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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藕花村村头,正好遇上准备赶去阴阳泉的牛叔,三个男人二话不说加快了速度,护送病危中的朱昔时回牛家进行救治。
刚把昏迷不醒的朱昔时放炕上,盛子骏连额间的大汗都来不及抹一下,就麻利地展开自己的金针包袱,准备为朱昔时施针。
“牛叔,赶紧去打盆干净的井水来。”
“好。”
“牛婶儿你快来帮我一把,将这胖丫头的棉衣脱了,我即可为她施针!”
“噢噢好的。”
“铁柱哥,麻烦你在外面把炕火生起来,屋子弄得越热越好。”
满是汗水的盛子骏,像个坐镇指挥的将军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屋子里的人手,为救治朱昔时做好准备。将所用的金针在烛火上仔细消毒后,盛子骏准备施展师傅百里圣那套独门金针之术,九转返魂针。
所谓九转返魂,是指这套金针之术共分九次下针,每次用九根金针刺激人体上的九个不同的穴位。九九八十一针,相辅相成,必须一气呵成完成;而这套金针之术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最后一转的九针,需同时施于人体最重要的百会、神庭、太阳、耳门、晴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九处大穴之处,依据病人的情况不同,施针的顺序也是天差地别。
一旦这套“九转返魂针”施展成功,必定能是垂死边缘的病人起死回生,赢得一线生机。而反过来。施针过程中若有偏差或是分神,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百里圣将这套独门针法传授于他,天资聪颖的盛子骏虽有所领悟。可毕竟他年纪尚轻,相比起师父百里圣来还是有欠火候。
可如今朱昔时危在旦夕,盛子骏也只能铤而走险一试师傅这套针法,希望能保她顺利逃过一劫。
一切准备就绪,盛子骏环视了屋子里众人一遍,严肃地对他们说到:“我现在就为朱昔时施针。我施针过程中不能被打扰,需要绝对的安静。就留下牛婶儿帮我就好,其他人先出去候着。”
人命关天绝非儿戏,牛叔和铁柱也是有轻重之人。连忙点点头就退出去了。
见屋子里肃清了,盛子骏又严肃地对身旁的牛婶儿郑重地交代到:“一会儿我为朱昔时施针时,牛婶儿只需从旁为我擦汗便可。切记,到时候不管你看见她有什么反应。千万不能出声打扰我施针;否则我一分身下错了针。朱昔时将有性命之忧。”
“记住了盛大夫,婶儿保证一声不吭。”
盛子骏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就在炕边落在下来,眼睛凝聚起无比的专注。
只见盛子骏的手如飞影划过,三支细细地金针就被他卷起,就朝朱昔时关元、曲骨、巨阙三处穴位下针去,手如有节奏般在金针头上抖动了几次,左手将三支金针手回到了唇边咬着;而几乎同时。右手又从身旁卷起三支金针,朝朱昔时鸠尾、气海、鹰窗三处穴位下针去。牛婶儿还反应不过来刚才眼花缭乱的动作。盛子骏又抄起三支金针,在朱昔时的肩井、太渊、商曲穴位落针了。
这起头的一转九支返魂针,如一首扣人心弦的破阵沙场曲,看得人心忽高忽低的,还不知道接下来那剩下的八转“返魂针”,是怎么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擦汗。”
在盛子骏全神贯注的施针过程,只有这二个字在和身旁的牛婶儿交流。每一次为施针中的盛子骏擦上汗水,牛婶儿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可还是竭尽全力地克服着心中的这股恐慌;她知道盛子骏也是绷紧了心弦,不然额间的汗水就不会这般成股流下。
半个时辰后,身心疲惫的盛子骏终于施展完“九转返魂针”前八转七十二针,进入最关键的最后九针。
略微犹豫了下,盛子骏突然想起幼时师傅在教自己认识人体穴位时,教自己的口诀歌: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上面的歌谣是讲人体的死穴。如今朱昔时身上有百会、哑门、太阳三处大穴急需下针,若不讲究顺序贸贸然下手,那朱昔时必定会命丧当场。怎么办?盛子骏突然间没有了过往那份自信的把握了。
盛子骏原先预计的,先引伤气至哑门,太阳两穴,最后在直冲百会,散去朱昔时这一身的热伤。可主次有别,是先哑门落针,还是先太阳落针呢?情急危机下容不得他细想周详,他必须当机立断!
赌,这是考验他判断的精准度,也是变形考验朱昔时的运气。抹去犹豫心一沉,盛子骏就抄起最后九支金针,朝昏迷不醒的朱昔时下针去。
神庭、耳门、晴明、人中、风池、人迎
六处盛子骏依次下针。鼓足了勇气,盛子骏选择了一条折中的办法:同时朝哑门和太阳两处下针去!
金针落下,顿时间屋里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声!不管是屋里忐忑不安的牛婶儿,还是屋外焦急等待的牛叔和铁柱,在听见这声惨叫后,心都是莫名地紧缩起来!
而此时被盛子骏施针后的朱昔时,不断在炕上神情痛苦扭动着,嚎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牛婶儿完全是被朱昔时这样子给恫吓住了,吓得连退了几步,软坐在地上。
这样的情况,盛子骏也是始料未及的,还有最后一针百会就完成了,要不要赌一赌?!可看着朱昔时此时在炕上痛苦不堪地挣扎着,他也是犹豫了。
要是此刻师傅在身边那该有多好!!踟蹰之间,盛子骏想起了自己的师傅百里圣。突然回想起他曾教导过自己的一句话:生死藏玄机,死路未必死,活路未必活;知难而勇进。且知生死本属一线之间。
生死本属一线之间?!顿时盛子骏似乎得以开窍,雪白的牙关一咬,拿起最后一支金针朝朱昔时的百会穴扎去。
朱大肠,我赌你命大,能够挺过这个死劫!!
手起针落,一瞬间好像用尽了盛子骏所有剩余力气,顿时他也是力竭地软在炕边。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来临。
那股无声的忐忑,如千斤重物压在盛子骏周身让他直喘不过气,薄薄地唇瓣都快紧张地咬出血来。
朱昔时。我盛子骏的医者生涯,会不会为此断送在你手里?!他也是万分紧张地等待着......
最后一针下在了百会穴,朱昔时先前那一声声惨叫渐渐消褪下去,闹腾不止的身体也慢慢消停下来。把安静还给这屋子。而还沉浸在恐惧中的牛婶儿。瞧着炕上没了声息的朱昔时,冷静了下头脑,突然结结巴巴地问到炕边喘粗气的盛子骏。
“盛大夫......朱姑娘她怎么没生气了......不会......”
下面那些骇人听闻的话,牛婶儿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只能眼巴巴地指望着盛子骏给出个答复。而一切如今已成定局,是喜是悲,还要等盛子骏去揭晓。
颤颤地手指伸向朱昔时的手腕边,盛子骏也是按捺着心中的恐慌为她号起脉。当触上朱昔时的脉搏。一方平稳的脉象从盛子骏的指尖传递过来,他也是如释重负般软靠在墙边。大大地长呼了一口压抑。
“没事了,她全身阻塞的经脉已经打通,只要在热炕中捂出一身汗便没事了。”
如经历了长久的严冬,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牛婶儿眉眼间也是骤然绽放出欣喜,激动地呐喊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朱姑娘吉人天相没事了!!”
累趴下的盛子骏,大肆地喘了几口粗气,又虚虚地回转过头望上安静入睡的朱昔时,一声,两声,三声......断断续续的笑声终于串成了一个完整。
这番笑声,传达的不仅是盛子骏的安心,还有一种惊赞:朱昔时,你是我这辈子见过命最硬的人,了不起。
收拾好屋子里的残局,盛子骏又忍着一身的疲乏写了个药方,让牛叔照方子给朱昔时抓药。
“有劳牛叔跑一趟了。抓好药回来,记得中火熬制,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等这丫头醒了便给她服下。”
“好的。”
接过盛子骏递过来的药方,牛叔小心地揣进怀里,朝牛婶儿交代了一句:“我去镇上替朱姑娘抓药去了,家里你多照顾些。”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
“哎,知道了。”
将牛叔送到了门口望着他远去后,牛婶儿才依依不舍地折回来,本想看看盛子骏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却未料到他此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着他那有点别扭的睡姿,牛婶儿也是心疼地紧,大概是刚才为朱昔时劳神劳心施针累坏了吧。正好铁柱还在她家院子里帮忙劈柴火,牛婶儿立马小声招呼到他。
“铁柱你过来,婶儿麻烦你个事。”
“啥事婶儿尽管吩咐就是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客气。”
牛婶儿笑笑朝铁柱递了个眼神,示意到里面睡着的盛子骏,轻声说到:“盛大夫刚累坏睡着了。天气还冷,我怕盛大夫这样睡会受凉,你轻点声把他送回屋里暖炕睡。”
铁柱赞同地点点头,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把睡着的盛子骏背起来,朝他的屋子里送去。
望着铁柱背间熟睡的盛子骏,又瞧瞧屋子里安睡的朱昔时,牛婶儿不经笑笑地摇摇头。
人生就是这样,时而闹腾不休,时而安静如睡着了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