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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赛香大会最后一项议程,为最终夺魁的参赛者颁发奖励,授予荣誉。
当梦萝与千面一道,坐在回梦魇宫的马车里,已经离怀州城十里开外之后,怀州城里炸开了锅。
《芎容香典》不翼而飞!
不少人开始质疑沈非墨,台下的吵嚷之声,此起彼伏。
“大人若舍不得那香典,何必用它作为魁首奖励?”一声嘲讽在喧闹的人群中,让人听得格外清楚。
“就是就是,昨日大人那般不公,逼走梦萝姑娘,今日香典失窃,这不会都是大人一手策划的吧?”
“别当我们是傻瓜,快把香典交出来,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吗!”
面对底下此起彼伏的声讨与责问,沈非墨神色淡然地站于高台之上,湛蓝的眼眸却越过会场看向远方。
香典失窃,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昨日梦萝那香,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值得庆幸的是她退赛了。目前平安,那么今日的一切,便让他自己承担吧。
“香典失窃,沈某定会彻查,给大家一个交待!这魁首之位,大家也有目共睹,本主审自会秉公向当今皇上呈上奏折,给予奖励!但是,若还有借此生事之人,沈某定不轻饶!”沈非墨的神色淡然,而他的话语里却透着难掩的一种威严,声音不大,却足以威慑众人。
沈非墨的话音一落,流芳阁的会场上突然多处许多手执兵器的侍卫,似乎谁再敢有何异议或不满,便会成为那刀下的亡魂。
所有人,在那些带刀士兵的威慑下,皆闭了嘴。
凤无泪行至沈非墨身边,轻声一笑,“你就不怕物极必反,被人说你这是以强制弱?”
“昨日已背上了不公的骂名,今日何惧在多一个?”沈非墨淡淡勾唇,今日他与凤无泪选择的地方都离众人尤其的远。
这样,众人只能见到他二人的身影,却看不清楚两人脸上的淤青。
众人见作为魁首的邪见,事不关己一般淡然得站在那里没有一分不满,而自己又威慑于那些士兵,自然再闹不下去。
很快这场让人期待已久的大会便在一场接一场的闹剧中结束。最后,沈非墨承诺全力追查香典下落,若寻到,定亲自送到邪见府上。
邪见也只是点头表示同意,再无其他表示。
他现在的心思,满满的皆是迟长安昨日那般决绝而伤痛的脸。
迟长安昨日追寻梦萝而出,却被梦萝发现,在街角处便将她甩开。面对着再无梦萝半个身影的街道,她只能折返回去寻沈非墨。
半道上,遇见了自会场出来的邪见。
在迟长安看来,梦萝退出,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邪见,所以毫不犹豫的便认定了邪见定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与邪见擦身而过时,迟长安一声冷笑,传入邪见耳中。她说,“公子好手段,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便逼走了梦萝,这魁首只怕非你莫属了!”
“你怀疑梦萝的退赛与我有关?”邪见一把抓住迟长安的胳膊,将她一带,迟长安踉踉跄跄地被拉回到他面前站好。
心中本就有气,现在又寻不到梦萝,焦急之余,便将所有恼恨全发作在邪见身上。
迟长安倨傲地瞪着眼前这高大冷峻的男人,大眼里满是嘲意,“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你,你那好师妹挽香定脱不了干系!还记不记得在寻芳踪,她对梦萝是怎样紧紧相逼的?”
“挽香虽是争强好胜了一些,却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使些下作手段。我邪见,堂堂男儿,又怎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来赢这比赛?”邪见将迟长安的身体搬正,与自己面对面站好,形似慌乱地解释道。
“既然你这般信你那师妹,还何必与我解释这许多,放手,我要去找梦萝!”迟长安直直地盯着邪见的眼睛,自嘲一笑,就要甩开邪见拉着自己的手。
邪见盯着迟长安的冷峻眸子里微微发怒,拉着她手臂的手也愈发用力,朝她吼道,“你凭什么,因着那个女人退出比赛就这般怀疑我?”
“对啊,我凭什么怀疑你,那你又凭什么在这里与我拉拉扯扯?”迟长安抑制不住的冷笑,竟笑得有些发抖。
她不知道,为何见到这人,她就是一肚子火。也许,是因为梦萝的退赛。又或许,是因为比赛时他与挽香的亲昵举动,让她失手差点连累了朋友。
如今,她倾心相待的朋友无法赢得比赛,而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轻薄于她的男人,却能这般容易取得第一,她心中当然有恨。
此时的迟长安,还不明白,心中的恨是从何而来。只是本能的,便不能再与他好好说话。
男人硬朗而冷冽的气息将她包围,让她呼吸一窒,再抑制不住心中那份焦灼的情绪。大眼里滚了泪,声音也悲戚起来,“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要再见到你了。我觉得,自从遇到了你,我所在意的人,都一直麻烦不断。我想我们是八字犯冲,所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么?”
在迟长安满含祈求的大眼里,邪见一点一点得将手松开,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迟长安知道,最近发生的总总其实都与邪见没有太大干系。
只是他每日都往沈府跑,又默默地在离她院子最近的墙外,吹着玖池的胡笛。
初初开始,迟长安只以为是那远离家乡的玖池商人,思念所致。笛声悠悠诉衷肠,也没觉着有什么打扰到自己的地方,所以不曾在意。
只是一次偶然,沈非墨过来寻她,听到这笛声,才说了一句,“奇怪,这里怎会有人吹奏玖池的赛摩曲。”
赛摩曲,迟长安是知道且极为熟悉的。
她的娘亲,便是以一曲赛摩,得以让北梁大将军迟沐风对她青眼有加,成就了一段大将军与玖池胡女的爱情佳话。
听沈非墨说出这曲子的时候,迟长安脑海里第一个想到了邪见,却又不敢断定,又有着些许期盼。
第二日,算着笛声响起的时辰,迟长安偷偷前去查看,只见到与挽香一道离开的邪见的背影。
那日,迟长安等至日落,也没等到那笛声。直到深夜,迟长安已然睡去之时,依稀在梦中听到了那久违的笛声。
直到那时,她才确定了每日来此吹笛之人是他。
其实,邪见每日过来吹笛,迟长安是不曾多想过,只是觉得笛声悠然动听,每日都听,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
短短半个月,自那笛声中,迟长安竟也能听出那吹笛人的心情,是悲是喜。
不知不觉的,迟长安便被那一缕幽幽笛声,牵扯了心神,等她自知时,已无从摆脱。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你院外吹笛?”邪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颤抖,眼里却是沉痛之极。
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若她知道,定会来见自己。他实在笨拙,想不出有何方法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让他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至极。
在她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不如梦萝身边的一个婢女。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如同一个傻瓜,日日费尽心思只图引起你的注意,却不想你早已知道。既然知道是我,那为何又一直躲着,迟迟不肯出现?”邪见的声音带着悲戚的沙哑,而抓住迟长安胳膊的手背上,竟鼓起青筋。
“我是早就知道,更是后悔为何没早日让非墨哥哥将你撵走,才让自己日日为你笛声所累。现在我很郑重得告诉你了,那就麻烦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迟长安盯着邪见放开自己的手臂,有片刻的愣神。似乎心中也因为那一放手,空了一块,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已将那空缺的一块填满。
“如此甚好!呵呵,我就如你所愿,以后定不会再打扰!”邪见冷笑,眼里竟是沉痛,语气决绝,“至于那大会的魁首,你若执意认为是我从中作梗,那我亦无话可说。告辞!”
说完,邪见大步流星地离开,徒留迟长安一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声泪下。
这一场大会的结束,全了多少人的梦,又让多少人自那梦中清醒过来。
剩下的,还有多少人再追逐着另一个遥远而不可触摸的梦。
那个梦,或者是某一个人,又或者是某一件事。
邪见知道,他的那个梦,已然让他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