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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冥夜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
司空澜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过他那年纪在裴芊芊看来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只不过个子比她高一些罢了。她也不傻,从司空澜的话和他此刻的举止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兄弟俩跟瑞庆王司空黎皓的关系并不好。
看着司空冥夜那一如既往的冷色,她忍不住替司空澜解围,“荣襄王不如去厅里坐坐吧,我让冷凌去厨房吩咐一声,今日你就留在府上陪你三王兄用膳。”
闻言,司空澜抬起头,怂拉的脑袋就跟向日葵遇上了太阳般,白皙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笑,“三王嫂,真的么?”语毕,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身侧,“三王兄……”
司空冥夜没看他,倒是给了裴芊芊一记冷眼,高大的身子从她身旁走过。
看着他朝大厅的方向去,司空澜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感激的对裴芊芊笑过之后赶紧追了上去,“三王兄,等等我。”
裴芊芊走在他们身后,撇嘴看着兄弟俩的互动,只觉得司空澜是拿热脸贴司空冥夜的冷屁股。她甚至想不通,按理说司空澜应该去讨好瑞庆王那样的兄长才对,毕竟瑞庆王是众多皇子中最有实力和势力的一个,可他却跑来讨好这个冷面的三哥,还欢得跟小宠似的,这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这是裴芊芊第一次见司空澜,也是第一次跟皇族里除司空冥夜以外的人打交道。
司空澜给她的印象很好,举止优雅、性格阳光,在司空冥夜面前就跟个话唠似的,两兄弟在一起,性格反差不是一丁点儿。最难得的司空澜没架子,哪像司空冥夜,到哪都一个模样,身上阴沉的气场足以冻得人头皮发麻。
裴芊芊坐在司空冥夜身侧,看司空澜像说书先生般大说特说。一会儿抱怨哪个哥哥姐姐欺负了他,一会儿又嘻嘻哈哈的说自己遇到的趣事,一会儿又惆怅无比的说自己最近遇到的难事……
他就跟只麻雀一样,口水沫子一直都没停过。
对皇子公主的事裴芊芊不怎么感兴趣,最后听到他说生意不景气时,她才忍不住插话,“荣襄王居然经商?”
司空澜叹气,幽怨的回道,“父皇看中的只有太子兄和二王兄,我这样的哪里入得了他的眼?经商不过是为了将来有条后路罢了。”
裴芊芊眯了眯眼,这话也是话中有话。她笑了笑,尽量把话题往生意上走,“荣襄王年纪轻轻的就有这魄力,还真是看不出来。”
司空澜努了努嘴,“三王嫂,你就别笑话我了。士农工商,我做的不过是一些下九流之事,何来气魄?”
裴芊芊不以为意,“荣襄王太悲观了。在别人看来行商坐贾或许卑贱,可我觉得这才是有志之人该做的事。”
司空澜看着她,清泉般干净的眼眸中带着惊讶,也有些感激,“三王嫂,我知道你是在宽我的心,可……”
自古以来,商贾之贩都是末流之辈,他一个亲王从事这样的……别说别人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他除此外,还能有何作为?他没有太子那样尊贵的身份,也没有二王兄那般出色的才干,更别提和三王兄比了……
他的自卑全写在脸上,不知道为何竟让裴芊芊有些同情,既然说到这里了,她也不好意思只说一半。挺了挺背,她收住笑,认真道,“荣襄王,我可真没宽你的心。你说行商住贾乃下九流之事,我是真不赞同这种看法。试问,我们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追求更好的生活么?可这‘更好的生活’也不是仅仅指拥有功名利禄,还有更实际的东西。”
司空澜不解的看着她,“更实际的东西?”
裴芊芊起身,哼哼一笑,“那就是钱财!人活着靠什么而活,不就是钱财么?这世道,有钱才是王道。功再高、名再响,还不是得靠银子生活,你说对不?”
司空澜两眼发光,“三王嫂,你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裴芊芊扬了扬下巴,“那当然。”
突然,一盆冷水泼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财迷!”
这冷冰冰的一句话让裴芊芊立马转身,对着司空冥夜翻了个白眼,“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敢说你吃喝拉撒不要银子?”
她现在才发现一个问题,这男人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人家十五六岁的司空澜都知道想办法赚钱,可这位呢,对外称病,整日闲赋在家。她真不是说他坏话,跟他接触这么些日子,就没见他做过一件正经事。而她更无法理解的是,司空澜居然讨好这么一个哥哥……
司空冥夜冷脸瞬间变成了黑脸。
司空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是被她凶恶的样子吓到,而是没想到她居然敢对他敬畏的三王兄如此说话。
在司空冥夜恼怒之前,裴芊芊先对他龇牙咧嘴,“你这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懒得理你!”
语毕,她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厅堂。
“三……三王嫂……”身后传来司空澜的呼声。
裴芊芊也没回头,走得越快。皇家的人她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又无端多是非出来。
要是眸光能杀人,此时离开的她后背怕是千疮万孔了……
“咳咳咳……”司空澜低头闷咳,替自家王兄尴尬,“三王兄,三王嫂她……她很特别。”
“嗯。”司空冥夜紧抿着薄唇,只从喉间硬硬的溢出一个音。两道眸光一直投向某个女人离开的方向,阴沉如旧,不过若仔细看,也能发现那么一丝不同。
……
当天晚上,司空冥夜并未回新房。成亲第二天就被冷落,裴芊芊非但不气,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除了身子还有些酸痛不适外,她也不想跟司空冥夜继续过夫妻一样的生活。哪怕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想要离开京城的念头依然强烈。
躺在床上,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向司空冥夜开口,让他尽早放她离开。
她对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不是吗?他要了她的身子后立马就将她冷落,可见她猜测得没错,他容留她的目的,送礼讨好她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她这具身子的初夜……
而此时,某个男人斜靠着软榻,半眯着眼眸,似睡非睡。
启风多次看了看外面天色,最终忍不住出声提醒,“王爷,天色已晚,您该去王妃那里了。”
男人一动不动,只是似呢喃般低沉回了句,“不用了。”
启风皱眉,自从王妃住进他们府里以后,他是越来越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了。前阵子王爷送了不少东西给王妃,他们还以为王爷对王妃动了心,今日才新婚第二日,王爷居然连新房都不回了……
不都说新婚燕尔如漆似胶么?
启风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您身子如何了?毒真的全解了吗?”
闻言,司空冥夜微微蹙眉,这才慵懒的坐起,看着虚空处,幽深的眸底忽闪着,似有什么让他也疑惑不解。
“本王也没察觉出同平日有何不同……”
“啊?”启风有些惊,“王爷,难道太师诊断有误?”
“本王也不知。”司空冥夜浓眉越蹙越紧。他的病他自己也诊断不出,可义父的话他不能怀疑。早几年用药晚服了那么一两日,那种灼心之痛就会发作。这几年每月按时用药,也就相安无事。
昨夜要了她身子后,他并未感觉到有何变化。
“王爷,如今太师不在京城,该如何确认您身子已经痊愈了?”启风担心不已。这关乎王爷子嗣的事,当然不能马虎。
“无事。”司空冥夜垂下黑眸,“只要她怀了身子,就足以证明本王痊愈了。”
“可……”这倒是个验证的法子,可启风却揪心起来,“可王爷……那您应该去王妃那里才是。”这样分房睡,就算王爷身子无恙,那也没法让王妃怀上小世子啊!
“今日不去了。”司空冥夜又慵懒的躺下,闭上了黑眸。
“……”启风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揪心。
“下去吧。”
“……是。”启风暗自叹气,多看了他一眼才拧着浓眉退了出去。
昏暗的房间,空气中蔓延的都是阴沉的气息。司空冥夜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眸光扫着各处,早已熟悉的环境,如今却让他莫名厌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软榻上起身,如影魅般消失在房中。
裴芊芊本以为今晚一个人睡能好眠到天亮,可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进了她的房。不仅进了她的房,还一直待在她房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睁不开眼,脑子里时而清醒时而浑浊,就连身体都动弹不了。
这样的迷幻感一直持续到鸡鸣十分,当她睁开眼坐起身的时候,脑门上全是冷汗。
看着昏暗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她受惊过度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
她就这么抓着衣襟一直流着冷汗到天亮,直到冷凌前来——
听着冷凌那冷清无波的声音,她竟觉得比黄莺还动听,鞋都没穿,跳下床就跑去开门。
“王妃?”门外冷凌怔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苍白又惊慌的神色。
“冷凌,我问你,这屋子以前是做什么的?”裴芊芊急着把她往屋子里拉。
“王妃为何有此问?”冷凌是真不解。
“这屋子以前是不是死过人啊?”裴芊芊对她指指床,又指指桌子,“昨晚我分明感觉到有人在这里,还待了很久。”鸡叫过后就太平了,这也太玄乎了。
“……”冷凌抿着的嘴角狠狠一抽。
“冷凌,我跟你说……”裴芊芊压低了声音,惊恐的看着各处,“这屋子恐怕……恐怕闹鬼。”
其他人是不可能来这里的,这点她很确定。南赢王府守卫很严,晚上巡逻的侍卫从没停过。别说外贼进来了,阿猫阿狗也溜不进来。
她有怀疑是司空冥夜,可仔细一想,根本就不可能。司空冥夜要来,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来,他们都已经成了亲,也圆了房,那家伙有必要夜袭她这里?再说了,她当时那种状态,是真的很诡异,明明脑子清醒着,可就是动不了……
这、这跟传说中的‘鬼压床’太像了!