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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瑞回洞房,梅氏急忙问;“孩子怎么样?”
傅瑞心底苦笑,看着她关切的神情,心微热,“没事,不用担心。”
傅书言回到老太太屋里,傅老太太问;“你四婶作什么妖?”
傅书言就把经过跟老太太学了,半晌,傅老太太道;“没见过这样当娘的,在自己孩子身上下手,一点不手软,歹毒心肠,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样,难怪对八丫头和安哥不好。”
傅老太太停了一会,又道:“看着吧!四房还有的闹。”
傅老太太眼前又晃过柴氏怀抱的婴儿,突然说了句,“你四叔真是个厚道人,你四婶说什么信什么。”
老太太惊觉自己话多了,尤其对着孙女,还是个孩子,傅书言心想,四婶说什么信什么,老太太是说四婶生的四叔的孩子,老太太难道也怀疑……四叔是庶子,不是老太太亲生,老太太心里怀疑,嘴上不说,若是亲生儿子,亲孙子,老太太绝不能含糊。
傅瑞衙门里准假三日,家里有喜事,傅书言学里放了两日假,吃过早膳,傅家的三位太太带着姑娘们来给傅老太太道喜,围着老太太七嘴八舌。
傅瑞带着梅氏过上院来给老太太叩头,经过昨晚,梅氏跟傅瑞更亲近了一层,进老太太上房门槛时,傅瑞拉了梅氏的手一把,梅氏望向他的眼神柔情似水。
两人双双给老太太叩头,傅书言站在老太太身后,看见两人面上祥和,傅瑞内敛,梅姑娘温顺,怎么看比跟柴氏登对。
两人刚落座,门外丫鬟一声,“四太太来了。”
众人望向门口,替梅氏捏着一把汗,柴氏进门,先给老太太请安,扫了梅氏一眼,梅氏赶紧站起身,柴氏走过去,坐在梅氏方才坐的位置上,挨着傅瑞身旁坐,丫鬟另外在柴氏下首安了个座位。
四太太柴氏是正妻,傅老太太打心眼里是维护她的,柴氏做法过分,傅瑞提出休妻,老太太都没答应,听说了昨晚的事,对柴氏很失望,道;“你三个以后一心一计地过日子,关起门,不论妻妾,一切虚礼都免了。”
一句话,省了梅氏不少麻烦,不用每日去上房给柴氏请安,减少相见产生的不必要的矛盾。
柴氏纵然不满意,自己有错在先,昨晚演的一出戏,傅瑞也看出来了,对她态度冷淡,柴氏嘴上答应,“媳妇听母亲的。”
三个人一起给老太太叩头,三人一同回房,傅瑞和柴氏并肩走,梅氏自动退后半步,傅瑞放缓脚步,等她的意思,柴氏瞥见,勾起满腔的醋意,只好先忍耐一时。
走到四房地界,柴氏回主院,梅氏俯身,“妹妹告退。”梅氏便要自己回偏院。
傅瑞脚步跟梅氏往偏院走,梅氏小声道;“姐姐刚回来,老爷去陪姐姐吧!”
傅瑞脚步没停顿,柴氏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两人边走亲昵说话。
柴氏直气得头晕,又不能喊回丈夫,只好眼睁睁看着二人去了。
侍妾桂姐打听得梅氏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走去梅氏屋里,“婢妾拜见二太太。”四房关起门,称呼梅氏做二太太,称呼柴氏为太太。
梅氏赶紧扶她起来,“不用多礼,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梅氏待人温柔平和,傅瑞看了,对她又多了一重喜欢。
四房的下人们都来给梅氏叩头,梅氏命丫鬟给了赏钱,赏钱都是二太太宁氏事先准备好给她的,知道梅氏的境况,让她做脸,梅氏的舅父一文钱不花,把外甥女打发了。
梅氏初到国公府,府里的太太姑娘们没小看她,不把她当妾看待,对她和善,相公傅瑞是个温厚之人,庆幸自己嫁到好人家,一心一计跟傅瑞过,对八姑娘和安哥极关心爱护。
自此,柴氏和梅氏各过个的,除了有时梅氏来老太太屋里,跟柴氏碰面,两人各住一个院子,几乎不怎么见面。
傅四老爷对柴氏彻底冷了心,不过一个月里头,偶尔来柴氏屋里一二次,余下的日子,多半去梅氏屋里。
国公府有一宗意外的喜事,傅书言进宫给修宁公主伴读的事定下来,杜氏请外头成衣铺的人来府上给女儿量尺寸,做衣裳。
杜氏嫌府上针线上的人活计拿不出手,女儿进宫给公主做伴读,穿戴要体体面面的,傅书言这半年又长高不少。
六姑娘傅书湄过了年,已经十一岁了,容貌不及五姑娘傅书琴,心眼却比谁都多,三房的几位姑娘,五姑娘傅书琴婚事已定下理亲王世子,七姑娘傅书言又进宫伴读,日后婚事错不了,唯有自己什么都靠不上,盼着姨娘生个弟弟,在父亲面前硬气,日后自己的亲事能说上话。
成衣铺的顾娘子给傅书言量身高,笑着道:“七姑娘身材匀称,身姿挺拔,是个衣裳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成衣铺的顾娘子一半奉承,一半说真话,傅书言练跳舞,腰背挺直,肩打开,挺胸收腹,时间长了,养成习惯,走路小腰板挺拔,运动量大,又正长身体,身上没了多余的肉,只稍显丰腴。
杜氏亲手为她做了个书包,傅书言从傅老太太屋里搬回自己的小院子,杜氏每日吃过晚膳,给她讲宫里的规矩,和后妃公主们的事。
傅书言认真听,都记在心里,当今皇后是皇帝的发妻,无子,只有一位公主,如今宫中最得宠的许国公府的惠妃娘娘,还有孔贵嫔和梁昭仪。梁昭仪是安王妃的表妹,郑贵妃和惠妃不睦,孔贵嫔和惠妃是一路的,
后宫女人多是非多,杜氏道;“你只要记得修宁公主是惠妃娘娘生的,惠妃娘娘跟我们是亲戚,连在一起的,在南书房进学的公主有两位,六公主和七公主,六公主的母亲是梁昭仪,梁昭仪的母家尊贵,梁昭仪的父兄屡立战功,记住千万不能得罪,。”
杜氏身为国公夫人,交际圈子是本朝上层社会,后宫跟前朝息息相关,后宫动向京城贵妇们知道得一清二楚,杜氏脑子不灵通,后宫的事也听到不少,得丈夫耳提面命,把一些厉害关系说给女儿知道,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傅书言过东府,东府有个喜讯,东府大姑娘傅玫张罗操办婚事,严学之找官媒上门提亲,讨八字,问名纳吉,古代问名,问清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是正室所出还是继室生的,嫡庶不能含糊。
东府的大姑娘傅玫跟这个严学之的八字甚合,两下里都很高兴。严学之没有父母,请家族里的长辈主持婚事,婚事定在五月。
傅书言进宫伴读这日,杜氏一遍遍地检查她穿戴打扮,怕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嘱咐,“你进宫,跟前没有母亲和兄弟姊妹,学里都是皇家人,身份尊贵,读书别逞强,压公主郡主一头,节下梁子,自己吃亏…….”
胆小怕事,比人矮一头,这是她母亲杜氏的性格,说了半天,傅书言在宫里陪公主读书,不能刷存在感,她是堂堂庆国公府的姑娘,身份地位尊贵,跟在公主身后,当奴才,做小伏低?南书房读书有全天下最好的师傅教授,拓宽眼界,增长知识,傅书言只想认真学本事,其它的事她大可不理。
傅书言跟着傅明轩去皇宫南书房,进入永清门,南书房分成两个部分,东西两个门,右侧东门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左侧西门是公主们读书的地方。
轿子停在永清门,檀香从后面小轿快步走过来,傅书言搭着她的手下轿,有太监走过来,“姑娘是庆国公府的姑娘吗?是七公主的伴读。”
傅书言客气地道;“是,公公。”
傅明轩过来,指着西侧门,道:“从这里进去,就是公主们读书的地方,我跟你一墙之隔,有事叫人告诉我。”傅明轩不放心,妹妹毕竟才七岁,公主郡主们骄横,出身尊贵,他不太想妹妹陪公主读书的,可皇命难违。
“三哥,你放心吧!”
傅明轩叮嘱道:“散学在这里等我,不许自己乱走。”
傅书言跟三哥分手,刚想往左侧西门里走,看见一顶华丽的四抬大轿,停在庭院里,傅书言回头,轿帘掀起,轿子里下来一个□□岁的姑娘,引着傅书言去南书房太监跑过去,恭敬地道:“福昌县主,今儿上学来得早。”
福昌县主,就是前世要嫁给卫廷瑾做续弦的晋阳长公主之女,卫廷瑾巴结皇室功夫上乘,晋阳长公主跟皇帝兄妹感情亲厚,皇帝对晋阳长公主格外优待,许其随意出入宫闱。
傅书言退过一旁,敛身,“庆国公女傅书言参见县主。”
福昌县主打量她,这个女孩一袭嫩黄软缎褙子,像初春的雏菊,眼眸晶亮,落落大方,“你就是修宁公主的伴读。”
傅书言不卑不亢,“是,县主。”
福昌县主不再跟她搭话,往门里走去,傅书言第一日进宫读书,先遇见福昌县主,二人前世今生缘分不浅。
傅书言和檀香进了西门,看见前方甬道上,修宁公主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朝南书房来了,老远看见她,喊了声,“言妹妹。”
福昌县主站住,公主和县主差了两级,敛身行礼,“七公主。”
修宁公主点了下头,没过多搭理她,修宁公主心里瞧不起福昌县主,仗着她母亲长公主拍皇帝马屁,自鸣得意混在公主郡主堆里。
傅书言跟修宁公主进书房,过一会,六公主,寿康公主,后面跟着两个姑娘一同进门,修宁公主小声道;“六姐身后的,高个的姑娘是施尚书家的姑娘,另一个矮个的是诚意伯家的姑娘。”
“跟福昌县主在一起的姑娘是郑亲王庶女平阳县主。”亲王嫡女封郡主,庶女封县主。
寿康公主朝傅书言身上看,“七妹妹,这个是你的伴读,庆国公府的姑娘吧!”
傅书言站起来,蹲身,“傅书言拜见寿康公主。”
寿康公主似笑非笑,“原来六妹妹的伴读竟然是庆国公府的姑娘。”
“六姐姐以后多关照,妹妹以后上课,若有不懂的地方,请教六姐姐。”姊妹情深,表面的。
无形中,傅书言成了修宁公主阵营里的,成了寿康公主的对立面。
一会儿,高璟的异母妹妹容华郡主大概起晚了,急匆匆地进门。
傅书言没来得及打招呼,教授皇女们的女师傅进来,傅书言看这个女师傅不过三十岁左右,女师傅姓裴,常教授皇后及诸贵人诵读经史,宫中后妃都尊之为师。
修宁公主和傅书言算是插班生,女四书已经讲完,裴女师傅今日讲授历史上有过贡献,声名显赫的的公主,女先生声音郎朗,“………公主入藏,中原和吐蕃间友谊有了很大的发展,巩固了西部边陲,更把汉民族的文化传播到西藏…….”
公主和皇子一样读经史子集、天文地理、算学音律、地方民情。
女师傅对公主们晓以国家民族大义,现在和平时候,不用她们去和亲,寿康公主打着哈气,唯有傅书言一人小腰板拔得笔直,认真地听,裴女先生只看着她一个讲授。
傅书言知道她讲的是文成公主入藏,裴女师傅极力宣扬,“……..公主在吐蕃生活达40年,深受百姓爱戴…….”
历史上文成公主在番邦生活的四十年,仅三年跟松赞干布在一起,松赞干布最爱的王妃,是泥婆罗王国的的赤尊公主,文成公主不是王妃,是松赞干布五个妾之一,无宠、无子。
教育是为其统治者服务,必要时这些公主和亲外藩。
周围的公主郡主县主们,窃窃私语,修宁公主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个公主背井离乡,从此看不到父皇和母妃,生活在异域,要是我,我可不愿意去。”
教育归教育,真正和亲,没有人愿意去荒蛮之地。
散学,傅书言跟修宁公主辞别,檀香提着书包,跟在身后,走出西门,看见傅明轩和卫廷昶等在哪里,卫廷昶看见她,咧嘴笑了,“言妹妹,你出来上学,我妹妹还惦记见你,正月十六走百病,想叫你,听说伯母病了,你脱不开身,今儿撒学早,我妹妹让你去府上,她在家里等你。”
傅书言一想,自上次中秋游湖,没见过卫昭,心里着实想念,不推辞,“走吧!昶哥哥,我乘轿。”
傅书言跟卫廷昶走了,三人到靖安候府,傅明轩和卫廷昶下马,等在轿下,傅书言扶着檀香下轿,傅明轩道:“言妹妹,你去内宅找昭妹妹,我跟廷昶去他书房。”
傅书言摇头,“三哥,我也跟你们去书房,招呼昭姐姐过来就是了。”
傅书言始终惦记卫廷昶屋里那个腊月丫鬟,若跟前世时间吻合,那个腊月丫鬟应该过几年跟卫廷瑾有联系,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卫廷瑾如果提前布局,那个腊月丫鬟随时可能出现。
傅明轩和卫廷昶没多想,傅明轩道;“好吧!一起去吧!”
卫廷昶叫过一个丫鬟,“去把姑娘叫来。”
那丫鬟跑回内宅,唤卫昭,傅书言跟着傅明轩和卫廷昶往前院书房走。
傅书言还记得从大门走往西,内宅往东,并排对称是卫廷瑾的院子。
三人进了小院,来到明间,一个穿淡绿衫的丫鬟走了出来,看见卫廷昶,含笑,“爷下学了。”
这个丫鬟傅书言上次来没见过,嘴角边没痣,不是腊月,进到书房,另一个大丫头整理桌子,傅书言看是上次那个大丫鬟,傅书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傅明轩和卫廷昶两人看一幅字,傅书言翻看书架上的书籍。
“言妹妹,我就说,我招呼你,你一准来。”卫昭笑嘻嘻进门。
“昭姐姐唤我,我敢不来?”两个小姑娘见面彼此亲热。
两人聊了一会,傅书言提议,“昭姐姐,我上了一日的学,想出去走走。”
“好,我们就在附近玩。”卫昭答应,朝正在聚精会神看那幅字的傅明轩和卫廷昶道:“傅三哥,我和言妹妹出去玩。”
等二人抬头看,屋里已没了两人身影,傅明轩笑笑,“我怎么感觉我妹妹和你妹妹更像亲姊妹,言妹妹跟琴妹妹同袍姊妹,性格一点不像。”
“我妹妹没心没肺的,不像言妹妹嘴上不说,心里有数。”
傅明轩看看卫廷昶,“廷昶,你是粗中有细,挺了解我妹妹。”
卫廷昶呵呵笑,“不敢当,跟高璟和你一起久了,能不多长几个心眼。”
两人接着看字画。
门外突然一声,“世子,不好了,言姑娘吓到了。”
两人唬了一跳,抬头,看见卫昭的丫鬟惊慌跑入,“世子和傅家三爷快去看看,言姑娘受了惊吓。”
“在哪里?”傅明轩急道。
“在竹林那边。”丫鬟焦急道。
“前面带路。”傅明轩边说,已跨步出门。
卫廷昶跟在身后,两人来不及细问,跟着丫鬟赶到竹林边,看傅书言抱头蹲在地上。
卫廷昶急了,大步上前,蹲下,双手握住她的肩,“言妹妹,怎么了?”
傅书言抱着头,不肯放手,惊慌的声音,“竹林里有蛇。”
傅明轩和卫廷昶站起身,朝竹林看看,卫廷昶道;“我镇日在这里练剑,没发现有蛇呀!”
傅明轩想拉妹妹起来,傅书言不肯站起来,一个劲说,“有蛇,我看到了,盘在竹子上。”
傅明轩对卫廷昶道;“我妹妹上次被蛇吓到,落下病根,大概看见竹林想起蛇。”
卫廷昶对一个小厮道:“招呼人来,把这片竹林砍了。”
傅明轩忙拦阻,“廷昶,没必要,我带妹妹回去,她看不见竹林就好了。”
卫廷昶的小厮听说,站住,卫廷昶道:“快去,叫人把竹林砍了,省得以后言妹妹来看见闹心。”
结果,傅书言的一句话,卫廷昶命人把大片竹林砍光了。
傅明轩兄妹回府后,傅明轩看妹妹像没事人似的,着实过意不去,“言妹妹,因为你一句话,廷昶喜欢的那片竹林顷刻间没了,廷昶太实在了。”
傅书言正色道:“哥,我看见蛇了,跟竹林一个颜色。”
傅明轩半信半疑,以为妹妹上次惊梦,有心结没解开。
实际上,傅书言根本没看见蛇,不知为何,她走到那片竹林,总有不好的预感,竹林一片绿,真有蛇盘在竹子上,不注意看不见,卫昭说卫廷昶早晚来此练剑,卫廷瑾放蛇对付自己,就能放蛇对付卫廷昶,卫廷瑾权利欲重,兄长卫廷昶在,是他的拦路石,或早或晚,卫府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