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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起映天边斜阳。
人生总无常,谁说阴天等不到晴天之美?
沐浴在姗姗来迟的夕阳之光中,回首天际那晚霞一边,朱昔时看着看着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辛苦了一天,金玉的事情也算是圆满落幕;朱昔时也是慷慨大方地在“聚福楼”犒劳大伙一顿好的;银子虽花得有些心疼,可买到了开心,朱昔时觉得挺值的。
饭饱食足后,三三两两结伴返回医馆,盛子骏和顾妙晴一直围在百里圣身边,倒是把这小徒孙沈福禄给冷落了。
“福禄。”
柔柔地呼唤如春风化雨,暖了那面色怯怯之人,而朱昔时的手更加直接了当地表达出了自己关心,径直牵住了正欲躲闪的沈福禄。
“怎么,怕师娘骂你不成?”
“不是。”
腼腆的俊脸在夕阳之中更显好看,朱昔时看着这个已经高过自己半个头的少年,圈在他手心间的手握得更紧了。
“前天跪了一整晚,膝盖还疼吗?”
“不疼,师公今早悄悄给我些活血的药膏,擦了以后就好了。”
“原来还有比我更心软的,呵呵......”
蓦然间,朱昔时抬头瞧着走在前头的百里圣,盛子骏和顾妙晴左右相伴他老左右,和乐融融地场面让人看着心暖。
“别怪师娘太严苛,我是怕我们善良心纯的小福禄被别人教坏了。”
理了理福禄鬓角被风吹乱的墨发,朱昔时突然犯起了沉默。不再多言什么。而福禄静静地陪她走了一段,还是心不安地问了一句。
“师娘不问福禄为谁隐瞒着了吗?”
“不问了,以后也不会再问。”
那一声回答地轻轻柔柔地。俏丽的容颜间尽是舒缓之色。朱昔时忽然不想做个太固执的人,大概是今日看过了金玉的事情,她想通了许多。
不要质疑你在意的人,那是种伤害。
“可是师娘,荣王爷那边......”
朱昔时的体谅让福禄心中松活了不少,可愧疚却迅速侵占上他空出的心缺,惴惴不安地问到。
“这事师娘会妥善处理。你不用挂在心上。”
“但是......”
“别但是可是了,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就不要瞎搅和。肯吃肯喝肯长就是你的任务。知道吗?”
干净的少年也有自己叛逆的心理,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朱昔时老是把自己当孩子看,可又不敢明着顶嘴,脸色尴尬地像个熟透的柿子。
“师娘。福禄马上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那又怎样?男人在没成家立业之前都是孩子。一说就脸红,像个小姑娘似的,以后有姑娘看上你不是要害羞地钻地缝了?”
“师娘......”
见福禄越发不好意思,朱昔时打趣他的心也是适可而止,连忙将他的胳膊挽在一处亲。
“好啦,好啦,师娘不打趣你了。总之一句话,荣王爷那边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有所交代。”
“谢谢师娘体谅。”
“下不为例噢。”
金黄的夕阳中,两相伴相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金光。只留下细碎的笑声在其间回荡着......
“恭叔。”
一声娇柔的呼唤,打断了恭叔的专注,回头一看便见朱昔时笑盈盈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小时姑娘早。”
“你老早。”
互相礼貌地寒暄了两句,朱昔时也不多绕弯子,径直询问上恭叔赵真元的下落。
“王爷在府里吗?”
“在,此刻应该在佛堂那边。”
佛堂?!什么时候堂堂荣王爷迷上了吃斋念佛,想想他那皮猴子绝非吃素的料,听着真够稀奇的。
“谢谢恭叔相告。佛堂在哪个方向,这边,还是那边?!”
“姑娘客气了,我让下人给你带路,免得你多绕弯路。”恭叔谦逊得体地回了句,立马招来一名跟前的王府下人,吩咐到:“领小时姑娘去佛堂。”
“是。”
......
一踏入佛堂范围,大股香火之气传来,弄得朱昔时莫名间有些紧张。
腹稿没完整地打一遍,却见一身素衣的赵真元从偏角的禅房走出来,朱昔时此时位处佛堂院落的正中央,根本就没有躲藏之地。
四目交接,就这么撞一块了。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不是盼着我负荆请罪吗?心里是这样的话,可说出来却完全变了样。
“有点事情找王爷商量,不知是否有时间?”
“没空。”
直接了当地拒绝,倒是让朱昔时好生尴尬。愣了小片刻,朱昔时还是识大体地忍了,总不能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吧。
“那小时就等到王爷有空再谈也不迟,反正今儿个一天我都呆在王府里,哪里都不会去。”
“你还真把我这荣王府当成酒馆茶楼了,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王爷烦我是应该的,不过有些话憋着小时的确不舒服;等事情两清后,绝不再扰了王爷清修礼佛。”
“你愿意等就等吧,总之本王说了,今日没空。”
冷冷地撂下一句,赵真元就朝佛堂的正厅方向走去,结结实实地甩了朱昔时一个闭门羹。
“等就等,谁怕谁。”
心头不爽地暗骂了一句,朱昔时傻呆呆地被晾在了佛堂外的院子中。
不过这样没有期限的等真是磨人!才不过个把时辰,朱昔时已经浑身不自在了。手里拽着的枯树枝本是逗着莲池中的鲤鱼,结果等急了,竟然变成了撒气地搅鱼了。
气结间。树枝随手打在莲池水面,顿时溅了朱昔时一脸水,冷得她踉跄地连退了几步;抓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渍,直骂自己有够背的。
此时,静谧的佛堂间又有了动静。回头一望,朱昔时就见王府的下人领着一群和尚进门来,二三十人结队排场真够大的。
难不成赵真元要做法事?朱昔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这念头。
一时好奇心起。朱昔时悄悄密密地跟在后面,就见赵真元从佛堂正厅走出来,朝着领头的和尚毕恭毕敬地施了个佛礼。简单说了两句就领着他们进去了。
在正厅外徘徊好一会儿,突然间这安静的佛堂骤起和尚的诵经声,洪亮之声如滔天巨浪铺撒开;时而木鱼敲,时而钵盂敲。阵势相当浩大。
滔滔不绝地诵经声涤荡着朱昔时的脑袋瓜。经文虽晦涩难懂,不过朱昔时还是能听出这是超度亡魂时念的“往生咒”,脑子里的神经倏然就绷紧了。
王府里真有人不吃饭了?随着这样的念头,朱昔时亦步亦趋地朝佛堂正厅门口靠近,等待一解心中疑惑。
微微地探着脑袋朝里面一瞧,只见请来的和尚成五排盘腿端坐在蒲团上,心无旁骛地反复念着“往生咒”;而方丈手一边蘸着金盆中的净水,一边手持拈花指朝跪在最前排的赵真元点撒着。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逝者已矣。极乐皆度。”
方丈此时执起戒尺,在赵真元脑顶轻轻地敲了三下。双手合十的他便虔诚地跪地三叩,而赵真元身形挡住的灵牌就赫然呈现在朱昔时眼前。
左行书着:德行感桑梓,右行书着:品节昭后人,而中间几个鎏金大字铭刻着:故友朱门烈女昔时之位。
顿时间,在佛堂外窥看的朱昔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妈蛋,居然摆老娘的灵牌给自己超度!!
愣了许久的朱昔时,傻兮兮地转过头思量起眼前这荒唐之极的事情,倏然想起今天正是三年前自己掉下山崖的那天!
难怪赵真元要请一群高僧在这里唱唱念念,原来他心里对她朱昔时有愧。虽然这种咒自己死的行为有点上气,不过冷静一想也是挺合情合理的,在赵真元心中朱昔时已经死了。
而朱昔时自己从蜕变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这么认为的,她不再是往昔那个天真无知傻的朱昔时了。
“西施,谢谢你当日舍身相救。”
诚心地敬上三个响头,双手合十的赵真元喃喃自语到,似乎并不能释怀心中的愧疚。
老娘后悔着呢,小兔崽子!
在赵真元不曾注意到的背后,朱昔时正在回应他的感概。
“我遇见一个姑娘,她也出生太原,而且说话、神态、脾气像极了你,我一度天真的以为她就是你.......”
不会吧,惹怀疑了?!
这话让朱昔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曾以为自己隐瞒地天衣无缝,不想竟遭赵真元猜忌!
哪里露了马脚,朱昔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有这样可笑的妄想,对她对你都是一种不敬的侮辱。只是不知为何,每每和她一接触上,我就忍不住想起你......”
大危机,大危机!自己都蜕了一层皮,他还能闻出朱昔时的味来,好可怕的狗眼狗鼻子!
躲在佛堂门外的朱昔时想,要是今日没偷听到赵真元这番肺腑之言,怕是日后怎么曝露身份都不知道。
拍拍胸脯,朱昔时直道好险!
再次偷偷转过头朝跪在朱昔时灵位前的赵真元望了望,朱昔时心里没有意想中的愤愤不平,反而起了酸酸涩涩之感,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他起初骗了你,你此刻又忽悠了他,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朱昔时一遍遍地说服着自己,可久久不能说服自己那颗跳动过快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