城平临,信里满满都是对这门婚事的不满。
没想到几日后收到夫君的回信,信里的语气居然似乎颇为高兴,还劝她事情不能只听信表面,或许那孩子并没有传言那么差。
那会儿她还气夫君怎么这么不把女儿幸福放在心上,没想到……或许和诚王府产生交集,是夫君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罢。
诚王妃道:“不瞒各位,其实,皇兄和皇嫂开始确实是想把柔丫头许配给皇子的,不过皇兄是想赐婚给小七,皇嫂却是想求给小十六。小七已经二十五了,却还没有正妃,皇兄早就急了,这次听说你家柔丫头品貌端庄,便动了念头。而皇嫂……无外乎想给小十六找个坚实的外家。”
“但我在一边冷眼瞧着,侯府似乎并没有那种攀龙附凤的念头,而嫁给皇子,在这个时候……诸位想必也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若是真嫁了过去,6家势必要卷了进去,而谁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我思前想后,也没去求皇嫂,直接去求了皇兄。”
“这事说来也奇了,皇兄当时很久都没说话,我以为是不成了,后来紧张中我撞到了架子,一个物件应声落地,幸而偏殿的地毯铺的厚,倒是没摔坏。我瞧着那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就是一方端砚,材质雕工倒是精细算得上珍品,不过似是有些年代的样子,上面还刻了一丛兰草。但皇兄瞧着那方砚台不知怎的脸色大变,随即便长叹一声答应了我的请求。”
6滨柔听到这里,心神一动,兰草?她记得母亲的书房里就有一方端砚,刻着一丛兰草。母亲说那是祖母在她嫁过来之后给她的,是祖母年轻时闺中之物,因着祖母名讳里有个兰字,便刻了兰草。
好像总共是一套四个,分别刻了四种不同品种的兰。6滨柔有段日子天天用那个砚台研磨写字,因此印象很是深刻。
她想起祖母曾经救过皇帝的事情,莫不是皇帝还念着救命之恩,所以答应了诚王妃?只是嫁给那什么安郡王便是救了她么,这个人情,还得也太容易些了吧,而且指不定还把她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6滨柔又想起刚才诚王妃说的安郡王跟那南宫姑娘的事,深深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个硬生生拆散两人的罪魁祸。
可是……6滨柔委屈地想,我又不知道,我也不愿意啊!
解释清楚,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诚王妃来的目地也算达到了。她大概是因着这番回忆被勾起了伤心事,神情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神采飞扬,而是明显带了几丝落寞,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6家众人因着她口中两家的这番不为人知的关系,心情也越沉重,这亲,结不结似乎都是不好。
谢氏此时无限后悔,若是当时在边城,便早早打定主意,找户简单些的人家把柔儿许出去,哪里还会有如今这些事情。当时靖安侯的弟弟陈冠恒将军家就不错,虽然没有爵位可以承,那孩子还比柔柔小了几岁,但是陈家也是人口简单,陈夫人最是个好性子,又是看着柔柔长大的,女儿过了门肯定吃不了亏。
再不然,就是当时在云州城将错就错把柔柔许给顾徽也行啊,虽然顾家复杂了些,可顾徽实在是个好的,他又有嫡亲弟弟,以后都可以让弟弟守在云州,顾徽在京中任职。不用跟公婆本家一起住,又有6家守着,总不会让柔柔过得不舒心。
现在这可好,骑虎难下,怎么都是不对。也不知道那安郡王小子怎么回事,一个商家女,就是生的齐整些罢了,怎么就迷成那样。自己家的柔柔多好的姑娘,还比不得那起子狐媚女子么……
这边谢夫人烦恼不已,这边6滨柔也是柔肠百结。没想到父亲当年和诚王爷他们还有这么荡气回肠的故事,而那小郡王原来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他执意要娶那女子,想必也不只是为了人家的容貌,更关键是美人恩罢。唉,自己怎么就夹在中间了呢?自己,也不想嫁给心有所属之人啊,还不如顾徽呢……
她被自己这想法一惊,顾徽?难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影响,也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论及婚嫁的对象了?天啊,自己不是讨厌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