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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五月,夜里起风了,风敲打门扇的声响,窗上树影摇曳,漆黑的夜,万籁寂静,傅书言睡不着了,胡思乱想,高璟两日未回,自己揭穿他,恼了,打算就此冷落她,傅书言想到此,心里竟说不出什么滋味,成婚才半年,夫妻决绝,她是呆在王府,夫妻有名无实,还是求去,她可不想出家为尼,守着青灯古佛,她搁心里把财产算了算,京城里的宅子已经给了二姐,她京城郊外庄子依山傍水,夏季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应该是个好住处,可京城里买卖开起来,离不开,盘算来盘算去,还是要另外置一处宅院,最好在京城繁华地段,离铺子近,来回便宜。
傅书言手头现银足够置办一处宅院,过几日自己有空去看看,至于将来,不去想了,想也没用,就像她穿来此地,那个事是能预料的,走一步算一步,姻缘上,她也不想了,屡屡不顺,天意如此,还是早做打算。
打定主意,傅书言不想了,一会便睡着了,快入夏,天亮得早,外面朦胧天光出现亮色,她醒了,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床铺是凉的,傅书言睁开眼,身旁是空着,一张大床就她一个人,起床气上来,并排放着的高璟的枕头,顺手拿起来,甩在一边,她现在已经习惯早起,去后面小花园练剑。
月桂蹑手蹑脚进来,透过纱帐,看见主子已坐起来,把帐子挂在两旁鎏金钩上,知儿和春喜端水进来侍候梳洗,天已大亮,傅书言拿着宝剑,自己一个人去后面小花园里练剑,无论经历什么,她都要一直努力好好活着。
傅书言走出屋子,知儿跟在身后,不声不响,主仆二人沿着夹道走到屋后的小花园,花园里树木绿了,花开得一簇簇的,清香扑鼻,傅书言站在每日练剑的位置,前面那人不来,一个人总觉少了点什么。短短的半年,高璟已经渗透到她生活每个角落,占据了所有空间。
知儿拿着一个树枝,跟在一旁比划,平常世子爷和世子妃练剑时,知儿一旁用心记,没事比划,傅书言蛮喜欢她的,她身上某些地方像自己,勤奋好学,她是个丫鬟,地位卑微,知道努力上进,不像其她的丫鬟随波逐流,得过且过,有几分姿色的想爬到通房小妾位置,成半个主子,衣食无忧,没姿色的想嫁个男人,像知儿这样有志气的丫鬟是少之又少。
天气渐热,傅书言练了半个时辰的剑,身上微微出来一层薄汗,命丫鬟备水冲个凉,运动完身心放松,傅书言沐浴后,清清爽爽坐在桌前吃早膳,一桌子饭菜一个人吃太奢侈的,傅书言慢条斯理地吃着,偶一抬头,恍惚高璟坐在对面,安静从容地吃着早膳。
明明都想开了,为何还有一丝不舍,想起高璟滋生出些许留恋,原来她不是不在意,她竟然之前一点不觉得。
修宁公主遣了个贴身太监来荣亲王府,传话跟傅书言,让她进宫一趟,那个太监走后,傅书言走去罗氏上院。
荣亲王高睿这几日没回内宅,住在外院,今早回上房,看满屋地的箱笼,要装十几辆马车,不由皱眉,“带些要紧的东西,没用的物件留在府里,璟儿他们也不走,你带这么多东西上路,太张扬,仔细朝堂有人说闲话。”
罗氏把箱笼打开,拿出那样都舍不得,傅书言过来给罗氏请安,罗氏就把一些绫罗绸缎瓷器等不方便带上路的东西交代给傅书言保管。
傅书言告诉罗氏进宫一趟,罗氏听她提到修宁公主,想起女儿高敏,心里不是滋味,“她倒是好命,早不病,晚不病,偏赶上和亲病了,听说现在病已痊愈。”罗氏对修宁公主的病,深表怀疑,宫里的猫腻事多,王爷因此差点赶走她母子三人,通过这次她方知道丈夫对她母子四人的薄情,心底不是没有怨恨。
罗氏指着几口箱子,“这几个箱笼我放在这屋里你照看着点,你记住了。”
傅书言答应,等罗氏一走,房门一锁,她可不操这个闲心。
傅书言进宫看修宁公主,修宁公主病已大好了,修宁公主吩咐屋里人都下去,拉着傅书言的手,悄声道:“谢谢你,言妹妹,我幸亏当年选你做伴读,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我叫你来,是告诉你一件喜事,我要出嫁了。”
傅书言真心替她高兴,修宁公主贵为公主,为人心地善良,性情随和,她盼着她嫁个好夫君,问:“驸马是何许人?”
“丞相徐渭之子,皇兄已命人修建公主府邸,上秋下嫁。”修宁公主有几分喜悦和羞涩,“只要不嫁去外藩,跟半开化的野蛮人生活,嫁给谁都行。”
修宁公主下嫁,她嫁到婆家,夫君和婆家人见她要行君臣大礼,地位高贵,受不了委屈。
修宁公主自己有喜事,没忘了问,“言妹妹,你跟高璟过得还好吧?”
傅书言垂眸,不知如何回答,修宁公主了然,安慰道;“你们刚成婚,一辈子很长,慢慢相处。”
修宁公主留她在宫里吃过晚膳,傅书言和知儿回王府,已是黄昏时分,屋里就月桂在,月桂这两日跟着担心,悄悄问:“少夫人,奴婢去请世子爷,世子爷是男人,少夫人给世子爷个台阶,服个软,奴婢能看出来世子爷是在乎主子的。”
夫妻长期冷着,渐行渐远,傅书言想想还是算了,这不是小事,她不能当没发生过,她无法做到忽视他对婚姻的算计。
傅书言一眼看见炕上针线笸箩里绣了一半的香囊,拿起来看看,放下。
想高璟今晚大概不能回来了,吩咐月桂闩门早点安置,昨夜里风大,没睡好,她提早歇息。
凌晨,她翻了个身,像往常高璟在身边一样,往旁拱了拱,接触到一处温暖所在,很舒服地贴上去。
他伸出手圈住她,她迷迷糊糊醒了,待发现不是做梦,错愕的盯着他,记得昨晚闩门,他何时回来的,想起前事,遂要挣脱他的怀抱,高璟有力的臂膀箍住她,她挣扎是徒劳的,他和她的脸距离很近,幽暗的床帐里,他深邃的眼眸闪着灼热的光亮,清浅温热的呼吸扫到她脸上,丝丝的痒,她别过头,他嗅到她秀发间柔软的皂香,徐徐地凑到她耳边说:“要你。”她面上一热,不字被堵在嘴里,他口中一股清淡的酒味,急切地攫取她的气息,她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无力抵抗。
真没出息,明明是在生气,心里想拒绝,身体却不受大脑支配,她颤抖着,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趴在他身上,动也不想动,连生气都没有气力,他低头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声音低沉沙哑,“幼年时,你每次看见廷昶、高昀都眉开眼笑,独对我冷着一张脸,我常想,为何惹你厌烦,我怎样做,你才肯对我笑,那晚你说的话,我很生气,也很害怕,我怕我解释你不信,我不知道回来该怎样面对你,言儿,有些心里话我还是要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男人,不能说除了你,其它的对我都不重要,但是其它的东西跟你比起来,都没有你重要。”
傅书言眼眶潮润,有些心酸,觉得自己太过分了,高璟当年是个孩子,且没做错什么,横亘在心里那道梁子,令她心存芥蒂,全然无视他的感受,前世他跟自己的前身无所谓谁对错,爱与不爱,他有选择的权利,她的声音沙哑略哽,“对不起。”
“你那晚去我书房了是吗?”高璟低叹一声,“你相信我吗?”,
她不觉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喃,“我相信。”
他亲吻她的□□的肩,“这两日你想什么?”
傅书言软软地说,“我想你不理睬我,是不想要我了吧!我赖在王府也没意思,我主动求去,你眼不见心不烦,我嫁妆里本来有一处宅子,我二姐成婚时,送我二姐做嫁妆,我京郊还有一处庄子,庄子依山傍水住着倒也舒适,药铺开在京城里,来往不便,就想在京城繁华地段,药铺附近买一处宅子,我这个人大概没有姻缘命,就不嫁男人了,我什么都不做,手头的钱财够我三辈子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高璟在她腰间捏了一把,“看来以后我要卖力气才行。”
听高璟的话,她一时明白过来,红着小脸,羞怯地小声说,“你现在已经很尽力,我很满意。”
“不。”高璟果断地说,这事还用拿出来讨论,尽管傅书言很羞涩,还是不得不提出反对意见,“璟,我吃不消。”
“你吃不消就对了,那样你就是有心思想别的,也没力气去买什么宅子。”
傅书言后悔,自己方才说了实话,害惨了自己,自怨自艾,这以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打死都不能交代。
高璟手臂收紧,傅书言的小细腰都快折了,“离开我,想都别想,你要为你这个想法付出代价。”
傅书言乌溜溜的瞪着他,傻傻地问;“什么代价?”
高璟一瞬间怎么就想吃掉她,看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傅书言惊慌改口,“改日付行吗?”
“不行。”高璟毫不留情地把这个不安分的又恨又爱的人儿收拾直到服帖,逼着她赌咒发誓永远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