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互利

槿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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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寮斗室内,徐禹谦与张敬相对而坐。

    外边是怪石假山,将斗室围在之间,再外边是穿了程子衣的侍卫,肃穆而立。

    此处看似傍山依水,实则是闹市中取的幽静之所,全是这茶寮东家心思巧妙将整个门铺修成长形,越往内越深幽僻静,张敬十分喜爱在这处喝茶静坐。

    徐禹谦专心煮茶,只待时机成熟盛了碧青茶汤双手递于张敬。

    他手指骨节分明匀称,执茶碟的手在白瓷与茶汤间便显得特别修长。

    张敬视线落在他手上半会,才移开目光接过茶碟。

    这双善书画的手,随时会扼住人的咽喉。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张敬细品清茶,悠悠问道。

    徐禹谦微笑,俊隽的眉眼似斗室内那雨过天青泼墨画般柔和。

    “是许久未曾与老师到这处来,老师可怪学生近期的诸多不敬。”

    张敬狭长的眼眸就看向他,有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旋即也笑了。“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与你说话,你只入朝几日,怎么也学那套官话。”

    “并非官话,学生知道祁王的事让老师难做了,这情,学生铭记。”

    徐禹谦又为他添上茶,张敬却没有去碰茶碟,笑容清浅了些。

    “子冲,你这到底是与老师要生分?祁王之事,你岳父做法我知与你相关,尽管换了他人于我眼下更有利,可我并未怪责你的。虽你我亦师亦盟友,但你也算是我一手拉扶着的,能惠及双方的事,老师心里只有高兴。”

    张敬的话颇推心置腹,以往徐禹谦定然是信的,现在…也就是将信吧。何况在他眼中,自己哪是盟友那种层次,不过是各取其利罢了。

    思绪尽隐,徐禹谦朝张敬拱手。“是学生心有惶恐,并未有他意。”

    张敬最善观人心绪,可他自认对徐禹谦并不完全了解,这年轻人太不显露山水,内中又是那种性子。

    神思转换间,他也只是心微动,然后伸手去轻拍他肩膀,有对晚辈的慈爱。“你年纪尚轻,爱多想是正常的,如今祁王事了,可清田之事内中颇有分歧,你有什么想法?”

    他说着便转了话题,徐禹谦再坐定,身旁的炉子水又煮沸,咕嘟咕嘟直响。壶下的火苗在吞吐。

    “这水浊了,就用不得了。”他轻声说了句。

    张敬呵呵笑出声,“你啊你啊,老师收回方才说你学官话那套,还是这么个直白性子。”

    “老师不是欣赏学生这点?”徐禹谦抱于微笑,伸手将壶取下。

    “那便拜托你了。”张敬说着在袖袍里取出小小的字条,放到桌几上。

    徐禹谦从容接过展开,细看一眼,便将字条投入炉内,任它被火蛇吞为灰烬。“老师放心吧。”他面上神色如常,心间已起了另种凉意。

    端了茶碟,张敬道:“你师娘那日还提起你的新婚妻子,改日带她寻你师娘说说话。”

    “内子有些愚笨,师娘不弃便好。”

    张敬又哈哈的笑,“你总是这样谦虚,说起来她小时候我还见过,那时她跟着她兄长一起练字,很沉稳的小丫头。”

    徐禹谦还真不知道这层,不过想自家岳父一路来的官职都是与张敬打交道,也就不奇怪了。

    他笑着,眼眸间不觉就透出柔和。“不怕老师笑话,她性子真不是沉稳的那种。”

    “那有何妨,活泼些也好,你的性子有些闷,当是互补吧。”张敬摆手,似乎很为他高兴。

    两人又再略坐,才一前一后离开。

    最后一丝霞光已经散去,徐禹谦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张敬给自己的字条上,写着的是在清田事件保持中立几位清流派系官员名字。

    他手中应该就有拿捏着他们把柄的,却要自己去查清,是试探自己还是那几个官员是别人暗线,使得他多疑?

    徐禹谦发现参与到前世未经历的事中,所见所知慢慢偏离。

    是因为他心态变了?

    不对,他心态有变化,事情的本质却不会有所变化才是。

    “四爷。”

    马车突然停下,林威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打断了徐禹谦的思路。

    “何事。”徐禹谦挑开帘子,外边喧闹不已。

    “秦管事在跟人……”打架。

    林威有点想擦汗。

    徐禹谦这才往外看,是在汇满搂附近。

    这个秦勇,让他再逍遥两天,居然还当街打架斗狠,真是不能消停,早知就让人架着他走的。

    远处已经有巡值的官差往这边来,徐禹谦下车。

    不能让他再闹下去了。

    林威一众护卫立即就围在他身边,围观老百姓见他穿着官服都忙让道回避,徐禹谦很快就来到正打得火热的现场。

    秦勇一个打五个,其中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招招咬紧他,他是处于下风。

    他余光又扫到个熟悉的身影。

    陈虎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手里拿着……窝丝糖,很淡定的正往嘴里送。

    这两人。

    他扶额,有些头疼。

    林威难得见四爷露出无力的神色,心头莫名激动,又见官差越来越近,知道不能再放任,就离了队冲到打成一团的几人间。

    秦勇正有些吃力,见着熟悉的身影高兴大喊:“林威,打他个孙子!打脸!”

    林威果断的,趁他得瑟之余一脚将他踹出了打架圈。

    秦勇不措连骂都来不急,就被踹飞跌撞到了徐禹谦身上,被他用一只胳膊掐着手臂。

    他看清来人,哆嗦一下。“四…四爷。”

    “可是尽兴了。”

    徐禹谦盯着他看。

    秦勇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不…不是,四爷,是他找的事,险些将人踏死在马蹄下。我救人,才打了起来。”

    “救的人呢?”

    被他再问,秦勇懵懵的看了一圈。

    人群里里哪还有那对母女,别说人了,影子都不见。

    秦勇脸色难看起来。

    官差来到,将围观的百姓又赶得远一些,先屁颠的去给那位公子行礼:“见过许世子爷。”

    许英耀已经整理好锦袍站在那,朝那官差颔首。

    官差脸上的笑又深了些,这才懒懒打量穿着青色官袍的徐禹谦。

    青色,六七品的官员,当然身份不及定国公世子,如今只看定国公世子要不要追究,他再行事。

    许英耀看徐禹谦的眼神却要慎重些,方才应约有听见那人喊他四爷。

    徐禹谦此时已示意秦勇老实站着,他上前在离许英耀三步时站定,朝他拱手。

    “在下徐禹谦,远房表弟行事鲁莽,还望世子看在他救人心切,不多计较。”

    眼前的人身如玉树,谦和不卑,看似商量,实则是挑白了自己错处。许英耀更多的是感受到他无形间的施压。

    他又打量了徐禹谦几眼,想起这人是谁了,他母亲手帕交的嫡女所嫁之人,如今他还与这徐禹谦的大舅子在打交道。他思绪闪过,淡然道:“徐大人客气,只是贵兄弟这样行事,总得吃亏的。”

    徐禹谦微笑看他,并没有说话。

    许英耀一挥手,转身上马,直接离去。

    官差见此才上前给徐禹谦行礼,喊大人,然后驱散百姓带队离开。

    陈虎有意无意的经过秦勇身边,“废。”说罢还吧唧了下嘴,心里想着下回换地方买糖,这个不甜,扬长而去。

    若不是林威拉住秦勇,他这会估计已轮着拳头上去了。

    事了,徐禹谦再回到马车上,秦勇也悻悻的跟上去。

    “明早辰时以后别让我听见你还在京城。”徐禹谦闭着眼,淡声道。

    秦勇打了个激灵,四爷是生气了吧。

    正忐忑着,又听他道:“许家有子弟在天津卫,你好自为之。”

    秦勇就成了苦瓜脸,还有这一层啊!

    回到府里,徐禹谦快步往槿阑院去,惋芷正在屋里写贴子,听到他回来就丢了笔。

    徐禹谦拉住她,自己去更衣,再出来就看到玉竹带着小丫鬟在圆桌边摆饭。

    他看着两副碗筷皱眉:“你这还没用饭,不是让黄毅报信,别等。”都快酉末了。

    惋芷在净手,玉竹先说开来。

    “老爷,我们劝了太太好多回,太太执意要等您,黄护卫也是,只道晚回又未说明是否在外边用饭。”说来说去,还是黄毅差没当好,报个信都说不准。

    惋芷瞥她一眼,走到圆桌前。“别听她胡说,她和黄护卫算是有私仇的,是我不饿。”

    玉竹瞪圆了杏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安静摆饭。

    徐禹谦听得倒觉奇怪,黄毅怎么就和小姑娘的丫鬟结仇了。

    惋芷抿嘴笑拉着他笑下,让人都退下,执筷子给他布菜。

    “四爷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书房寻您。”

    徐禹谦伸手抢了筷子,将人直接抱到怀里,他喜欢这样吃饭。

    “自然记得。”

    “黄护卫拦了我,玉竹就记恨到现在了,上回她受伤,黄护卫还让人送伤药给她。她却给扔了出去。”惋芷顺从倚着他,笑着说前因后果。

    徐禹谦闻言沉默一会,捧了汤碗送她唇边。“这事我知道了,你的陪嫁丫鬟你是有什么打算?”

    年纪似乎都不小了。

    惋芷含了口汤只挑着眼看他,似笑非笑,促狭不语。

    下刻,她就感觉到臀|部不轻不重挨了一巴。

    “是又在瞎想什么,上回没有吃着教训?”徐禹谦低头看她,黑眸里隐了什么。

    惋芷挨那一下,面红耳赤,也不敢再开这种玩笑,投降道:“两人都是自小陪着我长大的,情份不一样,再怎么也不能乱点鸳鸯谱的。我哪日问问看。”

    “我身边也有几个得力的,情份亦不一样,且看吧。”

    他身的人,惋芷是知道的,个个相貌周正又都有本事,若是真能成,玉桂她们也算是有托付了。

    惋芷便又说起十九那日请宴准备的事。

    徐禹谦只安静听着,却是一样一样菜肴往她唇边递,让她说一句就得停下来吃东西,最后也就明白他用意只乖乖吃饭。

    饭毕喝过一回茶,徐禹谦才接她的话茬。“十九那天我还得去翰林,白日应该不会有男宾来,若是有人来了,我让二哥三哥替为接待着。女宾那边你就得劳累些了。”

    当日左邻右舍的夫人太太肯定得来,还有徐家那些亲朋好友,徐老夫人的意思也是要邀请的,再有惋芷闺中时来往的好友,而徐禹谦只准备请张敬,岳父那边还有就是宋承泽汪明毅两人,当日肯定是女宾要多。

    “若是让二叔三叔接待着,会不会太过明显了。”惋芷是指与长房的关系。

    “无妨,随他人怎么猜。”他不在乎。

    惋芷点头,当日婆婆与两位庶嫂肯定会来帮忙,她倒不慌乱的。

    到了三月十九那日,惋芷将徐禹谦送出门,便巡视各处开始忙碌。

    徐老夫人用过早饭后坐着轿子就过了来,身后跟了二儿媳妇三儿媳妇,还有侯府一众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