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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之事没少烦,而莫名其妙之事也没少闹心。
为了确保朱昔时的安全,赵真元特地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封轲拨给了她。起初听起来挺神气的事,原以为能威风八面,不想却招来个大丨麻烦。
比如上门看诊的病患,进出医馆封轲这尊“门神”皆要挨个盘查;问其原因,这刻板男只有一句:王爷吩咐的。
比如大伙围坐在一桌吃饭,封轲就站在门外死盯着朱昔时,生怕自己一走神她就会飞不见。吃饭是件轻松事,有个人老是眼直直地盯着你什么感想?再好的心情都败光了。委婉地问他累不累,封轲依旧只有一句老话:王爷吩咐的。
于是,不管朱昔时是上街入厕,睡觉做买卖,封轲就如影子般紧随着她。专断就不提了,可他嘴上老是挂着那句“王爷吩咐的”,听得朱昔时耳朵里都快长老茧了。
骂过,求过,恼过,躲过,可这封轲依然阴魂不散,此时尝过里面的酸甜苦辣的她才顿悟到:小老百姓千万别耍排场,你折腾不起!
终是忍不住这句如紧箍咒般的唠叨,朱昔时一怒之下直杀上荣王府。一路上心里直暗骂着:封轲你这疯子,你家王爷吩咐的是吧,那我吩咐他去!
而此时正在千华阁陪着解忧的赵真元,因为先前玉佩之事得罪了这小丫头,整个年节期间一直和他关系闹拧中;好话哄尽的赵真元正没辙,突然就瞧见跟疾风般的朱昔时沿着小路杀进苑子里来。一时没分清楚状况就急忙求助上她。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阿衡那丫头,我都快被她那闷葫芦样逼疯了。”
情急之下手更是没了分寸,不觉地就去拉朱昔时的小手。可不料一剂好掌跟拍蚊子般狠打上赵真元没规矩的手。
“你被逼疯了还是我被逼疯了?我倒是求求你,赶紧把你家封轲牵走吧,成天阴魂不散地跟着我真受不了!”
刚提到封轲,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朱昔时背后冒出来,毕恭毕敬地朝赵真元行了礼,有语气刻板地回到。
“王爷吩咐的,属下岂敢不从。”
“大哥。你这‘王爷吩咐的’有完没完?!赵真元我可警告你,今儿要是你不把这封轲给撤了,我非把你给撕了不可!”
感觉朱昔时情绪挺大的。赵真元更是纳闷地打量了他们两人一阵,又小心谨慎地问到。
“不是为了你安全着想吗?封轲武功好人稳重,情况特殊,你就多担待些。”
“着想个屁!你试试有人天天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什么滋味。老娘没心情跟你辩。总之人是从你王府出来的。我如今完整无缺地给你送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畅快地撒了通火,朱昔时扭头就走人。幸好赵真元反应够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柔声细语地劝到。
“好端端地生什么气,气坏了身子亏的是自己。阿衡,你婶婶来看你了,怎么不问好?!没礼貌。”
这一石二鸟之计赵真元这厮用得够巧妙。一面用解忧牵制住愤懑难平的朱昔时,一面又反过来用朱昔时引起闷闷不乐中解忧的注意。这滑头真是比泥鳅还要会钻空子。
狠狠地剜了一眼笑眯眯的赵真元,回头瞧着依旧不搭不理的解忧。朱昔时这脚步确实迈不开步。
“阿衡怎么了?看样子气不小。”
“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才让你帮着我哄哄那丫头。”
一听跟自己沾边了,朱昔时的小浓眉跟倒八般扬起;而赵真元也是眼色极佳地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峰眉不时地抖动着,一喜一怒的两张脸顿时形成了逗人发笑的鲜明对比。
平心静气地理了理眼下发生的状况,朱昔时顿时明白了赵真元所指何意。这金螭绕云玉可是赵真元发现她真实身份的铁证,正因解忧这丫头从福禄那顺走这块玉佩,才会引出后来那么让人窝火的事情。
场上刚这么一闹腾解忧却完全没点反应,朱昔时突然有点担心这丫头,难不成因为一块玉佩就伤了她的心?手嫌恶地拂开这罪魁祸首赵真元,径直坐到了解忧身边。
“福禄你瞧瞧这丫头,回了趟宫就傲气了,居然不理咱们了!”
“哥哥!”
一句打趣的话如有神效,先前还郁郁寡欢的解忧“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脸凝着惊慌四处张望着。
“哪儿,我怎么没看到?!婶婶,福禄哥哥到底在哪儿嘞。”
搜索无果,解忧又紧张地询问上身旁的朱昔时,可她却一脸优哉游哉地虚晃到。
“啊,不见了吗?刚才难道是我看花眼了,还是你福禄哥哥变成只小鸟飞走了,真没看清楚。”
“婶婶,连你也伙着皇叔欺负我!”
解忧虽易逗,可人却不傻,三言两语就听出了朱昔时话里的不对劲。大概是心情不佳又被戏弄一番,这小小丫头撒气地坐回石凳间,眼泪花子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平日里看惯了解忧耍小性哭鼻子,可此时的解忧却不吵不闹地坐在那儿,暗自抹泪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朱昔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看来这丫头真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连忙将她拉到自己怀前安慰到。
“好了好了,婶婶知错,不该逗你玩。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伤心成这样。”
如受了伤的小猫般,解忧紧拽着衣角低头不语,显然是心有芥蒂。左右为难地朱昔时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个端倪来,又惊慌失措地朝赵真元求助上,可他也是一脸不解地摇摇头。
“我像你这般大年纪时,都跟着娘亲在街边卖包子了,哪有时间哭鼻子?女孩子,要坚强些,动不动掉泪花子多不雅观。”
深吸了口气,朱昔时反着劝慰之意有叮咛了一句解忧,不想着一直忍着声响的解忧渐渐地熬不住,嘤嘤哼哼地透露出了哭腔不说,执拗地一抹泪便挣脱了朱昔时的怀揽。
“我就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要你们管!”
孩子的声音尖细,解忧一句饱含怨恨的话顿时划破了这千华阁的沉寂。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还等不到赵真元和朱昔时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解忧便气冲冲地跑出了苑子。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追住那丫头!”
霎时间,朱昔时明白到事态的严重,火药味十足地朝赵真元抱怨了一句,两人一前一后地跟着出去。
“你这和事佬做得太差劲了!人没安抚住,反倒是火上浇油。”
“大爷的,你以为我乐意开罪人啊!”
疾步追赶的朱昔时,回过头就不客气地骂到说风凉话的赵真元,可心中亦是懊悔得紧:激将法虽好,可对方毕竟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不知跑到了王府哪个苑子,解忧人小机灵,一溜烟地就钻进了不远处的假山山洞,里面即刻传来一句怨怒之喝。
“你们都不许进来!”
这脾气发得太过认真,山洞外的两个大人骤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一时间气氛沉静下来,解忧那伤心的抽泣声从山洞悠远绵长地传出来,也是让他俩更加着急起来。见此时赵真元起了进山洞的意图,朱昔时连忙做了个“不可”的手势挡住他欲前行的脚步,自己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假山山洞口附近。
“我们不进来可好?阿衡,你心中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跟我们讲,用不着和自己赌气。”
“你们都走,都走,我不想听!你们一个个都想看我的笑话,都是大坏蛋!”
孩子虽有时会无理取闹,可眼下解忧的情形似乎真受了什么影响才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顺着她先前撒气的话稍稍揣测了一番,朱昔时不敢确信地问了句。
“阿衡,你是在气有人笑话你是没娘的孩子吗?”
不过是一句试探,山洞里的哭声突然变大了些,而紧跟着又是一阵撒混气话。
“我不稀罕!我就是没娘疼没娘爱,你们尽管笑就是了......”
更加陷入缄默的两人相视一番,怎会不明白孩子的气话也是真心话?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解忧会大发脾气也是人之常情。
事情俨然有了眉目,朱昔时靠在假山边,曲曲柔柔地做出自己此刻的感想。
“阿衡,你觉得自己没娘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吗?若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不仅婶婶觉得你可笑,你九泉之下的娘也感到寒心。”
不知道这个八岁大的孩子能领悟到什么程度,朱昔时觉得有必要和这丫头分享下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情。
说起来,她和解忧算得上一路人。
“婶婶虽然不如你这般年纪小就没了娘亲,可比起你的境遇来讲,似乎不觉有什么可怜之处。婶婶十三岁时就没了父母,而你只是没了娘亲,可依然有疼你的父皇和叔叔不是吗?”
“你瞎说!他们才不关心我,反而合起伙来欺负我。”
“是吗?”
突然间,朱昔时的语调拔高了一度,把清冷拂进了每个人心中,不由一颤。
“不记得亲人不见得是件坏事。恰恰相反,像婶婶这样从小无亲无故之人,却时时铭记着自己是谁,该把思念寄托在哪里。无牵则无挂,若时时刻刻淡化着心中悲伤提醒自己不可怜,阿衡你说谁更可悲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